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问她,她也不说,只抿着唇默默落泪,有些话她说不得,也不敢说,难道要告诉珍珠,她害怕宁轩被县主相中,便将顾诚因忽悠去了县主府,如今顾诚因失踪,许是被县主掳了去?
这样说,有谁会信?
就是她自己,想想也觉得荒谬。
可纵是荒谬,她还是忍不住会往这个方向想,想到最后,她索性一咬牙,对冯氏谎称身子不适,要好好休息,让翡翠锁了房门,带着珍珠趁午憩之时,溜出了林府。
路上得知是要去县主府,珍珠自是一番劝阻,“三娘可不要冲动,县主与咱们只见过一面,便是再喜欢三娘,这件事也托不得她啊,万一她怕担事,将咱们供出……”
珍珠显然会错意,林温温也不解释,只掐着手指呆坐在那里。
管事的将二人带进县主府,在前厅稍作等候时,林温温朝珍珠压声道:“你比我聪慧,一会儿替我多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不寻常。”
“啊?”珍珠一脸困惑,还未来及细问,那管事的便回来了。
管事的从前引路,林温温与珍珠跟随其后,还是几日前来百花园的路。
周围有府卫,珍珠也不敢再问,只按照林温温说得,眼珠子四处乱转。
林温温也是如此,直到来到湖畔,走在通往水榭的石廊上,她才端正姿态,垂眸不再乱瞥。
水榭中,安平衣衫微乱,斜靠在贵妃榻上,身旁立着两位侍从,身着白衣,腰带松松垮垮,似乎只是随意搭了一下,并未真的系上。
林温温从上廊时就垂着眼,这些她并未看到,珍珠却是瞥了一眼,那小脸涨得通红,也将头连忙垂下。
“那般拘谨作何,坐下说吧。”安平开口。
下人方才进来禀报后,安平便差人搬了榻过来,就在她手边搁着,这榻上铺着鹅绒,还撒了香粉。
安平第一眼看到林温温时,便想到这般美艳夺目之人,若是躺在这张榻上与美男翻云覆雨,那该是何等的活色生香。
光是想想,安平便弯了眉眼。
侍从来到林温温身前,抬手引她过去落座,林温温余光从他身上扫过,以为自己看错,定了定神,微微侧目,看到那腰带彻底散开,她倒吸一口凉气,在那鹅绒上如坐针毡。
安平望着她笑,“我以为那嬷嬷来我府上回礼时,你娘应当都与你说清了,没想到你竟还愿来寻我。”
林温温清了下嗓,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传闻做不得真,我相信县主不是那样的人。”
安平又笑,头一次发觉小女娘可以这样有趣,她朝侍从递了个眼色,“还不去给林三娘倒杯酒,润润喉咙。”
侍从应声,来到林温温面前,弯身倒酒时,衣衫瞬间敞开,别看他模样清秀,顶多刚二十的年纪,身上的肌肉线条却结实有力,林温温只是不慎看了一眼,便顿时脸如火烧,连忙将脸别去一旁。
“怎么了?”安平明知故问。
林温温舌头打结,“他、他、他、他没穿衣服!”
侍从朝她视线处横去一步,“娘子仔细瞧瞧,奴可是穿了衣服的。”
平日里林温温最喜欢温柔的男子,就如宁轩阿兄那样,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这个侍从话音也极其温柔,却让她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面红耳赤,又将头扭向一旁,珍珠难得鼓起勇气,将手抬起,横在那侍从面前。
她虽有心护主,可到底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形,细细的手臂举在那里,随着湖边的风隐隐发颤。
还真是年轻,没见过世面。
安平挥退侍从,朝林温温道:“那日来我府中的皆是京中贵女,你可知,我为何要对你另眼相待?”
林温温摇摇头。
安平道:“京中传言,林家三娘生得妖艳,狐媚之相,想必你应当知晓。”
林温温点点头。
安平又道:“可有人当着你面说过?”
林温温想起卢芸,想起那些当着她面窃窃私语的小女娘们,眼眸微垂,没有回答。
看她如此神情,安平便知平日里这孩子定是个受气包。
她轻笑一声,扬了语调,“旁人私下里也传我放荡□□,可当着我的面,有谁敢说此话?”
她起身站在水榭中央,对林温温道:“他们说你魅惑,无非是嫉妒你容颜,若有人当你面说,拿出你五姓七望的架势,甩她一个耳光,无非传闻中再加一句,你林三娘泼辣狠毒罢了。”
“可在这之后呢?”安平问她,“那不中听的话,还有人敢当着你面说吗?”
这番话光是听一听,就觉得心中爽快,林温温忍不住勾了唇,可稍微细想,又耷拉了眉眼。
安平见状,朝她迈进一步,“男人放浪那是风流,女人放浪,便是无耻□□,我问你,这公平吗?”
林温温朝她眨巴眨巴眼,摇了摇头,“好像……是有点不公平。”
见她并非无可救药,安平笑道,“所以,我有何畏惧,你又胆怯什么?”
林温温张了张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无言以对。
安平语重心长,宛如阿姊般对她道:“我觉得你不该辱没了这副容颜,既然他们觉得你魅,你便魅给他们看,让他们羡慕,嫉妒,却又奈你不得。”
她缓步上前,将林温温面前那杯酒举到她面前,“日后有我护着你,那些所谓的贵女们,谁敢再欺你?”
这番话说得安平心潮澎湃,听得林温温冷汗涔涔。
到底,她也没有接过酒杯,起身胡乱行了一礼,便匆忙退去。
望着那险些被自己裙摆搬到的小美人,安平冷嗤一声,将那酒盏丢入湖中。
真是不争气的东西,白瞎了那副皮囊。
与此同时,望烟楼中的顾诚因再次醒来,他比上一次还要乏力,显然是加了药量的缘故。
他手上的伤痕已被上药包扎,屋中的纱帐已被撤下,屋里案几上的茶具皆已换成木制,还有两位侍从守着。
见他睁眼,当中一个走上前,语气不冷不淡,“郎君醒了,可要吃些东西?”
顾城因嗓音干哑,艰难出声,“jsg我来县主府,有几日了?”
那侍从愣了一下,不解为何顾城因会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不过随后又想到,许是昨日公主与他说的,便回答道:“两日前到的。”
他错过了吏部交解状的日子,这届春闱他无法参加了。
顾城因紧紧合眼,半晌无声。
侍从不知这些,只单纯怕他想不开,便试探性上前两步,倒水递到他手边,“郎君,事已至此,与其无用的反抗,不如随遇而安。”
顾诚因许久后才抬眼,他接过茶水,饮下。
侍从提来的粥饼,他也一并用下。
每日的那份加了软骨粉的汤药,也毫不犹豫喝净。
让他读的书,翻开第一页时,他的眸光沉得骇人……
却也没有反抗,望着那一幅幅配合着各种工具的香艳图册,他看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林温温:顾表兄,你看得什么书呀?
顾城因:别急,你会知道的,总有一日会用上。
起床困难户 10瓶;
花骨朵儿、lyl、爱吃炸鸡蛋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郎君回来了◎
常宁公主自那日回宫后,皇上得知她又去找安平县主鬼混,便下令将她禁足,等婚事彻底定下,才可出宫。
县主府这边,安平不敢轻易去找顾诚因,平日就叫那两个侍从先教他些东西。
原本以为,顾诚因还要折腾几日才肯服软,没想到他很快便妥协了。
望烟楼里收藏的书册,他一本接着一本看,那些五花八门的工具,侍从与他讲解时,虽脸色阴郁难看,倒也是听进去了,甚至有时候还会与侍从聊上两句。
安平听侍从转述,知道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便也没有在意,毕竟那是个活生生的人,若成日里只学那些东西,不让他与人说话,将人逼疯了,常宁又要埋怨她。
“这几日,京城可有什么趣闻?”顾诚因神情淡淡,吹了吹手中汤药。
身旁的侍从每日都要看他将药喝的一干二净,才会离开,他一边盯着顾诚因,一边道:“近日没有听到什么趣闻,不过倒是出了桩怪事,上京城南的那些贫民,也不知为何,整日里满上京乱跑,连东市那样的地方都往里钻,还有那孩童,竟然流着鼻涕对皇城外的禁军伸手乞讨。”
顾诚因搁下药碗,用帕子掩着唇角,抬眼望向被纱布遮住的窗户。
自他被关进来,已过半月,他未曾出过这间屋,却已经猜出了自己身处的位置,不必去看,夜里只闻风声,便可判断他应是被关在湖边,再根据侍从上下楼梯的脚步声,也可得知他被关在三楼。
县主府,三楼,靠近湖边,隐蔽,有人把守……
顾诚因想起那日来赴宴,他在湖畔看到的那座湖中的楼阁,与他得知的信息完全吻合。
顾诚因收回视线,忽然捂住心口的位置,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口中流出。
安平派府中医士来给顾诚因诊脉,医士说不出缘由,可顾诚因这病恹恹的模样也不似装的,只得先建议将那软骨粉的汤药停了,养上几日再看看。
顾诚因是常宁看中的人,安平可不想将人养死了,立即就将药停了,结果几日后,顾诚因又开始吐血。
“你这是什么病?”这次,安平亲自来三楼看他,顾诚因脸色煞白,唇角还带着一抹鲜红,的确是将安平吓到了。
“我的身份背景,县主应当已经查清,我十岁那年,家中遇害时,我亦是身中两剑,虽然现在已经无碍,但到底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自此之后,每过一段时间,我便需要喝药调理身子。”
这一段话,仿佛用尽了顾诚因所有的力气,他说完后,又是一阵嘶哑地低咳。
安平县主向后退开两步,掩面问他,“你喝的是什么药,我派人给你抓。”
侍从取来纸笔,将顾诚因说的那些药全部记下,安平留了个心眼,将这药方先给府中医士过目,医士没有发觉出异样,只是道有一味药较为难寻,如此,安平便放下心来,差人去药肆抓药。
县主府的下人,一开始自然是往东市去,结果问遍整个东市的药肆,有一味药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便又连忙往西市跑,又是问了好几家,就在他打算放弃时,看到最角落里,还有一家不起眼的小药肆没有去过。
那下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人都没往跟前去,只朝里面喊了一声,问有没有那药。
掌柜的在里面连忙应声,招呼他进去拿药。
那下人心喜,赶紧掀帘钻了进去。
“这药有什么奇效,为何连东市都买不到,怎就在你这里能寻到呢?”等药时,他与掌柜的聊了起来。
掌柜的笑眯眯的对他道:“这药不贵,原也寻常,只是这些年价格炒得太低,没有什么利润,别的药肆便不卖了。”
商人就是如此,以利益为先。
“原是如此,那你为何还在卖?”那下人不解。
“我这店小,名贵的药材卖不过别家店,就卖些薄利的维持生计便是,”掌柜的说着,叹了口气,“上京虽繁华,不也还是有穷苦人嘛。”
那下人点头,称他道义。
掌柜的笑着送他出门时,朝路边一个稚童看去,那稚童嘴里含着牛乳糖,脏兮兮的脸蛋瞧不出模样,他丢下手中正在挖泥的木棍,漆黑的眼眸里出现了与他年岁不符的凝重,可他的唇角却是向上勾起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野孩子。
这稚童站起身,冲掌柜的点了下头,便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林府这边,林温温那日从县主府回去后,直接病倒了,起初还只是流涕咳嗽,府上郎中看了,说是休息不好,再加上心急焦虑,恐是受了惊吓,要她诸事放宽心,好好养着便是。
结果七八日过去,不仅没有好转,且还起了高烧,烧到迷糊时,林温温躺在那里不住喃喃。
“别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尽力了……我不敢……不敢啊……”
林温温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梦,梦里顾城因和安平县主在水榭中,安平县主躺在那张铺着鹅绒的贵妃榻上,顾诚因穿着侍从的衣裳,腰带没有系,胸间肌肤若隐若现。
他那双阴郁的眼睛,死死瞪着她,沉声质问:“为何要骗我,为何要害我?”
林温温害怕极了,转身就跑,结果跑进一片竹林,似乎正是扶云堂的那片林子,宁轩站在石亭中,那双温润的眼眸,变得异常冰冷,“三娘,你令我太失望了,原来你的善良是装出来的。”
她哭着扭头抛开,一只手将她用力抓住,是安平县主,她将她拉到卢芸面前,要她狠狠去抽卢芸的嘴,林温温不敢,她哭着不住摇头,“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我娘亲!”
冯氏出现了,却没有哄她,而是用力戳着她额头,骂她没用,说她给二房丢脸,祖母和大伯母就在她们面前站着,没有劝冯氏,而是拉着脸看她。
兄长林海也来了,她与冯氏各站一边,一齐在她耳边挑她错处。
最后,林温温受不了了,她用力将冯氏甩开,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跑呀跑呀,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是爹爹,只有爹爹不会骂她,只有爹爹最宠爱她。
林温温哭着扑进林信怀中,尚未感受到一丝温存,就被林信一把推开,“你个孽障,你竟然连吏部都敢蒙骗,我的仕途都要被你毁了!”
“呜呜呜,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真的会乖乖听话的……”
床榻上林温温似是着了魇,神情痛苦,一双小手来回挥舞,冯氏一边哭,一边用力帮她按住手臂,许久后,林温温睁开了眼,开口便朝冯氏丢了一句,“顾表兄呢?”
冯氏刚念了两句阿弥陀佛,听到这话,顿时愣住,却也来不及想那么多,赶忙派人去喊郎中。
林温温的烧已经彻底退了,但身子还未彻底恢复,整日就躺在床上,问她什么都不说话。
冯氏觉得,她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沾惹上了。
冯氏仔细一琢磨,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且还觉得罪魁祸首就是顾诚因,怪不得张老夫人不喜欢他,那孩子就是个不吉利的,不然她家温温为何一睁眼就提起他。
林温温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冯氏顾及她名声,暗中请了一位术士到凌云院,那术士拿着符念念有词,在屋里又蹦又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最后送了一碗符灰水进林温温腹中。
林温温胃里翻江倒海,当即就吐了一地,整个人更加没精神,歪在床上眼睛jsg发直。
那术士对冯氏道:“这孩子受了惊吓,丢了一魂两魄,你是她亲娘,给她喊魂最是管用,日后早晚都要与她说一个时辰的话,不管她理会与否,你都要说。”
17/63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