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旭日初升。
属于太阳的光芒从窗户中投射进来,在暖融融的房间中,顾未然站起身来:“我出去看一下。”
她往自己的身上多套了一件防风的抓绒冲锋衣,戴了一顶帽子,推开那扇关的很严实的大门。
凛冽的风从推开的缝隙中钻进来,简直就是无孔不入。
周围的暖意迅速被冲走,顾未然快速出了门,然后将身后的门重新关上。
寒风猎猎。
方才还很灵活的手指被冷风一激,逐渐麻木,指尖甚至渐渐生出刺痛感来,直到顾未然戴上手套,这种感觉才被削弱些许。
外面的温度远比船舱里面来得要冷。
而且是冷的多。
将帽子的帽檐向下扯了扯,寒风吹在皮肤上的那种痛感实在是叫人有些受不了。
舰船的墙壁里面肯定填了保温材料,甚至还是不错的保温材料,才让房间里面依旧维持着零度左右的温度。
顾未然不由得庆幸之前自己帮了林孟一把,否则就靠着那条船,骤然降温,恐怕也受不太了。
外面的温度已经跌倒了零下十几度。
绕着舰船走了半圈,那些不知疲倦,日日拍打着船底的海浪已经凝固成了一个固定的形状。
白色的冰面上有很多船只,基本上都是被冻住了。
凌晨时候的撤离大约还是很迅速的,冰面上现在只剩下一些穿着大衣的战士们还在活动了。
结冰到现在也就才几个小时,战士们也不敢确定冰面到底结不结实,都是踩着放在冰面上的救生艇过去的。
广播依旧在播放,顾未然站在船头听了一会,手脚俱都发冷起来。
重新回到温暖的房间里面,她站到取暖器边上,很是认真地烤了一会手脚,脸上都显出红晕来才走开。
顾书然伤口有点钝钝的疼,此时迫不及待地想找点消息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趴在沙发上问:“外面咋了?”
“零下十几度,凌晨那会应该是在紧急转移,我看冰面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这紧急时刻,别说是挤一挤了,就算是挤不下,那也得挤上来。
生死的关键时刻,还是别计较太多比较好。
虽说现如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冰面,但命令如铁,该会面还是得会面。
“冰层现在应该还不是很厚实,破冰船先行,还是要会面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十一点,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风也没那么刺骨了。
破冰船呼啦啦开始工作了。
舰船行驶起来,白色的冰面被冰冷而坚硬的钢铁迅速瓦解,撞的支离破碎,露出底下幽蓝的海水。
还能跟在邮轮身后的船只已经不多了,那些简陋的木船,更是被抛弃在苍白的冰面上。
人们今后将紧紧依附着这座宏伟的海上堡垒生活。
前面有破冰船,邮轮开道,顾家这些缩在后面的船只压力几乎可以不作数。
因为这些突发情况,外加上冰面阻拦,船队磕磕绊绊地前进,一直到了下午三点,才抵达预定的地点。
顾未然这回是没出去了,她就站在驾驶室里面,用望远镜观察外面的情况。
对面的船队状态比他们这边差多了,顾未然这边有四艘护航舰,对面只有可怜兮兮的两艘,分明差不多的邮轮,但对面的看上去就是破败不少。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遭受的不少。
下午三点半,太阳渐渐落山。
刚刚还稳定的气温又开始慢慢下降了。
漫漫长夜,不知该如何度过呢。
享受了还没多久的独居,顾未然又和妹妹睡到一块儿去了。
两张单人床拼到一块儿,底下换了厚实的垫子,床上的单薄被子也变成了毛毯和厚被子。
顾书然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里面,占据了靠墙的位置。
两只大狗也跟着进来,躺在了空出来的位置。
本就不算很大的房间迅速被挤占地满满当当的。
夜风呼啸,在各种空隙里面钻来钻去,带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扰的人难以入睡。
但一家人倒是没遇见这些问题。
取暖器开了几个小时,自动断电,房间里面已经热乎乎的了,被窝里面更是暖意融融。
顾雪是有些畏寒的,但女儿很贴心地给她准备了暖水袋。
姐妹两个生在南方,长在南方,若不是重生一回,恐怕对这种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会不适应。
一夜无话。
睡了个好觉,总算是把前一天腕上亏欠的那些都给补了回来。
顾未然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挂在墙壁上的温度计。
温度又下降了。
这还是室内呢,不知道外面能有多冷。
昨晚上开着的取暖器的余温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手刚从被子里面伸出来,就变得冷冰冰的。
顾未然靠着毅力起床了。
两条大狗是丝毫不受影响,团在一块儿,睡得正香呢。
穿戴齐整走进餐厅,就见窗户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
屋内浮动着一股尘朽味道。
顾未然想打开窗户稍稍透下气,伸出手拽了下窗户,愣是没能拽动。
看样子应该是结冰给冻住了。
放弃了开窗户的想法,她转而开了会门。
冰凉而冷硬的风从外面卷进来,将室内的空气推出去。
一片晶莹的雪花飘了进来。
落在顾未然的掌心,接触到温度,很快就消融了,变成了一滩湿润的水迹。
和思想斗争了半天,顾书然最后还是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面出来了。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用毛毯裹着自己,一步一步缓缓从房间里面挪出来。
顾父顾母也已经起床了。
顾书然没精打采地打了招呼,凑到站在窗户前面的姐姐身边去:“姐姐在看什么?”
顾未然的声音淡淡的:“看雪。”
那的确是很震撼的场景。
鹅毛大雪下得很急,漫天飞舞,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纯白色的。
昨天还能看见的邮轮,现在已经被这些雪花给吞掉了,只在纯白的世界中留下一个隐隐绰绰的背影。
这场大雪过后,那些可怜的,没能睁开眼睛的,就会被掩盖掉了。
美丽又冰冷的事物。
餐桌前,洛正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早餐。
刚煎好的培根散发着它独有的香味,抹着蒜香黄油的面包也已经热乎乎的了。
这场雪一下就是十天。
八月飞雪,严寒低温,这要是放在瘴气氨,那就是妥妥的上新闻的节奏,但放在现在,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惊讶一下,剩下的时间大家好像都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起来。
雪纷纷扬扬地下,堆得到处都是。
舰船的高度自然是有的,但现在也已经被这些雪撵上快了。
再这么多下几天,自家船被雪淹掉顾未然都不会奇怪。
八月的清晨,起床,窗外难得没有下雪,天空呈现出一种分外澄澈的感觉。
风也没有往日那么烈了,透出某种和煦来。
竟然是难得的好天气。
温度维持在零下十五度。
一家四口,唯有洛正一个人是北方出身,他从小到大每年冬天都是见惯了这种温度的,因此表现得很是淡定。
雪在甲板上堆得满满当当的,连驾驶室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都有厚厚的一层,顾未然从空间里面拿出了铲子,准备跟老爹两个人去清理下甲板上的雪。
顾雪畏寒,妹妹又是新伤刚愈,这项活自然不适合她们俩做。
戴好手套帽子,顾未然推开门,一脚就踩进了厚厚的雪堆里面。
那雪上面还是松松软软的一层,下面就已经是凝结起来的冰了,一脚踩到底,感觉鞋底子都要被那冰块给冻住,
顾未然将脚从雪堆里面拔出来。
还好穿了长靴,不至于让冰凉的雪润进靴子里面。
冰块卡住了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后出来的洛正颇废了一点力气,才将门重新关上。
老大往年都驰骋在赛场上,见惯了冰天雪地,这回出来自然没有害怕的。
三只小狗一直养在身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或许是骨子里面流淌着雪橇犬的基因,竟然也没有害怕,扑进雪堆里面还是一脸的兴奋。
两个人铲了半个多小时,只将前半船的区域给清理干净。
狗子们还在雪堆上面大闹。
周围的雪堆得也很高了,几乎都要到栏杆附近,顾未然提了提自己的围脖,感受着背后冒出来的那一层汗水。
体力流逝的速度比平日里快多了,顾未然杵着铁锹,放目远眺。
不远处的邮轮上有十几道眼熟的绿色身影正在活动。
邮轮虽然很大,但是对面干活的人手也更多,做起事情来效率可不比他们低。
没一会,洛正也是大汗淋漓了。
两个人回船舱里面休息了一会,擦了擦身上的汗,重新收拾出来干活。
上午十点,两个人舰船甲板上的所有雪堆都给打扫干净了。
狗子们看上去不太开心,老二站起来,将前爪搭在栏杆伤,望着底下的雪堆,尾巴一动不动的,仿佛正在思考。
洛正:“别往下跳啊,跳下去就是死。”
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过了没几分钟,老二就自己从栏杆上下来了,垂头丧气地跟着他俩一起往回走。
还时不时往回看一眼,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顾未然看见它的眼神,叹了一口气,站定,在边上的雪堆里面挖了点,找个桶装起来,一块儿拎到了房间里面去。
两个人裹挟着风雪走进来,甫一进门,顾未然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脱外套。
房间里面的暖气还是很足的,一直待在房间里面的顾雪和顾书然两个人只穿着毛衣,一个坐在古湖未然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懒人沙发上,一个站在窗户前。
看见顾未然拎了一桶雪进来,顾书然的眼睛也亮了。
老二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在宣告雪是他的一样。
衣服的领子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雪,顾未然伸出手拍掉了那纯白而冰凉的雪花,手心微微湿润。
衣服的肩膀上也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甲板上的雪处理掉了之后,剩下的就更好处理了,掏出两包盐,撒下去,等太阳升高些,自然而言就融化了。
不过也得快点动手,否则等雪变成了冰块,船就真的会被牢牢黏在冰层上了。
这方面还得是军队处理的经验更加丰富些,一群战士们拎着盐包,就跟往年在大街上执勤那样,勤勤恳恳地到处撒盐。
末了吃过午饭,风又大起来了。
外面天寒地冻,家里也没谁非要出去顶着寒风玩一玩,一家人就龟缩在温暖的房间里面,守着台取暖器。
趁着天气短暂好转,两艘邮轮上的人抓紧时间来了场会面。
两边的领导们都穿的厚厚实实的,简直就像是几个被裹起来的粽子一样。
原先那些在肚子里面打了好几个转儿的试探话语,在这恶劣的没眼看的天气影响下也变得简短而推心置腹起来。
两方的磨合期是令人惊诧的短,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没有任何上级的硬性指示,两艘邮轮还是很快就构建起新的生活方式来。
小半个月的时间,期间气温曾一度跌到零下四十度,藏在白色雪花之下的海水早就结成了厚厚的冰块。
破冰船当然还是能够活动的,但谁都没有让破冰船重新启动。
照这样的天气发展下去,他们迟早是回被固定在某一块区域的,在这样的条件下,停在哪里似乎就不是很重要了。
眼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讨论。
顾未然跟着的这条游艇上的现居住的人数无疑是爆满的,无论是考虑到人居环境还是每天物资消耗的分量来说,都是一笔惊人的账单。
人要挪一部分到对面的邮轮上去,物资当然也要挪。
钢铁铸就的通道很快就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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