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柜子里。”
徐闻洲朝那边说了句,仍不放心道:“你大嫂老是犯迷糊,我去给她找,你们先坐。”
明舟点点头,安静坐在沙发上,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卡通糖纸。
徐斯衍的手臂仍搭在她身后,幽黑的眼睫下扫,“喜欢吃?”
明舟回神,偏头看他,“还行。”
身后手臂撤开,徐斯衍拿出手机往桌上糖盒的牌子拍了个照发给肖白。
并语音道:“买两箱送到A大。”
明舟愣住了,忙道:“不用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客气,就当……”
徐斯衍顿了顿,余光一扫她圆润白嫩的耳垂,嗓音清淡低沉地补充道:“新婚礼物。”
第11章
从西侧小楼出来,徐斯衍带着明舟穿过草坪来到主楼的正厅。
挑高的门厅气势恢宏,深色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庄严肃穆。
还未进去就已经感受到一股压迫感。
正厅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直系或旁系的徐家人。
满屋子人看到徐斯衍进来,立刻收了讨论的声音,定睛看向他们。
佣人端着茶盏站在一旁。
徐斯衍执起一杯递到徐远瞻面前,“爸。”
徐远瞻接过喝了一口。
明舟紧随其后,乖巧恭敬地端着茶盏递过去,“爸,您请喝茶。”
徐远瞻看了她一眼,停顿大约三秒,接下。
“坐吧。”徐远瞻语调浑厚低沉,听着颇具威严。
徐斯衍带着明舟坐到下首空着的两把椅子上,这个位置比徐闻洲和贺语画的位置要靠前,彰显接班人的地位。
对侧徐佑川的位置空着,上首徐远瞻身旁的位置也是空的。
管家站在徐远瞻身旁说道:“太太说她感冒还没痊愈,又在咳嗽,怕传染给大家,就先不见了。”
此话一出,底下传来些微几声议论。
当家太太果然看不上这位新进门的儿媳妇。
不仅昨天的订婚宴没有出席,就连早上的敬茶也不来。
作为被议论的当事人,明舟始终面色如常地坐在椅子上。
给长辈敬完茶,底下一群徐家的小辈开始给明舟回礼,乌泱泱的十几号人站了起来,一扫眼过去,面色却瞧不见有多恭敬。
佣人照例端上一杯浓茶给明舟,还未放下,身旁的徐斯衍便道:“换杯丹桂牛乳茶来。”
明舟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抬睫看向徐斯衍,梨涡浅浅显露。
丹桂牛乳茶,一听就是女孩家爱喝的东西。
看来三公子对三少夫人是真放在心上,连她爱喝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再瞧二人这番对视,可不就是实打实的含情脉脉!
底下人看明舟的眼神又有了新的变化,不再像刚才那般轻视。
世家大族都是一些见风转舵的主,惯会看人眼色行事,精明刻薄仿佛与生俱来。
见礼结束,一屋子人退了三分之二,留下的是关系更加亲密的直系徐家人。
气氛也不似方才严肃,大家甚至聊起了家常。
徐远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视线落在徐斯衍和明舟身上,“找个时间把证领了,至于婚礼……”
闻言明舟心底一紧,余光看向徐斯衍。
“小舟还在上学,婚礼等她大学毕业后再办也不迟。”
徐远瞻沉凝了片刻,好在最终并未干涉,“嗯,你们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成家了,每个月多回来住几趟,陪陪你妈和你奶奶。”
徐斯衍:“知道。”
明舟跟着在一旁乖乖点头。
敬茶结束,徐斯衍带着明舟绕过主楼,穿过后花园,迎面是一栋两层高,偏中式江南风格的独栋小别墅。
明舟眼前一亮,“奶奶一个人住在里面?
“嗯,这是爷爷生前为奶奶亲手设计建造的小楼。”
小楼门前绿意葱郁,台阶矮平,一侧还有专供轮椅行驶的坡道。
这里更加安静,适合老人家养病。
老太太这会儿刚醒,正靠坐在床沿。
明舟站在床边一脸乖巧地喊道:“奶奶,我是小舟。”
“哎哟,是我宝贝孙媳妇啊。”
老太太亲亲热热地拉过明舟的手,仔仔细细打量她,“长得比你奶奶年轻的时候俊多了。”
明舟含笑回应,垂下睫毛安静聆听老太太说起往事。
老太太说上几句话就要轻微喘气,汁源由扣抠群,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气息不匀,行动也不便,但她一双眼清澈透亮,不见疲态,床头甚至还摆放着几个旧时样式的玩偶,童心未泯。
“你先陪着奶奶,我去回通电话。”徐斯衍拿起手机对明舟道。
明舟点点头,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扶她下床。
待老太太要用早餐,她才离开。
站在小楼门口左右张望,却不见徐斯衍身影。
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打电话了。
明舟只好自己往花园里走去。
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两侧,南天竺,无尽夏,芙蓉菊,山茶,一步一景。
明舟的脚步停在一株开得正好的风车茉莉旁。
花苞素洁清幽,淡香甜郁,只是还没欣赏片刻,一道声音便扰了过来。
“三婶婶。”
闻声回头,明舟愣是一怔,满脑袋问号:“……你在叫我?”
徐峰面露讨笑的走上前,语气那叫一个热切,“三婶婶,上次是我不好,喝多了酒犯糊涂,您别见怪。”
“……”
徐斯衍是说过徐峰是他的亲戚。
但——她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种亲戚关系。
诚然她并不想要这么一个大侄子,如今却也不得不接了三婶婶这个称呼。
“你有事吗?”
徐峰打开手里捧着的一个暗蓝绒盒递到明舟跟前,“这条南非钻石项链是我特地从拍卖会上得来的,就当是赔罪礼和见面礼,还望三婶婶给我这个面子收下。”
“不必了,只要你日后正经做人,别让我们这些长辈收拾烂摊子就不错了。”
明舟语气清冷,长辈二字却掷地有声。
徐峰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甚至咬牙切齿想骂人,但也只能忍着。
徐斯衍听见这边动静,自明舟身后走了过来。
徐峰立刻一脸讨好:“三叔。”
徐斯衍淡淡颔首:“奶奶很久没见你了,去看看她吧。”
“哎好好好,我这就去,”徐峰捧着绒盒,“这项链真是我一番心意,您看这……”
“不必,拿回去吧。”
“那,那好吧。”
话到这份上,徐峰也只得悻悻作罢。
徐峰走后,明舟仍有些无语,扭头问徐斯衍:“他真是你的侄子啊?”
“嗯,远房侄子,年纪比我小三岁。”
明舟更加无语:“……他还比你小?”
不是,瞧徐峰那胖头鱼样式的脑袋和身材,还有那下垂的肿眼袋。
说四十都有人信,结果竟然比徐斯衍还小三岁?!
果然酒肉催人老。
不像徐斯衍,修身养性清心寡欲的,尤其是洗完澡后脱下板正西装,穿着宽松睡衣,乌黑碎发三七分盖眉,跟A大那些男大生没什么区别。
-
午饭过后,迈巴赫缓缓开出徐公馆。
眼见那片恢宏的建筑群越来越远,明舟降下车窗,忍不住探头朝外深嗅一口。
真好啊,空气里都是自在的味道。
那座人人都向往的府邸于她而言,简直跟牢笼没有任何区别。
一举一动备受监视,万众瞩目。
还好她不用长期住在这儿,不然真受不了。
徐斯衍偏头看着她的动作,薄唇轻扯,“怎么,有压力了?”
明舟一顿,回过头来,笑容十分官方:“怎么会,有徐老板您跟我打配合,没压力,一点压力都没有。”
半小时后,车子驶入京市大道,目的地是区民政局。
办理时间是提前预约好的,没一会儿工夫,明舟手上就拿到了新鲜出炉的小红本。
红本晃眼,分量很轻,她的心情也没有多大的起伏,仿佛是来吃了顿饭这么简单。
这就结婚了?好像也不过如此。
身旁还有好些正在等待领证的新人,一个女孩瞧见明舟这般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儿尘埃落定的解脱神色,忍不住问身旁男孩:“老公,确定这边是结婚登记不是离婚登记吗?”
回到车上,明舟随手把结婚证往包里一塞,“我下午还有一节课,得回学校了。”
徐斯衍点头,吩咐前头肖白:“去A大。”
一路无言,明舟拿着手机在浏览信息,徐斯衍则用平板电脑看文件资料。
肖白自后视镜中看一眼。
别说,这二位坐一块儿还挺和谐。
即将抵达A大,徐斯衍关掉平板,转头问明舟:“明天上午有时间吗?”
明舟收起手机,“怎么了?”
“有份协议需要你本人签字,肖白到时候会来接你。”
“可以,”明舟应道:“我明天刚好没课。”
车子停在A大门口,明舟开门下车,阳光照在她白净无瑕的脸上,两个梨涡盈盈浮现,“谢谢徐老板送我回来。”
也朝前头驾驶位的肖白说道:“肖助理再见。”
“明小姐慢走。”
待人走远,肖白不由说道:“老板,没想到明小姐的接受能力还挺强的。”
车窗半降,看着那道走远的小小背影,徐斯衍眸光意味莫名:“她很聪明。”
会变通,不矫情,那张白净小脸更是说红就红。
三分柔情,欲语还羞,恰到好处。
-
晚上十点,寝室大楼灯火通明。
宋幼宁从浴室出来,摘下洗脸发箍,拿起补水喷雾随意往脸上喷了两下,主打一个糊弄式护肤。
完事儿正要爬上床,瞥见明舟正两手飞快敲着键盘,她伸脑袋看过去,“舟舟,你怎么在写明天的作业,老师不是说明天在课堂上直接做吗?”
“我请假了,老师让我把作业提前做好发给她。”
“干嘛去?又有兼职吗?”
“不是,徐斯衍让我去签协议。”
“什么协议这么急啊,不可以改天吗?”
明天要上的课是明舟最感兴趣的课程,她可从未请过假。
明舟伸臂转了转,调整了下有些酸痛的坐姿,“时间都定好了,改来改去的麻烦,况且……协议早点签了大家才安心。”
大概是以后合作结束,离婚时她需要净身出户之类的协议吧。
她要是拖着,难免显得自己居心不良似的。
“舒舒去哪了?”
明舟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图书馆关门时间早过了。
“她今晚去隔壁睡,思思请假回家了,许漾一个人不敢睡,让舒舒陪她呢。”
宋幼宁打了个哈欠,“你快点写完睡觉吧。”
“嗯,你先睡。”
明舟敲着键盘加快速度,终于在凌晨十二点半肝完作业。
洗了把脸躺在床上,卷过被子,酝酿睡意,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想起昨晚。
她枕着徐斯衍的手臂睡了一晚,现在想起来,睡得还挺舒服。
-
次日上午八点。
熟悉的珍珠白商务车停在校门口马路上。
肖白单手敲着方向盘,瞥见从校门口走出来的人,他解开安全带下车。
自动车门缓缓打开,肖白掌心护靠在门沿,“明小姐请。”
明舟没急着上车,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们食堂的早餐,也不知道你吃了没有,就顺带多买了一份给你。”
“谢谢明小姐。”肖白伸手接了过来,还挺受宠若惊,对明舟的印象也一点点改观。
衍哥都没给他买过早餐呢,还是老板娘贴心啊。
肖白把明舟送到了信诚律所楼下。
许言隽的助理把她带进了许言隽的办公室。
明舟观察四周,礼貌寒暄一句,“没想到许律师年纪轻轻,就已经主理这么大一间律所了,真是年轻有为。”
许言隽谦和一笑:“明小姐过誉,请坐。”
待她落座后,许言隽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薄纸递了过来。
协议的内容很直接,若和徐家的婚姻关系断裂,她自愿放弃财产分配,净身出户。
明舟拿起协议,一目十行。
许言隽观察着她的神色,温声解释:“这是徐家规定的协议,便是徐大公子的夫人贺语画女士也曾签署过一模一样的。”
“我明白。”
明舟拿起签字笔,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按了手印。
许言隽接过协议,放进文件袋后装入公文包里。
明舟抬眼过去,留意到他的黑色公文包侧边竟然挂着一串粉紫色的挂链,坠了好些透明亚克力的星星和月亮。
这么可爱的东西挂在黑沉严肃的公文包上,违和感极大。
这可不像是这位年轻律师会喜欢的东西。
察觉到明舟打量的目光,许言隽不由道:“见笑了,这是我妹妹挂的,说我的包太沉闷了,非要给我来个混搭。”
男人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全是纵容。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许言隽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听筒里传来女孩的声音。
“哥哥哥哥哥,你今天几点下班呀,我想吃常记的棉花糕。”
“前天不是才给你买了,吃不腻?”
“不腻,哥哥买的永远都吃不腻。”
“好,还想吃什么一并发我微信里,晚上我买回家。”
此时此刻,这位斯文沉稳的大律师眉眼全是柔情。
“嗯呐~爱你。”
办公室里很安静,女孩的声音雀跃轻扬,每一个字,包括爱你那两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了明舟耳中。
明舟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的神色变得有些低沉。
挂断电话,许言隽又恢复了精英斯文的模样,“小孩儿贪嘴,明小姐见笑了。”
“不会,”明舟由衷道:“我很羡慕。”
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个无忧无虑,在庇护和宠爱中长大的女孩。
“明璟先生年轻有为,想必对明小姐也很疼爱吧?”
明舟眼睫微抖,脸上带有明显的愣怔,“许律师认识明……认识我哥哥?”
“有过几次接触,明璟先生送给明小姐二十岁生日的那个马场是从何氏的老总手里买来的,当时的转让手续和合同就是我们律所拟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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