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了要把人赶走,哪怕妹妹能放行,另一个人也不能进。
“他不许进去。”
尸鬼于是指着仙君道。
都到了这一步,更没必要强行突围啦。
楚玉介绍道:“没事啦哥,这是我师尊,都是自己人。”
白樊皱眉。
他现在只认姐姐和妹妹,自然不觉得“师尊”是家人的一员。
“不可以。”他重复道:“他不是我们的家人。”
噢,这个简单。
楚玉又想到了新点子:一路走来,他们好像经常被误认为道侣来着……反正都这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是家人呀。”
她甜蜜蜜地挽过殷晚辞的手臂:“刚刚忘记说完了,这是我刚成婚的夫君。”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小心翼翼用余光瞟了师尊两眼。
——对方神色平静,看起来相当淡定。
也对。
师尊乃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定是不会将此类谣言放在心上。楚玉想起先前的种种,认为他肯定和自己一样:都已经免疫了。
新想法同样奏效,白樊看起来已然接受了两人的心关系。
妹妹的师尊不能进山,但妹妹的夫婿便可以。
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像方才那样,要一些证据。
“你看,这是我们成婚时的嫁衣。”
少女从储物戒中掏出在莲田村时穿的喜袍。
白樊信了,但没完全信:“有喜袍而已,也不能说明就是你们的吧。”
“……这样好了!”小尸鬼灵光一闪。
“你们也像别的道侣那样亲一下,我就相信是真的夫妻。”
第74章 你有过经验吗
话音刚落, 白樊便发现原本拉着手的妹妹和妹夫同时放开了对方。
他感到有些古怪:“你们为何是这般反应?”
白樊有火莲加持,并不是那种普通的低阶尸鬼。
他能够长时间保留自己的神志,但若是陷入困惑之中, 仍旧有几率失去意识。
眼看对方身上开始蔓延出丝丝缕缕的黑气,连眼瞳也渐渐变得纯黑,为了不打草惊蛇,楚玉提出一个相当放肆大胆的建议。
“师尊, 我们要不要配合一下?”
她重新转过头小声道,还拉了拉殷晚辞的衣袖。
烟岚山的月光与外界不同, 碧青色光辉将四周的草木照得比外界妖异,犹如迷幻的幽谷仙山。
幽光同样洒在仙君侧脸,他容色淡淡,整个人透着漱冰濯雪般的空静,只有睫毛微不可闻地动了动,像是在诧异耳旁听到的话语。
话音刚落, 楚玉心中涌现出莫名的怯意。
在众人面前,师尊一向清冷而又高不可攀。
哪怕对自己有诸多例外, 也终究是朵欺霜赛雪的高岭之花。
假装道侣便罢, 若是真的还要有实质性的接触……
她开始退缩了。
可触及到对方浅色的瞳孔,和平静的视线,她又觉得:似乎也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有话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更何况,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对,就是这样。
师尊都这么淡定, 她这个做徒弟的, 怎么能拖后腿呢!
她足足做了三息的心理建设,踮起脚尖, 双唇飞快地在殷晚辞脸上点了一下。
明明像是碰了一块冷玉,脸颊却奇怪地有些发红。
这个吻一触即逝,犹如蜻蜓点水,楚玉平复了一下心中紧张的心跳,慌忙偏过头,不想看对方的反应。
“好像有一点效果。”
她没话找话:“师尊你看,白樊异变的速度好像——”
“诶?”
楚玉定睛望去,没忍住抬高了声调。
这只尸鬼起初的确停止了异变,但时间格外短暂。
刚过不到两息,他再次朝着混沌死灵的方向发展。
看着对方不断变黑的爪子,以及黑中透着血红的双眸,楚玉猜测:他是觉得自己和师尊这对夫妻装得不过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破罐破摔地想。
自己和仙君,本来就是纯洁的师徒关系呀。
楚玉快速想了很多东西,实际上从她提议开始,到亲了一下脸颊,再到现在发现亲脸无效……也仅仅只过了几息时间。
手腕猝然被握住,随之整个人倒向一个微凉的怀里。
她忘了还在回避对方的视线,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他微微敛起的眼。
离得太近,甚至能看清殷晚辞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
他伸手扶住她的腰,视线顺着少女澄澈的黑色瞳孔下移,停在她的唇上。
拥抱的姿势太过熟悉,让人记起某个花香混着酒气的夜晚。
殷晚辞的眸子黯淡了一瞬。
下一刻,他俯下身,吻上了怀中人的嘴唇。
……
回过神时,这个吻已然落了下来。
最早还是一触即离的试探,而后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向上抬,带着雪松般的凛冽气息,却意外显得灼热。
少女的眼睛睁大了些,鼻尖贴在殷晚辞没有一丝瑕疵的侧脸。
仍旧是稍稍发冷的触感,嘴唇却比皮肤还要更加柔软。
她的脑袋被动地仰起,感觉到类似失重的眩晕,连身体也有些僵硬。
殷晚辞那双疏淡的眼中染上了些别的情绪。
似乎是察觉到了小徒弟的不安,他的另一只手由搂住她的腰,改为遮住她的眼睛。
黑暗里的感官仿佛再次被放大了数十倍,唯一的支撑点消失后,她向后倒去,又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衣袍。
……
距离变得稍远了些。
深埋在心中的回忆倾泻而出。
殷晚辞依稀记得:那天晚上,她好像是非常主动地,勾住他的脖颈。
因为对象是自己,所以便不一样吗?
他薄唇轻轻扬起,在接吻的同时极浅地笑出声,从喉咙里发出微微的气音,像被大雪摩忖着的砂砾。
而后力道重了些,仿佛这样,便能让她清清楚楚地记住自己。
她尝到凛冽的风雪气息——除此之外,仙君方才不知为何受了伤,唇角的血尚未完全拭去,还残留着淡淡的铁锈味。
镜湖旁水汽升腾,少女的指尖按在殷晚辞纯白色衣袍上,略微有些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
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楚玉意识还未回笼,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刚刚是不是……
“看来你们的确是夫妻。”
非常神奇,三人中率先恢复清醒的,居然是尸鬼君。
白樊眼神逐渐清明。
看来他并未被初次见面之人的花言巧语所蒙蔽——能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一定是妹妹的夫婿。
她果真没有骗自己!白樊如是想着,不禁融入了“兄长”这个角色。
“你叫什么名字?”
他愧疚地叹息:“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记得,我……唉。”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白樊完全不在意楚玉没有理会自己,仍是关切地开口:“我和咱姐都尚未成家,没想到倒是你先嫁人了。”说到这里,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小妹身旁的仙君:“你们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平日里对你好不好?”
楚玉:……
救命。
从前都是她让别人哑口无言,现在倒体会到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
如果早知道这些问题会这么难回答,重新再来一次的话,她一定老老实实和对方打一架,绝不试图走捷径。
等等。
仿佛凌乱的毛球中找到一条线头。
楚玉恍然大悟。
对哦,好像刚刚发生的种种,都是因为权宜之计。
是在逢场作戏。
是临时表演。
是虚情假意另有所图。
她大着胆子偏过头,去看身旁的殷晚辞。
对方平静地伫立在月光下,神色淡淡,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这种神态她并不陌生。
就像曾经在凌雪峰最高处时那样,仙君时常俯瞰着脚下的阆苑琼楼。簌簌雪花都绕开他,他望着苍茫一片的大地,却又好像万事万物都不在他眼中。
啊,应该就是,为了过关吧。
毕竟找到山水图,是很重要的事呢。
她不能再这么纠结下去。
……
只是!亲了!一下!而已!
回想起曾经的成长史,楚玉同学哪怕心里再虚,都深谙输人不输阵的道理。
师尊看起来这么云淡风轻,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紧张……那不是很没面子?
她内心天人交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也就没有发现——殷晚辞明显绯红的眼尾,和乱了几拍的心跳。
“我过得挺好的呀。”
楚玉镇定自若地和白樊谈天说地:“被一个大宗门收养,然后还成了我师尊的徒弟。”
白樊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的夫婿也是你的师尊。”他追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你是自愿的吗?成婚之后他对你怎么样?你和他在一起开心吗?”
比起凡人,修士们更加推崇强者为尊。
换句话说,在凡间尚有女子高嫁后被婆家欺负的例子,更不要说是在大环境弱肉强食的修仙界。
白樊会如此担心也实属正常,可落在楚玉耳中,便是——
不是?他怎么这么多问题。
少女默默捂脸。
这人真的是白苑苑的弟弟吗?两姐弟的性格,简直像西瓜和荷叶一样毫不相近呀!
她有些怀念和一点也不热情的小白花打交道。
当然,做戏要做全套。
楚玉决定发挥自己胡编乱造的技能,一一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她闭了闭眼:“他对我特别好,我是自愿的……我、我一直都喜欢我师尊。”
“而且我现在也很厉害呀,根本没有人欺负我。”
楚玉也不是会反复纠结、顾虑重重的性格,她的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说着说着,还真觉得比刚刚自在了很多。
她骄傲地抬起下巴:“假以时日,我也会成为像师尊一样强的剑修。”
少女眸中的神采不似作假,白樊稍稍放下心。
“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他感叹道:“至少是真的开心。”
“当然啦!”
“我还有几个问题。”
白樊是真的想要问清楚:“他家里还有别的亲眷吗?他的家人对你怎么样?你们俩赚的灵石,都是谁在管?”
楚玉:……
哥,咱不问这么详细好不好?
“如果他家里人对你不好,我一定要劝你好好考虑。”
白樊脱口而出,说完,连自己也稍稍愣住。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讲这个。
与此同时,人类少女也陷入沉思。
过了一千年,师尊的直系亲属早已不在人世,唯一在世的,只有师伯清云道人。
“他有一个哥哥……”
楚玉斟酌着措辞。
“没关系,你也有哥哥。”
白樊问:“他哥哥人好吗?”
楚玉实话实说:“有点凶。”
“他会凶你吗?”白樊蹙眉:“他到底有没有把你当成亲妹妹!”
“……”
千万别。
她想象了一下清云掌门真的叫她妹妹的情景,只觉得是某种恐怖故事。
还好没有真的和师尊谈恋爱,楚玉小小地叹了口气。
她又回答了一些诸如“有没有不良嗜好”,“舍不舍得给你花灵石”,“会不会照顾人”之类的小问题,神态也越来越轻松起来。
这就对了嘛,她想。
眼看心情平复到差不多,楚玉终于大大方方看向身旁的殷晚辞。
……果然,还是有一点点微妙。
为了缓和气氛,她压低声音和仙君搭话,试图寻找一个新的话题。
师尊刚刚会不会紧张?
——不是这句啦。
“师尊之前有经验吗?”
——也不是这句!
还未反应过来,嘴边的话已脱口而出。
完了。
啊啊啊。
她为什么会问这个?
少女生无可恋准备解释,却看到殷晚辞眼睫微颤,缓缓颔首。
原来有过。
也不是不能理解啦,楚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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