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身边人的眼神信号,须臾,费疑舟合上了手里的书,掀高眼帘看向殷酥酥,右手在自己腿上轻轻一拍,懒洋洋地说:“想过来就过来。”
姑娘微滞,下一秒便红着脸蛋腻腻歪歪地黏过来,小动物般爬到他腿上坐好,窝进他怀里。
费疑舟一只长臂于她腰身环紧,另一只手沿着她脸颊与脖颈曲线来回抚摩,视线垂低,透过镜片好整以暇地瞧着她,道:“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还害怕打雷?”
“……不是。”殷酥酥被他手上的薄茧磨得心痒痒,窘迫地想躲,又躲不开,只能支吾道,“只是今天外面风太大。我想起小时候我外婆说,这叫天有异象,吹妖风呢。”
她的奇思妙想仿佛无穷尽,总是能说出一些令他匪夷所思的话。
费疑舟被她逗笑,耐着性子柔声附和她:“那‘吹妖风’通常会导致什么结果?”
“不知道。”殷酥酥很诚实地摇头。
“成天胡思乱想。”他贴近她,高挺鼻梁轻蹭过她小巧鼻头,“我只知道,风雨越大,第二天天气越好。”
殷酥酥听完费疑舟的话,不由感慨,“真羡慕你,永远这么从容淡定,不会担惊受怕,这世界上好像没有让你害怕的东西。”
费疑舟拇指碾磨着她的耳垂,与她额头轻贴,缓慢闭上了双眼,答她:“怎么会没有。”
殷酥酥好奇,眨了眨眼:“你怕什么?”
费疑舟嗓音低低的,说:“怕你有一天不要我。”
“……”殷酥酥失笑,只当他又在信口说情话哄她开心,抬手双手捧住他脸,顺着他格外郑重地说,“那你可要对我好一点。女孩子墙头很多,变心很快的,我现在就是被你的美色迷惑,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你这张脸看腻了。”
话音刚落,费疑舟蓦然睁开眼直视她,神色淡淡嗓音平静,却无端让人觉得危险:“你敢。”
殷酥酥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壮着胆子和他玩笑:“要是我真的把你看腻了,你怎么办?总不可能还要搞‘强制爱’那一套吧。”
殷酥酥莫名脑补出许多狗血古早霸总文剧情。
费疑舟安静了会儿,说:“我就去整容。”
殷酥酥:“……?”
殷酥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去整容。”费疑舟亲吻她的脸颊,嗓音轻轻的,“换张脸,整到能重新迷惑你为止。”
殷酥酥哭笑不得,手臂抱住他脖子,认真道:“老公,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感觉你脑子不太正常。”
费疑舟瞥她一眼,屈指在她脑门上重重弹了下,“给我好好说话,不许人身攻击。”
“……”殷酥酥吃痛地闷哼一声,委屈兮兮道,“我又没骂你,我是真的觉得你有点不正常。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殷酥酥斟词酌句,选出一个比较准确的词汇,“疯。”
“是么。”
大公子闻声,懒耷耷地应了句,环在她腰上的手漫不经心地往下游移,挑开睡袍的裙摆。
凉意来袭,殷酥酥脸色红透,腰身不可控制地摆,想要躲开,可被他箍得死紧,根本就逃不掉。
她想哭,张唇咬住自己的食指,忍住吟咛,抗议道:“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
“哪样?”
“就是……这样!”殷酥酥难以启齿,眼角真的沁出泪珠。
这嗓音软得能掐出水,费疑舟听得眸色愈发沉,食指勾着她的下巴往上抬,细细欣赏她被他掌控命脉的娇态。
眉心轻蹙,唇瓣微张,两边脸颊红得像被火烧过的云团,如果更仔细地观察,还能发现,她藏在齿缝里的小舌都在忍不住地轻颤。
娇媚又勾人。
“这就叫疯?”他嗓音清沉,语调也懒漫,轻咬着她的耳垂,“你好像没见过我真疯起来是什么样子。”
睡袍的带子被拽了开,她像条无助的小鱼,在他指掌之间被反复煎制。
一波浪潮狠狠拍向大脑。她人都要散架,抱紧了他,用力咬住他的肩膀,将快要破出咽喉的声音吞回去,眼里全是泪,视线模糊迷离。
“本来想着明天要回兰夏,打算今天给你放个假的。”他张开唇,轻轻咬住她的颈项,像草原上的野兽锁定无力挣扎的羚羊,“非要来招一下才开心?”
殷酥酥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吓到了,赶紧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水润的眸子瞪大,哑声道:“不行!”
费疑舟:“就一次,我快点,争取让你今晚多睡会儿。”
“……一次你个大头鬼!”殷酥酥急得口不择言,“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你说。”
“……”下一瞬,她眼泪一下溢出眼眶,所有意识都全部模糊了,但还是强撑着最后的理智,面脸通红软吟骂他,“这样我怎么说?出去!”
僵持了约莫三秒钟,费疑舟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撤身退出,浑身肌理紧绷,低眸直勾勾俯视着身下的她,嗓音出口,沙哑得可怕:“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说。”
“……我之前忘记跟你说,那天我妈来,我没有跟她说清楚你的真实情况,怕吓到她。”殷酥酥还酸得想死,眼角绯红,染了胭脂般,眼眸蓄着泪水和雾气,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所以这次回老家,可能需要你装一下穷。”
装穷?
那是什么?
算了,随便吧。
费疑舟现在根本不想去思考其他,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哑声道:“说完了?”
“嗯……呀!”
殷酥酥话音刚落,便被他翻了个身,摆成小猫伸懒腰的造型。
“你干嘛!”这个姿势让她难为情到极点,窘迫地转过脑袋想往身后看,口中道,“我跟你说的你听见没……”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眼皮子一凉,视野被完全蒙蔽。
她怔住,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他的领带。
他用领带蒙住了她的眼睛。
“阿凝……”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她慌慌的,软声呼喊他的名字。
“嘘宝贝,别害怕。”他握住她腰身,低头细腻而温柔地亲吻背脊,“闭上眼睛,好好感受我。”
第65章 Chapter 65
*
次日清晨, 莱格赛750准时从京城国际机场起飞,去往兰夏。
兰夏地处中国西北,位于大西北北部的盘龙山区, 整体地貌呈南高北低之势, 总面积1万平方千米左右,全市辖1区3县,常住人口不超过百万。
飞兰夏的途中,殷酥酥坐在靠窗位置怔怔发呆,颇有几分失真的玄幻感。
看一眼身旁。
费疑舟正微垂着眸, 从金丝楠木眼镜盒里取出眼镜与黑色镜布,以镜布擦拭镜片。随后又将镜布整齐叠放好,置回盒内,戴上眼镜。每个动作与细节都尽显上流社会独有的从容松弛与贵气。
瞧着丈夫精致的侧颜, 殷酥酥不自觉地弯了弯唇, 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换的新眼镜?”
“前天。”费疑舟亦转眸看她, 语气温和而平静, 又带着几分揶揄味, “倒是难得, 你也会注意到我身上这么细微的变化?”
殷酥酥当然听得出他在拐着弯儿打趣自己, 过去从不关注他、对他漠不关心。一时间, 她不由地心生窘促,窘促之余又有点儿愧怍, 伸手轻轻覆在他骨节分明的掌背上,柔声说:“你别取笑我了,我知道自己以前做得不好, 以后会改正的。”
她语调轻软,像道歉又像安抚, 自带引人怜惜的楚楚况味,费疑舟勾起嘴角很浅地笑了下,反手握住她细白的指,道:“我这哪里是取笑,分明是受宠若惊。”
“马上就要见到我爸妈了,你收敛一点克制一点。”殷酥酥脸微热,认真而严肃地叮嘱,“我父母虽然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但是上一辈嘛,思想方面难免落于古板,你在长辈们面前别总是逗我,也不要和我摸来摸去拉拉扯扯。”
费疑舟笃悠悠地瞧着她,轻哂:“你把你丈夫当成什么登徒浪子。如果这点分寸都没有,我敢进你家门么。”
“谁知道你呢,你那么色……”殷酥酥小声嘀咕了句。
费疑舟扬眉,“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昨晚她随口吐槽他“有点疯”,他就真的摁着她“疯”了几个钟头。有了那样悲痛的前车之鉴,殷酥酥哪儿还敢当面说他半点不好,当即把摇头摆手,飞快转移话题,“哦对了,我看你之前那副眼睛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换?”
费疑舟漫不经心地回答:“之前那副金丝眼睛显老成,换个无框的,能为我增添一点青春阳光的朝气。”
殷酥酥迷茫:“为什么要给自己增添青春阳光的朝气?”
“谁让你总是嫌我年纪大。”费疑舟瞥她一眼,语气凉凉,“上回你跟我爸吐槽我,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我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看起来青春阳光。”
殷酥酥:“……”
殷酥酥深深地汗颜了,哭笑不得道:“费疑舟先生,你这心眼儿怎么这么小?我跟你爸爸也就随口一说,你是不是太记仇了。”
费家公子神色自若:“我就这么记仇。”
……好吧,看来再牛的大佬也有非常幼稚的一面。殷酥酥默,决定不再和费三岁争论“青春朝气”这一话题。
她拿叉子叉了块儿驴打滚放进嘴里,咀嚼着咀嚼着,蓦然又想起什么,连忙腮帮鼓鼓地道:“对了,昨晚我跟你说的事情你都记住了么?”
费疑舟低眸看他的书,随口应她,“记住了。”
殷酥酥生怕出半点纰漏,撒娇般伸出右手,拽着他的西服袖口轻轻晃,软声道:“我怕你忘记,你快点跟我复述一遍。”
费疑舟视线移到那只拉拽自己衣袖的小手上,懒懒一挑眉,抬眸道:“这位小姐,马上就要回家见你父母了,请你也收敛一点克制一点,不要对我摸来摸去拉拉扯扯。”
“……”他拿她自己的话来怼他,殷酥酥顿时又羞又恼,瞪大了眼睛低斥,“费阿凝。”
她气鼓鼓的样子像只小河豚,惹得费疑舟轻笑出声。好几秒,笑够了才以两指轻捻了下她的耳垂,懒漫道:“放心,你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不会掉链子。”
殷酥酥竖起一根食指,正色提问:“那你说,这次你跟我回去提亲,关键词是什么?”
费疑舟顿了下,按照她给的标准答案回复:“装穷。”
殷酥酥又问:“如果我爸妈问你,你存款有多少?”
费疑舟又顿了下,回答:“不到八位数。”
“房子有几套?”
“不超过十套。”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普通民营企业家。”
“OK!”殷酥酥满意地微笑,拍拍手,朝他竖起大拇指,“很好,满分答案!凝凝子加油!”
费疑舟注视着她面上那丝浅笑,心念微动,便抬起手,拇指指腹轻轻摁住她上扬的嘴角。
殷酥酥不解地眨了下眼,还未等她有所反应,他已倾身靠近,低下头,在她唇边印上一个浅浅的吻,蜻蜓点水般轻柔。
“……怎么了呀?”殷酥酥双颊隐约发烫,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问他。
“没什么。”费疑舟眸光悠远而深邃,缓慢摇了下头,莞尔,“只是很庆幸,我终于等到了你这抹笑。”
殷酥酥闻言,心头泛起甜暖的溪流,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问他:“马上要和我爸妈正式见面了,会不会紧张?”
费疑舟思考两秒,略颔首,“稍微有点。”
“噗。”殷酥酥诧异,同时又觉得挺好玩,稀罕道,“堂堂费大总裁原来也会紧张。”
费疑舟撩起眼皮子看她,眸光深邃,低声慢条斯理地叮嘱:“不许笑你男人。”
这个称呼分明出自她自己的口,如今听来也教人羞窘得心慌。
殷酥酥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垂下眼睫,边玩着他修长似玉的指,边自顾自地说:“兰夏的习俗我都跟你讲过,待会儿飞机落地,我爸妈会在外面的餐厅请你吃饭为你接风洗尘,接下来,我们会带着你马不停蹄去我几个舅舅家,见完一大圈,到了晚上,你才能正式回家里。”
费疑舟眸中始终带着轻淡的笑意,“我知道。”
殷酥酥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瞧他,忽然开口,低声地试探:“老公,你见过窑洞吗?”
费疑舟知识储备量丰富,闻言静默,思考几秒后回答:“没有,但是我知道这种建筑。是用土山山崖,挖出的作为住所的山洞。”
听完他的回答,殷酥酥心头一时百味陈杂。
他是家境优渥的天之骄子,对窑洞的认知仅停留在书本上的寥寥数字,但那些文字所不及的贫困辛酸与苦难,却是她最真实的成长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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