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拦,耳朵竖起在听外面的声音。
婆子走近了:“见过殿下,驸马。”
“何事?”她装不出原身那种嚣张跋扈的劲儿,只能少说少错,态度高冷一点儿。
婆子跪在地上,双手呈上那本册子,垂着头道:“回殿下的话,夫人担心驸马有眼疾,不能与殿下圆房,特叫老奴送来避火图,还请殿下多加引导。”
这么客气?还这么贴心?
姬然蹙了蹙眉,光着手臂伸出帐子:“替我转达,多谢夫人关怀。”
“是。”婆子双手将册子递上,鼻尖动了动,“物件已送到,老奴便不叨扰殿下休息了。”
“好,你退下吧。”姬然收回手,淡声一句。
帐子外的人道了谢,慢慢退下,还带上了门。
听见吱呀一声,姬然脑袋探出帐子,往外看一眼,见人真走了,头又收回去,喃喃一声:“真是怪了。”
晏洄看向被扔在床上的册子,问:“什么是避火图?”
“就是那种图……就我们俩刚干的那事儿的图。”她躺回去。
“噢。”晏洄眨了眨眼,“可我们已圆房了,用不着这个了,我自己能行的。”
已圆房了?
姬然有点儿懵,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回过神。
他说的圆房不会就是在外面蹭蹭吧?原来那日他没进去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要进去啊……
这样也挺好的,既能让小少爷开心,又不会怀孕,简直是双赢啊!
她死死忍住笑,应和两句:“是,是不需要了。”
晏洄抿了抿唇,躺在她身旁,横臂抱住她,没再探究这事儿:“我们一会儿就起床收拾东西回家吧。”
她心情大好,摸摸他的头,一口应下:“成,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收拾好东西已过了正午,牵着手大摇大摆往门外走,也没有人阻拦,他们顺利上了车往公主府去。
他们一走,侍女立即便去回禀了晏夫人。
“她要走也不来拜见夫人,真当自己还是金枝玉叶的长公主了?”侍女不满抱怨。
晏夫人懒懒靠坐在椅上,看着一脸素净,可手上戴的玉镯子却价值连城。
她不甚介意,淡然道:“她一向如此,若是要来拜见我才是奇怪了。张婆子呢,怎不见她来回话?”
侍女立即变了笑脸:“张婆子怕夫人还未醒,叨扰了夫人,一直未敢来,夫人若想见,奴婢这就去唤。”
没多久,张婆子小跑着进来回话:“夫人,老奴去看过了,他们两人是实打实的夫妻,做不了假的。老奴在内院服侍多年,那气味是不会闻错的。”
“你挑几个人带去那边,便说是怕驸马给公主府带去不便,过去伺候少爷。过去后,往后厨安排些人,做些适宜的饭菜,让长公主能早日怀上。”
“只是依照那位的性子,想必自会想法子避子。”
“这便要看你的本事了,事成之后,自有重赏。”
张婆子垂首应是,挑了人,追上公主府的车驾。
姬然回到府中还未躺多久,便听外面有人传报,说是国公府有人来。
“叫进来。”她起身,懒洋洋靠在罗汉椅上,晏洄跟过来,靠在她身上。
张婆子进门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只扫了一眼,便垂下眼,恭敬跪在地上:“见过殿下,见过驸马。”
“何事?”姬然问。
“回殿下的话,夫人担忧驸马叨扰殿下,派老奴和侍女几人来此伺候。”
“不叨扰,公主府的人手也够用。”
张婆子道:“夫人也是挂念驸马,有人看着,夫人也能放心一些。”
姬然抬了抬眉:“你是说,公主府会亏待驸马?”
“并未,只可怜夫人拳拳爱子之心,不论孩儿过得多好,母亲都会担忧的。”张婆子叩首,“殿下打发老奴等人在外院伺候也成,还请殿下全了夫人爱子之心。”
姬然手指点了点桌面,思索片刻,问:“若我不准许呢?”
张婆子道:“那老奴只能禀告夫人,先将驸马带回国公府。”
姬然哼笑一声:“好吧,人就在这儿,你带走吧。”
第21章
晏洄心口一紧,紧紧抓住她的手,高声道:“我不回去!”
“驸马行动不便,夫人实在是担心,驸马还是先与老奴回去,殿下若是想驸马了自会来探望的,驸马不必担心。”
“我说了我不回去!”晏洄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茶水和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姬然有点吃惊,握了握他的手。
他像是没察觉一般,整张脸通红,眼中血丝满布。
“既如此,驸马不如与殿下好好商议商议,留老奴等人在此,以宽慰夫人忧虑之心。”
他深吸几口气,没有说话,缓缓垂下眼,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姬然拍了拍他的肩,摆了摆手:“行吧,你们去外院伺候吧,我不喜欢生人近身。”
“多谢殿□□谅,老奴先退下了。”
“去找丹彤,她会安排好。”
人走了,姬然抱抱身旁的人,轻声宽慰:“行了,多大点儿事儿,镇定。”
他仍旧垂着眼,碎发垂在脸上。
姬然凑过去,将他的碎发整理好,给他顺顺毛:“不是没让你回去吗?”
他抬眸,哽咽道:“你让她带我回去,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我……”姬然哽住,“不是,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想看看她会说什么。你也知道,你爹对我不怀好意,我总不能这么任由你爹往我跟前安排人吧?”
他抿着唇,眨了眨眼,泪从眼中落下。
“我要真不在意你,我刚才就该让她带你回去,而不是让她留在这儿。”姬然摸了摸他的脸,“乖啊,别哭了。”
他扑过来,紧紧抱住她,低声抽泣:“不要赶我走。”
姬然闭了闭眼,悄自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他的背:“没赶你走,别哭了。”
“她们不是好人,想办法将她们赶走。”
“放心,丹彤会办好的。”姬然轻轻推开他,拿着帕子擦掉他脸上的泪,“以后有什么事儿先别急着扔东西。”那茶杯挺贵的。
“好。”他干脆应下,捧着她的脸,低头咬她的唇。
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又要哄人,又要给人占便宜。
她无奈叹了口气,张口瞬间,晏洄舌尖不慎探了进去,下意识勾了勾,又发现了新大陆。
“然然……”他将她的胳膊往脖颈后方,要她勾住自己,强横得不行,哪儿还有刚才哭唧唧的模样,“然然,舌头给我。”
姬然不肯,扭头要躲:“地上还有瓷片,得叫人来扫。”
他也不肯,手掌扣住她的后颈,强摁着她:“亲完再让人扫。”
姬然拗不过他,舌尖象征性往前探了一下,却立即被逮住,狠狠吸了吸。
舌尖发麻一路到了天灵盖,甚至有些眼冒金星,姬然实在受不了了,咬他一下,趁他吃痛快速躲开:“行了,我叫人来扫地,你先坐在那儿不要动。”
他没再闹,安静坐在那儿。
姬然看他一眼,跑了出去躲清静。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越来越喜欢和她亲近,搂着抱着还不够,总在她脖子上亲来亲去,怎么也推不开,稍微凶一点儿又要委屈,半点儿也说不得。
谁能扛得住这样?她脖子都快秃噜皮了。
她不想进屋,往外溜达了几步,刚巧碰见丹彤。
丹彤是这府上管事的,算是可信之人。
“如何?”她问。
“已安排她们在外院住下了,也未给她们安排什么活儿。她们看着倒是安分,没有异动。”
姬然微微点头:“这才第一日呢,先看着,总会露出马脚的,届时便寻由头将她们赶出去。”
“是,奴婢明白。”
“行了,劳烦你多留心着点儿。”
丹彤双手紧紧握着,站在原地未动,踌躇开口:“殿下是如何想的呢?是真对那国公家的公子上心,还是另有打算?”
姬然不怀疑丹彤的忠心,只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原身早就不在了,她们这些人所幻想的,有朝一日能将国公扳倒的愿望,也没了一点儿希望。可即使原身还在,也未必能成事。
不是原身的错,实在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她深吸一口气,不敢如实答:“你放心,我有我的考量。”
丹彤点了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消减一些。
她忍不住又答一句:“只是,恐怕抱不了什么希望了。”
丹彤未见失落,只道:“奴婢心中有数的,只要殿下并非沉迷贼人之子,奴婢便死而无憾。”
“难为你了。”姬然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去。
相比于整日陷于阴谋算计之中,她还是宁愿脖子被亲秃噜皮。
她跨进房中,又坐去了晏洄身旁,轻声道:“外面的盲道快铺好了,你可以试试自己去走走。”
晏洄毫无芥蒂抱住她:“然然陪我去。”
她靠在他肩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他的头,悄悄叹了口气:“今日有些累了,明日再去吧。”
她早早就躺下了,晏洄卧在她身旁,手在她身上抚来抚去。她干脆翻了个身,指挥他:“挠痒痒。”
晏洄趴在她旁边,紧紧挨着她,乖乖给她挠痒。
还挺好使,让他挠哪儿,他就挠哪儿,也不抱怨喊累,就是他的指甲太长了点儿,刮得有点疼。
“好了先不挠了,明天我给你剪剪指甲吧。”
“好。”他收起爪子,脸贴在她的背上,安静躺着。
被压得不舒服,姬然挣了挣,翻回去,刚好看见他困倦低垂的眼睫,微卷着,浓密纤细。
她用食指刮了那长长的睫毛:“困了?”
晏洄眨了眨眼,抱住她,睡意渐浓:“嗯,睡觉。”
她忽然觉得很轻松,在晏洄跟前,她不用担心露馅,不用维持原身的人设,也不用去考虑错综复杂的局势,她可以做她自己。
她从来不是陈国尊贵的长公主姬然,她是张然,一个无比普通平凡的人。
她也抱住他,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安心闭上眼:“睡觉吧。”
第22章
快至冬日,一早起来冷得人打颤,到了中午天气稍暖和些,她叫人搬了小凳小几在院子里,坐在太阳下给晏洄剪指甲。
他的指甲应该很久没剪了,很长很长,好在不怎么干活,指甲里没有脏东西,看着还算干净。
“从前是谁给你剪指甲?”姬然随口问起。
“小厮,具体是哪一个我也不知晓,我身旁的人总是换。”
姬然微微点头,剪好一个指甲,打磨打磨,吹吹上面的指甲屑,继续问:“晏夫人是你的生母吗?”
“不是,我也不知我生母是谁。”
“怪不得我总觉得她好像没那样关心你,你长得和她也不像。”
“我长什么样?”
姬然抬眸看了看,笑道:“巴掌大的瓜子脸,眼睫很长,鼻子很挺,嘴唇比较薄。”
他抿了抿唇:“这样算是好看的吗?”
姬然接着给他剪指甲,嗓音里带了一点儿笑意:“是好看的。”
他的心悄悄松了松。
外面突然一阵笑声,他转过头去,姬然也转过头,看见了自己那群狐朋狗友。
一共七八人,齐声行礼:“见过殿下,见过驸马。”
她放下剪子,朝侍女吩咐一声:“带人去厅里坐。”
侍女还没应声,那几人先说话了:“天儿不错,搬些椅子来,我们也坐在外面晒晒日光。”
“也好,你们去搬凳子,再弄些茶水点心来。”姬然又吩咐一声,净了手拿着帕子擦着水,起身招呼,“怎么今日上我这儿来了?”
“前日成亲未能热闹,今日过来祝贺,这都带着贺礼呢。”
姬然笑了笑:“多谢各位还惦记着,我这叫人去聚贤阁订上桌好酒好菜,各位吃完饭再走。”
“那敢情好,只是殿下不是说再不饮酒了吗?”
“我不饮,你们饮就是。”
说话间,侍女已搬来桌椅,端上茶水,她招呼人落座:“这里还算宽敞,你们自己寻地方坐就是。”
众人一一落座,她也坐回晏洄身旁,被晏洄抓住了手。
往他们牵着的手上一扫,有人道:“若不是我等亲自来,都瞧不见殿下还有这般温柔的模样。”
她没说话,自有人接上:“原还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成想成真的了。”
“是啊,我们都以为殿下以后会和孟兄走到一块儿呢。”
众人都向孟昭远看去,他今日格外沉默,自进门没怎么说过话,若不是有人突然提起,姬然都没注意到他也来了。
“毕竟孟兄常常陪伴殿下左右……”
姬然仍旧不语。
那几人摸不清情况,又转了个弯儿,将话收回来:“不过,想来是我等误会了,殿下若与孟兄真有什么,早便成亲了,何须等到此时?”
姬然没接话,只道:“前几日宫里送了新茶来,诸位尝尝如何?”
几人当即顺着台阶下,端着茶各自品尝。
皇家如何没落,都还是皇家,大局未定,谁也不敢赌定结果如何。
说是和她一起玩的,但实际上不过是权贵们往她这个篮子里放鸡蛋呢。
品过茶,他们又说起别的,吃喝玩乐,气氛融洽多了。
待至饭点儿,一行人起身往门外,等着姬然走在最前面,谁也没有料到姬然居然牵着晏洄一起往外走。
无人置喙,只默默在后面跟着。
上了饭桌更是想忽略都不成,姬然聊着聊着便要给晏洄夹菜,待蟹到了,她更是挑好蟹肉放进晏洄碗里。
她从前是不会用这么复杂工具吃的蟹的,来了这边后,看着他们吃了几次,就也学会了。
不过,先前若孟昭远在场,她是不用自己动手的。
她并未继承原主的记忆,也是最近才知晓孟昭远的心意。
孟昭远人不错,可他们之间隔着两个世界,还有一个真的姬然,她对他不动心,也没办法日久生情。
“这是什么?”
晏洄的声音将她拉回神,她偏头,低声道:“螃蟹。”
“螃蟹是什么?”晏洄又问。
“一种水生的动物,八条腿横着走,还有两个大钳子。”她直接拿了一只完整的蟹递给他,“喏,这是煮熟的。”
他小心翼翼触碰,好奇道:“这是它的腿吗?”
“是,前面这一排都是它的腿,腿里也有肉,只是肉不多。”姬然抓住他的手,往前放一放,“这是它钳子,上面有很多锯齿,摸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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