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的脖子都青了。”陆怡晴语气关切道。
她大概不知道那个犯罪分子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放心大胆地推到C的头上吧。
小赵勉强地笑了笑：“没关系的，陆姐，你不要和同事们说哦，我没事的啦！”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陆怡晴：“……你没事吧？”
她只问了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小赵却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陆姐！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陆姐！我不该骗你的！！！”
陆怡晴问：“什么？你怎么骗我了？”
“我其实……我其实没有被什么犯罪分子掐脖子……”小赵大哭起来，“其实是我的爸爸，我妈妈去世得早，他老是家暴我……那天我们吵架了，我脖子上的痕迹是被他掐出来的……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才说是坏人掐的。”
陆怡晴问：“要我为你报警吗？”
小赵勉强收住了哭声，含着眼泪摇摇头：“警察怎么可能会管这种事情？更何况，他毕竟是我爸爸呀！”
顿了顿，她小声道。
“我之前给所有人都发了喜糖，但唯独没有给一楼发，陆姐，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怡晴眨了一下眼睛：“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们和我爸爸是远亲的关系，所以我希望陆姐你别跟他们说呀，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会用各种方法骗我回去的。”小赵小声啜泣道，“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的。”
陆怡晴道：“放心，我不会跟他们说的。”
小赵满脸是泪、鼻尖通红地抬起头看着她，小小声地问。
“……你保证？”
陆怡晴弯了弯唇。
她俯下身，抹去她的眼泪。
“我保证。”
第18章
第二天，陆怡晴敲开了一楼的门。
女孩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陆怡晴弯起了嘴唇：“抱歉，这个可能是别人丢的，你不如找一下公寓负责人，发布一个失物招领。”
女孩愣了一下，她盯着陆怡晴看了一会儿，似乎想看看她是不是在撒谎。
但陆怡晴从始至终都在温和地微笑着，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于是她接过了那个挂件：“……好吧，可能是我弄错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问：“那小姐姐，你之前有在这边的地下车库里看到过一辆皮卡吗？很老很旧的那种。”
陆怡晴眯了一下眼睛：“怎么了？”
“我就随便问问。”女孩补充道，“我之前开车的时候不小心刮了一下那辆车，当时急着走，本来想着后续回来赔偿的，但后来我就没再看到它了——你后来有见过那辆车吗？或者，你认识那辆车的主人吗？”
她的表情有些紧张。
陆怡晴想起了小赵的那辆车，她的车在公寓里停的时间并不长，几乎很快就被处理了，而且停的位置也很偏僻，根本不像是开车就能刮到的地方。
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是在确认小赵是否住在这栋公寓里吗？
为什么不直接上楼呢？三楼的位置那么近，哪怕是楼梯也用不了五分钟的。
她在忌惮小赵？还是害怕？恐惧？不愿面对？故意回避？
陆怡晴微笑道：“没有哦，我想车主应该是临时停车，可能已经离开了吧。”
说完这话的时候，陆怡晴看到她的表情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继续笑吟吟地道：“不过，既然你刮了她的车，那么不如报个警吧，后续走保险应该会好一点。”
女孩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我……我只是随便问问的，我的意思是，我会联系的，不用你帮忙了，真的，谢谢！”
“好啊。”陆怡晴语气轻快，“如果想要我帮忙的话，随时联系我就好了。”
她向她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电梯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女孩对着自己举起手机的小动作转瞬即逝。
等到她转过身来面朝她站好的时候，发现正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冲她挥手告别。
于是陆怡晴也冲她微笑了起来。
*
工作的午休时间，陆怡晴因为下午要给客户寄一份文件，就想着不如出去吃，正好中午就把这个快递给寄了。
等餐期间，陆怡晴发现附近有几个警察正在做公益宣传，大概率是防盗防骗防拐卖之类的内容。
宣传接近尾声的时候，陆怡晴也正好结完账，她刚想起身离开，警察中的其中一位却突然向她走了过来。
“你好，小姐。”他友好地抽出一张海报递给她，“安全措施落实到位，安全隐患及时排查，保障公民的人身安全。”
茫茫人海中，他一眼就锁定她了。
陆怡晴接过了那张海报：“你见过我吗，警官？”
“我认识你，两次案件，你都有涉及，你来局里做笔录的时候，我见过你。”他笑了笑。
陆怡晴低头认真地看了看海报上做的鲜明案例，不错，目标很明确。
基本上都是一些高明的骗术，用来拐卖人口，或者骗取钱财，海报明明白白地写出来，然后用来提醒人们谨防上当受骗。
她的目光落到了其中的“新式仙人跳”上。
男女双方伪装成情侣，让其中一方通过网恋/打游戏的方式，和网上的异性认识，骗取钱财，等捞到一定的数额之后，就让另一方充当原配跳出来，搅和黄这段关系。
普通人在知道自己当小三之后，一般都会立刻删除拉黑一条龙，或者把对方的信息挂到网上，不过这些信息和社交账号一般都是假的，没什么用。
如果有较真的人认为自己花了钱该拿回来，他们还能捏造出怀孕、生病的理由迫使对方放弃钱财。
诈骗的数额通常都控制在一种不大不小的数额上，不至于让人倾家荡产，也就会有很多人都自认倒霉。
海报的下面，还放了几张受害者当时被骗的聊天记录截图当做例图。
不得不说，骗子胆大心细，什么信息细节都能捏造得滴水不漏。
陆怡晴的目光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停住。
照片里，那个骗子发给受害者的某一张生活照——房间的布局和M公寓好像啊。
“真的会有人上当吗？”陆怡晴问。
警察认真地点点头：“谈恋爱的人很多都这样，恋爱脑上头了不管死活的，你以后谈一次你也知道了。”
陆怡晴说：“那我一定是遭受到了很可怕的威胁。”
“噗。”警察哈哈地笑，“你真幽默。”
陆怡晴收好海报，礼貌地点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提醒。”
“啊，那要加个联系方式吗？”他笑眯眯地举起手机晃了晃，“给你定期分享防范犯罪分子的安全小妙招？”
陆怡晴本想拒绝，但想了想，又道：“警官，你有心动网的账号吗？”
反正那种软件她目前很少用，用来社交正合适。
警官点头：“有啊，我来加你吧，你的ID是多少？”
他低下头，点进软件，习惯性地在首页刷新了一下。
“哈，好像不用知道你的ID了，我一眼就看到你的账号了。”
陆怡晴看了一眼，他也没关“附近的人”，于是她就被推送到他的首页了。
虽然她目前的动态只有一条注册成功后默认发送的“大家好，我是用户8565468，很高兴来到心动世界”，但警察一眼就认出了她的那张证件照。
麻烦。
陆怡晴想，她原本是想用这张照片钓鱼的，可是，那个女孩在意的似乎不是她。
等下就把这张照片换掉吧。
陆怡晴看向了警官：“为什么你能刷到我？”
“因为心动网的定位是实时更新的啊。”警官也有些奇怪，“你不知道这个？”
陆怡晴的动作停了一下。
实时更新？
那为什么那天她在刘记的时候，能在附近同时看到那对小情侣和小赵的动态？
刘记离公司很远，开车去也要半个小时。
所以那天晚上，小赵也在刘记吗？
那个女孩不是在注视着她，而是在注视着小赵。
她发现了小赵在附近的动态，所以才会发出那条很快就被删除的动态，拿出一模一样的挂件，问各种各样的问题试探。
她想要知道，她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小赵。
啊，好伤心啊。
陆怡晴想，原来那天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分别前，她依言和警官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她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警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利益受损、身处险境的时候也不想报警？”
警官眨了眨眼睛：“除非报警之后，他的利益会受损得更加严重，险境会处得更深——通常我们管这叫做犯罪分子，他们报警有一句俗语，叫贼喊捉贼。”
陆怡晴道：“好的，谢谢警官。”
然后她选了个快递点将文件寄给了客户，继续回去上班。
回到公司的时候，小赵正在茶水间泡咖啡，她看到她，高兴地招招手：“陆姐，喝咖啡吗？”
陆怡晴弯起眼睛：“好啊。”
茶水间不止小赵一个人，旁边还站着两个女人，正捧着茶杯和小赵聊天。
看到陆怡晴笑着和小赵打了招呼，她们的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等陆怡晴接过了咖啡杯，继她的两块方糖之后又放了四块，然后跟小赵打了招呼离开后，她们才敢出声。
“我去，小赵，可以啊，连大冰山都能拿下，牛*啊！”
“嗐，人小赵人美心善嘴还甜，谁会不喜欢她呢？”
“小赵的手也很巧啊，你的点心做得也超好吃！”
小赵笑了：“要是你们喜欢的话，我明天多烤一点泡芙带给你们。”
那两个女同事见明天又有投喂空投，都开心得不得了：“谢谢小赵！”
“我就说还是小赵你最好了，人又好，手又巧，你的闺蜜居然还那么不识好歹，真是不知趣！”
看起来小赵似乎和同事都相处得不错。
陆怡晴靠着墙喝了一口咖啡。
就是不知道，她所谓的那个不识好歹的闺蜜，又是谁。
她理了理袖子，该去上班了。
一楼的女孩在拍下她的照片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了动静。
长到陆怡晴以为她拿出手机来就是为了自拍或者晃一晃增加运动步数的。
这段时间里，公寓负责人终于把供水箱更新完毕，然后继续发布了租房广告，陆怡晴甚至还看见他在发布广告的前一天拎着篮子去外地拜菩萨去了。
她重新搬回了六楼，为了表示这段期间的感谢，她给小赵买了一瓶大牌香水，
这款香水很小众，很少人买，因为是EDP的，留香比较持久。
为了防止小赵像拒绝那些男孩子那样拒绝她的礼物，陆怡晴特地提前拆开盒子，给小赵喷了几泵。
小赵说：“陆姐你不用这么破费的，本来就是小事一桩嘛。这样子好啦，我今天请你出去吃饭，怎么样？”
陆怡晴同意了她的这个选择。
她们一起坐电梯下楼，到一楼的时候，电梯从外面再一次被按开了。
但并不是那对小情侣中的其中一个，而是一个陌生人。
不过，陆怡晴认识他。
他是那天和他们聚餐的朋友之一。
他的身后，一楼的门仍旧没有关严。
陆怡晴柔声问：“你是新搬来的住户吗？”
他的目光迅速地扫过她们，小赵正在低头玩手机，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看不清表情。
于是他抱歉地笑笑：“是，来看房的，打扰了。”
然后他重新关上了电梯门。
陆怡晴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电梯门的数字。
这一次，她和小赵都是从六楼下来的，因为她自告奋勇说要帮陆怡晴搬东西。
所以，是专门来找她的？
“陆姐，我感觉那个人的眼神好可怕啊。”小赵在这个时候弱弱地开口，“就感觉，他好像是在故意来开我们的门一样。”
陆怡晴轻声道：“也有可能是你看错了，我觉得还好啊。”
他目前看来的确没有很出格的行为，连放在裤兜里的那把很像管制刀具的东西都没抽出来。
等她们来到地下车库的时候，陆怡晴原本在左转，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小赵尖叫了一声。
她降下车窗，看到小赵正蹲在不远处哭泣。
陆怡晴打开车门走过去，才发现小赵新买的车被划了。
被划得乱七八糟。
陆怡晴跟着蹲下来：“你还好吗？”
小赵颤抖着声音：“肯定是一楼的那些人，他们肯定发现是我了……然后告诉我爸爸了……他来找我了，他一定会打死我的……他最近一直在威胁我，喊我回家，还说要去我公司闹的。刚才电梯前的那个人，一定是他派来的！我看到他口袋里放着的刀了！”
她似乎恐惧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连语序都那么地语无伦次。
陆怡晴沉默。
“陆姐，我真的好怕。”她含着眼泪看她，“我好怕我一辈子都要活在我爸爸的阴影下面。”
陆怡晴说：“不会的。”
小赵抽噎了一声：“那陆姐，你会保护我吗？”
陆怡晴的语气柔和：“当然。”
于是小赵破涕为笑：“我一直都觉得陆姐好厉害，能够解决掉那个变态作家还有那几个杀人犯，有陆姐在，我一定不会害怕的。”
她站起来，用力地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怕他的，我是个勇敢的女孩子！我们出去吃饭吧，陆姐。”
陆怡晴说：“好。”
因为车坏了，于是她们就在附近挑了一家家常菜饭馆吃饭。
这个时候，小赵已经表现得没有那么害怕了，她咬着筷子问陆怡晴：“陆姐，我明天可以蹭你的车去上班吗？”
陆怡晴道：“当然。”
小赵开心起来：“陆姐，你真好！”
在陆怡晴的陪伴下，她似乎没有那么恐惧了，吃完饭后，甚至还拉着陆怡晴一起逛街。
陆怡晴感觉得到，有一道身影就在她们背后，若即若离地跟着。
但她假装没有看见，而是继续和小赵往前走。
直到夜深了，她把小赵送回家，并再三让她放心，如果有人上门，她一定会过来帮她。那道身影仍在偷偷摸摸地窥视着她。
陆怡晴回过头，那个人的身影就在逃生楼梯的那块小玻璃口一闪而过。
她认出来就是那对小情侣的朋友，那个之前开了电梯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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