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和你们理解的医生有一些区别,不是临床方向,是专门做科研的”,姜南溪耐心地对着陆星航解释。
“听姜奶奶说你学的临床医学,怎么不做医生了呢”,陆星航这个问题刚出来,林畅便冲他直摇头,没人这么问过,这几年大家都顺着姜南溪的意思,不管她做什么选择,都闭口不谈,期望着时间带她走出困境。
姜南溪转过头不看陆星航,在空地上想象着当年的座位,“你哥以前好像坐教室倒数第二排,感觉是那儿”。
“南溪姐,闭口不谈是过不了这个砍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想明白吗?是心结,你就得拿在台面上,公开地面对它,一次一次等哪一天你再谈起它时,觉得稀松平常了才算过去,懂吗?”陆星航小陆星宇三四岁,他读书的时间线和他哥是完全错开的,但是那会儿每次陆星宇往教室拿东西的时候,都会跟他说替他保密,时间久了他便也就知道了许多。
姜南溪想不到当年让她讲作业的小屁孩,如今也到了教训她的年纪,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星航,姐姐过得挺好的,做科研也是我喜欢的工作,你们真不用为我担心。”
油盐不进,强装欢喜,陆星航和林畅两个人对眼叹气,而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塑封的本子,递给姜南溪,“这是我前段时间收拾我哥屋子的时候,无意间从床底翻到的,应该是日记,你可以看看。”
姜南溪接过本子,只翻开了一页,看到陆星宇的笔迹,又合了上去,而后塞进包里,像是不知道一般,拉着林畅回家,她要他们相信,这个砍确实已经过去了,她不在意,这本日记对她已经不重要。
此后在清平镇的两天,林畅没再见到姜南溪失魂落魄的模样,而那本日记也没人见她打开过。
五一假期结束的那天,姜南溪买到一张站票,从清平镇回了江城。
推开远洋公馆的门,桌上落了些尘,谢昀庭这几日没来过。外婆明明知道她不会做饭,还是和小姨给她装了一行李箱的干货,她打开行李箱分类装在冰箱里,想起外婆装东西时说的那句,“那晚你不是急吼吼地打电话让我教你做饭,是做给男孩子的吧”。
她无奈地笑笑,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现在怕是要让外婆失望了,这么多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未免坏了,姜南溪打给许嘉遇,带给她一些分分看。电话拨过去,许嘉遇干脆地挂了,于是又发了一条信息,问她在哪里,给她带点好吃的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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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遇看了眼桌上的手机,“南溪宝贝”四个字赫然在屏幕上闪着,她看了眼对面的男人,迅速地按了挂断键,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一天前,她正在无聊的做spa,突然接到顾时也的电话,说有急事找她,问她方不方便见面。
姜南溪回家去了,她反正闲的无聊,干脆过来看看顾教授有什么事,来了才发现坐在咖啡厅的男人是谢昀庭。
“许医生,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方便不?”谢昀庭说话时眼眸深邃,瞳孔中自带商场中的冷厉,虽然是商量的语气,许嘉遇凭空听出了几分压迫感。
“你要是想问南溪的事情,我建议你们还是直接对话,我作为第三方不合适”,许嘉遇强装淡定,谢昀庭对姜南溪的关切她看得到,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背着姜南溪给别人拖底。
“不是南溪,是陆星宇”,谢昀庭自知她们闺蜜情深,问不出如何,干脆直接抛出主题,省去了两个人来回对峙的时间。
“恕我无可奉告”,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许嘉遇拿起手机拎包走人,偏偏她今天出来背的是谢总从德国买回的alma,看在包的份儿上,又退回了座位,“你和南溪因为他吵架了?”
谢昀庭闲散地坐在座位上,长臂一伸手指在咖啡杯手柄上划来划去,一言不发,他不习惯跟别人诉说自己的私事,即便对面是有求于人的姜南溪闺蜜。
他不说,许嘉遇也能猜个大概,姜南溪心里藏着这么一件事,于感情而言是个雷,随时随地会触发,她不知道谢昀庭是如何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他既然来了解,应是有心解决问题,思来想去,才想到一句可以劝解的话,“我不能告诉你关于他的任何事,但是他已是一位逝者,看在这个份上,给南溪点时间。”
说完这句话,她眼看着谢昀庭的瞳孔里闪过些许讶异,随之又恢复了平静,“谢谢许医生”。
到这里,许嘉遇以为谢昀庭要问的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告辞,却听见他缓缓开口,“许医生留步,还有一事确认,南溪手腕的伤和这位男生有关吗?”
许嘉遇出了咖啡厅在等车的间隙,给姜南溪回了电话,对面的情绪听不出丝毫差错,不过姜南溪擅长掩饰这点她很清楚,想着晚上干脆一起吃个饭,老实招了谢昀庭找过她的事,省的以后知道了心生嫌隙,还未开口之际,她回头乱看的时候,看到了咖啡店里谢昀庭落寞的神情,像一张雕塑定在那里。
她迅速转过头,再多看一眼,同情心要泛滥了,刚刚离开时那句“没有”已经是她妥协的最后底线,出租车正好停在了门口,许嘉遇坐上出租车,飞快地逃离现场。
劳斯莱斯的后座,谢昀庭翻转着手机,面生冷颜。许嘉遇选的咖啡店离她住的地方近,两人桌空间不大,她的手机放在桌上,亮起来时“南溪宝贝”四个字很难被忽视,她回来了,到现在也没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
司机顺着谢昀庭的指示将车停在远洋公馆楼下,良久后,谢昀庭吩咐了一声,“回御湖庄园”。
第40章 书籍
许嘉遇说了要过来, 姜南溪也不急着出门,索性在家里打扫起卫生来,主卧的床品换了个遍, 洗衣机滚筒搅动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
次卧的卧室门敞开着, 姜南溪来来回回路过了几遍, 终究没忍住走了进去,谢昀庭住过的房间床上没有丝毫褶皱, 衣柜紧闭着,除了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他的读物,其余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人住过的痕迹。
还真是整洁的让人难过。
暗黑色封面的原版读物《Gravity's kiss》放在最上面一本,翻译过来名为《引力之吻》, 是个浪漫的名字, 姜南溪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草草读了一段,单词都认识, 内容却几乎连贯不起来。
她将书本归于原位, 在网上搜了搜这本书的简介,属于天文学爱好者高阶读物, 需要有一定基础知识才看的明白。
搜索链接下面推荐了几本入门级别的书, 有一本翻译版本《千亿个太阳》封面看起来有些熟悉, 似乎在谢昀庭的书架上看到过,评论里面还推荐了一本《extreme stars》, 说这两本书是从不同的角度介绍了恒星,可惜这本只有原版, 国内买不到。
反正平时下班也闲来无事,就当学习科普知识, 姜南溪下单了一本《千亿个太阳》,又托林晰回德国后帮忙寄一本《extreme stars》,这时门铃响了。
许嘉遇进门换好拖鞋,客厅里家具一应俱全,和她第一次来时见到的完全不同,阳台上洗衣机转动的声音充满了家的味道,壮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看来你和谢总的婚姻生活过得很不错嘛”。
“吃点好吃的,把嘴巴堵起来”,姜南溪从冰箱里拿了一些樱桃洗好后,塞了一个到许嘉遇口中。
“这次回去清平镇,感觉如何”,许嘉遇从姜南溪手里接过盛樱桃的碗,靠在桌边吃水果,换了个问题。
“挺好的”,姜南溪背过身去,往阳台走,洗衣机的衣物并未洗好,她还是走过去看一眼。
许嘉遇放下碗,也去了阳台,姜南溪这么说就是不太好,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忙来忙去,以前大学的时候每次从清平镇回来,都要抱着书本去图书馆待到关门才回来,如此往复一周归于平静。
“南溪,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姜南溪看到洗衣机下面似乎有渗水的迹象,原本打算拿一块布去擦擦看,听到许嘉遇的问题顿下手里的动作,回头去看,她的表情从容却又认真。
“快十一年”,姜南溪回头认真数了数。
“你和陆星宇做朋友几年?”
“嘉遇,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对于陆星宇的事,许嘉遇了解个大概,她从来都是尊重,不主动提陆星宇,如今忽然提起,事出反常。
“南溪,你和陆星宇当了5年的朋友,我和你相处的时间比他两倍时间都久,但是在你心底他永远是最重要最不能被提及的那一个是吗?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我也会难过,因为在我这里,你是我心底最重要的朋友”,许嘉遇来的路上就想过了,过了这么久,姜南溪心底的刺总要拔一拔了,不拔它永远立在那里,时不时戳痛想靠近姜南溪对她好的人。
没想到许嘉遇会突然这么说,姜南溪茫然地抬头,试图从她眼里看到丝毫情绪波动,但是一丝也没有,许嘉遇特别平静。
“嘉遇,你别这么说,你们对我都很重要”,姜南溪靠近,拉了拉许嘉遇的手,这是她求和的方式,每次这样,许嘉遇都会一脸无语地嫌弃着,然后笑着说,今天你请客。
许嘉遇怕一时心软背过身去不看,她知道姜南溪有不少软肋,但是这一次她下定决心要掀开,姜南溪那么好,总归要像正常的女孩那样去爱,去被爱。
“那我想听听你和陆星宇的故事。”
姜南溪不知所措地低下头,两个手指缠绕在一起,抠来抠去,“对不起,嘉遇,我真的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知道,陆星航说的对,心结真的放下了,是一次次把这件事放在台面上,心无波澜,才算是放下了,这个夏天,好像所有人都开始放下对她的保护,从绝口不提到推她去面对。
姜南溪理解,他们是想让她彻底放开,她也想尝试,只是许嘉遇突然这么问,她才发现开口没那么容易。
“南溪,等我们的友谊再过二十年,三十年,我们都变成了老太太,坐在公园闲聊的时候,你还是把陆星宇当做你最重要的不可言说的朋友,那会儿我会特别难过,会觉得我许嘉遇一辈子都没走进姜南溪心底”,许嘉遇放开姜南溪的手,这话是她一直以来的心里话,谁都想在某个位置上做对方最重要的人,即便不是,也希望在对等的位置。
不等姜南溪回答,许嘉遇又说了句,“我了解背景尚且有如此的难过,如果是从来不了解,又想走近你对你好的人呢?他只会比我更受伤,南溪你该走出来了。”
说完这段话,伴随着一声关门声,许嘉遇离开了远洋公馆,走到楼下,她抹了抹眼角的泪,也不是想逼姜南溪,但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姜南溪站在阳台往下看,许嘉遇娇小的身影显得特别孤单,她靠坐在阳台上,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连许嘉遇她也要失去了吗?
坐了许久,等太阳西沉,暮色降临,屋里开始变得漆黑,茶几上那本陆星宇的日记本却借着室外的灯光更加清晰,成为这个黑夜里最闪亮的精灵。
姜南溪缓缓起身,收起那本还未翻开过的日记,他们说的都对,总要试着忘记才对,她顺手将日记本塞在电视墙旁边的陈列柜上,那里的角落不会轻易路过,更不会轻易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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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湖庄园内,夕阳从落地窗铺洒了一地金黄,谢昀庭靠坐在沙发上,家庭医生刚刚检查完离开,他的身体已恢复无恙。
助理王熠站在一旁,等待老板吩咐。
“下周你亲自去一趟青州,查一下陆星宇这个人。”
“好的,老板”,王熠收到指令应了下来,又汇报了下周的行程后,离开了庄园。
等王熠走后,室内恢复了一贯冷静的味道,谢昀庭走至书房,打开电脑,从邮箱里翻出几份邮件,里面是姜南溪以前分享的歌单,听过几次不全然记得。
手边有空白的A4纸,干脆一首首写了下来,来自不同歌手不同时期的作品,很难买到一个完整的碟片里面包含这所有歌曲。
难得闲来无事,谢昀庭找了一个爱好玩音乐的朋友,驱车前往对方工作室,看看有没有办法将原声带刻录成碟片。
“昀庭,什么时候换风格了?”罗辰接过歌单扫了一眼。
“这么问,就是能做,需要多久”,谢昀庭拨弄了两下靠在工作室墙角的吉他,神色平淡。
“急吗?急得话这两天弄给你,不急的话就等我一周,最近熬了几个通宵给你妹写曲儿,缓缓”,罗辰靠坐在椅子上,脚翘的老高,看起来确实缺觉。
“那就一周。”
“听你妹说你整了个合约老婆,什么情况啊”,罗辰和谢昀庭是同龄,加上顾时也和远在国外的谭硕,四个人算是自幼合拍的哥们儿,但除了谢昀庭是继承人以外,其余三人都拥有自己喜欢的工作。
谢昀庭并未抬眸回应,从罗辰手里接过一支烟,打火机的火光明明灭灭,不多时烟雾缭绕起来,才含混着回复一句,“字面意思”。
“你这碟片是送你老婆的?”罗辰看了眼歌单,手写体,谢昀庭何曾这么亲自动手过。
“送我的”,谢昀庭将抽了一半的烟拧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离开了工作室,身后留下罗辰那句,“谭硕过几天回国,到时候聚聚”。
谢昀庭回复了个手势。
他今日开的车是之前送姜南溪上班的那辆,顺手放下手机的时候,触到了置物盒里的发圈。
姜南溪出门的时候习惯散着头发,到医院下车前再找个发圈随意挽起来,或者干脆用一个法式抓夹挽在脑后,有时候在包里翻出发圈,出门时带的就干脆放在了副驾驶左边的置物盒,现在看起来里面已经开始积攒了一些她用过的发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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