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超市回来,江若直奔厨房,她本来想把林宿的饭一起做出来,可无奈,时间不太够了,只好先紧着吴珏。
下午四点左右,江若从申城出发回水城,副驾驶座上放着她给林宿做好的饭菜,确切的说是,高中生补脑餐。天气炎热,她在装保鲜盒的袋子里装上了两袋冰块,又把车内温度调到最低,一路上满心欢喜,满心期待。
路程走到一半,下雨了,一滴,两滴...紧接着细雨濛濛。
江若的手指不由的摸了下脖子上的项链,耳边响起林宿说的话,希望你戴上它,可以多一份安全感。
他同父亲一样,送了一把雨伞给她。
不知是不是这把雨伞的魔力,此时江若的心里没有以往看见下雨的时候,那么的烦躁不安了。
在这朦胧的夜色中,细雨也不再如她想象中那样的荒凉,它随风轻轻落下,温柔平和。她的心也跟着温柔平和。
江若有条不紊的开着车,到达水城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
她正想开车回家,蓦地想起林宿好像不知道她今天几点回来。他今晚应该不会去她那里,因为她不在水城的这几天,林宿一直都住在自己的家里。
那就给他个惊喜好了,她开车朝着林宿家的方向驶去。
输入指纹,打开家门,房间里是黑的,林宿还没有回来。她换上拖鞋,她饭菜放进冰箱,打算等林宿回来再热一下。
林宿的家里有她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她准备先去洗个澡。走进浴室,她对着镜子一看,愣住了。她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她一直是微笑着的。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吹一口气,江若啊江若,你何时变成了这样,你们早就过了热恋期啊。再说了,你们明明早上才见过面的,怎么想见他的心还是这么的迫切呢?
啊对,他们现在是依赖期,一定是这样的。
江若洗完澡出来,吹干头发,林宿还是没有回来。
她闲来无事,在林宿的家里转了转。房间很大又很空,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真的不会觉得孤单吗?
走到洗衣机跟前,旁边的洗衣桶里扔着几件脏衣服,江若按照颜色分类,把浅色的丢进洗衣桶里,拿起隔板上的洗衣液瓶,轻飘飘的,已经用空了。
她打开洗衣机旁边的柜子,找他们上次一起买回来的洗衣液。第一个柜子没有,第二个柜子也没有,第三个柜子还是没有...
“放哪去了?”江若低喃着。
“咚”的一声,声音从江若刚关闭的柜子里传来。
那是洗衣机旁边最高的一个柜子,她重新打开,一个细长的东西直接朝着她砸了过来。她反应极快地接住了它,但仅仅是手中触感都已经让她浑身汗毛竖了起来了,她把目光慢慢地移到手上,一瞬间,那东西被她扔到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若惊恐的盯着躺在地面上的雨伞,慢慢地弯腰捡起了它。她的手颤抖着撑开了它,雨伞上面的“JH”刺入眼睛。她猛地又合上了,她眼睛又酸又胀,一定是看错了。几秒过后,她再次撑开了它,这次,不仅是“JH”,她把整个伞都看得清清楚楚。
没错,是父亲的那把伞!
她头痛欲裂,脑袋像被浆糊糊过,一片混乱。
林宿是凶手!不对,他是警察!
林宿是帮凶!不对,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
林宿当时出现在了现场!对,一定是这样的!
林宿是目击者,他当时一定看到了凶手的模样,他为什么要替凶手隐瞒?他和凶手是什么关系?凶手是因为有警察做掩护才一直没有没抓到吗?
她和他的相遇是偶然吗?
他真的是爱她的吗?
江若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开始掉落,她想大叫出声,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涌上心头的只有痛苦和猜忌。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她慌乱地把雨伞塞了柜子里,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说:“你先去洗手,我把饭菜给你热一下。”
江若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可还是抖的厉害。
“你回来了?”林宿听出她声音不对,走近她,看到她脸色发白,双眼通红,“你怎么了?哭过了?”
江若心里糟糕透了,可依旧强颜欢笑的撒谎:“没怎么,就是和我妈吵架了。”
林宿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说:“母女俩哪有隔夜的仇,睡一觉,明天又和好如初了。”
江若狠狠地抓着自己,告诉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不许再掉眼泪,要和今天上午一样,要继续爱着他。
“嗯,我去给你热饭。”
“等一下。”林宿抓住她的手腕,“我自己来热,你去洗把脸。”
怎么办?他对她是这样的温柔,他永远把她放在了第一位。
江若坐在餐桌旁,看着林宿一口一口的吃着她做的饭,她紧握拳头,指甲深深扎进手心里。
“好吃,以后我就有口福了。”林宿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你爱我吗?”江若突然问道。
林宿笑一下,掐下她的脸蛋儿:“不爱你我还能爱谁,我也只爱你。你呢?你爱我吗?”
“我也是。”
林宿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江若对他说过最深情的话就是,我也是。
第五十章
吃完饭, 林宿去浴室里洗澡。江若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她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倏地,她想起了什么。她走到洗衣机跟前, 刚才丢进洗衣桶里的衣服, 还纹丝不动的呆在洗衣桶里。她往洗衣槽内倒入洗衣液, 启动开关, 洗衣机转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浴室方向,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装着那把伞的柜门把伞拿了出来, 她用手机对着它拍了几张照片, 又把伞收好重新放回了柜子里。接着,她回到了卧室。
江若侧着身子躺在床上, 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只有雨水敲打着窗户的声音, 萧瑟中带着一丝凉意。可现在明明是火热的六月啊。
林宿走进卧室躺在她身边,从后面抱着她,江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椰香,一瞬间,伤心, 痛苦, 不舍都涌在一起。她这样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人过来爱她, 就这样一直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她看见那把伞?
江若蜷缩着, 身体控制不住的抖, 林宿扯过凉被给她盖上, 摸了下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怎么一直在抖?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了?”
林宿调高了空调温度, 关了灯,重新躺在了她的身边。江若转过身钻进他的怀里, 说:“抱紧我。”
林宿用力地抱着她,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江若,只是下雨了而已,还有我呢,我一直都在呢...”
江若的心更痛了,她闭上眼睛,抱着林宿的胳膊更紧了。
“你知道吗?第一次听见你的名字,我以你是素锦的素,这样我们的名字连起来的成语叫‘安之若素',没想到你是宿命的‘宿'。好可惜,我们连不到一起了。”江若轻声说。
“让我想想...山行海宿,不行,没有若。”
山行海宿,海、宿...黑暗中,江若瞪着惊恐的双瞳,心脏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原来林宿不是和她存在着“某种特定”的关系,而是和她的父亲。
后来,林宿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江若醒来时,天蒙蒙亮,林宿还没有醒,他睡在她身边,双眼紧闭,眉心微锁,她陷入了缠缠绕绕的纠结。她想要林宿说出真相,又害怕林宿说出真相。
她起床收拾好自己,给林宿做好早餐后出门了。
虽然昨夜下了雨,但现在正值夏季,地面和各种建筑物上的雨水早已蒸发。若不是车身上有雨水留下的痕迹,这场雨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似的。
可雨终究还是下过了,这一切也都已经发生了。
江若待在工作间里,心不在焉的烤着面包。她打开手机中的相册,滑动着昨晚拍下的照片,不小心翻到了下一张,是他们两个人的合照。过去的甜蜜涌现,每一次遇见危险时他及时的出现,她一点思绪也没有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把烤好的面包一个一个摆在保鲜柜里,又把其他的甜品也依次摆好,这个时候小悠来了。
“早上好啊。”小悠笑盈盈的说。
“早上好。”
小悠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她也不知道小悠在说什么,她只是安静地听着。
江若眼睛不经意的瞟向门外,看见一个撑着遮阳伞的人从店铺门前经过。她骤然惊醒,那晚从伞下朝着她伸出手的人,是林宿!
原来,这一切不是从她见到那个后脑勺开始的,而是从她见到这把雨伞开始的。
后脑勺是她对林宿的念念不忘。
雨伞是她对父亲的念念不忘。
她忘不了父亲,更忘不了父亲死的有多可惜!
江若抓起收银台的车钥匙跑了出去。
“你去哪啊?”小悠在后面喊。
江若走进水城警局,在众目睽睽下,说:“我要报案,我要见沈长云。”
警局里的人面面相觑。
“沈队和林宿正聊公事呢。”梁勇调侃她,“你不会是想来见林宿吧。”
“我要报案,我要见沈长云!”江若大声的重复。
梁勇看见她冰冷的眼神,怵了一下,说:“你跟我来吧。”
梁勇给她倒了一杯水,江若碰也没碰。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我说。”梁勇说。
江若眼睛倔强地盯着一个方向,一个字未说。
梁勇无奈的耸耸肩,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片刻后,林宿从楼上下来了。
他看见江若震惊了一瞬,问:“你怎么来了?”
江若径直的朝着林宿走了过去,两人面对面时,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从他身边经过。林宿不知怎地心疼了一下,就好像被一根又细又长的针直穿心脏。
梁勇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林宿摆摆手,说:“没事。”
“该不会见到自己的女朋友...”梁勇贱兮兮的表情看着他,“又再一次心动了吧。”
“心动多正常啊,我每天见到她都会心动。”
“切...”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听不下去了。
沈长云办公室
江若把手机放在沈长云面前:“沈叔叔,我找到那把伞了,父亲丢失的那把伞。”
沈长云接过江若递过来的手机,抬眸看了她一眼,找到证物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喜悦,相反她好像更痛苦了。
照片是伞的细节图,手机屏幕被每张照片撑满,看不出来是在哪里拍的。沈长云来回滑动几下照片,最后定格在有“JH”字母的那一张,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为什么没带回来呢?”
“沈叔叔,我想知道,单凭这把雨伞就能给他定罪吗?”
“不能。或许是路过捡到的呢。”
“如果他路过,那他为什么不先救人?”江若语气有些愤怒。
沈长云愣了一下,或许在这一刻江若的心魔有了改变。她不再在乎是谁杀害了的江海,而是江海明明可以活下去,却偏偏因为抢救不及时,无力回天。
“江若,我们现在说这些已经...”沈长云站起身,望着她的眼睛,“可以告诉我这把伞在谁的手里吗?”
“我告诉你,你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当然是把他抓过来,让他说出当年所看到的一切,我们再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去找凶手。”
如果林宿有线索,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一个字都没有说?
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什么也不知道。
二,他不想说。
如果他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他们的感情又该如何收场?
如果他不想说,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江若张了张嘴,声音被堵在喉咙里,眼泪无声的从她脸颊滑落,她把脸埋在臂弯里,消瘦的肩胛骨颤抖着。
沈长云无奈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江若哭得快虚脱了,她哑着嗓子说:“沈叔叔,能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清楚的。”
江若在沈长云深深的叹息中走出了办公室,这次,她从林宿身边经过时,轻轻抱了抱他。
林宿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问:“怎么还哭了?”
“没事,我找沈叔叔叙叙旧,有点想我父亲了。”
“梁勇说你要报案,遇到什么事了?”林宿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听见他关心的语气,江若鼻子一酸,几滴眼泪不争气的又掉了下来。
“真没事,只是想见沈叔叔的一个借口。”
林宿抬头看一眼楼上的沈长云,沈长云对着他轻轻地摇了下头。似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无法理解。
沈长云知道,江若比任何一个人都想给江海一个交待。他相信江若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若走后,林宿想了想,还是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他三两步跑上楼,走进沈长云的办公室,问:“江若到底怎么了?”
沈长云抿口茶:“没怎么,想江海了。思念成疾,情绪不稳定很正常,你多关心关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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