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感觉到她掐他手的小动作,费疑舟内心不自觉便柔软了些许,没有说话,反手安抚式轻拍她手背。
短短几秒钟,殷酥酥内心已转过了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能让费母等太久,她最后看了一眼费疑舟,终是松开手,朝沙发那边走了过去。
“伯母您叫我?”殷酥酥脸上竭力维持着甜笑,拼尽全力强迫自己镇定。
然而,让殷酥酥没有料到的是,眼前矜贵的贵妇人并没有向她抛出任何可能让她难堪窘迫的问句。
申采丽只是淡淡地笑着,一边打量殷酥酥的脸庞,一边由衷夸赞:“瞧这模样,盘靓条顺的,长得真是好看。”
殷酥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实话实说:“谢谢伯母夸奖,您才是真的光彩夺目。刚才看见您,我都移不开眼。”
申采丽被这嘴甜的小姑娘逗笑,莞尔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光彩个什么呀?只要身体好,无病无痛我就知足了。”
殷酥酥听后,格外认真地回话:“伯母您的气色这么好,眼睛瞳孔乌黑、眼白雪亮,唇色也特别的健康红润,一看就知道您身体很健康。”
她这一番没话找话的尬聊言辞,意外令申采丽来了几分兴趣。
申采丽眨了眨眼睛,说:“你还能根据面相看出人的身体好坏?”
殷酥酥囧,笑了一声回答:“我妈妈对中医很感兴趣,小时候家里放了一些中医学方面的书,我翻过两本随便看了看,里面讲过一个健康的人气色容貌应该是怎样。不过,我只是很粗浅地知道一些皮毛,在伯母面前班门弄斧了。”
“那还真的巧,我也对中医学感兴趣。”申采丽笑眯眯,“将来见了你妈妈,有机会,我一要和她好好交流交流。”
殷酥酥只好还以一个甜美的笑,没有作声。
心想,费妈妈这个想法必然是永无实现之日了。
又是一番寒暄。
紧接着,申采丽便从管家手里接过两个精美的红色纯手工苏绣红锦囊,放进殷酥酥手里。
申采丽说:“酥酥,这是你第一次跟着阿凝回家,我和你伯父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你收下。”
“这……”
虽然费疑舟提前打过预防针,但当这两个红包真的落在手里,殷酥酥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负罪感。
费氏显赫,费家二老给的红包必然也不会是小数目。她一个假冒的儿媳妇,哪好意思真的收,连忙婉拒道:“不用了伯母伯父,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们。”
申采丽却扬了扬眉,故意玩笑着说:“你不收,总不会是嫌我们给得少吧?”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收下。”
婉拒不得,只好从命。
殷酥酥在心里叹了口气,颤着手接下了费善清和申采丽为她准备的见面礼红包。
见殷酥酥和母亲的红包拉锯战结束,始终静默不语的大公子适时出声,温和地说道:“爷爷爸妈,酥酥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看这孩子,也太讲究了,我们什么都不缺,专程准备礼物不是让你破费吗?”申采丽瞧着殷酥酥,笑容格外温柔。
殷酥酥心虚得很。那些礼物都是费疑舟替她准备的,她何来破费一说?表面上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费疑舟了解自己的三位至亲,替殷酥酥准备的三件上门礼,也都是投其所好格外用心。
送申采丽的,是一幅水墨山水画,出自现代知名国画大师徐千虹之手。
送费善清的,是一套唐代的花釉瓷茶具。
最后的最后,他才将给费豫真老爷子的金弥勒佛像取出,呈展至老人眼前。
看见金弥勒佛像的刹那,费豫真的精神明显一振奋。他直接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了金弥勒佛像跟前。
一番仔细端详之后,老爷子缓慢地点了点头,眉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欣慰之色,连声道:“好。好啊。太好了!”
费豫真回头看向殷酥酥,感叹着说:“拍下这东西,丫头破费不小吧。”
殷酥酥知道这尊鎏铜金弥勒佛像价值连城,不敢多说怕露馅儿,只好回答:“这是国宝级的文物,当然不能让它流浪在国外,砸锅卖铁也必须拍回来。”
费豫真闻言,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地说:“你知不知道,这套鎏铜金弥勒佛像你如果不送给我,过几年转手倒卖,价又要翻几番。”
毕竟不是花的自己钱,殷酥酥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很自然地回话:“如果不送给您,它在我手里的最终去处只会有一个。”
费豫真问道:“哪里?”
殷酥酥理所当然地说:“我会把它上交给国家。”
话音落地,会客厅倏然一静。
殷酥酥见状,心里一沉,以为自己说错话,慌慌张张地望向费疑舟,想求救。
然而男人深邃如海的眼笔直望着她,脸色并无异样。
就在殷酥酥一头雾水的时候,费豫真老爷子兀然朗声笑起来,似乎心情颇为愉悦。
好几秒费豫真才笑够,点点头,看殷酥酥的眼神里多出几分赞许,说:“不愧是我阿凝选中的人,想法都跟我们一样。”
殷酥酥茫然:?
费豫真一挥手,让平叔合上了金属箱盖,继而便随口唤道:“阿凝。”
费疑舟微垂首,恭敬执礼:“爷爷您吩咐。”
费豫真说:“老规矩,无偿捐赠给国家博物院吧。”
*
城北昭华酒店十一层宴会厅,此时正是一派的衣香鬓影星光璀璨。
作为业内的龙头老大之一,皇山传媒在圈里圈外的名头一直颇为响亮。今天是皇山成立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工会特意在昭华酒店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庆典晚宴,邀请各界名流到场赴宴。
宴会厅内,空气里飘扬着舒缓的小提琴曲。
宴会厅外,酒店外的红毯再次成为男女明星争奇斗艳的战场,闪光灯汇集成海。
不多时,一辆摩根第红宾利商务车缓缓从大路另一头驶来,停在红毯前方。外籍安保人员率先下车,绕行至后座,打开车门,一名身着明黄色修身晚礼服的女艺人款款现身。
“叶菲!”
“是叶菲来了!”
“叶菲小姐请看这边!”
两旁的媒体倏然躁动起来,记者和摄像师们眼前一亮,纷纷高声呼喊,试图吸引美人的注意,好拍到更多正面镜头。
穿黄色晚礼服的女星看着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清纯眉眼灵动,正是今年金鹿奖最佳新人奖得主叶菲。
叶菲出道第一部 作品便是名导大作的女二号,获奖后立刻拿下了诸多高奢代言,风头甚至压过了许多一线大花。坊间盛传,叶菲背景雄厚,是沪圈艺术界某名门公子的小女友,背靠大树好乘凉。
有作品傍身有美貌加持,还有上流社会的豪门婆家一路开道,圈里都说,叶菲星途闪耀,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
“什么豪门婆家?这些贵公子放着门当户对的豪门大小姐不娶,会娶一个小戏子?痴人说梦。”
后台休息室内,正在补妆的向雨琳不屑地冷哼了声。她眉目间满是嘲讽之色,拿着一把化妆刷,慢悠悠往脸上扫着腮红,听完身边助理和化妆师的议论,她又讥诮道:“这个圈子傍大款的例子难道还少?远的不说,就那皇山的秦媛,跟着赵世高这么多年了,转正了吗?”
助理在旁边压低声,说:“雨琳姐,你声音小一点。听说秦媛的休息室就在咱们隔壁。要是被她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向雨琳美眸一斜,嗤笑,“你看她前段时间丢了那么多商务,正在谈的一部电影也黄了,还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呢。照这么下去,她在圈子里蹦达不了几天,凉是早晚的事。”
化妆师拿出针线,小心翼翼将向雨琳的腰身布料往里缝拢几分,适应她过分纤细的腰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接话:“欸对了。赵世高跟他那个老婆不是感情不和吗?听说是家族联姻,结婚以后就一直各玩各,秦媛估计就是看中这一点,觉得自己迟早能当上皇山传媒老板娘。”
向雨琳闻声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她要是稍微有点智商都不该这么想。那个赵世高可精得很,奉信的一贯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今天是她秦媛,明天不知道是哪个王媛李媛。她想和赵世高结婚,那得把枕头垫高点,好好做个梦。”
这话引得周围几人全都抿起嘴,一个没忍住,便又齐齐扑哧笑出声。
不料就在这时,紧闭着的休息室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几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回过头。
只见大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高挑美人。纯黑色哥特式晚礼服,配上极有个性的红黑色调妆容,冷艳夺目,气场强势。
看见此人,化妆师和几个小助理的面色纷纷微变,你往我脸上瞧,我往你身上看,面面相觑,都有预感:大事不妙了。
相较助理和化妆师的惊惶,向雨琳不愧和秦媛一样是圈内见惯各种场面撕过无数资源的一线花。背后嚼人舌根被正主逮个现行,小意思而已。
眼瞧着秦媛不请自来,向雨琳并没有太大反应。她只是随手将化妆刷扔回桌上,红唇微勾,慢条斯理地笑了:“哟,我当是谁突然跑过来串门儿,原来是媛姐呀。”
向雨琳说完,还十分体贴地吩咐身边助理,道:“快,给媛姐倒杯咖啡。”
秦媛才不吃她这套,冷笑一声说:“一进这屋子就闻到一股难闻味儿,我还以为有死老鼠呢,原来是几张臭嘴。”
向雨琳见秦媛一来就撕破脸,挑了挑眉,在椅子上转了个圈儿朝向她,翘着二郎腿笃悠悠地说:“媛姐,我建议你要聊天就先进来,关上门,咱们慢慢唠。”
秦媛冷着脸:“怎么,你有胆子在背后说人闲话,没胆子被人知道自己是个长舌妇?”
向雨琳却笑出一声,无所谓地耸肩:“媛姐你误会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虽然你和你们赵董那点事儿,圈子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可不是还有百分之二十不知道的吗?赵董是有家室的人,你知三做三这件事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吧?”
听见这话,秦媛面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她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难以掩藏的心虚,口中说:“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赵董是我老板,我和他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反驳的同时,手却往后推,不露痕迹地将门给关上了。
向雨琳白她一眼。门一关,连表面功夫的戏都懒得再演。
向雨琳上下打量着秦媛,忽而啧啧感叹,摇头道:“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是该笑你还是该同情你。按理说,你在这圈子里这么多年了。没道理这么蠢的。”
秦媛韫色更重,怒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媛长得美,生气时眉眼凌厉,更添几分韵味。向雨琳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秦媛。片刻,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往秦媛踱近几步,靠近秦媛身侧。
向雨琳低头道:“媛姐,论资排序你是我的前辈,别怪做后辈的没有提醒你,往后放聪明点儿。你之前丢的那些资源,样样都不是小损失,再不夹着尾巴做人,你就不怕以后这圈子里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秦媛和向雨琳年纪相仿,相差不过四岁,戏路近似,走的路线也基本一致,彼此都是对方旗鼓相当的劲敌。
今年秦媛拿下三金影后,瞬间就比向雨琳高出了半截儿,向雨琳早就看她不顺眼。如今秦媛得罪了人,向雨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看笑话的机会。
那头的秦媛也知道向雨琳心里在想什么。讽刺道:“我能不能在圈里混下去不劳你操心。另外我提醒你一句,与其天天在背后重伤别人嚼舌根,不如请个好老师打磨一下自己的演技。靠陪吃陪笑拿资源,终究还是不如自己有硬本事。”
向雨琳完全不生气,俏生生地笑:“媛姐你误会了。我说那些话并不是单纯为了嘲讽。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已经惹祸上身了吗?”
秦媛下巴抬高,整个人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我有奖项有实力,得罪谁我也不怕。”
向雨琳好笑地眨了眨眼:“你是觉得赵董一定会保你,所以才有恃无恐吧。”
秦媛被言中心事,眸光微闪,出口的话语却全是辩驳:”我已经讲过了,我和赵董只是朋友和上下级。你再乱说,当心我告你诽谤!”
“OKOK,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向雨琳懒洋洋地摆了下手,“随便你们是什么关系吧。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太自大。这世上有钱有势的人太多了,赵董确实能在咱们的圈子里呼风唤雨,可你有没有想过?山外有山天外天,一山还有一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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