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人竟然叫了沈缘仙君,怕不是之前被我从九重天上踢下凡间来的仙人?
“你也被那个恶婆娘推下殒仙台,贬入凡间了吗?你像其他仙人那样喝过历劫泉吗?你还有记忆吗?”
历劫泉水,是那些仙人被贬下凡尘之前要喝的东西。
带着仙人的记忆历劫,太容易了,当然要把他们的记忆都洗掉,让他们在人间重新修行,历劫,然后再飞升。这才能达到我惩罚他们的目的。
我被推下凡尘时,那八百个仙人群情激动的,根本没有想起这茬,所以我没有喝过泉水,也或许我是神域的山河果,就算喝了那水,也未必管用。
而沈缘下界更不必说了,他是被天雷劈下来的,自然也没人灌他泉水。
但这个仙人……
听他的话……他似乎是经过了殒仙台,却没有喝历劫的泉水!
漏网之鱼!
我在脑中细细一想,我推下界的那几个仙人里,有谁最可能干这事……我刚想到了一个刺头!脑子里,沈缘便直接戳破了谜题:
“青阳仙君。”沈缘也有些意外,“你为何会在此?”
就是他!青阳仙君!管漫天云霞的那个仙君!
除了沈缘以外,他是我在九重天遇到的最大的刺头!
他明明没有仙侣,一个人孤寡的在九重天过了好几千年了!却长了颗最坚硬的情爱之脑!
他是沈缘最忠实的信徒,他最是尊奉真爱至上,脑中干净得只想追求纯爱。但却一直没有遇到灵魂契合的仙侣。
还美其名曰真爱不易,宁缺毋滥……
他也是最会顶撞我的仙君,连我拿天雷劈了他他也不服气,到最后把他贬下凡的时,他嘴里还叫嚣着――“不屈服!不臣服!你能将我贬为凡人,你断不了我的筋骨!”
他的筋骨就是拿满脑子的情情爱爱糊起来的。
我当然也没有很同情他,甚至非常的冷漠,在罚完他之后,我还告诉来观礼的众仙人:“你们可以学他,但学他的后果一定与他一样。”
原来是他!
他竟然没有咽下那口历劫的泉水!
更甚者!
我忽然想起来,我贬他下界时,已经是在后期了,或许给他灌历劫泉水的那个仙人,根本也没有用心工作!
九重天!八百仙!沆瀣一气!
待我回去,还得给他们一锅端了!
“小果姑娘?”陆北腾在一旁问我,“你可有什么不适?”
“嗯嗯头疼……”我敷衍了两句,“你让我先静静。”然后我咬着手指甲,继续看着窗外,竖起耳朵,听沈缘那边的动静,真的没有心思再跟陆公子聊感情。
陆北腾和陆北寒可能觉得我奇怪吧,但也没多说什么。
马车里恢复了最初的安静,而我的脑子里却炸成一团,全是那边青阳仙君咋咋呼呼的声音。
“喂我喝泉水的仙子没有灌我,我早将泉水吐了!”
我就知道!
“我被那恶女仙贬下界之后,便在寻找最契合我的修行之地,我想早日重回九重天,重新与那恶女仙再斗一场,我一定要让她跟全九重天的仙人认错!”
想得真美!
“沈缘仙君,你为何会在此……”
话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到最后完全听不到他们那边的动静了。
沈缘!
这该死的花蝴蝶!他竟然把声音给我关掉了!
我恨恨咬牙,交错的指尖在我印着红色花朵的印记上,狠狠掐出了几个月牙状的指甲印。
心中,我更坚定了一个决心,我手上的这个阵法,一定得改!
“小果姑娘。”一个白色扁圆的瓷盒忽然递到了我的面前,“防风草与白芷制成的药膏,能缓解头疼,有个医师是如此告诉我的,你试试。”
我不疑有他,道了声谢就接过了。
此时此刻,我是真的被沈缘气得头疼。
我用拧开瓷盒盖子,用中指取了一点药膏,揉到太阳穴上,让自己突突跳的脑门缓解了下来:“多谢。”我将药盒还给陆北腾。
却意外的触到了陆北腾有些恍惚的目光。
我与他四目相接,看了半晌,我忍不住问道:“我……抠多了?”
陆北腾微微低头:“没事,药膏自是随便取用的。”他将白色瓷盒接了过去,握在掌中,一时没有收回腰间。
第 15 章
赶路到了夜里,没遇上可以住宿的地方,只能在野外将就。
陆北腾让黑衣壮士们把马车内收拾了一下,想让我在马车车厢里休息,他和陆北寒以及众壮士睡在外面。
这我当然不能接受,且莫说我现在是想让陆北腾喜欢我,就算是平常,也没有让受伤的人睡荒郊野岭,我自己享受舒适温暖的道理。
我多番拒绝,把陆北腾留在了马车车厢上。
但他们可以休息,我却不能,我得想办法尽快联系到沈缘,必须搞清楚,他那边有没有跟青阳仙君密谋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
于是我谎称我要去寻个水源梳洗一番,便离开了陆北腾他们驻扎的地方。
我知道陆北寒对我仍旧心有怀疑,一定会在我走后想方设法的监视我,不管是派人也好,用术法也好,为了阻断他们的念头,我真的找到了一个清潭。
我把头发一散,将衣裳一脱……
在我身后,立即起了一声树叶的响动,片刻后,再无声音。
应当是没人盯着了。
这雁峰陆门,疑心重,但这陆家兄弟俩好歹算个正人君子。
我踏进了水里,认真的在水里洗了一会儿风尘仆仆的自己,这才借着月光,在水里看起了自己手背上的红色相思花印记。
沈缘上次将那阵法画完,阵法就隐在了印记之下,平日里根本看不出这印记下还有个阵法。
我借着月光,转动我的手背,仔细打量,这才在某些特别的角度,看见了一丝丝银色光华在相思花印记下转动。
沈缘这阵法画得精细有隐秘,我只能观边角,无法观全貌,要自己参悟修改,恐怕难于登天……
我这方思量着,眼角余光忽见清潭水面忽然冒出了一个气泡。
我本没有在意,但那处又“咕噜咕噜”连着冒出了两三个泡泡……
是……有什么东西在潭水下面吗……
夜晚的潭水,水面上只有潋滟破碎的月光,全然瞅不见水下光景。
我放下了手,心里起了几分紧张,不由自主的微微贴紧身后的石头。
“咕噜咕噜”,气泡不停的从水下冒上来,且我能清晰的看见,这水泡冒出的距离,离我越来越近……
我撑住石头,刚想蹭起来逃跑,忽然之间!一只女人的手从水下伸了出来!
纵使是我!
是神域的果子!
是古神的使者!
我也被这只干瘦修长的女人手吓了一个到抽冷气腿脚发软。
我“蹭”的一下,双手将身后的石头一撑,整个人坐上岸边,我扒拉了岸边的衣服,刚将衣服捂在胸前,遮羞要跑,我的脚就被那只手给抓住了!
我张嘴吸了一大口气要呼救,但下一瞬,又是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让我差点没被这口气噎死!
我睁大遮掩,怔愕的看着我摁着我的长发女子,她跟我一样,浑身湿哒哒的,她的头发落在我脸上,还在不停的把水滴进我的眼珠子里。
她好像个传说中的水鬼……
“主人。”但她却这么叫我,“在下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惊愕、惊惧、惊恐在愣了半晌后,逐渐变成了疑惑,“嗯?”
我什么时候收了个女水鬼做仆从?
当看见我已经平静下来后,她松开了我的嘴。
“你……你是?”我小声发问。
我看见她穿着一身湿衣,规矩的跪坐到了一边,她严肃的看着我,一张漂亮的脸却丝毫没有人的情绪,她的声音也如此,冷漠平淡:“花朝,金铃的器灵。”
我一愣,这才匆匆穿了衣服,走到她的身边上下打量:“金铃?古神给我的金铃?还有器灵呢!?”
“有的。”
“之前我在九重天上你怎么不出来?”
“你自神域来此界,古神将在下遣来,助你成事。你在九重天做得很好,兢兢业业,卓有成效,不需在下出手相助。”她一板一眼的答了。
“我是说我被推下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
“与主人一样,贼子来得突然,在下失算了。”她冷静的认错,然后补充,“不过作为补偿,在下已用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死了罪魁祸首。”
最好是劈死了……
我揉了揉眉心:“你……你是自己找上来的?怎么在水里?”
“在下寻着你气味来的。主人。”花朝严肃的盯着我,郑重道,“这个世界,不对劲。”
她说得严重,我心里跟着一颤。
什么,是这个世界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危机吗?
“这个世界,时间,胡乱倒置。”
我:“……”
我默了许久,发出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唔……”字。
花朝却仍旧很认真严肃:
“在下劈了祸首八十一道天雷落入下界山林,在下坠落之后,不知为何,总是莫名其妙的醒来又莫名奇妙的睡着,一开始,在下以为是天雷耗光了灵气,是自己身体原因,却不曾想,当在下离开山林之后,时间开始无序的,混乱的重复。我这才知晓,我此前苏醒又睡着,根本不是灵气损耗导致,而是时间一直在短暂的重复”
“嗯……”
“在下总是莫名睡着,醒来后便又回到了以前的某个时间,时间不停重复,有时长有时短,有时连续不停,有时又平静许久。今日,八月初三,是在下第一次,活到这日的夜晚。”
我点了点头,咂摸了一下嘴:“嗯……确实也是我第一次活到今晚……”
花朝平静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她看向我,探究:“主人也在经历时间无序的反复?”
“怎么说呢,从你的角度或许确实觉得时间是无序的反复,因为,规则,其实掌握在我……命里。”
同是来自神域的“老乡”,我将时间反复的缘由告诉了她,花朝听得沉默,半晌后问我:“找真爱?”
我点头。
“古神不让这个世界的仙人谈情说爱。主人,你也不行。你被这个世界改变了。”
我扶额:“我不是在谈情说爱,我只是要通过谈情说爱的办法,重新回到九重天,完成古神给的任务。”
花朝想了想:“那何为真爱,主人找到了吗?”
“有个目标。”
我又把我和沈缘关于陆北腾的打算讲给花朝听了。
花朝听得很认真,一直在不停点头,给我反馈,表示她将我传达的信息都收到了。但听到最后,她却直接来了一句:“我不同意。”
“啊?”
“沈缘,祸首。八十一道天雷!未劈死他,怪异非常!此贼子也,不可与其共谋大事!”
“你说得非常对!”我立马赞同,“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爱,我要去哪里找?”
花朝又想了想:“不可屈服于贼子们的诅咒!主人,你应该去修行,将九重天捅破!”
“好。”我又点头赞赏,“修多久?”
“一千年不行一万年,一万年不行,十万年。”
“好!”我继续点头,“古神给我多久?”
花朝沉默了片刻:“主人最好赶在所有果子成熟的最后期限之前。”
“那我有一千年吗!?”我问她,“我一年都没有!”
隐神树上的山河果从头摘到尾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但也没有一千年一万年那么长,我的兄弟姐妹都熟了,就我没熟。
别人都有地了,就我寡果一个。
换谁谁不急。
花朝又想了想:“在下愿助主人修行一臂之力。”
我眼睛亮了:“直接飞升?”
“那不行,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耗尽了在下所有灵力,主人可靠自己多多吸纳天地灵气。”
“那你怎么助我?”
“给您祝福。”
我看着花朝,深吸一口气,然后微笑:“我谢谢你,先按我的计划走。”我对花朝伸出手,“你先挂上来,我们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我的目标要起疑了。”
花朝没有多言,她站起身,周身刚化了烟,要变回金铃,我忽然又收回手来:“等等,在人间我会不会还手滑召出天雷?”
“在下灵力已经花光。只能靠主人自己了。有多大灵力,召多大的天雷。不可能手滑。”
闻言,我放了心,让花朝变回金铃挂了上来。
走回去的路上,金铃响动,叮叮当当,我听着声音,脚步莫名轻快了一些,只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一下子没有那么孤单了。
第16章
回到了露宿的地方,篝火“吡波”响着,橙色的光芒在漆黑的树林里照出了一片暖意。
我带着叮叮当当的金铃回来时,大部分黑衣壮士已经和衣而眠,三三两两的睡在树下平地。
为了不吵醒他们,我将金铃捏在我的袖子里,猫着身子,找了块空地躺下,正准备将就一下和衣睡了,忽然间,却察觉到一股目光不友善的盯着我。
我抬头看去,果然看见已经盯了我一天的陆北寒。
他半屈着腿,靠着马车的车轱辘坐着,守着他哥哥的车厢,橙色的火光都点不暖他的眼瞳,他盯着我,满脸都写着――这个女人不对劲。
我内心暗暗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我的任务四舍五入也算是要做人家嫂子的,哪能跟自家弟弟一般见识。
于是憋了憋,还是温和礼貌的对他拉扯出了一个嘴角的微笑。
陆北寒见了,眉头又皱了皱。
我比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以为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了,却没曾想,不一会儿,一阵踩着枯枝落叶的脚步声走近了我。
我被迫抬眼,望上去,陆北寒站在我身前,打量我,最后目光落在了我手腕的铃铛上:“这是什么?姑娘离开时,腕间并无此物。”
“刚沐浴时,在水里捡到的。”
他眉梢一挑:“捡到的?”
我眨巴着眼睛:“不能捡吗?”
“荒山野岭,姑娘竟能在水潭中拾此精致首饰,着实好运,不知可否取下借我一观?”
花朝虽说她没了灵力,但到底是神域的东西,我都不用取下借他一观,我猜都能猜到,他那双眼睛已经看出这金铃有点问题了。
我咂摸了一下,看了眼四周,然后叹了口气――怪我,心不细。
我拍了拍我的金铃:“花朝,你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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