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磊心里咯噔了一声,有点慌,摸了摸鼻子,他一紧张起来小动作就很多。
他试探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是个大学生。”
李砚磊松了一口气,安慰他:“不用担心,她应该不喜欢那样的。”
他的语气太过肯定,陆嘉望疑惑,转头看他。
“你怎么知道?”
李砚磊喉结动了动,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反正我就是知道。”
刚才他在楼下想了很久,两根烟的时间让他渐渐清醒过来。
他拍了下陆嘉望的肩膀。
“嘉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在我心里都是最重要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嘉望鄙夷地把他的手拿开。
—
五月中旬,叶以蘅去了南方一个临海的小镇实地考察。
出差地点是抽签决定的,一共九个地点,她抽中了屏杉镇,他们小分队一共五个人,由崔姐带队。
不过很不凑巧的是,刚到屏杉镇的第一天就开始下暴雨,工作完全没办法展开,大家原想裹着雨衣出门,但还没走两步,眼睛就被雨淋得完全睁不开。
这雨一连下了好几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崔姐安慰大家:“没事,就当是来这里度假了,大家先歇着吧。”
情况越来越不乐观,很快,气象台发布了暴雨红色预警,紧接着,因台风引起持续强降雨天气,雨水倒灌,某天叶以蘅起床从酒店窗户往下看,连马路都被淹了,汽车泡在水里,被风吹倒的树木压在马路中间。
更倒霉的是,她昨天跟同事出去买吃的,想囤些干粮,结果路太滑,她走得快,手机没拿稳,一下掉水里了,捞起来已经黑屏了。
幸好崔姐给了她一台备用机,她还能和家里人随时联系上,不然指不定多担心。
晚上,大家坐在酒店五楼的餐厅一边吃泡面,一边看电视上播报的新闻,因为这次自然灾害,连列车都暂时停运了,还有3个人被洪水冲走,目前还处在失联状态。
姚涵:“完了,咱们不会回不去了吧。”
“呸呸呸,别乌鸦嘴,”周宥扒拉着碗里的泡面,说着又放下了叉子,“说起来真无语,咱们来这做美食节目的,结果到这天天吃泡面,按我说咱们这期专题就叫《泡面的一百种吃法》,直接放花絮里算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摄影大哥装模作样地打开摄像头,先给了泡面一个固定机位的特写,又对着周宥从右后方俯拍给了他一个吃东西咀嚼的镜头。
“你还来真的啊。”
周宥用手挡住了摄像头,嫌弃地推开。
大家都在苦中作乐,忽然崔姐走了上楼,环顾四周,最后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她用眼神示意叶以蘅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拉开椅子起身走了过去。
刚走过来,崔姐就把手机递给她。
“你家里人打电话来确认情况。”
叶以蘅指着自己,疑惑:“我家里人?”
“嗯。”
吃饭前,她刚和家里人打过电话,他们怎么会把电话打到崔姐这里。
叶以蘅接过手机,走到角落:“喂?”
听到她的声音,听筒里的人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传来低哑的男声。
“你现在还好吗?”
未等她回答,他又说:“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我从昨天开始给你打了六十多个电话,你一个都不接,从清城过去的航班一直在延误,高铁也取消了……”
叶以蘅愣了愣,闷声说:“我、我手机掉水里了。”
陆嘉望那边沉默了很久,又说:“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她下意识反驳:“我怎么知道你会担心。”
“我从早上开了九个小时的车,现在才到津远,你说我担不担心?”
津远离这都还有七百多公里,叶以蘅握紧了手机,忽然眼睛有点热,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刺耳。
“谁让你来找我的?”
“我自己要来的,”陆嘉望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又要说我闲得慌,说我有病,让我滚。”
陆嘉望太过了解她,竟然预判到了她要说的话,叶以蘅又是无奈又是感动。
她喉咙泛酸:“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你总是骗我,”陆嘉望声音哽了一下,“我要自己确认。”
叶以蘅看向窗外的暴雨,天边还夹带着闪电,他的呼吸声在听筒里响起,很突然地,她忽而记起今天是5月18号。
电话那头,陆嘉望刚从服务区走出来,休息了一个小时,但外面还在下雨,他站在屋檐下从烟盒里抖落一根烟。
打火机刚拿出来,还没点燃,忽然,听筒里传来叶以蘅的声音。
她说:“陆嘉望,生日快乐。”
下一秒,他手抖了抖,指间的香烟直直地掉下来,坠落在这个潮湿的夜里。
第81章
次日一早, 叶以蘅就被吵醒,台风过境,狂风乱作, 雨声夹杂着风声, 窗户像是快要被震碎。
时间还太早, 本来想补觉, 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只好起身, 穿上酒店的拖鞋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看了眼,这几天她已经养成了习惯,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天气播报。
“据气象台消息,台风‘海虹’已于昨夜凌晨三点在屏澄市沿海地区登陆, 预计,将以每小时15公里的速度向西偏北方向移动,请居民尽量避免出行, 在家关好门窗……”
叶以蘅望向窗外,暴雨还在持续, 甚至比昨天还要夸张,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淹成什么样了。
想起昨天陆嘉望打过来的那通电话, 她心里仍旧惴惴不安,这种极端的天气, 她总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傍晚, 和清城的同事开完视频会议, 叶以蘅抱着电脑回房间。
酒店的电梯已经停运,姚涵跟她一块走楼梯上去。
她碰了碰叶以蘅的肩膀:“怎么啦, 你好像有心事?”
平时最会活跃气氛的就是叶以蘅,只要有她在绝对不会冷场,但今天一整天,除了开会她都很少说话,很反常。
叶以蘅立刻摇头:“没有啊,能有什么心事?”
“感觉你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是吗?”叶以蘅攥紧手心,“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没什么精神。”
姚涵瞬间就理解了她:“我昨晚也没睡好,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才能好起来,手上一堆破事要处理,呆在这又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不在同一层楼,聊了一会,到了7楼,姚涵就先离开了,叶以蘅拿出崔姐给她的备用手机,再次点开拨号键盘,那里有一串号码,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拨通。
晚上八点,她洗完澡,坐在沙发看新闻。
突然,房门被敲响,那人只敲了三下就停了下来。
她握紧了手里的遥控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预感,她觉得站在门后的人就是他。
电视还在播报新闻,叶以蘅走到门口,屏住呼吸打开门。
门缓缓拉开,她看到对方被雨浸湿的白色衬衫,看到他因为紧张上下滑动的喉结,再往上,是深邃明亮的眼睛。
他手里拿着刚脱下的透明雨衣,这种天气雨衣根本没有用,他额前的头发正往下滴着水,胸前的衬衫几乎是半透明,隐约透出皮肤的颜色。
他身上还带着雨水潮湿的气味,混杂着男士香水的淡香,因为洪涝,不能开车,很长一段路他都是穿着雨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两天,一千六百多公里,他跨越了5个省份,13个城市,来到她面前。
很多很多画面重叠在一起,她忽然意识到陆嘉望不是第一次做这么傻、这么“无意义”的事。
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在这种恶劣的天气跑来这里受罪。
而他看到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确认好了。”
“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没听懂。
陆嘉望眼睛很亮,嘴角弯了弯,说:“确认,这次你没有骗我。”
望着他被红血丝缠绕的眼睛,她想起昨天他说的那句话“你总是骗我,我要自己确认”。
她的心不是铁做的,听见这句话竟然鼻子酸了酸。
她低着头,闷声:“我都说了,我没事,让你不用浪费时间,白跑一趟。”
“没有白跑一趟,”陆嘉望声音低缓又温暖,“至少昨天我听到了你对我说‘生日快乐’。”
他的目光太炽热,叶以蘅被看得脸颊发烫。
他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沿着脸颊滴到衬衫上,叶以蘅转身走进门,去给他拿一次性的毛巾。
从浴室出来,回头一看,陆嘉望还站在门口。
她皱眉:“进来啊。”
喜悦的情绪是一点一点从心底漫上来的,陆嘉望停顿了两秒,才走进去。
叶以蘅看了眼:“关门。”
“好。”
咔哒一声,他把门关上。
房间不大,是酒店的标间,卧室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最右边就是床,关上门,两个人待在一起,气氛变得更暧昧,尤其他身上还穿着半透明的白色衬衫,胸前的肌肉若隐若现。
两人坐在沙发,一人坐在一边,叶以蘅更是不自在,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调大了一些,又从新闻频道换到了儿童频道。
这会,陆嘉望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他看了眼电视屏幕,轻笑了声。
“你还爱看《小猪佩奇》?”
叶以蘅坐得端正:“不可以吗,佩奇多可爱啊。”
她这语气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叶以蘅,”陆嘉望嘴角的弧度加深,“你是不是害羞了?”
“我害羞什么?”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她面不改色和他对视,口直心快地说,“又不是没看过。”
陆嘉望什么都没提,她这话反而像是在自曝,说完她就开始后悔了。
果然,陆嘉望表情变了变:“所以,你在看哪里?”
她语塞。
她现在都有点怀疑陆嘉望是不是故意把衣服弄湿成这个样子来找她的了。
以他的性格,不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她决定先发制人:“陆嘉望,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快速地看了眼他的衣服:“你故意——”
算了,后半句她说不出口。
“故意弄湿衣服,来诱惑你?”他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帮她把话补充完整。
说完,他还看了眼窗外的雨,那眼神很有深意。
他越是坦荡,越显得叶以蘅想法太龌龊。
她眼睛眨了眨,气势不能输。
“谁让你穿得这么不得体?”
听见她的话,陆嘉望低头打量自己,他今天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怎么都算不上是“不得体”,他抬头看向叶以蘅,眼底闪过促狭的笑。
“看来很有效果,”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脸红了。”
果然让他进门是个错误,叶以蘅正要赶他走,又听见他说:“你今天有没有担心我?”
“当然没有啦。”她回答得很快。
“那就好,我还担心会影响你工作。”
叶以蘅愣了愣,转过头看他,从他此刻的表情来看,似乎真是这么认为的。
“我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他说。
“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说了生日快乐,我一整夜都在想这件事。”
“……”
陆嘉望自顾自地说着:“我在想你以前陪我过生日,给我做了长寿面,昨天夜里,我开车找了很久都没看到有面馆,然后十二点,我回到酒店,我又在想,你昨天也和他说生日快乐了吗?”
叶以蘅想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陆嘉望话里的“他”是谁。
“我是不是很小气,我总希望你只对我好,只想起这是我一个人的生日。”
叶以蘅始终沉默。
“所以,你也和他说了吗?”
她的话打破了他眼里的期待。
“嗯,说了。”
昨晚零点她就给容温打了电话,这对她来说已经像是一种习惯,不管怎么样,他们至少还是朋友,说句生日快乐很正常。
风拍打着门窗,陆嘉望扯了扯嘴角。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要求更多,只是他以为她对他施舍的一点点善意,是仅对他可见的,但原来他才是附带的。
在她心里,他好像永远都比不过那个人。
头发擦至半干,陆嘉望离开了房间,送他到门口,她看到了陆嘉望的行李箱就在她房间对面。
关上门,叶以蘅回沙发坐着,忽然看到刚才陆嘉望坐过的位置上放了一台新的手机。
她还以为是他落下的,正准备还给他,拿起来发现那手机连开机的密码都没有设置。
她都不知道陆嘉望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估计是担心她不要,所以都没有告诉她。
他来这里连吃的都没带,竟然还记着要给她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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