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是他的棋盘,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他是最优秀的棋手。
五条葵几乎没有插话的余地。
在决定行动之前,太宰治笑眯眯地和他沟通了十几分钟,就已经把咒术界的基本情报套了个十之**。
每当五条葵想要提醒他什么的时候,话还没说出口,却在下一秒对方的发言中意识到,他想说的已经被太宰治付诸了行动。
……怪物吗?
东京来的咒术师辅助监督,并不知道自己直面了横滨从某种意义上,最恐怖的存在之一。
五条葵索性彻底放权给太宰治,专注和狗卷棘等人探索咒灵复生之谜。
作为已经杀过三轮的人,伏黑甚尔本应该是当中最清楚情况的。但他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咒术师教育,研究咒灵这件事超出了他的业务范围。
他只能带着狗卷棘和伏黑惠再走了一趟案发地,试图模拟还原当时的情景。
因为这一路并没有港口Mafia的人参与,伏黑甚尔索性让江户川乱步加入群聊,省时省力。
据伏黑甚尔所言,咒灵是突然出现在横滨市的各个角落,毫无征兆,并且即便被祓除,也会在下一个夜晚复苏,变得更强。
如果这个轮回依然继续,那么距离下一轮咒灵来袭——
“离入夜,还有三个小时不到。”
伏黑惠看了眼手机屏幕,报出精准的时间后,向伏黑甚尔追问了更多的细节。
出现在横滨的那些咒灵,模样和等级都各不相同,几乎没有共同点。
但有五条葵细致入微的询问,伏黑甚尔忽然想起了一个被他遗忘很久的细节。
“占据了人类身体.经过‘受肉’的咒灵,和普通咒灵有什么不同来着?”
这可是咒术师的常识。
不明白甚尔先生明明切瓜切菜一样祓除咒灵,为什么却不懂这些基础知识,五条葵耐心地为他一一道来。
咒灵本身是强大的诅咒凝聚成型的集成体,一旦受肉,除去内部力量和外在情报的种种差异外,最直观的变化就是,他们拥有了实体。
受肉后的咒灵,可以被普通人看见,也会被镜子.相机之类的捕捉到成像,算是彻底介入了生者的世界。
“……啊。”
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伏黑甚尔一只手托着下颌,半合起眼睛思索片刻后,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前日斩杀咒灵时,路人惊恐的样子。
虽然他根本不在意,也并未在无关人士的身上浪费什么注意力,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份惊恐,真的是对他一个人做出的反应吗?
夕阳的余晖中,他仿佛在那对普通的棕色眼睛上,短暂地窥见了一闪而过的怪物轮廓。
“大侦探,去查查这段时间横滨的失踪人口。必要的话,联系一下港口Mafia那个讨嫌的小崽子。”
伏黑甚尔忽然开口,抬眼时正对上江户川乱步的视线。如同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那双深翠的眼眸微微睁大。
一只手搭上后颈,伏黑甚尔若有所思地验证了他的猜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些咒灵,可能是从活人身上长出来的。”
………………
…………
……
伏黑甚尔的这句话,彻底改变了调查的局势和方向。
这件事不再是港口Mafia可以独立解决的
原本还在忙于其他委托的武装侦探社,立刻暂停了其他工作,并紧急联络异能特务科和军()部,阐明事件的严重性。
有三方互通情报,很快查出了疑似被咒灵寄生的人员来源。
多是灰色地带生活的人群,没有正式工作和紧密联系对象,靠非法工作或临时工过活,像是这个城市灰尘般的存在,即便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引起风波。
再与各地的监控系统视频对比,部分咒灵身上出现的物品,可以和疑似被寄生人员的最后出现录像重合。
于是基本能确定,有人或咒灵在用活人来制造咒灵的事实。
但问题是,要如何尽快抓住这个幕后黑手。
不能完全排除是夏目沙罗那边追捕的“魔人”费奥多尔的可能性,可据异能特务科内部的情报,死鼠之屋的首领是个异能者。
目前还没有发现过既是异能者又身负咒术师天赋的例子。
……同伙.吗?
横滨范围太大,咒灵出现的地点又完全随机,找不到任何有迹可循的线索,连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强强联手,也没想到提前预防的办法。
那么剩下的.最优可行性的方案就是——
“那就等待吧。”
把桌上堆得高高的材料一推,太宰治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宣布。
江户川乱步也孩子气地一扭脸,不如意.不顺心的烦躁攀爬上眉眼,两只手往桌上一叠,把脸埋了起来。
他声音闷闷地:“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吧。”太宰治开始拿情报折纸飞机,往五条葵的脑袋上丢,“胆敢在港口Mafia做手脚,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武装侦探社和政()府负责一半,港口Mafia负责以港口为中心的另一半,共同将横滨全覆盖为己方的警戒范围。
等到夕阳落下,咒灵再起,他们才可能抓住那一线的时机,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
但这同样意味着,不管他们是否能够保护好无辜之人.是否能够一次抓住凶手,被第四轮咒灵寄生之人,注定无法安然无恙。
“嗯?都耷拉着头做什么。倒也不必觉得那些人是牺牲品。”
见伏黑惠和狗卷棘神色凝重,念在这两只是夏目沙罗带过来的同学,太宰治难得好心,屈尊过来给人开导。
他语调轻快,仿佛从口中吐露的沉重真相不过是无趣的玩笑。
“说不定那些人早就死了哦。虽然我不是很懂怎么养咒灵,但应该要比养一只猫麻烦吧——”
“喂!太宰。”
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给了黑泥精一个肘击,打断了太宰治的问题发言,又转身拍了拍学生咒术师的肩,委婉地安抚。
“走吧。别想那么多,做你能做到的就好。”
疏散人群不再具有意义,因为任何地方都可能成为案发地。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被划分了负责区域,警戒随时可能到来的第四轮来袭的咒灵,尽可能保证市民的安全。
中原中也和咒术师等人自然被派去前线,太宰治和五条葵则依然留在了港口Mafia。
当然,还有森鸥外和他的爱丽丝。
三方的线上会议全程保持在线,在等待期间,也就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还有心情闲聊几句。
异动在夕阳坠入海平面之下的那一瞬拉开序幕。
大批量的咒灵突然出现在街头巷尾,所有人各司其职,抓紧时间开始行动。
福泽谕吉身为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更是活跃在第一线,刀光闪过间,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斩下怪物的头颅,他用衣袖挡住污血飞舞的样子,将怀里年幼的孩子轻轻放在灯光明亮的街口。
那孩子抬起脸,原本稚气可爱的面庞却因那个角度诡异的笑,而平添森然鬼气!
即便福泽谕吉当机立断向后退去,但种子已经顺着相触的肌肤,成功在名为“人类”的养分中扎根。
福泽谕吉陷入昏迷。
与此同时,远在港口Mafia.分明没有和任何咒灵接触的森鸥外,也突然昏迷不醒。
——在他们的额头上,浮现出相同的不详黑色咒印。
第128章
福泽谕吉突然倒下后,得知远在港口Mafia总部的森鸥外也同样陷入昏迷,并且额头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黑色纹路时,经江户川乱步做主,将人暂时送往了港口Mafia。
因为伏黑甚尔和伏黑惠几乎是瞬间就辨认出那是什么,让他们都不得不印象深刻的存在——
和伏黑津美纪之前所受的奇怪诅咒。
心知肚明那个诅咒是如何被解开.如何才让那个女孩顺利醒来的,伏黑甚尔移开视线,不耐地咂了咂舌。
让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在内的咒术师都无计可施的不明诅咒,并不能轻易祓除或破解,而是借助了夏目沙罗极为特殊的术式和体质,通过吞食进行转移。
虽然没有大碍的样子,但想要消化那种等级的诅咒也并非易事,会辛苦一段时间。
可森鸥外就算了,夏目沙罗也绝不会放着福泽谕吉不管的。
伏黑甚尔张了张口,打算告诉慌乱的国木田独步解决方法,却在发出声音的前一秒,察觉到脚上传来了微弱的束缚感。
不知何时,十种影子术法之一的式神“虾蟇”潜伏在他的阴影中,用舌缠上了他的脚踝。
伏黑惠低着头,并没有看他,只是仿佛不经意地晃了下手机屏幕。
即便只是短暂的几秒,也足够伏黑甚尔看清备忘录上编辑好的信息——“祓除这个诅咒,会对沙罗有很大负担吗?”
清楚伏黑津美纪醒来真相的,除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之类极少数咒术师以外,伏黑惠作为家属兼幼驯染邻居,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
祓除诅咒.救助普通人是咒术师的职责。
他虽然并不认可这一点,但也想要“不平等地拯救他人”,拯救更值得被救的善人。
福泽谕吉,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毫无疑问是符合乃至远远超出他对“善人”的标准的,可……
可在意识到福泽谕吉额上的黑色咒印之后,伏黑惠眼前浮现的,却是在咒术高专校医室偶然见到的,面无血色的夏目沙罗。
自幼小心翼翼浇灌呵护的娇艳的花,花瓣蜷缩起来,叶子颓靡地往下耷拉着,没了鲜活的模样。
担心她是不是背负了很多,又作为守护家人不利而间接导致这个结局之人,没有上前剖开一切的勇气。
伏黑惠本是想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拼尽全力变得更强大.更值得依靠,然后以那样稍微成熟些的姿态,重新站在夏目沙罗面前。
他需要一些时间和底气去酝酿勇气。哪怕伏黑惠很清楚,夏目沙罗大概率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他在意。
他在意得不得了。
因为他看着他最重要的两个家人受到伤害,却无能为力。
所以在察觉到伏黑甚尔要说什么的那个瞬间,伏黑惠本能地召唤出影式神,想要先确认关于夏目沙罗的情报。
拯救善人的性命,是伏黑惠的原则,高于他本人的性命。
但伏黑津美纪和夏目沙罗……家人的存在,越过他的性命.他的原则,凌驾于一切,是他重要到难以轻易说出口的宝物。
伏黑惠无法看见此时的自己,眼中浮动的,是脆弱易碎又执拗晦暗的情感。
伏黑甚尔无法窥探到情感的味道,但他想,虽然并非故意为之,可夏目沙罗的的确确,将这块牛奶巧克力印上了自己的痕迹。
把无限贬低自己价值.数次险些游离去人间外的风筝拽了下来——用名为“自私”的绳线。
……现在是什么味道呢?
这个小崽子。
但无论如何,大概,是更像个“人类”的样子吧。
黑发的青年耸了耸肩,莫名其妙地低低笑了几声,又抬起手,头一次这样自然而然又隐含着理所当然的亲近地,胡乱揉上伏黑惠的发顶。
“小鬼。”嘴角的疤痕也一同微微扬起,他轻哼着低语,“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
伏黑甚尔与夏目沙罗性命相连,同生共死,守护她的安全.回应她的呼唤,直到这从黄泉抢来的第二段人生的终结。
此为契约。
而在最最开始,契约天平的另一端所系住的筹码,是一个名为“惠”的孩子。
所以身为合格的契约者兼万事屋小弟,伏黑甚尔比伏黑惠更清楚,他的小老板.他的契主究竟会做出什么选择。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伏黑甚尔没有把话说死,只说隐约记得见过类似的东西,是一种诅咒,或许可以回去问问夏目沙罗。
听到他这么说,武装侦探社的众人,包括通讯器另一端的中原中也都忍不住长长松了口气。
尤其是江户川乱步,得知连在场的专业咒术师和与谢野晶子都无法查清福泽谕吉的状况后,简直像是突然失去了路标的小孩子,一下子坠入不安与慌乱,沉默着一言不发。
这样的名侦探,却也会因夏目沙罗而重新镇静下来。
一只手按住了刚才被伏黑甚尔偷袭的地方,伏黑惠有些怔忪地看向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们,愈发清醒地意识到,他所眺望的是太阳。
可太阳永不停留,也绝不会只为一个人闪耀。
发顶还隐约残留着属于他人的体温,并沾染在手心中,伏黑惠慢慢地拢住指尖成拳,安静地追上队伍。
………………
…………
……
Reborn一路赛车式飚速,车身堪堪漂移进港口Mafia总部前的广场时,夏目沙罗就耐不住性子,直接开门跳车,熟门熟路地往建筑内部冲去。
福泽谕吉和森鸥外被并排安置在港口Mafia总部最安全的地下密室里,这恐怕是近些年,两个人能和平共处的最小距离。
即便事发突然,可排查咒灵暴动的事宜也不能推后,因此中原中也.国木田独步.与谢野晶子和狗卷棘仍然在外,配合黑蜥蜴突击队进行清扫行动。
留在地下密室中的,是太宰治.尾崎红叶.江户川乱步.五条葵还有伏黑父子二人。
夏目沙罗几乎一眼就能确认这次的诅咒,和伏黑津美纪所受的是同一人种下的。
像是某种涩意浓重且无回甘的苦茶,冷静而坚定,将荆棘视为平地,还带着点冷冷的冰雪气息。
并没有什么太过尖锐的情绪,非要说的话,就是那股“执念”太沉太重了。
——却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的身边,施加于对她重要的人们身上。
“这就让人讨厌了。”
夏目沙罗冷下脸,自言自语似的轻声喃喃了一句。
反正她的能力对咒术师和武装侦探社都不再是秘密,至于港口Mafia……她看了眼在旁边撑着脸的太宰治。
“嗯?沙罗完全不用在意这边,开始你的表演就好。”
反过来跨坐在椅子上,并玩着危险的平衡游戏,黑泥精一心二用,笑眯眯地挥了挥自己的手。
而伞中藏剑的尾崎红叶就站在他身后,像一段月光,皎洁.凝结而冰冷。
“森先生陷入昏迷之前,有把指挥权暂时全权委托给我哦?而且有那位了不起的杀手先生和彭格列,我可以确保,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他都不能找你的麻烦。”
随意地冲押着费奥多尔赶到的Reborn打了个招呼,太宰治双手叠在椅背上,下巴抵着手臂,幼稚地左右摆动脑袋。
“不过,离开是不可能的啦。如果沙罗要做什么看起来有点危险的事情,最好也先说一声。红叶姐可是非常纤细敏感的女士,若是感到不安,会变得很可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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