“值得歌颂的,永远只有苦苦挣扎永不放弃的我们自己。”
“不必作茧自缚,走到哪里都可以。”
“只要不放弃,走到哪里都是最好的自己。”
泊风看着面前的女人,盯着她的双眼,他的眼神仿若想把她看穿看透一般。
他最终没再开口。
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罐刚调的还烫着的巧克力甜奶。
学着刚才桐落的语气。
“分你一杯。”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尘埃里。
第23章 Chapter 23
从那天后, 苏红果的专任教师变成了桐落。她和红果上课的时候,泊风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
一般泊风在的时候,她都会和其他下课的小朋友一样喝上一杯巧克力甜奶。
只不过其他小朋友是任课教师或者妈妈给的。
她的, 是泊风给的。
今天, 是她给苏红果上的第三次课, 一般她的课都排在一教室,红果最近状态还不错,一般都会上午来教室。
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悟性很高, 桐落教她画画也是自由自在的,解放天性舒缓心灵是她的目标。
至于技法之类的东西,暂时并不重要。
她虽然对红果说, 希望红果能成为比她更优秀的大画家, 但是那其实只是她的话语引导罢了,她希望能尽力在女孩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给她一些向上的力量。
如果今后真的有一天红果对她说, 她想学习油画的技法,那个时候再去教也不迟。
苏红果和桐落当年不一样,除了眼睛以外,桐落当年是完全没办法发出声音的, 但红果是偶尔还能说出一些她想说的话, 只不过说得很少, 多半用肢体表达,比如说是点头或者摇头的方式来代替语言去诉说自己的想法。
桐落站在画架边, 一教室的空调开得很充足,她脱掉外套, 里面穿着浅灰色的针织衣,松松垮垮的,裤子配了一条宽松的阔腿裤,整个人显得极为慵懒。
冬日里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发丝微垂,她眸光向下,看着身边拿着画笔的女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半晌,女孩转过头,视线带着些木讷,但嘴里却慢慢说了三个字。
“一起画。”
这是桐落第一次听见苏红果说话,她愣住了。
几秒种后,她蹲下身,握住苏红果的手,眼中闪着微微的润。
“好呀,一起画。”
接着,她站起身,将画架的高度调节到和自己的身高一致,然后拿起画笔,安静地画着。
苏红果听到身边人画画的声音后也拿起画笔。
蘸取油彩,涂抹到纸上,温润的笔触音从两个小小的身体中绽开,荡漾在空气中,久久不绝。
隐约间,桐落似乎感觉自己眼尾的尽头有一道像是泊风的身影。
目光跟去。
四目相对。
泊风今天少见的没有穿黑色,而是穿着一套浅灰的休闲装,见到屋里的人注意到他以后,他唇角勾起一个笑意,伸手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放在窗边一杯巧克力甜奶。
然后他比了一个他有事先走的手势,桐落看见他今天戴了两个骨节戒指,一黑一银,搭配得很好。
她点点头,回给他一个微笑。
当天,桐落下课后被王月香拉着说了很多话,下午有个相亲,眼见着时间快到了,王月香才松开她的手。
匆忙开车赶过去,还是迟到五分钟。
一顿饭,吃得并不算很愉快。
对方对桐落迟到这件事虽然没有直言不满意,但还是能看出些暗戳戳的言下之意。
不过确实,她迟到是她的问题,虽然谁都不缺钱,但是这顿饭她买单算是赔个礼,既然也不会见下一面,所以这一面印象到底如何也没什么太大所谓。
而且桐落感觉的到,这个人对她并不算友善。
在他的言语暗示里,已经把桐落列为了不得不和他结婚的范畴,他经常使用这类言语。
“我们结了婚以后……”
“你在家族企业里的持股并不多,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听我的多一些比较好……”
的确,桐落一直不被父亲待见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她已经站在这个高度,现在几乎没有谁是明面上就会给她下脸面。
只要大家表面上都过得去,那她自然也不在意别人在背后说些什么,毕竟谁都长了一张嘴。
说实话,她很少见到这样的极品,从刚才她落座开始,就感觉到男人身上充满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尊贵感。
而这尊贵感是从何而来,桐落只能在心底冷笑。
实在来讲,她甚至没记清楚他的名字叫什么。
她礼貌地微笑着,看着面前男人独自演戏,偶尔回给他一声嗯。
本来这家的牛排是她很喜欢吃的,但是被面前男人搅和得索然无味。
桐落很少在相亲的时候得到什么感悟,但是今天她做了一个决定,就是以后永远不要选自己喜欢的餐厅。
之前她一直觉得虽然并不想和不熟悉的人吃饭,但是选一个味道好的餐厅,至少美食的愉快能冲散一些心头的阴霾。
但今天她诚然认识到自己错了,真的遇到让人无语的人的时候,再好吃的饭菜也都吃不下,甚至下次再吃到同样的味道都会回想起这个人,然后对美食都感觉到作呕。
因为一个男人,失去一家本能让自己感到快乐的餐厅。
真的是得不偿失。
利益牵扯,她必须把这场戏看完。
虽然桐承坤不喜欢她,但她还是很尊敬他。
这份尊敬,多少来源于愧疚。
桐落这个名字取自古词,有妻妾亡故之意,诚然这是桐承坤刻意所为,因为桐落的母亲为了生桐落死在了手术台上。
所有人都说桐承坤爱妻如命。
桐承坤也说过,是她害死了他此生挚爱。
虽然只是在他酩酊大醉以后说过一次,但是桐落却记了一辈子。
她妈妈为了生她死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她能理解桐承坤恨她,也因如此,她虽内心常怀苦楚,但并不怨恨。
她对父亲有愧疚,故而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拂了他的面子,每次都是照做不误。
每年十二月份这段时间,她都会经常从法国飞回国内参加相亲宴,然后吃完饭以后当晚或者第二天一早再飞回去。
舟车劳顿,每年都会折腾瘦几斤。
今天,她本也想着应付着结束,但没想到这个男的竟然恬不知耻到这种程度。
“讲真的桐落,我觉得你姐姐对我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
桐落瞬间放下手中的刀叉,抬起眼。
她声音冷静,但带着无尽的寒意。
“你说什么?”
男人此时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语言不当。他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但脸上并未有丝毫歉意。
接着,他仿佛是想找个话题岔过去,状似想开个玩笑。
“你说,我是不是你姐姐喜欢的类型。”
桐落的脸彻底黑下去,她视线冰冷,本就气场清冷的她此刻表情冷淡到让人心生寒意。
“抱歉啊,请问您姓甚名谁?”
说真的,她只知道他姓林,后面的记不清了。
男人在听见此话后也变了脸色,但还是勉强维持着颜面。
“林佳傲。”
说完以后,他补了一句。
“桐落小姐,你是不是也太不礼貌了点。”
听到这话以后,桐落像是忍无可忍般低下头,手放在唇边,笑了一声。
“林先生,自从落座开始,您对我有过半分尊重吗?”
“我们不过是认识一下,吃个饭而已,您就已经觉得我会跟您结婚了是吗?”
“是不是还得想好给您生几个孩子啊?”
她拿过叉子,故意在盘子上慢慢地划过,发出极为刺耳的滋啦声。
“另外,我姐姐,也是你这种人能肖想的吗?”
“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说完这话,她还是不解气般。
“你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
男人似乎完全没想到桐落这种瘦弱又纤薄的女人会迸发出如此强大气场。
他愣了一瞬后,语气也开始恶劣。
“你这么对我说话,不怕两家长辈面子上过不去吗。如果我父亲跟桐伯伯把这事说了的话,只怕你也不会很好过。”
听到这,桐落脸上寒意更盛。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这个男的就跟她摆脸色,看来他是对自己在桐家不受宠这件事心知肚明,所以才觉得她是那种不需要被尊重,甚至是被施舍口馊饭吃都会感恩戴德的可怜鬼。
只可惜,她不是。
她是声名显赫的艺术家。
即便她在家族企业占股极低,但早已凭借自己身家几十亿。
桐落不屑地瞟了面前人一眼,之后朝旁边看去,她记得,这家餐厅虽然牛排很好吃,但吸引食客的并不是牛排,而是红酒,因为这家餐厅身后有一家酒庄,该酒庄向世界市场输送最尖端的红酒,很多时候都是一支难求。
她按铃叫服务生。然后递给他一张卡。
“麻烦帮我包那款红酒。”
她手指随意一指,指的红酒正是岑惊北上次给她带的那支。
溢价严重,两百万一支。
“你们现在还有几支库存?”
“店里还有二十支左右,请问需要先给您上两杯吗?”
只有这支顶级红酒可以按杯出售,一杯也就一点点便要十多万。
“你误会了,店里的二十支,都给我包一下吧。”
服务生面露难色。
“麻烦您稍等。”
男人完全没想到桐落出手能到这么阔绰,他从小就知道桐家二小姐不被人待见的事,所以很不屑于这次相亲,虽然他卡里刷四千万也是能刷出来,但是他绝不可能如此气定神闲,随随便便地去刷。
毕竟说白了,他现在只是一个还要拼爹的富二代,几十万几百万无所谓,小来小去没关系,但是一天眼都不眨地刷出去四千万,是一定会被父亲问候一顿的。
所以他才急着找一个家世好的结婚,以试图争取一点在家里的话语权。
服务生走后,桐落仿佛才突然想起来些什么一般。
“哦,对了,林先生,既然你这么了解桐家的情况,自然应该也就知道,我姐姐是天之娇女般的存在,你大可把今天说的这话传到我父亲耳朵里,那时候是谁家吃苦,我可能就不是特别清楚了。”
她话还没说完多久,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到两人的桌前,十分恭敬地俯下身。
“您好,桐小姐。我是餐厅的经理,很感谢您对酒庄酒的喜爱,但是店里现存的这二十支红酒,可能最多今日只能销售给您十支,不过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从全国再调十支来。”
桐落礼貌地微笑着。
“如果能从全国或者是全球调配的话,那麻烦我想要三十支,我今天就可以付款,调配时间我也不着急,今天我先带走十支,改日我给您一个地址,其余的帮我邮寄过去就好了。”
“好,我一定全力为您调配。”
林佳傲看着桐落刷着卡,变了脸色。
“今天的账单,也麻烦一并刷了吧。”
男人刚想再说些什么,支付成功的提示音便响了起来,他亲眼看着经理向她极为恭敬地鞠躬,然后再缓缓退下。
桐落抿了一口手边的香槟。
“林先生,我劝你,做人实际点,最好呢,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以后,她把头扭过去看窗外的风景,晚风吹在她的脸上,连心情都舒畅了一分。
“慢走,不送。”
她留给男人一个骄傲又姣好的侧脸。
第24章 Chapter 24
饭局上桐落喝了几口酒, 不能开车,所以联系司机来接自己。
车上,她看着窗外星子漫天,心中的思绪如一团乱麻一般, 怎么理都觉得烦闷。
今天, 虽然看起来嘴仗打赢了, 但实际上呢,心里还是堵得慌。
有一万句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跟谁说, 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虽然说一直独来独往这么久也习惯了, 但说句实话,一个人终归是太辛苦了些。
原本已经快到家门口,她突然想起来今天自己画的画还在澄风。
“师傅, 麻烦您转头去趟这个地址吧。”
夜色很浓, 浓到让人看不见尽头。
澄风楼下,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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