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宁:“……”
她承认这辈子的确心急了些。
所以,重生后一接触到顾远琛,她就表明自己的心意。不然,一旦错过时机,他二人又会有缘无分。
至于送梳子……
是甚么意思?
她几时送过夫君梳子?
乔宁眨眨眼,清媚面庞上显出来的茫然,不似伪装出来的。
“夫君,你在说什么?我不曾送过你梳子。”乔宁不可能会记错。
顾远琛气笑了。
阿宁竟然不承认了!
他为何总感觉,阿宁对他的喜欢,来得莫名其妙呢。
可又不似作假。
真真假假,才更叫人心生怀疑。
顾远琛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是患得患失。
他一个侧身,将乔宁抵在了门扉上,几乎将乔宁堵在门板与他的胸膛之间,他素来喜欢这个姿势,仿佛可以将乔宁完全罩在怀中。
到底还保留着几分少年的心性,对情窦初开的第一次心悦,十分上心,甚至可以说是偏执较真。
顾远琛垂眸,呵笑了一声:“看来,还是需得尽快圆房,如此也能断了你一切的念头,你嫁给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乔宁:“……”
她上辈子的确是他的鬼。
乔宁真正体会过顾远琛的真心,所以,她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他。
可她的大度,却被顾远琛读解成了不够重视,真心不纯。
乔宁平静的点头,神色很是认真:“好呀,我倒是很想圆房,是夫君你每次都下不了决心。”
顾远琛又被气笑:“怪我?若非你哭哭啼啼,又嚷嚷不休,我岂会半途而废?”
乔宁愣了一下:“你、你……干嘛凶我?你我成婚才多久,你就这般态度了么?”
顾远琛:“……”
倒又成了他的不是了?
小祖宗,那你倒是吃醋呀!
你吃醋了,我也就能欢喜了!
乔宁很在意顾远琛,所以,追问:“夫君,你到底怎么了?”
顾远琛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带着些许请求的口吻:“我们阿宁,能不能像旁的妇人一样,也吃一回醋?”
乔宁呆了呆:“为、为什么?夫君,我不太明白你。”
顾远琛:“……”
这时,乔宁灵光一闪:“夫君,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因为琳琅吃醋?可我相信你呀,我知道琳琅腹中的孩子必定不是你的。”
瞧,她那么相信他。
可,真正的心悦,难道不是疑神疑鬼么?
顾远琛冷笑:“你凭什么觉得孩子不是我的?”
乔宁被绕进去了:“……就不是你的呀。”
顾远琛:“……!”
顾远琛抬手摸了把脸,将乔宁拉开,动作不轻不重,不至于伤着她。这又打开房门,兀自离开。因着他的步子太快,锦袍下摆掀起一抹凛冽弧度。
乔宁走出屋子,站在廊庑下,呆了好片刻。
流云也是一头雾水:“小姐,姑爷到底是怎么了?”
乔宁很是费解:“夫君如今还年轻,下月才正式弱冠呢,过一阵子才会更加成熟稳重些。”
流云蹙着秀眉,更是不懂。
她家小姐,不是比姑爷还小几岁么?
姑爷不成熟,难怪小姐就成熟了?
***
陆府。
陆云卿立于庭院一角,看着院墙的葱翠芭蕉发呆。
从前,乔宁也喜欢看着这一丛芭蕉愣神。
她是不是一直恨自己冷落了她?
不然,她又岂会转头就奔向顾远琛?
陆云卿闭了闭眼,事到如今,他自是不再怀疑乔宁也重生了。
难怪,这辈子诸多事情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太子与华家,还能继续追随么?
陆云卿已经开始动摇。
一年轻男子疾步走来,看了一眼陆云卿,这才垂首恭敬道:“大公子,琳琅已经入住镇国公府,不过,并未引起多大的动静,隔壁府邸风平浪静,那位少夫人与顾四也没闹起来。”
陆云卿:“……”
为何不闹?
阿宁就那么大度么?
还是说,她根本不在意顾远琛?
她之所以这次要嫁给顾远琛,总不能只是为了躲避他吧?
陆云卿浮想联翩,竟是照着自己的想法去臆想。
一想到乔宁可能并不心悦顾远琛,他就心生欢喜。
即便阿宁嫁人了又何妨?
帝王不是照样抢了容妃。他也可以在成事后,夺回乔宁。本朝不少权贵,行夺人/妻/之事。
旁人可以,他也可以!
男子见陆云卿露出笑意,大抵猜出此次的计划,总算是让大公子满意。
自隔壁大婚礼成后,大公子一直郁郁寡欢,数次不曾正常处理政务,门客与心腹们皆焦灼万般。
既然没法直接去隔壁抢人,遂想出这么一个损招。
男子又道:“大公子,琳琅刚好三月前有身孕,她又美貌妖娆,能勾搭上顾远琛的可能性很大,何况……顾家直接安顿了琳琅,或许当真以为,孩子就是顾远琛的。时日一长,顾四夫妇二人,定生罅隙。大公子就安心静等着吧。”
终于,陆云卿时隔数日,露出了一丝笑意。
“甚好。”
见状,男子趁机会表态,这便撩袍跪下:“大公子!眼下朝中正是多事之秋,还望大公子以仕途为重,您是陆家这一辈唯一的能者,家族兴衰皆在大公子的一念之间啊!再者,唯有位高权重,方才为所欲为!”
陆云卿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是被乔宁的变心打了个措手不及。
乔宁与顾远琛的婚事也太过突然,这才致使他消沉了几日。
“好!”陆云卿应下。
他是该崛起了。
前世没能办到的事,这辈子怎么也要办成。
阿宁,你答应过我,一及笄就嫁我为妻,岂能说话不算话?!
不过没关系,他会纠正这个错误,待阿宁回心转意,他也会原谅她。
***
琳琅怀孕三月登门镇国公府,但并未引起一丝丝波澜。
只不过,乔宁到了夜幕降临之后才见到了顾远琛。
这家伙身上染了酒气,细一闻,还有脂粉气味,是那种劣质的脂粉,一闻便可知,他是从烟花柳巷之地归来。
顾远琛踏入屋时,方才还坚毅的眼神,却在下一瞬缥缈起来,像是醉了。
他看向自己的小妻子,而乔宁正坐在锦杌上看兵法,她自从嫁入了镇国公府,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也不再沉迷话本,倒是对舞刀弄枪、兵法布阵,格外感兴趣。
乔宁抬眸,四目相对,她顿了一顿,这才起身走来。
这个细节被顾远琛捕捉到了。
嗯……
阿宁没有直接扑过来。
而是顿了两个呼吸,这才朝着他走来。
足可见,阿宁对他的关切,应是不够的。
顾远琛步子阑珊,看似醉得不轻。
可乔宁知道,她家夫君是千杯不醉的体质。
顾远琛今晚想装醉套话,其实,他今日下午外出办正事去了,为了演得逼真,半个时辰之前去青楼寻了周锦川,只浅饮了几杯。
而乔宁明确知晓,他此刻是清醒着的。
“夫君,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一处布阵难点不太懂,夫君可否替我解惑?”乔宁一脸求知若渴。
顾远琛:“……”
他已经有了“外室子”了,她却还沉浸在进学之中?!
敢情,他在她心里,当真是不重要的?!
第62章
顾远琛有太多少年人的心事。
醉了之后问出嘴的话, 就不必顾及面子了。
他自以为装的天衣无缝。
可乔宁前世就已经知晓,他这人千杯不醉。
流云见情况不对劲,立刻退出屋子, 贴心的从外面合上房门,最后一刻, 她快速往屋内瞥了一眼,刚好看见姑爷将小姐一把抱住。
流云合好房门,窃笑了几声, 对两名婢女摆摆手:“你们两个,去后厨准备澡水吧。”
她家姑爷, 可真是越看越顺眼。
以前一副纨绔样, 而今,愈发像极了良家妇男。
屋内, 乔宁被顾远琛抱得太紧,他胸膛又结实, 浑身僵硬,乔宁整个人几乎被摁在他怀里,一侧面颊都压扁了。
“好阿宁,你说,为夫与隔壁陆云卿, 到底孰俊?”
乔宁闻着劣质的脂粉香,以及淡淡的酒气,略有些不适, 可又实在推不开这人。
“你!你最俊!”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他明明不会醉。
这副醉态模样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在佯装?
乔宁是个小机灵,夫君要这样玩, 她可以配合。
前世,顾远琛时常抱着她的牌位说话, 她便待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他不知道的是,他所说的一切,她都能听见,他更是不知道,她一句句回应了他。他看不见她,而她虽然能看见他,却是触碰不到。
阴阳两隔,是天堑之别。
顾远琛抱得太紧,乔宁艰难抬起脸来,对上年轻郎君深邃的眸子,她又重复了方才的话:“夫君最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顾远琛得意了。
阿宁的这话听上去,是对陆云卿毫无留恋啊。
他又问:“阿宁到底喜欢我哪一点?不能扯谎。”
乔宁不明白顾远琛今天为何会变得这般“黏腻”,她如实说:“因为你是顾远琛,所以,我心悦你。”
顾远琛:“……”
因为他是他自己,所以,她便心悦于他?
竟是这般晦涩难懂。
两人贴得太紧,薄薄衣料可以感受到彼此身上的弧度,一强一弱、一硬一软,仿佛天生一对,完美互补。
四目相对,眼神缠绵,正当关键时候,乔宁忽然侧过脸去,一只手伸向桌案,抓起了那本兵法,将疑惑之处指出。
“夫君,两军交战,天时地利位居首要,若占领利地,可将胜算提高好几成,既是如此,那对付蛮夷时,为何不提前命人潜入开战之地,先一步挖好陷阱,就等蛮夷跌入陷阱?”
她只是问出内心困惑。
她不过就是一个门外汉。
顾远琛怔住,前一刻还在想着如何亲吻令他痴迷的唇,下一刻却堪堪失神:“……”
乔宁焦灼,很想知晓缘由:“夫君,你怎么不说话?”
顾远琛轻叹:“傻姑娘,你以为,当真是顾家军灭不了南蛮?”
顾家兵马,守卫这片土地已经有数百年之久。
早在萧氏皇族掌控江山之前,顾家就已经立族于世。
血脉传承,远比萧氏皇族还要久远。
乔宁又问:“那是因何数年久攻不下?”
小女子眼神灼灼,神情专注认真。
顾远琛已经意识到,他喜欢乔宁,也正因为,她是乔宁。
是独一无二的女子。
顾远琛没有隐瞒,夫妻之间,本该平等相待,坦诚且认真:“有人想利用南蛮压制顾家,让南蛮与顾家相互制衡,宁可让顾家军数年持续伤亡,也不会下旨剿灭南蛮。”
所以,南蛮的存在,其实,就是帝王用来压制顾家的棋子。
即便南蛮那头恶兽,随时会攻击大殷百姓,康元帝也绝不会撼动南蛮的地位。
乔宁一下就懂了。
原是如此!
但顾家的使命就是保家护国,不可能放任南蛮侵犯国土,如此,就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夫妇二人沉默,乔宁红了眼眶,许久,才愤愤然:“凭什么?!”
她怒了。
顾远琛鲜少看见一个弱女子如此忧心家国。
不愧是他的妻子,又不愧是卫家女。
顾远琛抬手摸了摸乔宁的发心,憋闷了一整日的心,像是吹入了一阵清风,忽然就平复了下去。
“阿宁,你还小,很多事你若知晓太多,会不长个头的。”
乔宁怒嗔他:“我又不矮,我在女子当中,算是高挑的个子!”
顾远琛被逗笑:“好,我家阿宁,是个高挑女子,这总行了吧。今日是为夫狭隘了。”
他不该让乔宁像别的女子一样,整日沉浸在小情小爱之中,乔宁不吃醋,或许当真是因为足够信任自己。他也真是可笑,竟盼着阿宁像泼妇一样,对他胡搅难缠。可那样的阿宁,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阿宁了。
但,话虽如此,还是渴望她能为自己醋上一次……
乔宁:“夫君为何这样说?你哪里狭隘了?我观之,你的胸膛十分宽广。”
她的指尖,在男人胸膛划了划,竟流露出几分狐媚子的气质。
顾远琛:“……我不该将你视作寻常女子。我家阿宁,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乔宁闻言,笑了:“夫君,你也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夫妇二人互相吹捧。
空气一下就升温,乔宁轻叹:“可惜,我的月事还没好。”
顾远琛一噎:“……”
阻碍他们圆房的,当真只有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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