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陆怡晴,从兔子玩偶的肚子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要不要来一根?水蜜桃味的爆珠,很甜的哦。”
陆怡晴摇了摇头。
暴怒哼了一声,她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床,点了一根,然后把之前逃走时从陆怡晴身上摸走以免警方怀疑的耳麦掏出来,重新分给了陆怡晴一只。
年轻警官挂着的那只小萝卜玩偶似乎正晃来晃去,收音有些嘈杂。
原本是针对副市长的恐怖袭击,现在却演变成了因枪击杀人而导致的踩踏事故。
让本就麻烦的案情雪上加霜。
她们靠在病床上,静默地听着那些哭喊、脚步、扩音器、电流的滋滋声、警笛、汽车轮胎摩擦、相机快门声交织在一起的白噪音。
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分享着同一片死寂。
直到将近傍晚的时候,眼镜警察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你们还好吗?”
搭档问:“挺好,你那边怎么样?”
眼镜警察那边响起了哐当哐当拍打机器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她才道:“这个房地产商有点狡猾,嗯,或者说,他做事比较谨慎,他的电脑被格式化过,想要恢复数据有些麻烦,不过我们在他家的打印机里发现了很多打印记录,但这些打印出来的文件似乎都被塞进了碎纸机里,我们正在想办法还原。”
不幸中的万幸,他家里的碎纸机不是那种碎成片片状的,而是那种碎成长条状的。
搭档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的确。这种长条状的碎纸机是老式款,应该早就被淘汰了才对,因为这种机器,就算把文件放进去也能够恢复,不过是时间问题。现在市面上的新款碎纸机都是能把文件碎成鱼饲料的那种,就算让你拼都拼不出来。”
她说。
“他不是个穷鬼,不至于连个碎纸机都买不起,我怀疑这个碎纸机里的文件会是证据,所以把它和电脑一起抱回来了。不过我们到时候恐怕得加个班了。”
搭档笑了:“加班又没关系,晚上我请大家吃烧烤。”
挂断电话后,年轻警官和军队的某位长官做了个简单的交接碰头后,打算就此告辞。
搭档顺手在旁边的热狗摊上买了两个热狗,递给他一个。
他含糊不清地问他:“我们现在去医院?”
年轻警官点了一下头:“走吧。”
待在医院里的警察已经带走了咖啡馆店长的尸体,并暂时地封锁了那间病房。
他们在现场暂时没发现嫌疑犯的踪迹,目前还在排查,至于咖啡馆店长,她只留下了一部手机。
手机的系统已经被刷过了,她就是用它完成了病毒程序的编制。
陆怡晴听到他们这么说起的时候,突然开口提醒:“警官,我记得,她之前下榻的酒店还有她的电脑,不过因为之前出了绑架事故,她应该还没来得及带走才对。”
那台电脑,她在游轮上就已经带着了。
然后年轻警官又开车折返了一趟去取电脑,令他意外的是,酒店的服务员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要来拿电脑。
他拒绝了:“不行的,先生,那位吴女士要我交给一位姓陆的女士。”
陆怡晴当然是不可能过来的。
她还在医院里挂水观察。
年轻警官干脆掏了警官证:“这台电脑上的信息涉嫌治安罪和谋杀罪……”
他的话还没说完,服务员迅速地交出了电脑。
“警官,我是合法公民。”
年轻警官带着笔记本电脑回到医院,打开的时候才尴尬地发现需要密码。
他思索了半晌,询问搭档:“要不要请个技术科的人过来?”
陆怡晴盯着那台电脑,出声:“试试这个密码怎么样,警官?”
她说着,念出了一串字母。
年轻警官输进去了,电脑被打开了。
他看向陆怡晴:“你是怎么知道的密码?”
陆怡晴安静片刻,轻声道。
“那是她咖啡馆的店名。”
咖啡馆店长的电脑很干净,她的桌面没几个软件,更多的文档都是关于咖啡的起源、研磨和制作,很多个文档,整整齐齐地陈列在文件夹里。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视频。
年轻警官点了进去。
视频沉寂了三秒,咖啡馆店长出现了。
她对着镜头看上去有些无措,她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
“当你用密码解开电脑并看到了这个视频,那就证明我没有看错你,陆姐,因为输错太多密码或者强行开机会启动我电脑的自毁程序,到时候,它就会‘嘣’的一声炸掉——嘿嘿,我开玩笑的啦。”
顿了一下。
“不过化学专业也不错,确实可以教你制作炸弹,要不是它是天坑,我就去学了。”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
“好叭,回归正题,陆姐,我这个视频是专门录给你看的,我觉得你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我的密码。”
“至于我为什么没有当面和你说,咳咳,原因有二,一是我不想把你拉下水;二是我不太好意思当面和你说。”
她小小声地补充。
“其实我很喜欢你的,陆姐。但你有的时候确实有点吓人QAQ。所以,我就只好录下这个视频啦!”
“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就会明白我在赛场上的直播已经成功了。长话短说,我爸那个死老头在互联网公司上班的时候,接了个私单,那个大学的校园论坛只是试行版,而真正的公测版就是那个宣传xie教的论坛,用于那些教徒的聚众传教,集体发疯。”
她咬牙切齿。
“可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等我发现他在为这个黑暗组织干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被‘贪婪’——那个叫罗姆克的医生用车祸杀死了。这个笨老头!”
“所以,我决定也要向他复仇,用我自己的当时。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个组织的水那么深,他的背后还有‘暴食’的存在。等我借用他的电脑从‘嫉妒’那里攀上这个组织的时候,我已经被迫地成为了这个组织的一部分,不得不时时刻刻地都活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我假装配合他们,一点一点地了解清楚这个组织的结构成分和运转模式,嘛,我毕竟不聪明,也没有能够杀手那样的技巧,我是技术型的人才,只能靠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一开始,我是孤军奋战,我本来想把老板拉成同盟,但后来想想,他太年轻了,又过得那么苦,所以截止到米蓝集团和‘贪婪’死亡后,我就决定不再让他继续参与了。”
“老板其实年纪很小啊,我其实本来不想让他摊这趟浑水,尤其是到后来越来越危险。”
“直到我找到了帕特,啊,就是那位投资银行首席执行官的弟弟,他们兄弟俩在公司同样在帮安夫人运作着相关事宜,但在他哥哥去世后,就决定加入我,我们成了同伙。”
“他给我提供安夫人的信息,我给他提供嫉妒的特点,我们一起构思了一个超棒的复仇计划。既可以在把安夫人拉下水的时候全身而退,又不用杀人——呜呜,我好恨我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这过程中出了点纰漏,首先是‘嫉妒’,他想要我在游轮旅程中杀掉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奔波儿灞!但他一直在逼迫我,虽然游轮上发生的案件能让我拖延时间,但一直拖也不是办法啊,所以我不得不先策划了一起绑架案,装作被袭击的样子,这样,我没法活动,他也就没法找我的茬了。”
“没错,老板是我绑架的,哈哈,你们一定没想到!除此之外,其实他的腿也是我故意用精油让他摔倒的!呜呜,我要忏悔,但我的本意不是害他啊!我总不可能害我的投资人吧!这样的话,我的咖啡馆可怎么办啊!”
“我主要是因为老板也很聪明啊,他已经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甚至还想要偷偷地提醒你,我能怎么办!更何况,把他的腿弄断,就不能让他到处乱跑,只能让我推着他,这样,他也会更安全。”
“不过嫉妒这人有点疯,我后来还是决定伪造一个绑架案来保证他的安全。放心好了,他会没事的,我在我的电脑里留下了老板的地址,到时候你们一找就找到了。”
“啊,等等,不对!既然我老板都能发现我的异常,你也一定发现了什么对吧!毕竟陆姐你那么聪明!QAQ啊啊啊陆姐,你为什么也装作无事发生啊啊啊!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吓人啊啊啊!”
“所以说,我是真的不适合当演员,我演技可烂了,肯定会被你们发现,所以那场枪击案也是我安排的,一是让嫉妒放下对我的监视,这样我就安全了;二是让陆姐你们不要再盯着我,搞得我代码都写不动了——可恶啊,我现在怎么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不过陆姐你放心吧,老板现在待在我的一个A国朋友那里,他是个超级著名的咖啡师,我以他泡的咖啡起誓,一定会好好照顾老板的,陆姐你到时候可以亲自去接他哦~”
这个时候,镜头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啊,是陆姐你回来啦!”她转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可见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说谁谁就到!嘛,等到计划成功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让陆姐你大吃一惊的!不过现在嘛,就让我好好地保守这个秘密吧!”
最后的最后,她小声嘀咕。
“我就说我不适合当卧底,演员也不适合,当码农又会变成像我老爹一样的秃头——果然呢,还是经营咖啡馆的职业最最适合我了。”
视频就此中断。
年轻警官沉默了一阵,他继续翻,在桌面保存的一个记事本上发现了那位咖啡师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他和搭档对视了一眼:“那么陆小姐,我们先去确认人质的消息,你先好好地休息,好吗?我们明天再来找你做笔录。”
他说着,贴心地带上了房间门。
警察们离开后,病房有长一段时间再度陷入了死寂。
陆怡晴安静了片刻,从枕头下面翻出了暴怒因为要避开警察所以匆忙藏起来的烟。
她点了一根,没有抽,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燃烧。
输液管里的鲜血因为手部动作开始缓慢回流。
然后,陆怡晴把香烟立在了窗台上。
晚风带走了那些袅袅升起的烟。
暴怒没有撒谎。
那的确是水蜜桃味的。
她在徐徐的晚风中,轻声地对她道了晚安。
第170章 (修)
警方通过咖啡馆店长给的地址, 很快就找到了那位咖啡师。
房东果然在他家里,接受一日三餐的投喂和各种咖啡品鉴。
脱离咖啡馆店长的另类保护后,他的腿伤好得飞快, 几乎都不需要使用他的高攻速轮椅了。
看到警方上门的那一刻, 房东沉默了一下,道:“其实绑架我的那位小姐对我没有实质性的恶意,我在这里呆了一周, 没有遭受到任何精神创伤或者生命安全, 警官。”
他没有任何想要追究她的责任的意思。
他还是她的投资人。
不过投资金额可就要看她以后的工作态度了。
年轻警官闻言,沉默了一阵,道:“……我知道。但她已经去世了,中枪身亡。”
房东也跟着沉默了, 他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会儿, 轻声道:“……这样啊。”
陆怡晴在第二天早上的病房里看到了她的前房东, 现学生。
他在她的床头柜上留下了一大捧鲜花和一大盒点心。
她注视着他:“欢迎回来。”
房东眨了眨长长的睫毛, 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
陆怡晴注意到他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
已经不需要坐轮椅了,只是看上去还有些不太灵活。
“我失踪的这个礼拜, 你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房东看着她, 他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冷冷淡淡的。
陆怡晴弯了弯唇:“是啊,你想要听故事吗?”
房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摇摇头:“你看上去很难过, 所以, 不了。”
陆怡晴弯着唇, 目视着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的房东离开病房。
她想。
……明明他才是。
年轻警官在稍晚一点的时候到了她的病房, 他把手头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现在来给陆怡晴做笔录。
“所以, 嫉妒……就那么死了?”他听完陆怡晴的陈述后,沉默了半晌,问,“安夫人会知道他的死讯吗?”
搭档说:“她看新闻的话,就会知道的吧?毕竟昨天的赛场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新闻媒体都在报道,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死讯啊。”
年轻警官咳嗽了一声:“我是说,她知道她的哥哥,组织的嫉妒死亡了吗?”
搭档有些不确定:“也许她会把他当做一个已经死亡的连环杀手,啧,反正之前的他在大众眼里已经死亡了。至于他之前被销户的那个身份,还需要核查和基因比对才能确认——不过我想安夫人也不会那么傻地去承认这种事吧?这种人,就应该死得毫无价值!”
他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陆怡晴没听清,大概是“活该”一类的词。
年轻警官沉默半晌,不打算把安夫人的感情史全都扒一遍,毕竟他的本职不是记者。
“那位投资银行的首席执行官,我是说新任的那一位,据说是在为他的哥哥复仇,他的社交平台有类似的留言,是在冠军赛举行前发布的,应该是怕安夫人发现没有任何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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