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不接这个话,却仰头看着雪片说:“有些东西,过了……才知道是那种东西啊,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懂呢?伟大的葛瑞丝座下盛产老姑婆,这也是整个大陆都清楚的,吾~是被很多人爱戴的。”
真是一句亏都不吃,拉塞尔女士吸了半天冷气,终于拍拍自己的肚子对女皇说:“这里孕育过生命,又怎么是老姑婆呢?说起来,您今年……”
她开始不客气的数指头,女皇忍无可忍就一脚把她踢下坑。
赫利森林,野兽凄惨的叫声传了很远。
普利滋宫国王办公室门外,等待召见的人有几十位,当他们看到德德里与冯济慈,两边也就是互相客气的点头,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冯济慈翻动几下登记簿,对德德里低声说:“你说,他们最后能给陛下剩下几口汤?”
德德里耸耸肩:“打个赌,他们一个铜尼尔都拿不到。”
办公室古老厚重的门被推开,几位年纪颇大的老臣被人用大脚开了出来。
国王在门里怒吼:“滚出去!”
这就是欧拉克·斯莱伯尼国王陛下粗鲁的执政风格,他跟所有的人都不会客气,是完全为所欲为的一个人。
自从中大都将拖欠普利滋帝国二十年的各种费用一次性的都还清楚了,有些人就像饿狼闻到了血腥味,他们都想来啃一口。
冯济慈摊手笑:“不赌……”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国王陛下气的面色涨红的出来,又对他俩怒吼:“走!”
满屋子大臣看着国王带着自己的宠臣,就这样利落的离开了。
女神三千二百年对于普利滋人来说,真是几经起伏,也不说清是灾劫还是幸运,无论如何在年尾最后一月,国王下特令免明年普通民众整年的税金。
他甚至给所有的臣子提了薪,还发了一大笔奖金。
过了近二十年苦日子的普利滋人总算迎来一个肥年。当然,永不知足的大有人在。
欧拉克边走边低声骂脏话,从地下爬起来的一位老臣也怒不可遏的跟着。
“陛下,我们该付的代价都付出了,您不能追着旧事评判我们的工作,这不公平!整顿北区工程的每一笔支出,必须从财政部走账,历史上没有任何国家的国王拿着权戒去计较几个铜尼尔的支出,这……”
国王猛的停下脚步盯着这位老臣说:“现在有了!西斯先生,我以后也会成为历史的,您可以给大快乐写个稿,殿堂报也可以,你可以写国王一毛不拔,我不在乎!哦!吾不在乎!”
冯济慈拉长距离悄悄在德德里耳边说:“这位也是个西斯。”
德德里全名,德德里·西斯。
他出身不错,却是属于家族里垫底的那一层,不然当年也不会被送到早晚是个死的欧拉克身边。
德德里不在意的摆摆头:“就是您想的那样,可我从前并无福分在这位先生膝下承欢,与其担心我,您还是担心下斯万德小姐,今年陛下的特令还有两个了。”
他们一起来到偏殿,趁着欧拉克坐下,冯济慈把早就预备好的东西放置在桌面。
欧拉克低头看,是有关于斯万德小姐开悟成功,不必背井离乡去别处受教育的特别申请。
他皱眉看着冯济慈:“夏,你确定斯万德小姐可以……嗯?”
冯济慈笑着点头:“陛下,成不成功有备无患。”
伸手摘下一枚戒指,国王利落的在申请上盖了印章。
站在一边的西斯老先生怒吼:“卑劣之徒,你怎么敢蛊惑陛下拿特令开玩笑。”
冯济慈根本不接话,他郑重的道谢,为这份信任行礼,接着利落告退,捎带宣布春月再来。
年尾最后几天,桑尼亚依旧没有回来,琳琳就像家里的小主人般,她十分严肃的要求冯济慈与她一起上街,购买施沛大陆传统节日贵月节的东西。
贵月,万物起始之节日,在贵月第一天,普用人家成年的孩子就能去神殿开悟了。
普通人一辈子只能开悟一次,从十六岁到二十五岁只去一次就可以了。
开悟这个程序简单,但是那些普通人通过千年的努力,终于就把它变成了一个非常繁琐的过程。
他们要想办法进入神殿,去各种美德钟下求水沐浴,家里有钱的要准备食物,施舍给穷人,要每天天不亮的去女神殿虔诚祈祷,如果做了错事,还要拿板子自己抽自己最少三天……
总而言之花招很多,还一条都不是神殿颁布的,也不是库洛们提出的。
天气寒冷,冯济慈换了普通人的衣裳,带着普通人冬月喜欢戴的毛皮帽子,大衣,赶着从圆圆借来的马车出门。
家里的猛哈代到底被国王的马厩接走了。
穿的厚厚实实犹如毛球的琳琳爬上马车,冯济慈往小家伙腿上盖好毯子问:“那么,我们要去哪儿呢?管家婆?”
琳琳小姐特别有计划的说:“先生,我们去哈多克街。”
冯济慈诧异:“哈多克街?不是该去国王大道么?”
琳琳立刻小声惊叫起来:“先生,您的金尼尔是从口袋里溢出来了吗?国王大道是坑骗傻子的!我跟您说,一样的东西在哈多克街只要一半的价格就能拿到了,有些东西我们甚至一半价格都用不到。”
冯济慈笑了起来,拉起马缰绳驱赶马匹:“那~行,就去哈多克街再去神殿是吗?”
琳琳自信的点头:“对,我们回来的时候就去神殿,我带了水桶,出来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买几斤净肉,我想姐姐一定吃了不少苦……”
她吸吸鼻子,努力微笑着说:“没关系的,我早晚也是要吃一样的苦,对吗先生……”
节前的哈多克街,所有的四扇水晶窗都大开着,窗边还镶嵌了红绸窗帘。
几乎每家店都点了奢侈的汰灯,照亮橱窗后的甜食盒子,美酒佳酿,漂亮布料,璀璨首饰……人很多,多到这条街的东西仿佛不要钱白送一样被人抱着,抬着往外挤。
琳琳咽了一口吐沫:“先生,这里从前不这样。”
冯济慈点头:“是呀,国王陛下宽厚大方,他们有钱了……”
“琳琳!是你吗琳琳!”
梅丽塞·凡阿卜小姐拉着凡阿卜夫人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来,跟着她们的两个男仆手里的东西都满了。
琳琳高兴的从马车上跳下去,蹦到梅丽塞身上与她拥抱。
“梅丽塞姐姐,你们还是来哈多克街啊。”
梅丽塞小声喊着:“当然!除了这里又能去哪儿呢,别的地方都是骗傻子的啊!我的母神,琳琳你该跟你姐姐去国王大道看看那边的热闹,插花的银瓶那边要卖到三百银尼,还不是一对!”
凡阿卜夫人嗔怪的对琳琳说:“琳琳,这里是哈多克,你闻闻这味道。”
她说完回身对冯济慈行礼:“向您问安,早就该去您门上拜访,我家姓凡阿卜,与斯万德家是三代旧友了,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见面,真是太失礼了。”
琳琳吐吐舌头,也知道是错了。
这里的味道的确不好闻,但冯济慈也不是那等矫情人。他下了马车客气的与凡阿卜夫人见礼,凡阿卜夫人就建议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
谁能想到呢,也没多久的时间,冯济慈又再次来到哈多克街恩东人开的咖啡铺。
不过这次没有优待,他们被分配到了边角的座位。
当冯济慈摘下帽子四处打量,老恩东人就笑着说:“啊,竟然是个小家伙啊,怎么在这个时候来哈多克,真是太鲁莽了”
他又端来一叠小点心,这是老库洛对小库洛的疼爱。
冯济慈把点心往梅丽塞与琳琳面前推。
看左右没人了,凡阿卜夫人才小心翼翼的打听桑尼亚的去处。
当她得知桑尼亚随着老师去赫利做特训时,表情微微僵了下说:“上次桑尼亚到家里去,又遇到了那样的事情,我们也是非常抱歉,您知道吗,那孩子在我们金剪刀算是出名了,有很多人受了她的恩惠,不然现在吊死的心都有了。”
冯济慈点点头:“并不是什么大事情,我听他们说,最后还是追回了几百金尼,这也算是万幸。”
凡阿卜夫人客气的笑笑,用更加小心翼翼的语气说:“您说的是,也是因为如此,内莱夫人受人委托就给桑尼亚说了一门上上的婚姻……”
当这位夫人看到冯济慈表情瞬间变化,就赶紧解释到:“抱歉,这事情我怎么敢答应,毕竟您才是她们的保护人。
可,如果今年桑尼亚无法开悟,您想过怎么安排她么?据我所知的斯万德家三代就没有出过一位库洛。”
第43章
普利滋神殿之外非常热闹, 那些普通人就像疯了一样聚集在那里看热闹。
深深的厚雪之上,许多年轻人正在认真的用木板反手抽打自己,鲜血已经染在白雪之上, 他们却不知疼痛般忏悔着自己曾经的罪责。
他们必须无垢的跪在母神脚下。
琳琳看着那些人问:“他们犯了什么罪先生?”
冯济慈摇头:“也许是美德钟下的某一种吧, 琳琳,那些要求很宽泛, 只是坦诚我就无法做到。桑尼亚不必如此, 如果将来你有同样的想法,也不必如此。有关于开悟的那些书籍我都看过, 并没有任何人要求他们这样做。”
琳琳笑了起来:“不止坦诚先生,刚才您还触犯宽容,我啊, 我不想做库洛的先生,我想成为波利夫人那样的威严女人。”
可怜的孩子世面也就开在威尔大街。
就在刚才,冯济慈一言不发的带着琳琳离开了咖啡馆。
别人也许觉得是他的宽容良善庇护了两个孤女, 可冯济慈非常清楚, 不是这样的。
是他灵魂孤独来此, 两个小姑娘给了他太多的陪伴。
那什么狗屁的内莱子爵夫人竟然把手伸到了他这里。
冯济慈轻笑出声:“好吧,我不宽容了,需要我去跪着拿板子抽自己吗?”
琳琳左右看看,一副我替你保密的样子低声说:“我与您同罪先生,我也不喜欢凡阿卜夫人,不过梅丽塞还是不错的,我可以以后单独约她吗?”
冯济慈拉紧马缰, 将车停在一排马车的队尾:“你可以邀请她来瓦尔纳街, 去圆圆也可以,乔诺夫人会替你准备小客厅的。”
琳琳撇嘴:“那还不是花自己家的钱, 去圆圆花钱的人都是傻子……”
几个小奉身抬着水桶出来,那些普通人舞着钱袋瞬间围拢过去。
每年这个时候神殿外都非常繁忙,普通人并不能进入神殿,他们就在神殿几个门等待,再由那些小奉身提水出来卖给他们。
这也是一年到头贫穷奉身们赚取生活费,学习费的唯一办法。
一桶汇集了二十四眼水井的水,他们可以卖到十个银尼。冯济慈当然不必买水,他驱赶马车直接进了神殿。
神殿内十分热闹,每一口水井边都围满了奉身,而平时严肃的祝祷师们也纷纷回避,不去打搅孩子们赚取零花钱的行为。
琳琳眼睛发光,到了地方就从车上蹦了下去,取了家里的水桶就冲了进去。
冯济慈叹息,怎么教的这小家伙呢,她的灵魂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算盘样。
她在神殿上的是奉身小课,并不一定以祝祷师为目标,如果顺利毕业,她说可以宣誓为王室服务,成为位高权重的宫廷女官。
而成为女官还有个原因,她们薪水特别高,尤其是管街太太起薪年入十个金尼。
小孩子的理想是多变的,而琳琳小姐的理想是跟着收入走的,她甚至打听过歌剧院台柱子的收入,可怜她唱歌跑调,就被迫放弃了年入几百金尼的美好职业。
冯济慈笑下了马车,来到避雪的长廊下,身体靠着一根柱子看着那小家伙被挤出来,又义无反顾的举着大桶进去。
他也不想去帮忙,还很喜欢看这份热闹。
神殿的学区尤其奉身多的地方,有点像大学校园,就单纯又热情。
“你知道吗,这些孩子很有意思,他们卖出去的水总是少打一种,人类排除异己的行为大概从娘胎起就开始了,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可我们也是从小奉身走过来的,呵呵呵呵……”
身边传来苍老温和的声音。
冯济慈回身,就看到腰扎银带拄着权杖,头发几日未见竟有中秃迹象的,普利滋神殿最高祝祷师,费力吉·德利德克阁下。
这老头身后跟着不少于十位红腰带祝祷师,众目睽睽之下,冯济慈微微弯腰拿起老头的腰带亲吻了一下说:“向您问好阁下,祝您安康。”
他要认清位置,虽为陛下宠臣,可是他没有职务,没有爵位,甚至在神殿还是个万年逃学的小库洛,这位可管着整个神殿。
红腰带搬来椅子,德利德克指指冯济慈,他们又搬来一把矮一点的坐凳,没有靠背那种。
哎,这小气劲儿,冯济慈笑笑,就坦然的坐下了。
周围瞬间一片抽气声,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不是该婉拒吗?
小老头吸吸冷气叹息:“我年纪大了,寒风一吹就变成冰人了,老人家总是可怜的。”
那些红腰带又迅速搬来一个铸铁炉子,这些人做事情的时候笨手笨脚,显然也是被侍奉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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