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沈月的表情很是渗人,双眼瞪大,呼吸变粗,脸颊绯红,显然是在盛怒之中。
“沈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往日里的不满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沈怜抬起手掌就对着沈月扇过去,那一掌一点不收力。
“啊!”
沈月像是被吓到般尖叫站在原地,面对这一把掌,她的眼里却是不受控制的流露出诡谲的光亮。
那是奸计得逞的痛快。
她在高兴,甚至在期待那一巴掌落下。
可她失败了。
有人将她猛地拉扯开,导致沈怜那一巴掌打空,脚一扭,摔在地上。
“你!”
沈月怒气冲冲转身想要看看是谁打扰自己的好事,便对上了江云亭那张过分平静的脸。
在那双清澄澈的双眸下,沈月感觉自己阴暗的小心思暴露在日光下,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冲动。
余光在见到院子里的来人后,负面情绪顷刻间按下,她眼睫颤抖,湿了眼眶,躲在江云亭的身边,语气颤抖。
“云亭,谢谢你救了我,我,我……我不怪怜儿的。”
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良,她扮演着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可江云亭没说话。
她也看到外面的来人,是沉着脸的二夫人。
“韩和初,你就这么不待见我的女儿和我侄女吗?”
韩和初是三夫人的名字,听到对方连名带姓的喊着,三夫人下意识反驳。
“谁知道她是怎么受伤的,或许是自己摔的呢?”
“摔的?呵呵,韩和初,要不你自己摔一个给我看看!”
二夫人语气愈发激烈,她走进来,心疼的看着江云亭胳膊上的伤口。
“云亭你放心,此事姨母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只要姨母在一日,谁也不能欺负了你!”
掷地有声话语,无疑是在打三夫人的脸。
她脸颊扭曲一阵,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怜尖锐的嗓音响起。
“做什么假惺惺的,人是我打的又怎样?”
“想惩罚我来就是,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
沈怜冷眼扫着屋子里的人,最终阴冷的目光落在沈月的身上。
暴怒中的沈怜,敏锐的找到了不对的源头,而沈月只是低着头,一副难过自责的模样。
“呵呵,我倒不知道,我沈家的女儿,竟如此任性妄为。”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自此,所有演员到位,江云亭敏锐察觉到沈月勾起的唇角,一闪而逝,再看过去,就是对方无辜的眉眼。
而亲眼见到沈怜丑态的老夫人,再看看江云亭苍白的小脸,顿时气笑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姐妹相残,嫡庶相争,传出去你让世人适合议论我定国公府?”
“沈怜,你一日作为沈家的女儿,就要一日遵守规矩。”
“要不想遵守这个规矩,那就滚出定国公府去!”
早上沈怜的冲撞,老夫人本以为只是对方气不过发泄,可谁知道还没多久,对方就动手伤人了。
尽管她很疑惑沈怜性格变得怎么如此之大,可江云亭的伤口造不了假。
耽误这一小会功夫,伤口周围开始淤青,那沉重的颜色堆积在小臂上,让老夫人眼神颤了颤。
“母亲,怜儿也不是故意的,怜儿就是这几日心情不好才犯了错,您别生气了,媳妇保证以后怜儿都不敢了。”
“怜儿,快,给你祖母认个错啊。”
三夫人被老夫人严厉的模样吓到了,她恳求着,更是给沈怜使眼色。
而沈怜并不看三夫人,只是捏着拳头,似乎在忍着怒火。
那倔强不肯认错的态度让老夫人胸膛起伏不定,一张脸彻底冷下去,双眼变得冷厉。
伴随初代定国公沉浮一生的气势在苏醒,那股子的压力让人不敢直面老夫人的容颜。
眼见矛盾再度升级,江云亭却走过去扶住了老夫人的胳膊,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她道。
“老夫人,姨母,这件事情不怪怜表姐。”
“怜表姐也是受害者。”
江云亭的话,破坏了屋子里的低气压,也让不知何时站在最边缘的沈月皱起眉头,不满的看过来。
“什么意思?”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三夫人,爱女心切,她扑过来想要抓住江云亭,被张嬷嬷隔开。
“表姑娘胳膊受了伤,三夫人该小心些。”
笑盈盈的张嬷嬷似在提醒什么,三夫人脸上青红相应的,诺诺说了一声对不起。
“怜表姐这样,是被一样东西影响了。”
江云亭抬着下巴,众人就见到仲夏从沈怜的内室走出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是一个香囊。
“姑娘,是在三姑娘的床上找到的。”
精致的香囊针线做工很好,是府里绣娘的手笔,而这东西被悬挂在沈怜的床顶上。
“怜表姐用这东西多久了?”
江云亭询问的是沈怜的贴身丫鬟依香。
众目睽睽之下,依香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回,回表姑娘的话,东西是以前送来的,一直放着在,大概从七八日前开始使用的。”
“这香囊有宁神静气的功效,姑娘这几日心神不安,郁气淤结,便让奴婢将这香拿出来用的。”
七八日前,便是三夫人挑明和沈怜婚事的时候。
在对方说话时,江云亭将香囊倒在桌子上,露出里面的材料。
第39章 背后之人
手指拨弄着,话语还在继续:“这香本身的确凝神静气,可这里面多了一种材料,致使这香囊不仅不能宁神,还会使人心焦气躁,冲动易怒。”
一贴药中,多一种药材很可能就改变了药效,而香料也是如此,多一种香料,效果全然不同。
“过近接触这香囊,才导致怜表姐性格大变。”
“好在时间尚短,远离这东西,静养几日,怜表姐就能恢复。”
说完这些,对上老夫人那沉思的表情,江云亭再道:“我看这制香的人手艺不差,所有材料份量都非常精准,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放错材料。”
点到为止,在见到老夫人那黑沉的表情后,江云亭就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暗示。
东西被人动了手脚,有人故意要害沈怜。
“查!”
老夫人吐出怒不可遏的一个字,她扫视在场所有人,苍老的声音依旧气势十足:“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藏在府中,用这种阴毒手段害人。”
老夫人决定做的很快,一点不怀疑江云亭的说法。
这让沈月抿唇,脸上的自责裂开,换上冲动。
“祖母,云亭最懂这些,刚刚也只有仲夏进去,也许是她……”
“闭嘴!”
沈月未尽的话语被呵斥,是三夫人。
得知事情真相的三夫人此刻已经冷静下来。
“这件事情,我三房全力配合搜查,若问题出自三房,母亲如何责罚,我都绝无二话。”
“可若让我知道是某些人在暗中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也绝不放过。”
刚刚被愤怒蒙蔽头脑,三夫人这会反应过来。
怎么就这么恰好的,二房的人和老夫人来的这么快,显然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见过内宅龌龊的三夫人,打断沈月对江云亭做手脚包庇沈怜的暗示。
这件事情,必须让沈怜撇清。
“我……”
红着眼,像是可怜的兔子,被凶的沈月后退着,低着脑袋,不再说话也能让人感受到委屈。
“张嬷嬷,这件事情交给你了。”
老夫人深深看了眼沈月,忽然开口。
被交托众人的张嬷嬷一愣,随即弯腰欠身:“是,奴婢遵命。”
张嬷嬷是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让张嬷嬷来查,意味着老夫人要绝对的真相。
“姑娘,大夫来了。”
外头传来蓝桥的话,打破一屋子的若有所思。
江云亭给沈茜使了个眼色,和她一起离开。
小院中,大夫正在等待,伤口其实不深,只是江云亭的肌肤过于娇嫩,才显得狰狞。
“不碍事。”
刺痛感传来,江云亭极力忍耐,还在安慰着沈茜。
“我……”沈茜咬唇:“怪我没有注意到沈怜的不对。”
“不怪你,这种方式很隐蔽,寻常调香师也很难发现,且,我觉得对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表嫂的事情,后来让沈遇再查,却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便也不了了之了。
今日这事情,其实和之前如出一辙。
“依香说,那香囊早就买进府中,一直放着在,最近才拿出来。”
因为江云亭的出现,导致府中不少人喜欢用香,老夫人院子里的安神香都有四时令专供。
不管是讨好还是跟风,定国公府最近进了不少香料。
“我怀疑,这香囊和当初表嫂使用的檀玉是同一批进府的。”
有人要害定国公府!
沈茜意识到江云亭的意思后,瞪大了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有人在针对定国公府,而且手段如此隐秘。
府中没有调香师,若非恰好江云亭的到来,她嫂嫂这一胎或许就……“怎会?”
她喃喃着,揪住手里的帕子。
“茜表姐,我怀疑一个人。”
待江云亭说是那人的名字后,沈茜左立难安,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怎么会是沈月。”
她下意识压低声音,错愕看着江云亭。
沈月和她们不对付她也知道,毕竟对方是姨娘的女儿,在府中也不受宠,性格懦弱,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姐妹之间也玩不到一块去。
她也知道沈月不喜欢她们,可她从未想过沈月会如此狠毒害她们。
“她针对沈怜我还能明白,可她为何对我嫂嫂下手?”
沈茜迫切寻求答案,在对方的凝视下,江云亭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当初表嫂的事情,应该是凑巧。”
事关子嗣,大夫人亲自调查,既然那结果表明沈月是无辜的,老夫人也认可,说明沈月在那件事情中,的确没做什么手脚。
“可你认为,这次沈月是故意的,可为什么?”
“因为张江河。”
江云亭断然开口,这个名字出现后,沈茜张张嘴想反驳,面色又古怪起来。
送考那日,沈月面对张江河的态度过于亲昵,而沈月平日里又是跟在张蕊儿身后的。
张蕊儿是张江河的妹妹,为了靠近张江河而讨好张蕊儿,沈月的确做得出这件事情。
沈月喜欢张江河,而沈怜即将和张江河定下婚约,因为嫉妒出手,的确有这个可能。
“姑娘,打听到了。”
门口仲夏匆匆而来,对沈茜行礼过后,仲夏气喘吁吁的说着:“那日在公主府上,二姑娘留到最后,期间的确和张公子有所接触。”
接触是蓝桥的委婉用语,有人见到两人关系亲近。
“混账东西!”
原因被证实,沈茜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掌心顿时红了。
江云亭笑骂:“她有问题你折磨自己做什么?”
“而且我觉得,沈月可能也是被利用的,有人利用沈月在残害定国公府的人。”
表嫂王氏事件中,沈月无辜,但是不代表给沈月那香的人无辜。
王氏肚子里是定国公府的第一个重孙辈,如何金贵不用多说。
沈茜作为三房嫡女,身份也是不差。
第一次是沈月不知不觉上当,可这第二次,是沈月主动上套的,背后的人喜而乐见这种事情的发生。
“茜表姐,我想利用沈月,揪出背后的人来。”
虽说这件事情让张嬷嬷去查,可江云亭还是不大放心,能利用这种缜密迂回的手段害人,背后的人藏得很深。
关键对方的制香手艺怕也是顶级。
用香杀人,其实并不难办到,她如果愿意,也能让人死的悄无声息。
香本为怡情,用香妄造杀孽之人,不配称为调香师,传承自正统调香世家的江云亭,恪守底线,无法忍受这种人一而再的在自己面前放肆。
或许,这是她身为顶级调香师的傲慢吧。
第40章 鼠香
以江云亭在定国公府的地位,想要找人监视沈月不可能,但是沈茜能做到。
“好,我明白了,我帮你。”
沈茜有了决定,两人商量片刻后,江云亭将人送出院子。
停顿片刻,转身就见到身后缓缓而来的沈遇。
“二表哥。”
江云亭喊着,却见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胳膊上,着急和沈茜商量,忘记换身衣服,白衣染血,看起来很刺眼。
她将胳膊放在身后,面色不变的望着沈遇。
“二表哥,可是有事?”她有些时候没见到对方。
在沈遇那张脸上,她很少能见到什么情绪,面对那充满压迫感的黑沉眼眸,江云亭却觉得对方在生气。
想了想,说了一句:“小伤,要不了几日就好。”
“嗯。”沈遇应着,声色冷漠依旧。
一双鹰眼将江云亭好好打量,确保对方没有其余地方受伤后,才垂落眼帘遮盖眼里的怒色。
听到消息时,他清楚感受到,心口中有火焰在燃烧,让他想要对伤害她的人处以重罚。
可比愤怒更加让他不受控的,是他想要见她。
那股冲突,融入骨髓,迫使着他放弃手中一切的事宜,回了府邸。
等他赶过来,在院外却发现自己没有理由敲门。
等待许久,当那血色映入眼底时,沈遇心中的焦躁如暗潮翻涌,难以自持。
“二表哥今日回的很早?”
沈遇没有离开的想法,江云亭只能琢磨着试探开口。
对方的身上还穿着官服,似是急匆匆赶回来的,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嗯。”望着眼前人对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沈遇眉头不自觉拧起。
“你怕我?”
她在沈和面前都能谈笑自如,面对自己为何总是拘着距离。
这话藏在心里许久,问出口就见到女子眼里浮现浅浅的错愕,打破那惯有的平静,也让那张出尘的脸更加生动。
他想让这张脸,为自己染上更多的世俗欲望。
沈遇听到自己心中的喟叹。
“……怕。”
江云亭本想否认,可被对方的目光锁定,江云亭忽然想说真话。
“您是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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