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听出它话里的调侃意味。若真是彼此有意,院内这名妇人早就开门迎人了,为何一副等着她主动上门讨好的样子?
阿真转身就走。
走出去没多远,另外一户人家的院门打开了,一名妇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阿真便笑着打招呼:“阿真。”
说完,还看了一眼阿真手里的罐子。
阿真见她面容和善,一笑就让人心生好感。身上有几块补丁,显然日子不太好过,于是便手一伸,笑道:“我做了些小酱菜,大娘要是不嫌弃,拿回家尝尝?”
“不不不。”妇人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她家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也不能凭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东西。
阿真硬塞到她手上,劝道:“家里还有呢,一点小菜又不值什么,大娘千万别客气。”
妇人不习惯在大街上推来推去,只好厚着脸皮收下了:“多谢了,回头我做了好吃的也给你送去。”
手里捧着东西,妇人也不好再出门,转身回去先把罐子放好。
阿真看了看方向,继续往前走,顺便接收剧情。
简单来说,这又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甚至不惜把娘家拖下水的故事。
她所求的,最后终成一场空。她不知道,她的情郎心里并没有她,而是装着另外一个女子。
【幸好刚才没把那扇院门推开。这罐小菜,我就算送给狗吃也不会给他。】
阿真在脑海里对豆豆说道,豆豆用一只前爪捂着嘴,偷笑不已。
原主的情郎名叫赵承嗣,从小跟着寡母长大。他的母亲赵氏是个有些泼辣的人,从不肯吃亏。
她知道刘家的丫头阿真瞧上了自己的儿子,一方面既有些自豪,另一方面又有些看不起阿真。一个姑娘家,整日讨好男人,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也太掉价了。
尽管她内心鄙夷,可面对原主送上门的各种好处,她照拿不误。
就比如刚才,她明知原主就在院门外,却假装没发现,等着原主主动进门巴结讨好呢。
阿真挺看不上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第84章
阿真回到家, 听见厨房里有些动静传来,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原主的弟弟刘元亮回来了, 正在翻箱倒柜。
从背影看, 很像一个小偷。
豆豆没有化出实体,除了阿真,外人都看不见它。它站在阿真的肩膀上,看着那个小偷,道:【可能孩子饿了,正在找吃的。】
阿真微微挑眉, 开口问他:“你在找什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刘元亮被吓了一大跳, 转过身看着阿真, 没好气道:“学堂每日都是这时候散学,只有你记不住我回家的时辰,你心里只记挂着别的男人!”
刘元亮对他姐一味讨好赵承嗣的行为很不喜欢, 觉得不值。
“我都看过了,家里的香油少了许多,罐子也少了一个,必定是你又送到赵家去了!”刘元亮控诉道。
他今年才十岁,还没有把君子远庖厨那套想法深刻进骨髓。他在学堂里的表现并不优秀, 眼瞅着不是走科举路的料子,但刘家还是供着他读书,主要是这么大的孩子, 也不能出去做工,多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刘元亮曾听过他母亲抱怨他姐, 总把家里的好东西往赵家拿,因此便留了心。刚才散学回来, 没看到大姐,去厨房一翻,果不其然,香油用掉了许多,罐子也少了一个。
阿真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原主确实糊涂。刘家本就不富裕,又供着儿子读书,平日里能省则省,炒菜都舍不得多放一滴油。偏偏原主还生怕赵承嗣吃苦,想尽各种法子把自家的好东西拿到赵家去。
“这回你猜错了,我并没有送到赵家去,而是送给了柳大娘。”阿真转头又得意起来。
刘元亮狐疑地看着她:“果真?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阿真懒得跟一个小孩子多说,想到这个便宜弟弟还算是个好的,自己应该发挥一下友爱弟弟的精神,于是便掏出两文钱,“你是不是饿了?拿去买包子吃。”
刘元亮见状,脸上的狐疑之色更重了。他压根不敢伸手去接,反而追问道:“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是不是把咱家的银子偷了,送到赵家去了?”
也不怪他这么想,主要是原主这些年眼里从来没有这个弟弟。能得她一个好脸色就算不错的了,哪里还敢妄想花她的钱!
“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说着,阿真就想收回手。
刘元亮一听她这么说,顾不得多想,赶忙伸手抢过来,喜滋滋道:“我花了,总好过赵家的人花。”
“早去早回,别在外面贪玩,我要回屋歇一下。”阿真打了个哈欠。
原主为了让情郎吃上可口的小菜,亲自去街上买了最嫩的小黄瓜,回家洗洗切切,忙碌了一下午。弄好后,全部送出去了,没给自家人留一丁点。
阿真感觉到这具身体有些疲劳,就想回屋躺一会儿。
刘元亮态度有些殷勤,忙道:“姐,你快去歇着,要不要喝茶?我给你倒热的。”
阿真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屋子走,摆手道:“不用了,不喝。”
回到屋子,阿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缓过来了,然后起身整理原主的家当。
刘家就一儿一女,虽然小儿子送去了学堂,但爹娘并非不疼女儿,每个月都会给她零花钱,远超同一条街的其他小姐妹,因此原主除了自己花用外,竟然还存下了一两多。
窗前的针线篮子里,放着一件绣了一半的荷包,这是原主做给赵承嗣的,绣得格外用心。
阿真嫌它碍眼,拿起剪刀咔咔两下剪了,然后扔进厨房的灶台里。
刚从厨房出来,刘元亮正好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包子,一见面就问:“姐,你怎么不歇着了?来,吃包子。”
一共就两文钱,他买了两个包子,打算和大姐一人一个。
阿真很满意他没有吃独食,摆手不要:“你吃吧,我还不饿。”
看看时辰,该做晚饭了,一会儿爹娘就要回来了。阿真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
刚把晚饭做好,刘氏跟着丈夫刘文山一起回来了。
刘文山在酒楼里做大厨,每月工钱有八钱多。刘氏在后厨洗碗,每月工钱一钱多,夫妻俩合起来每月能挣约摸一两多银子,要养活两个孩子,供着小儿子读书,大女儿也要各种花用,压力不可谓不大。
刘文山颠了一天的勺,肩膀胳膊早就受不了了。刘氏洗了一整天的碗,手也被水泡得发白起胀。她顾不上自己,赶紧拿出药酒,给丈夫捏揉。
刚揉了没两下,刘文山心疼她,拉好衣裳:“不揉了,吃饭吧。”
阿真忙着摆饭菜,弟弟也没闲着,帮着拿碗筷,还把凳子都摆好。
刘氏和刘文山从里屋出来,看到姐弟俩一起干活,不由地笑了。落座后,刘氏看着桌上的饭菜,眉头轻轻皱了皱。
自家女儿的做饭手艺又长进了,普通的菜式也做得喷香,就是油太多了,跟卖油郎有仇似的。
刘氏还没来得及去厨房,不知道油盐之类的调料又被女儿霍霍了多少。想到这,不由地又想起糟心的赵家人。
也不知道她女儿是个什么眼神,一门心思扑到赵承嗣身上,使尽各种办法讨好人家。她也是有儿子的人,如果将来有哪个姑娘也这么干,她反正是瞧不上眼的,一点矜持都没有。
偏偏女儿大了,既不能打也不能骂,有时多说她两句,她甩脸子扭头就走。
刘氏真想叹气啊,不过想着这是在饭桌上,还是忍住了。
刘文山刚抹完药油,身上一股浓浓的味道。刘元亮闻见了,忙道:“爹,你辛苦了,吃完饭赶紧去歇着。”
阿真朝刘文山看过去。
刘文山正感动于儿子关心自己,瞥见女儿也看了过来,不像以前那般。以前女儿每回闻见自己身上的药味,总会嫌弃地直皱鼻子。
阿真一双水凌凌的杏眼直直地盯着他,眼里没有半分嫌弃,刘文山心头一暖,忙问道:“阿真,可是有什么想要的?一会儿爹给你银子。”
刘氏嗔怪道:“你又惯着她。”
刘元亮忙道:“今天姐给了我两文钱,叫我买包子吃。”
“哦?”刘氏非常惊讶,上上下下打量阿真,仿佛头一回见面似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以前你的大方可从不对着自家人。”
她这是在点阿真,终究还是没忍住啊。
刘元亮斜眼看着阿真,向爹娘告状:“家里的香油去了小半瓶,罐子也少了一个。”
刘氏闻言黑了脸,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刘文山忙道:“正吃饭呢,有什么话迟些再说。她还小,你慢慢教,总有一天她能明白过来的。”
“小什么小,她马上十六了!”刘氏到底气不过,在桌子底下踢了丈夫一脚。
刘文山纹丝不动,甚至还朝阿真笑了笑。
阿真清清嗓子,对众人说道:“小菜我送给了那条街上的柳大娘,过两天她应该会来还罐子。娘,你也不用再点我,我已经想明白了,赵承嗣还是不行。”
“既然要挑,那就要挑个更好的。”
听了前一句话,刘氏喜不自胜,可惜喜不过两秒,她女儿又说了后面那句话。
刘氏下意识觉得女儿是要换个对象奉献讨好,顿时气极:“你又想作什么妖?安安份份呆在家里不行吗?”
刘元亮眼珠子转了转:“柳家啊,只有一个柳运大哥正在念书,他家的日子也苦着呢。姐,你以前不是挺看不上柳运大哥的吗?”
柳家也是孤儿寡母,跟赵家住同一条街上,因此赵氏暗地里总会跟人家较劲儿。
当初,柳赵两家都送各自的孩子去读书。柳运有些天份,常被先生夸赞。赵承嗣就不行了,先生断言他不是这块料子,于是读了几年后就不读了,在一间小铺子里找了份掌柜的活计做着。
而柳氏还在供养儿子读书,家境越发艰难,母子俩身上都有着或大或小的补丁。赵氏见状,每每都会明嘲暗讽一番,就连夜里都会烧香拜佛,求菩萨千万不要让柳运将来高中。
而原主看不上柳运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柳家家境艰难,吃穿都不如赵家,柳运自然不能像赵承嗣那般,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
“柳嫂子是个好人,比那赵氏强多了。”刘氏说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阿真,“你整日上门讨好她,她便以为自己高我一等,平时见了面,总拿眼尾来斜我。”
阿真忍不住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是我的错,以后绝不会再叫娘难堪了。”
刘氏:“我难堪又有什么要紧?我只求你往后安安生生地呆在家里,别出去作妖,你的名声都快被你作完了。等你的年龄够了,我和你爹自然会替你打算,知道了没?”
“知道了,知道了。”阿真赶忙应下,又给便宜爹和便宜弟弟都夹了菜。
刘氏看她如此乖巧,心里便有些打鼓,并不是完全信了她。不过女儿今晚的表现比以前好了太多,还是丈夫说得对,孩子得慢慢教,急不得。
第85章
刘家吃过晚饭后不久, 柳氏果然上门了。
她是来还罐子的,满口道谢,并且带来了一把自家晾晒的菜干, 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阿真和刘氏说道:“阿真腌的小菜真不错, 我儿子吃了好些呢。让你们破费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晒的一些菜干,菜都是好的,处理得很干净,你们别嫌弃。”
刘氏知道她家的条件, 知道她这是从母子俩的牙缝里省出来还人情的, 哪里肯接, 连连摆手,推拒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拿回去自家吃。不过是一点小菜, 又不值什么,你太客气了。”
“收下吧,否则我心里不安。”
柳氏硬要给,刘氏又不肯接,两人推来推去, 还是阿真看不过眼,主动把菜干接了过来,笑眯眯道:“一看就晒得很好, 拿肉炖了,一定很香。”
柳氏总算松了口气, 笑道:“这些菜干才是真的不值什么,占了你家的便宜, 我都不好意思了。你们爱吃,下回晒好了我再送些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这些就很够了。”刘氏忙道。
阿真却点头应下了:“柳大娘,那我可等着了。”
“好好好。”柳氏笑眯眯的,然后告辞回家去了。
等她走后,刘氏便对阿真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丈夫早亡,这些年就靠着她一个妇人,四处打零工,赚些散碎铜钱,供养儿子读书。幸好她儿子是个好的,长大后帮人写信,或者抄书,多少也能给家里补贴一点儿,只可惜读书实在太费银子了。上回,我还听见赵氏对人说,柳嫂子去街上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回家吃呢。”
“这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身上的补丁重补丁,平时连口饱饭都没有。你接了人家的菜干,恐怕这对母子接下来要吃白饭度日了。”
“赵氏的嘴真臭,就跟用粪水涮过似的!以前她儿子还在读书时,日子过得和柳家差不多,后来她儿子找了份活计,能养活她了,她便开始嘲笑别人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一提起赵家人,刘氏就没好气,言语间也粗俗了一些。
骂完,她仍然不解气,瞪了阿真一眼,威胁道:“你以后再上赵家的门,就不要回来了!”
阿真又想发笑,好险忍住了,保证道:“我都说了,我已经瞧不上赵承嗣了,我以后要当官太太的。”
刘氏一听这话,举手就要打,阿真赶紧跑回屋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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