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也开始反击,利用自己身边一切能够挥舞起来的武器,击打着想要将自己身边的人或者牛羊拖拽下去的大白鲨。
他们泪流满面,但依旧坚定。
甲板上只留下几个持枪功击的战士和两个应付场面的,年纪最小的战士,剩下的所有人都义无反顾地顺着麻绳滑了下来。
即使下面有令他们感到恐惧的生物。
新送过来的几把枪里面的弹夹都是装满的,顾未然掂量着用量,飞快射击。
她很久没有摸枪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生疏,越到后面越流畅,射击的角度又刁钻又毒辣,每次都能刚好卡在那些大白鲨动作的时候击中对方的身体,给它们狠狠的打击。
有这样的人在边上,国字脸发现自己只要跟随着对方的节奏,就能够很快抓住那些家伙的弱点,
这种酣畅淋漓的配合已经很久没能感受过了。
枪械的火力盖过了鲨鱼的进攻。
这群变异大白鲨游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找食物,不是挨打,在发现食物没捞到多少,反而自己受伤不轻之后,它们已经生出了隐隐的恐惧之感。
在一条同类不幸被人类戳中尾巴而痛苦地在海水之中翻滚的时候,它们生出了胆怯,开始慢慢游走了。
确认这群凶悍的生物真的离开了之后,顾未然才缓缓收手。
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外加上枪械带来的后坐力,她感觉自己的右肩隐隐发疼。
本来一片祥和的下午时光被这群突如起来的不速之客彻底搅乱,灿烂的夕阳下,空气里面飘散着血腥味道,远处哭泣声和痛苦的□□掺杂在一块,交织成一片凝重。
“多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局势肯定没法这么快稳定下来。”
顾未然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善后的工作还有的忙呢,道谢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国字脸男人点点头,但尴尬地发现自己没法回去,他的那艘船还漂在远处。
最后还是战友划着小船过来接他的。
临走之前,洛正急急忙忙地追出来,将那个医疗箱塞进了对方的手里:“绷带,酒精!你们现在应该用得上。”
男人没有推辞,抓紧时间回去收拾残局了。
这是一场突袭,人们没有任何准备,因此损失惨重,无论自己家有没有蒙受损失,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但顾未然望着那随着海浪慢慢晃开的鲜红色,就感觉有一层纱笼罩在自己的心头。
出了这件事之后,所有人都被安排尽快到护航舰上去,风平浪静的海洋远没有它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
被咬穿了肚子的牦牛还没有死去,它哞哞叫着,希望有人能够救救它。
但它肚腹间的那个伤口实在是太狰狞了,连那些从来没有养过牲畜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伤口必然是活不下来的。
这是家里最后的一头牛啊,穿着T恤的女人哭得很厉害,她摸出一把菜刀,反反复复地抚摸着那头温顺的牲畜。
然后举起菜刀,帮对方结束了这漫长的折磨。
有人被鲨鱼咬掉了半条腿,鲜血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喷涌,护航舰上没有医生,高原哨所本来是有医生的,但那位医生上了年纪,没能熬过前段时间的天灾。
少数几个懂一点急救知识的战士被调上了前往支援别处的护航舰。
缺医少药,男人沉默着,蹲下来,将伤口消毒之后,裹上纱布。
但伤口处的鲜血很快就将纱布给染红了。
受伤的,没受伤的。
人们统统挤上了护航舰。
这艘并不多大的船马上就要被塞满了。
幸存的两头牦牛也被吊了上来,沉默地站在甲板上。
害怕血腥的味道会引来更多的掠食者,在短暂的收拾之后,护航舰再次启动,往前开去。
顾家的游艇和几艘规模还行的船只默默地跟在后面。
今晚,注定是一个沉重的夜晚。
第87章 重生第87天
浓重的夜色中, 远处时不时传来一阵不似人声一般的嚎叫声,尚在睡梦之中的人不经意间就会被这种恐怖的声音给吵醒,然后难以入睡。
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还算安定的生活之后,骤然回到这种日子里来,顾未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有点不适应, 她躺在床上,刚刚被吵醒,现在的睡意可以说几乎没有了。
她干脆起身,摸到边上的钟表看了一眼时间。
这会正是深夜十一点。
距离和妹妹换岗的时间还剩下十分钟, 反正也睡不着觉,顾未然干脆起身, 轻手轻脚地顺着楼梯到一层舱室里面去了。
中间的房间里面一片黑暗,只有驾驶室里面还亮着一点灯火,顾未然走过去,就看见妹妹背对着她, 正在灯下看书。
顾未然走路的动静很小, 对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顾未然伸出手,敲了敲门, 对方才抬起头来。
“姐,你怎么这会就来了?”
顾书然收起自己手里面的东西, 站起身来,帮顾未然拉开了边上的椅子,顾未然坐了下来, 眉眼在略显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点温柔:“睡不着,干脆下来替你, 你去睡觉吧。”
顾书然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将书本夹在自己胳膊下,转身朝外走:“行!那我还多睡几分钟。”
顾未然目送着她走上楼梯,等到人影走进黑暗,消失在拐角处之后,她就默默坐在灯光下。
她从空间里面取出了很久都没有摆放出来的收音机,将它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些长长短短的嚎叫声暂时消失了,随之传来的是海浪拍打着游艇边缘的声音,很有节奏,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点放松的感觉。
从离开A市的那天,同样的频道就听不见避难所那边的消息了,进入高原之后,剩下所有的频道都听不了了,不知道是区域的问题,还是收音机的问题。
顾未然刚刚有点放空了自己的思绪,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将频道给调到了原先避难所的那个频道上去。
奇迹没出现,从里面传出来的依旧只是一段又一段的杂音。
细小的电流声而已。
她随便扭了两个频道,收音机却跟吃了哑药一样,一直保持着静默,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未然为数不多的耐心到此也终于告罄,她直接把那收音机丢进了空间里面。
她的视线扫到一边,几只狗子正蜷缩在驾驶室的角落里面,你趴在我身上我趴在你身上,堆成一堆,睡得正香。
似乎是察觉到动静,趴在更边上的老大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确认坐在位置上的人是熟人之后,它的脑袋就重新低了下去。
夜深了,连狗子们都困的厉害。
护航舰上,无论是谁,今天晚上都没法享受一个囫囵觉了。
没有医生没有护士。
他们本来就没有药物,现在手上拿着的更多的是护航舰里本来就有的感冒药,一点儿止痛药。
加上顾未然援助他们的,总数也不够看。
尤其断腿这种伤筋动骨的伤带来的疼痛感,更不是两粒止痛药能压得住的。
这个伤患刚刚抬上护航舰的时候,断腿的伤痛每时每刻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不断发出惨痛的哀嚎声。
他们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那人的女儿跪在父亲身边,无助地哭泣着,听着父亲的哀嚎声慢慢微弱下来。
这时候的安静可不代表着好事,反而让人愈发坐立难安起来,国字脸男人来回走动,时不时过来察看这人的身体状态。
看着对方的脸色一点点灰败下来,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到这种时候,能做的也就只剩下那几样了,他接了一杯水放在对方的床头,看着对方的女儿:“和你父亲多说一会话吧。”
做女儿的福至心灵,紧紧抓住了父亲有些冷的手。
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对方苍白的手背上。
细密的痛楚扔在折磨着这位不幸的中年人,缠在断腿处的纱布对他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因为鲜血只会将这些洁白的纱布全都打湿,然后继续往外流淌。
大出血带走了他的精力,也带走了他的体温。
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重,他想要抬起来,但却很难。
他听见自己的女儿在哭,但他却觉得这哭声好遥远,他费劲地睁开眼,看见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年轻战士。
对方的年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唇抿得很紧,眉毛皱着,手里头还拿着纱布。
男人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是要做什么,他掀了掀唇。
虚弱的声音几乎要飘散在空气中。
“不要把纱布浪费在我身上了。”
他说话很费劲,但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到了哪一步,短暂的纠结之后,他渐渐看开了。
这场狗屁的灾难已经发生了这么久,那么多人都死了。
他一直都是个很平凡的人,能够活到现在已经很幸运了。
他看的很开,或许这是从他的长辈身上遗传来的,他们都觉得,死亡是回归天神的怀抱。
但他短时间还死不了。
腿是断了,但他还在喘气。
说完了这些话之后,他似乎就没力气了,重新闭上了眼睛,面色泛着青。
如果有医生,有药物,有工具。
男人的腿保不住,但他能保住命,以后再找上假肢,说不定还能重新行走。
但没有如果。
周围还躺着不少受伤的人,有些轻伤,有些重伤。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眼中没有了光彩。
那种生机,从他们的眼中消失了,他们变得麻木,对于身边的□□,他们无动于衷。
最难熬的一个晚上过去了。
天光大亮,但蒙在人们心上的那一层阴霾始终挥之不去。
国字脸男人愁的独自在甲板上抽烟。
军队里面是不让抽烟的,他也没有烟瘾,但他这两天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他忍不住想要发泄一下。
顾未然坐在小船上和对方对上视线之后,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男人看着自己手指间夹着的烟,颇有点手足无措地弄灭了,他有点不善言辞,干巴巴地摆弄了半天,才挤出来一点话:“您…您好,多谢昨天…”
顾未然打断了对方说话的节奏,指了指自己身下的船只:“你这船还要吗?”
男人定睛看过来,才发现顾未然驾驶着的这条船是他昨天匆匆忙忙开过去的那条,后来大白鲨突然袭击,他被救上了游艇,这条船就漂远了。
也不知道顾未然是怎么找到这条船的。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之后,顾未然连船带人被吊到了护航舰上面,国字脸男人脸带着几位真挚的笑容。
“还没向您做自我介绍,我叫何毅,这次真的是谢谢您了。”
顾未然伸出手,和对方简单握了一下手:“顾未然,不必多谢。”
打招呼点到即止,顾未然嫌弃眼帘,直接表明来意:“你们现在时不时很缺药?”
何毅那张充满了正气的国字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点点头:“是的。”
顾未然没有停顿,劈里啪啦地将自己想说的话给扔了出来。
“我船上还有一些多余的药物。”
她将挂在自己身上的黑色背包给取了下来,将放在里面的东西递给了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这些药我们自己现在也用不上,不如给你们好了。”
看着她递过来的一大包药品。
消炎药,止痛药,纱布,消毒水,他甚至还在里面看见了镇定剂。
联系一下护航舰上眼下所面临的困境,何毅简直都快落泪了。
如果这都不算雪中送炭,那什么能叫雪中送炭呢?
“谢谢!谢谢您!以后要是有什么我们能够帮得上忙的,只要您开口,我们绝对不会推辞!”
顾未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好,我记下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看着男人跑远,顾未然找在边上执勤的战士要了根麻绳,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然后速降到了停在下方的自家游艇上。
短距离快速度,隔着厚厚的手套,顾未然的手掌和手指还是不免一阵发热,她甩手将手套扔回了空间里面,仰头看了看天上飘浮着的云朵。
她想要的东西护航舰上到处都有,但她敢开口,对方未必敢给。
这时候,妹妹的脑袋从边上冒了出来。
顾书然的视线略带着一点探究的意味,扫来扫顾未然空空如也的双手:“热心市民顾女士完成任务了?”
顾未然伸出手拧了对方一下:“促狭鬼。”
“那些东西他们是收了,就是不知道之后咱们开口问他们要东西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给了。”
顾书然把另一条腿也给搬上沙发,嚼着嘴里的东西:“咱们少说也是救了他们十几条命,我看那领头的挺好说话的,说不定能成。”
顾未然语调平平:“别抱太大希望,走着看吧。”
说着,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她还能够回忆起昨天拿着枪的时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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