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她在和州的时候也有在一直关注,大体没有问题。
毕竟现在的太子党基本上都是在太子府上班的人,太子病了长期停工,他们底下的人也跟着放假。
至于之前那帮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大部分被她送去了该去的地方,剩下的也大多被她边缘化。
之后又处理了一些皇子公主之间的官司和恩怨。
她刚当上太子那会儿,即使有不少人跟着封王参政,也都很老实。
后来“太子生病”,这些人的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
太子二十岁之前不能娶妻碰女色,但是他们可以啊。在一堆世家中精心挑选后,往家里娶了一堆老婆小妾,有姐姐妹妹的,也给安排安排婚事。
有了姻亲关系,就是那些老狐狸不想彻底站队,资源多多少少会给一些。
各自有了助力,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便开始趁机扩张和斗争。
当然,没有立太子之前那么激烈。
大概就是些“今天你让人参我丈人一本,明天我给你小舅子整进牢里”“你说我手下贪污受贿,我说你给父皇办事的时候借机捞油水”之类的不痛不痒的事情。
最严重的一件事,是四皇子的轮椅被人换了两颗钉子,让他下车的时候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几天。
将这些事情当做瓜吃,笑过之后,萧云又做了新的表格和思维导图,来理清党派关系。
这些人菜归菜,但也并非是起不了风浪的。
至少二皇子的前程现在确实好起来了,之后未必不能跟她同台唱戏。
而且皇帝年纪越大越膨胀,心里就越恐惧。
现阶段还是有必要让皇帝觉得她这个太子处处受限,不能独断专行。
全部弄完时,已经是二月初二的凌晨。
原主的十八岁生日,却不是萧云的生日。
“呼——”
疲惫和些许的伤感让她难以遏止地陷入负面情绪。
这种越努力越发现这个国家烂透了的感觉真是迷人。
有种所有人的死活都不重要的美感。
想死。
将面前的东西推到一边,萧云放空大脑,片刻后又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坐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染着桃花香的花笺。
给估计已经到家的谢攸写信。
萧云不知道这年头的姑娘给情郎写信都写一些什么,但她谈恋爱是为了自己高兴,写信是为了放松心情,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在信的开头简单问候两句,她就开始抱怨自己骑马时间太长(没有说具体多久)导致自己躺了几天,分享了左相跟左相党付了两份保释金的笑话。
又提了陈津的事情,表示对方八成要给左相当女婿,而叶南琴暂时不知情,已经启程前往湘州谈生意,骂了几句渣男后,暗搓搓地表示:暂时不要让叶南琴知道陈津与苏凤裳的事情。
要治好恋爱脑,必须要有一场从顶点跌落谷底的惨痛经历。
最后附上夜无明给谢衡的回信,以及早春的杏花制成的干花一支。
当然,是白色的杏花。
写完信让人送走之后,萧云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
至少活到回信送到的时候。
将烛火熄灭,她走出门外,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来,太子府的人却都已经起来了,热闹的动静隔着几个院子她都能听到。
所有的下人的脸色也不像以往那样静默严肃,而是尽可能看起来喜庆,脸上也带着笑,一见她出来,就全部跪到地上,整齐地祝她千秋永寿。
墨衣收拾了桌子出来,也温柔地问她早上想吃些什么,暗自期待着她交给自己去办。
萧云有一种全世界都在围着自己的转的感觉,但她仍然感到意兴阑珊,有着不可向任何人倾诉的烦闷与空乏。
“将你们准备的东西端上来吧。”她稍微打起精神,“在客人上门之前,将那位从暗室里请出来。孤累了数日,可没兴致陪人虚与委蛇。”
送来的早膳有一碗足够传统的长寿面,和来自各地的小吃。
或许是发现了萧云去和州时心情有显著的提升,他们以为她喜欢各地不同的风物,因而请了擅长各种菜系的厨子来。
无论如何,心意都是真诚的。
萧云很给面子地把面吃完,点心也吃了不少才放下筷子。
墨衣:“殿下一夜未睡,要休息一会儿吗?”
“不了。”
已经决定休息一天,全部用来睡觉太浪费了。
萧云决定出门逛逛。
不以太子的身份,也不以杨氏千金的身份。
以路人的身份看看这个时代。
为此,她抛弃了时常带在身边的幕篱,作时下年轻公子中流行的打扮。
红衣白面,长眉朱唇。
头上戴着紫金发冠,渐变的红色发带垂于两侧。
萧云原本对敷粉的男人敬谢不敏,但自己上了妆之后发现,厚有厚的好处。
质量好的珍珠粉根本不会随着行动掉落,妆感像是上完粉底和修容之后的效果,画眉涂唇的时候有种在白纸上作画的感觉。
最后的效果居然还有些好看。
有点古装cos那感觉。
最重要的是,萧云觉得就是国师在这这里,单看她的脸也认不出她来。
丢到外头的大街上,说不定还会有雷同的脸。
这才是整容级化妆啊。
感叹完,某人学着谢大公子那样,给自己佩了长剑和玉笛,乘坐马车去京城的另外一边,在名下的一处金楼下车,随手拿了把折扇就出门。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的吆喝声不断。
比起内城的繁华与井然有序,这里显得热闹许多。
穿着粗布麻衣的贩夫走卒、穿金戴银的富人、着白裳灰衣的学子……各类人都出现在她眼前,或快或慢地掠过,奔向各自的人生。
街面的砖石用的是质量颇佳的青石,这是她当初规划重修的街道之一。
半年不到的时间,这条街道就恢复了生机。
人们的适应力真是惊人。
萧云在街上闲逛了两圈,突然被一阵香气所勾引。
尽管早上已经吃得足够饱,她还是走了过去,正瞧见摊主往豆腐脑上浇了一勺卤汁,被勾起来的馋虫顿时有些退缩。
咸豆腐脑……
这得是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今天的豆花可嫩了,公子要来一碗尝尝吗?”
摊主把加完料的豆腐脑交给妻子端走,边说着,边给新拿出来的调料上淋一勺热油。
辛辣的香气顿时弥漫开。
她立刻说:“来一碗吧。”
都穿到架空王朝了,没必要纠结南北差异。
她是本地人就该喝本地豆花。
摊主:“公子要在隔壁买些包子油条配豆花吗?他们家的包子都是早上现剁的馅儿,也舍得放油盐,虽说贵些但够好吃,还能去他们家的棚子里坐着吃早饭。”
萧云偏头望过去,见那包子摊前的人挺多,问完价格后有人望而却步,有人面露犹豫。
女摊主跟犹豫的客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人一咬牙买了半屉包子,端着包子走过来。
摊主妻子什么也没问,麻利地给人打了碗豆浆,只收一文钱。
两家应该有合作。
豆浆豆花的碗需要回收,但卖豆花豆浆的两夫妻出不起桌椅的钱,就给隔壁的包子摊拉生意,让客人买了包子后去旁边坐。
隔壁包子卖的贵,不够实惠,就跟客人说来这边买豆浆豆花可以折价。
这样两家的生意都好做。
不失为一条好的生存之道。
弯了弯眉眼,萧云端着豆花走过去,买了一屉包子,坐在路边桌子上慢慢吃起来。
过了会儿,有人走到她的身边,非常抱歉地说:“打扰兄台,在下可否在这里暂坐?”
她抬头望了一圈,发现确实只有自己的桌子上只坐着一个人。
其他桌子上最少坐了三个,有的还挤着。
此刻已是吃早餐的高峰期,但或许是出于对贵族阶级的敬畏,到现在才有人来找她拼桌。
而来找她拼桌的人,看起来也不是凡人。
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有着一张很有亲和力的面孔,眼神清澈,气质疏朗,像是还在进学的学子。
但他半新的外衫里面,穿的却是朝廷给官员配的官服中衣。
雪色偏蓝的缎料,只有官至二品以上才有。
虽说原著里,女主身边不乏有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人,但那都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朝廷官员中,三十岁以内的二品以上官员,有且只有太仆傅朗。
那个被陶昂在临死前提及,在萧云的调查中显得十分清白的人。
她来了兴趣:“兄台请坐。”
傅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对面的人扒了个干净,他将自己手中的包子和豆花放下,坐下来后就开始干饭。
萧云注意到他的姿态十分自然,没有那种世家子的板正优雅,心中确认了某个说法的真实性。
太仆为九卿之一,掌管车舆与马税,在皇帝出行的时候还有为其驾车的职责,很多时候都是皇帝近臣。
傅朗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并非是因为讨皇帝喜欢。
而是纯粹走运。
据说他是在乡野长大,快要成人的时候才被傅氏找回。
傅氏是会州数一数二的世家,虽不如谢氏与陆氏,但因为离京城很近,族中许多人都是京官。
就像皇室会固定给谢氏和陆氏一个三公之位那样,皇室也会固定给傅氏一个九卿之位。
上一代太仆是傅朗的叔父,因为让皇帝自己驾囚车上朝,而被弹劾罢官。
下一任本来也轮不到傅朗的。
但是族里看好的几个人选,不是突然爆出丑闻身陷官司,就是被竞争者暗害,还有一个因为暗害同族被逐出族谱。
傅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差一些的又担心压不住流言,干脆将傅朗这个族长唯一的儿子推上去。
至少他从身份上讲是合适且有说服力的。
而且皇帝现在不爱出门,只要在皇帝提出坐奇怪马车时坚定拒绝,就不会出什么大篓子。至于畜牧马税和军马调动之类的实务,有他们的人帮忙干,他当个吉祥物就行了。
傅朗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当上了太仆。
但他过的日子并不是大家设想的那样清闲无事。
从他当上太仆到现在,减去中间的年假,一共三个月,他身边就发生了六起凶案。
六起啊。
平均半个月一起。
对一个人员不多的部门来说,这是多么炸裂的一个数字。
无论是左相,右相还是御史大夫,都对傅朗展开过或明或暗的调查,都没有获得他与这些凶案有直接关系的证据。
他参与最多的一次,也只是目击证人。
萧云很难不联想到某位死神小学生,但实际上这位太仆大人并不参与破案,一直都是路人。
她又联想到了某些表面正常,无辜又热心的凶手,试图将他带入高智商罪犯,似乎像那么一回事,但又没有证据和动机。
由于事务太多,对这件事她只是派人去暗中监视就放到脑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兄台这么着急,是准备回去为会试努力?”她故意假装成误会对方身份的模样,以此展开话题。
傅朗摇头:“我不参加会试。”
“哦?兄台是已经在某处高就了?”萧云佯装遗憾,“在与兄台一见如故,还说想与你一起温习呢。”
傅朗含糊地说:“受祖辈荫蔽在朝为官,混口饭吃。”
萧云叹气:“其实,我家里原本也给我安排好了去处。只是我觉得那不能证明我的能力,便决定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结果除了那种事情……”
年轻的太仆大人眼中透出同情:“这次的事情确实连累了一些脚踏实地的考生,你也是惨,但其实按照家里安排没什么不好的,在哪儿混饭吃都是混,家里安排的饭还不硌牙。”
“或许吧……”
两人边吃饭,边讨论了“当代年轻人(指官二代)该如何与控制欲强烈的父母相处”的话题,很是融洽。
萧云也摸清了傅朗跟家里的关系。
傅朗作为被找回来的孩子,还是家主唯一的儿子,在族里无疑是被强烈排斥的。
但他也并不在意,不跟那些人来往就是了。
他跟父母的关系也很简单。
父亲负责嫌弃斥责他,母亲负责溺爱他,然后两边都觉得他这些年吃了苦,对他尽可能地补偿。
傅朗能当上太仆,不仅是家族急需推出合适的人选,也有他父亲的运作。
在他上任之前,他爹就很明确地表示过:事情你别管,每天点卯就行。
所以他能闲得来外城吃早饭。
萧云吓唬他:“上一个在值班期间不干活的人,已经被砍了。”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拖延公务,才给太子殿下气坏了。”
傅朗没有被吓到,条理清晰地说:“首先,今天许多人请假去为太子庆生,我顺手也请了假。其次,我在与不在,都不影响车府的公务处理,我若强行插手,反倒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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