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食量有限,通常是一份简单的小食或者水果,这么大的阵仗,甚至出现了夸张的蛋糕,前所未见。
巩桐疑惑,阿姨解释说:“太太走之前特意吩咐我做的,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啊桐桐。”
巩桐微讷,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她的手机在学校一般不会开机,此时打开才发现王洁给她留了好几条短信。
【乖乖,今天是你新历的生日哦,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啊。】
【妈妈今天太忙了,必须要陪你林叔叔出去,晚上回来你可能都睡了,妈妈先给你说一声抱歉。】
【蛋糕和夜宵都叫阿姨准备了,你多吃一点,不要担心长胖,你又长不胖。】
巩桐盯着“新历生日”这几个字,心头的疑云彻底消散。
她从前在镇子上,都是和爷爷奶奶过旧历生日,压根没记过新历。
其实王洁往些年也没有特意记过这个日期,偶尔连她的农历生日都会忽略。
不过当王洁有了能力,把她接来蓉市以后,对她倍加上心,倍加在意。
巩桐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王洁急迫地,想方设法地想要弥补过去多年的缺席。
巩桐再望向餐桌上的丰盛美味,一点不介意王洁当下的欠缺。
她耳畔回荡少年用涓涓细流般清透动人的嗓音送出的“我在一班等你”,便已是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巩桐在学校吃得比较饱,为了不辜负王洁和阿姨的好意,同她一块儿坐下来,勉强吃了一些。
她再回到卧室,取出那张A4纸展平,贴到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一见到它,她就会想起江奕白那句话,唇角就会情不自禁地上扬。
巩桐为今天的事情折了一架纸飞机,便全身心地投入学习。
她认真分析月考试卷上的失分项,找出自己和三中学业水平的差距,推翻之前所做的计划,跟上新老师们的要求,重新来过。
江奕白说她可以,她就一定可以。
学到三更半夜,万家灯火在突然而至的寒秋夜雨中浇灭了一盏又一盏。
房门传出了细微的扣动声:“乖乖,我能进来吗?”
是王洁尖细的声音。
巩桐伏案良久,从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中抬起头,转了转酸涩的脖子:“可以。”
王洁走进来就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做完这套题就睡。”
巩桐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酒气,由不得蹙眉:“妈妈,您喝了很多吗?”
王洁之前做过好几年销售,把酒桌上的推杯换盏当成家常便饭,不以为然地回:“还好,就几杯,你林叔叔喝得更多,现在都不省人事了。”
她摸摸女儿的脑袋,亲口道歉:“都没陪你过生日,明天给你补过一个。”
巩桐摆了下脑袋:“周末吧,明天要上学。”
王洁艳丽的红唇上翘到了顶点,视线一扫,注意到她才贴上桌的A4纸。
巩桐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遮掩,王洁的夸赞声已来:“想考去一班啊?我们乖乖真有志气,好好学,你肯定没问题。”
巩桐沮丧地抿抿唇:“可是我这次月考考得很差,和一班的差距太大了。”
“你只是现在和一班有差距,未来可不好说,事在人为嘛,而且你有努力的目标就很了不起了,很多人还浑浑噩噩呢。”
王洁对她这方面还算宽容,“反正你不要像我就行了,外面都说我依靠男人,瞧不起我,是,我是没本事,只能靠脸蛋取悦男人,让男人帮我跨越阶层,但我的下一代不会啊,我的宝贝女儿将来肯定可以靠自己过上好日子。”
巩桐仰头看她,发现她眼眸迷离,有些醉了。
她怀疑她今晚在饭桌上受到了挤兑,好比前阵子,那些贵太太在猜出她的身份后,下意识流露的轻视。
无形之间的软刀子,往往最剜人心。
“妈妈,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以后让您过得好。”巩桐仰起纯真却坚毅的脸蛋,毫不含糊地保证。
“好,我女儿真乖。”王洁明快地笑了几声,“妈妈等着。”
次日清晨,巩桐经过江奕白和王洁的双重宽慰,彻底收整好了糟糕的心情,坦然地到学校学习。
一夜秋雨后的温度骤降四五度,她体寒怕冷,找出了较为厚实的外套裹在校服外面。
巩桐像寻常一样走进校园,却发觉大不一样。
沿路经过的不少人的眸光落到了她身上,陌生的,奇异的,充斥审视与迷惑的。
巩桐默默无闻惯了,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下意识地认为是自己的穿着出现了问题。
她捏住外套的衣摆,比起其他人,好像是穿得厚了些。
她想脱掉外套,将自己的外在打扮划为正常范围,可刚把拉链拉开,一股萧索的瑟风灌了满怀,冻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得作罢。
去往班上,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其中便有宁筱萌。
她偏爱晚到的,巩桐正奇怪,已经被她拉住,压低嗓音告知:“桐桐,你火了。”
巩桐放下书包,一脸懵:“什么?”
宁筱萌格外激动:“有人在贴吧爆了你和江奕白的料。”
巩桐心脏猛地一跳,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和江奕白产生联系。
教室的人再少也不安全,宁筱萌把她拉去了厕所,又一次掏出偷藏的手机。
巩桐凑头去看,才了解到昨天半夜,有人在学校的贴吧匿名发帖,讲了昨天体育课在教室的插曲,并附带了她一张侧脸照。
上面清楚地写了她一个十三班的吊车尾,竟然想跨越几百人,考去头部一班,更详细描述了江奕白帮她出手的经过。
其实这个匿名发帖相当没必要,昨天在场的不过区区四个人,除去不可能发帖爆料的巩桐和江奕白,只剩陈昊他俩。
整理好个人情绪的巩桐不再在意他们公然讨论她的成绩和远远超出实际的梦想,但她瞧见下面胡乱揣测自己和江奕白关系的言语,不免无措。
【这个巩桐是何方神圣,能让江考神帮她出头?】
【江考神还会帮助弱小无助的女生呢!活久见啊。】
【他们是什么关系?江奕白当时为什么会在十三班?】
【上次考神去校医室要淡盐水,好像也是为这个女的吧。】
【原来江奕白好小可怜这一口啊,下次我要去他面前装一装。】
“桐桐,我知道你和江考神没什么,但你要当心点,保不齐别人怎样想。”
宁筱萌拧着眉毛,老妈子一样,为她操碎了心,“尤其是一班的叶星冉,她喜欢考神人尽皆知,万一大小姐脾气发作,来找你麻烦呢。”
巩桐脑子嗡鸣,没太听进去,唯一忧心忡忡的是江奕白,他看见这些会不会不悦?
他昨天分明是出于好心,却被推上了舆论高潮。
两人没在厕所磨叽太长时间,巩桐出神地坐回教室,前排很快传来提醒:“巩桐,有人找。”
巩桐被叫回心神,掀眸瞧过去,对上了一双妩媚多情的眼睛。
第11章 打架
不胫而走的舆论持续发酵,宁筱萌忧虑叶星冉会来找巩桐的茬,巩桐没太放在心上。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叶星冉这么快就找来了。
觉察到教室前门,那个浑身上下无不精致装扮,光彩照人的女生,宁筱萌比巩桐的反应更加快捷迅猛。
她气势汹汹地站起身,要去给好友撑腰的架势。
相对而言,巩桐反应平淡,和叶星冉隔空撞上视线,看着她调转方向,走向了后门。
巩桐沉吟须臾,起身准备出去。
宁筱萌上前拉住她:“桐桐,我和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她想干嘛。”
巩桐摆了摆手:“不碍事,这是学校,她不会把我怎样的。”
“谁知道呢。”宁筱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星冉个高腿长,走路飞快,已然站来了后门,瞅见她俩难分难舍,一眼看破了宁筱萌的想法。
她背着日式双肩包,傲娇地双手环抱在身前,主动说:“把心放进肚子里,我不是妖精变的,吃不了她。”
“那你找她做什么?”叶星冉人美家世好,出手阔绰,学校不少女生以她马首是瞻,恭维她,害怕她,宁筱萌可不吃那一套。
叶星冉受不了除江奕白以外的质疑,倨傲地回:“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没必要告诉第三个人。”
她们几个俨然成了教室其余人围观八卦的对象,汇聚在场所有的眸光。
巩桐怕她们两个先当众吵起来,那样的话场面也太难看了,保不齐又会被离谱地传开。
她安抚好宁筱萌,让她留在教室等待便好,快速和叶星冉走了出去。
叶星冉没把她带去别的地方,双双倚靠教室外面走廊的围栏而站。
“你不用紧张,我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求证清楚,贴吧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吗?”叶星冉落落大方,开门见山。
巩桐比她矮上一截,心态好似也相应地矮一截,浅浅颔首。
叶星冉和很多人有一样的疑问:“奕白哥哥当时为什么会在你们班?”
“来补觉。”巩桐如实说。
叶星冉愣了一秒,禁不住笑出了声:“我就说昨天开班队活动的时候,他跑哪儿去,敢情是找地方补觉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边笑边夸:“去补觉顺便助人为乐,嗯,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巩桐不是没有听过她脱口对江奕白的喜欢,上一次她还是当着江奕白本人的面说的。
只是每听一次,巩桐的心脏就狠狠抽一下。
她的坦率直白,大胆表露,她永远也不会有。
“行了,我问完了,没事了。”叶星冉在书包里面拿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包装袋,递上前,“这个给你,当谢礼了。”
巩桐微微一怔,注意到是一盒进口巧克力,价格不菲,王洁给她精心准备的小吃推车里,时常会出现。
她没接,费解地望着她。
叶星冉透过明净的窗户看向教室内部,以宁筱萌为首的吃瓜群众们,她笑眼弯弯,不可方物的美貌极具攻击性:“你不会也像那些人一样,以为我是来找你麻烦的吧?”
巩桐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叶星冉定睛向她,潦草一眼便将她观察透了,确信地说:“我又不傻,你和奕白哥哥肯定没什么。”
巩桐今日赶来学校不足半个小时,已是第二回入耳这样的话,不知是喜还是忧。
她和江奕白天壤之别的差距应该显而易见地摆在明面上,只要稍微了解他们一点的人都能不假思索地下结论——他俩绝无可能。
而更直接,更残酷的原因是:江奕白眼高于顶,连各方面出类拔萃的叶星冉都不屑一顾,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
“你只是问了我两个很简单的问题,不用给我谢礼。”巩桐摆手拒绝。
叶星冉执着地往她怀里塞:“你和赵柯是同桌,赵柯是奕白哥哥的好兄弟,他俩都不怎么搭理我,以后我还会拜托你传一些奕白哥哥的小道消息呢。”
巩桐愕然,用力推开这个烫手山芋:“不用了,我和赵柯一般不聊江奕白。”
“赵柯大嘴巴,今后肯定会聊到的,反正我把你当朋友了,以后常联系。”叶星冉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先例,不管不顾地塞进她手里就走了。
巩桐望向她自信昂扬,速速离开的身影,抱着那盒进口巧克力叹了口气,先回了教室,以后再找机会还给她。
叶星冉不相信她和江奕白有异样的牵扯,但架不住别人胡乱发散思维。
整整一上午,巩桐无论走去哪里,都能感受到校友们探究的目光,耳闻窸窸窣窣的非议。
中午,宁筱萌被张老师叫去办公室分析月考成绩,迟迟不见回来,赵柯也不知道跑去哪里疯玩,巩桐在教室刷题到同学们走得所剩无几,一个人慢吞吞地去食堂。
折返回去,她特意挑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花园小路。
不料走到一半,巩桐的视网膜上倒映出曾经一度心心念念,无数次渴望在这座校园不期而遇的男生。
江奕白如常随性地敞开秋季校服,单肩甩着黑色书包,步履拖沓,倦怠地揉着眼角,好像是才睡醒不久,终于记起要赶来学校上课。
他们间距十来米,彼此的目光还未触及,后面为数不多的学生便在八卦:
“快看,江考神要和十三班那个女生碰上了。”
“这边这么偏僻,现在又是午休,他俩不会是约好的吧?”
“他们真的有一腿啊?”
“江奕白为什么会看上她?”
“十三班那女的除了长得白了点,没啥特色吧,连叶星冉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巩桐孤身站的是下风口,在幽幽凉风间入耳这些赤/裸无情的评价,她咬紧了牙关,掉头绕上了旁边的岔路。
她脚步前所未见的急促,尽可能远离那个清风朗月般美好的少年,不给他热烈明亮的一身,沾染半点污渍。
江奕白和他们隔得远,听不见那些杀人于无形的言论,但他清楚地瞧见那个留着乖顺学生头,胆小怕事的女生,瞥他一眼过后,换了一条路走。
他不由放缓脚步,蹙起了眉。
鬼使神差的,江奕白抵达高二教学楼,没急着上楼回一班,而是挪动脚尖,拐去了十三班。
巩桐步履不停,有意抄了近路,很快坐回了十三班。
但她还没有在位置上调节好不自觉加快的呼吸,余光穿过窗户晃见,她躲闪的少年阔步走到了屋前的香樟树。
看他晶莹的琥珀色眼眸前送的方向,是冲着他们班来的。
约莫是为了和赵柯插科打诨。
这个节骨眼上,但凡南极生物峮义务尔尔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和他近距离同框,都可能产生出乎预料的连锁反应,巩桐想都不想地扯出一本数学练习册,去请教位于第一排的学习委员。
江奕白走到十三班教室后门,恰好入目她起身逃离。
一次也许是巧合,接连两次就解释不通了,江奕白搞不明白她又怎么了。
他昨天好歹出手帮过她,至于一夜过去,她就对他避之不及,像躲瘟疫一样?
江奕白懒散地斜靠门框,拍了下赵柯的肩膀。
赵柯桌面两侧的书堆得奇高,留出中央一小片位置藏手机,此时他正弓着肥厚的后背,津津有味地打游戏。
肩膀忽地被人猛拍,他条件反射地反扣手机,惊慌失措地昂起脑袋。
“哎呦我的江哥,你快把我的魂儿吓没了。”赵柯下意识地以为是老师找上了门,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膛,安抚大起大落的心脏。
“真吓没了,爸爸会安排人给你招魂。”江奕白唇角噙着幸灾乐祸的笑,“保准一招一个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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