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佩特先生却犹如贯通了全身的脉络,他底气十足的伸出五根手指,又看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如果,我是说如果能够成功,我们愿意付给您……五十个金尼!当然,现在我们没有那么多,先给您三十个。
明年夏天,最迟明年夏天,我们会全额付给你报酬,并且……您会得到多角谷所有酒庄的友谊以及忠诚。”
这也是个聪明人。
冯济慈瞥着他的金马甲笑:“你们还是忠诚于自己吧,明年夏天~可以,可我们需要立一份契约。”
他需要一笔安家费。
“当然!”佩林先生连连点头,他指指自己:“我请求成为此次契约的签署人,可以吗?”
冯济慈笑了起来,他心里十分满意,面前这人有野心,敢冒险,难能可贵他肯背负责任。
“当然!”
佩林先生又兴奋起来,他把远处的加尔尼特叫过来。
加尔尼特小跑过来,先看看自己的叔叔,对他才将的举动十分困惑。
佩林先生拍拍自己侄儿的肩膀:“先生,在我们在老家,他们也喊他小公羊,哈哈哈哈……”
加尔尼特反抗:“科林叔叔!!”
冯济慈:“是因为没生角,却到处顶吗?”
我们那边的青年人也是个毛病呀。
佩林先生拍桌子大笑:“哈哈……是这个意思,您可真聪明。”
他笑完,从腰上解下腰带,拿刀挑开缝线,那些叠放的金尼尔就耀眼的露了些许出来。
当这位先生要将钱币全部倒出,冯济慈却阻止了他:“不必,我们可以在奈乐交付酬金,比起这些,有件事你们也要先做到。”
佩林先生表情真诚:“听从您的吩咐先生。”
冯济慈看着远处叽叽喳喳的车行一伙人,还有各路听到小道消息的杂商,这类人正在源源不断的从普利滋出来,显然,他们得知了不少小道消息。
他建议说:“此次路程,我们只适合独行。”
佩林先生立刻点头:“是的,是的,您说的对。我这就退钱给他们,比起我们……他们更加适合自己拼个队伍上路。
要知道,我们那些酒桶可耐不住折腾,他们只要晚三天动身,有任何风险也是我们先顶着……”
冯济慈从那条腰带抠出一个金尼尔。
这是一块内有防伪符文,正面是大地母神,背面是圣文的货币,一枚最少五十克足金,压在手心是沉甸甸的。
将金尼尔丢给加尔尼特,冯济慈低声吩咐他:“我要先用一个。”
“一个?”
“对,一个足够。”冯济慈看着困惑的加尔尼特说:“你记录一下。”
“记录?什么记录?”
这可怜孩子早将知识还给了大地母神。
他的叔叔嫌弃他丢人,就给了他肩膀一下说:“去买一卷结实的羊皮纸!再找朱佩先生弄一根笔!母神,加尔尼特家从不敢懈怠一次祈祷日,更没少半个神殿税金,他可是他母亲虔诚祈祷三年求来的长子!”
可怜的卷毛孩子满面羞愧的进了酒馆,没多久拿着一套用具出来。
没多久,被拒绝的车行老板里佛先生开始举着牌子招揽旅伴,他有些生气,就是拿到了违约费也是骂骂咧咧。
那些货物不多的行商围拢在他身边登记,里佛先生抱怨完,有些故意的大声说:“我们可以去神殿雇佣一位更好的先生,这并不贵……”
得了清静的酒馆长廊内,佩林叔侄两人置若罔闻,认真倾听。
冯济慈就看着雨幕说:“记录,我们首先需要去神殿里雇佣一些壁画匠人,我想你可以带托托去,他对那里应该熟悉……”
加尔尼特奋笔漏字,他不时看向自己的表叔,奈何他的表叔在记录这一点上,怕是还不如他。
“……找到匠人之后,你要去城里的老商行,再雇佣一些抄写员。”
“抄写员?好的,抄写员。呃,抱歉,先生一些是几多?”
“……十个最少十个。”
“你需要在明早之前将水果店,鲜花店,首饰店,衣料店,香料店的物价打听清楚,尤其是最近几月新出来的东西,一定要记录详细……”
“好的先生。”
“对了……”冯济慈走到栏杆处很随意的靠着说:“有关王后那件事,怎么发生的事情,后来神殿哪位大人去了,当时城里受到什么波及,都是谁死了,最后……
他们如何处理的丧事,主祭大人又是谁,葬礼悼词如何写的,国王露了几面,神情是不是哀伤,皇室,长老会谁去了……总而言之,这件事的情报可以花一些代价,你们最好打听清楚。”
看这对叔侄又开始困惑,冯济慈难得有耐心的解释:“……那些乡下佬别看都是一方主人,其实……他们除了看着城堡犄角旮旯起蘑菇,基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们完全可以靠着皇后这件事,在任何地方混上几顿美餐……要靠着他们自己知道这件事,我想……三个月……不,甚至更久的时间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
这对叔侄一起大开着嘴巴看冯济慈。
而冯济慈则面无表情的继续说:“普利滋现在的问题就是平稳过渡丧期,比起民心,他们最怕就是各地领主趁机闹出一些事情来,相信我,出了普利滋区域再往前五千里,这个消息基本就是死了。”
吧嗒一声,可怜的小公羊拿不住笔,他就觉着大家年岁差不多,为什么这位先生如此可怕。
是的,可怕。
佩林先生长长吸气,他是完全懂了这个门道了。
三十个金尼,不!这套手段价值三百金尼!
它会成为佩林与加尔尼亚家的传家商道。
佩林先生心生畏惧便问:“先生,若是我们把消息带过去,普利滋……会乱吗?”
冯济慈笑了起来,当然会乱,出了普利滋三千里外,基本都是上两代老国王在位册封的领主。
卟牢耶德不配位,他想平稳过渡,门都没有,他大政局干涉不了,可这个国家是拿瑞尔兄弟的鲜血换的,再者,欧拉克才能给这个地方新的活路,若再来一位王后,啧……新旧力量交接必然要有无辜之人被波及。
“没有任何律令规定你们不得说此事……记录!”
佩林先生打了加尔尼亚的后脑勺,他把笔塞进他的手里命令:“好好记录。”
“各大剧院的节目单,主演薪水,甚至贵族老爷家举办的茶会,舞会,赛马会等等聚集会的花销,你要打听清楚,只要是时兴的就是你们需要记录的,尤其裁缝铺子,首饰店新出的样子,那些需要画出来,有个大概样子就可以……”
佩林先生仿佛是懂了什么,他的脸上如今露出一种玄妙的开悟状态。
“你们要去几家老报社,将他们库房里没有卖出去的报纸最少购置一百份,记住,只要最近三个月的,对了,还有剧院包厢的承包费,新老承包人都要打听清楚。”
“好的先生。”
“去打听有无艺术家,还有知名人士拜访普利滋……”
“好的先生。”
“购置些中等绸布,纱带,还有包装用的盒子。”
“好的先生。”
靠长廊边缘的位置,寡妇依旧在观察,桑尼亚有些好奇,就问母亲:“妈妈,他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亲爱的,要吃点东西么?”
两个女孩很懂事的摇头。
然而这段时间非常节省的母亲却坐了起来,她笑着拉起两个女孩说:“走吧,走吧宝贝!我们去店里,去吃一些热的东西,我想,今天可以吃一些炖肉菜。”
最小的小姑娘顿时高兴起来,她大声问:“真的妈妈?”
“当然……我们还要去找一个好房间。”
“好房间,跟家里一样的吗,妈妈?”
“对……亲爱的,跟家里一样的暖和房间,你们需要一个好睡眠……”
那母女三人带着很久都没有的幸福笑容往小酒馆里走,没人知道,此刻,那妇人手里的旧钱袋子里,却藏着一包锁喉的毒药。
第13章
冯济慈第一次在此间小酒馆住宿,朱佩老板照顾了最好的房间。
一间非常干净的屋子,虽然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老壁炉,地下倒是铺满了兽皮毯子,靠北面的墙上还有奢侈的水晶面两扇窗,简陋,但它所有的纺织用品都是新的,并且只提供给库洛使用。
如果冯济慈退房间,这里的所有纺织品就需要更换一次。
这是清晨朝阳初升的时间段,大约六点四十分左右。
酒馆老板朱佩先生悄悄进入房间,他用干燥的木材烧起了壁炉,挂了铸铁水壶在炉中。
当壶中水沸腾,朱佩夫妇又一起悄悄端来了洗漱用具,还有早餐。
这种侍奉他们习以为常,冯济慈也逐渐习惯了,这地方就这样,普通人集体用阳谋把库洛养废,库洛也心甘情愿成为人类的盾牌。
冯济慈大约七点半左右起床,起来后,他先看看早餐,是两片抹着不知名肉沫的面包片,一罐热乎乎的豆子开会汤,还有整个的青皮甜果。
他对那两堆据说是食物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就拿起青皮果子咬了一口,便从甜度上推断出,朱佩是下了一些本钱的。
这种果子城里水果店一篮最少二百铜尼。
早雨滴滴答答的落在水晶窗面上,冯济慈啃着果子往外看,酒行的厢车还未归,住在兽皮帐篷里的车行活计也没有扯开单张兽皮棚顶,烧起篝火。
身后房门再次打开,朱佩先生在门口说:“您醒了,抱歉,我该敲敲门。”
冯济慈回头对他笑笑:“没事,进来吧。”
朱佩先生端着托盘,托盘里是今日的报纸两份,很显然,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将托盘放在床边,朱佩先生看向冯济慈,他对这位先生穿着贴腿儿的裤子十分感兴趣,怎么说呢,看上去这东西就暖和。
冯济慈没有跟朱佩先生解释这是秋裤,他没法说明面料来源。
看看一点没动的早晨,朱佩先生小心的问:“您胃口不好?”
冯济慈笑笑:“一会吃,如果可以,走之前,我可以再吃一些昨晚的鱼块汤。”
“当然可以,他们凌晨送来了最新鲜的鱼,活在普利滋外城就这点好处,距离海岸线近。”
冯济慈咬着水果,单手拿起报纸瞥了一眼念到:“皇储签署第一份逮捕令,马萨克军营上级军官连夜带走……恩,这位皇储胆子很大么。”
由奈乐,普利滋,中大都,威尔基,布林不墩五大帝国联合起来的势力就叫做西坦。
而西坦最高的政治势力就在中大都,一般人管它叫做中都,自然中都的国土面积最大,还有有集结五国军力的权利。
每当大陆出现超汰圈的灾难,中大都皇帝便会集结西部征伐联军一起出动,大家平摊战损,中都掌握均分战利品权。
听上去中都很拽,事实上一切所谓中都之城,必然住着穷酸的皇帝。
半神奥古斯宾马乔雷三十世,西部大神殿都需要它的国家财政奉养。
他的那个堂兄欧拉克难道不知道,他动马萨克军营,就是动了某些人的小钱包,他这是不想活了?
是的,西坦五国,普利滋最富裕,辉煌岁月里它每年的国家税金,是其它四国的总和。
而且在瑞尔父亲,格朗·施莱博尼在位期间,他政治手腕强硬,举全国之力打造强军,也就是老军营的前身。
靠着强大军队的庇护,在很长时间线里,普利滋的农业,经济得到了稳定发展,尤其是人口,普利滋人口总数是奈乐的三倍,中大都的两倍。
以冯济慈不太灵光的电视剧政治眼光来看,谁冒头就该被干掉了。
果然,朗格·施莱博尼消失之后,普利滋强军最终绝种,甚至国家最大的经济资源,马萨克水晶矿源在最近这些年里,一直是亏损状态,就怎么可能?
这明显就是不知道哪个孙子在替祖国偷石油,偏偏卟牢耶还一直装孙子。
也许是中都那位,也许是前皇后的父亲,那位大神殿的神耀库洛,甚至……此地庇护者,半神奥古斯宾马乔雷是否参与其中?鬼知道。
地球人类大多懂一个道理,凡举玩政治的就没有不脏的。
身边悠悠一句:“王储做事之风颇有先王气概。”
冯济慈抬头,却是朱佩,他问他:“你觉的他做的好?”
朱佩愕然:“难道那些国家蛀虫不该死么?普利滋的寡妇在典卖家当了先生。”
冯济慈讥讽:“他连自己的护卫军都没有培养起来,就是抓了这些蛀虫,谁又有胆子站出来审判他们?凭卟牢耶么?”
朱佩却一脸得意:“我原谅您对我们王的失礼,好吧,您随便骂他,有关我们优秀的继承人,您可以看看第二份报纸,这是我特意为您买的。”
房间门再次打开,新侍童捧着一双擦的铮亮的靴子站在门口。
冯济慈取出第二份报纸,瞬间就被几个标题震惊到了。
《先王占据新土》《普利滋国民是否全民迁往南大陆》《陛下已在圣域法殿正式提出告诉,中都大神殿对其多次迫害》……
应该震撼吧~或者震惊?
冯济慈看着朱佩问:“先王?是我知道的那个人么?”
朱佩老板格外高兴:“谁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虽然那群混蛋一直捂着消息,他们就集体什么都不说,可……有些东西是捂不住的,这已经是昨天晚上的消息了,先生,我们的王回来了。”
朱佩先生双眼冒礼花。
怪不得,他们都跑出来找自己。
冯济慈有些后怕,他最近为了安全基本不怎么与人交流,更不论看报纸什么的了。
真是太好了,他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今日的朱佩老板是高兴的,他取出怀表看了一眼说:“为了庆祝先王成为新的奥古斯,我买了二十只沸来鸡,我要为老王施饭祈福,就让神殿那帮波了波了……去死吧!去死吧!”
冯济慈困惑于波了波了是啥语系。
在屋门口的尼尔却捧着靴子磕磕巴巴说:“尊敬,尊敬的先生,斯斯斯……”
新侍童大概不习惯自己的新工作。
朱佩先生却大力拍了自己的脑门低声喊了一句:“啊!看我的脑子,抱歉先生,斯万德夫人想拜访您一下,可我太高兴了,我忘记了……我道歉,原谅我。”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先是对门口翻了一下,接着压低声音说:“那位夫人退了车行的票,您知道她想做什么了吗?”
冯济慈点点头:“应该知道,这个我倒是可以资助一下的。”
朱佩无耸肩:“她……行吧,我去告诉她您有时间,其实,她们不必走……老国王回来了。”
他说完,脚步雀跃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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