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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怡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画家又被她逗笑了：“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你晚饭想吃什么？荷兰豆炖牛肉配番茄奶油汤，你觉得怎么样？”
陆怡晴没有任何意见：“需要我帮忙吗？”
画家欣然同意：“好啊。”
于是他们很和谐地做了一顿晚饭，画家的手艺很不错，陆怡晴就只有给他打下手的份，帮忙洗洗菜拿拿东西什么的。
晚饭结束后，画家拉着她去了这里的画室，和之前在另一个城市的布局大差不差，中间的画架上蒙上了一层白布。
他掀开来，是那幅未完成的女神像。
此时它的细节又被完善了一些。
女神的容貌、身上的细节，还有背后那片阴沉的、昏暗的、透着血红的夜空，夜空上面悬挂着一轮像眼球一样的圆月。
他细化了月亮的细节，那不是陆怡晴的错觉。
那真的是一颗眼珠。
陆怡晴终于有机会问口：“为什么是一颗眼珠子呢？”
画家微微地笑了：“因为希腊神话里的女神为了表示公平与正义，会用黑布蒙上眼睛，表示自己绝不会受到蒙蔽——但是她蒙上了眼睛，却不代表其他人都会蒙上眼睛。他们永远都在注视着女神，想要趁虚而入——正如现在的这个世界，总有人注视着法律与秩序，为了可能出现的漏洞一样。”
“她也是我的狩猎女神，所以她并仅仅是主持公平与正义，她还会狩猎一切邪恶与无序。”画家的手虚虚地划过画布的边缘，“月亮就是她的神位，亦是她的眼睛。”
陆怡晴了然：“我喜欢这个说法。”
“我将这幅画起名为《忒弥斯之眼》。”画家侧过脸，他注视着她，“你喜欢吗？”
陆怡晴笑着点点头：“我很喜欢。”
她又在画室里陪了他一会儿，看着他在画板上调颜料，专注地描绘着画里的女人。
他画画的时候，眉眼专注而又温柔，甚之于看她的目光。
当然，陆怡晴不会吃醋，她只觉得有趣。
等待期间，她就坐在画室的单人沙发上里安静地环顾着这里，装饰简约，同样堆放着很多画具。
窗边放着一只厚重的实木书柜，陆怡晴走过去，发现上面对方很多图书，大多都是童话、神话之类的书籍。
陆怡晴向画家征询了他的意见。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
于是陆怡晴的目光一一地扫过这些书，书架分为两层，上面一层应该是他最近看或者经常看的，下一层是看过了或者最近不打算看的。
因为下面一层塞得很紧，需要费一点力气才能抽出来，而且抽书的过程中，书柜也会跟着有不小的动静。
是真的塞得很紧。
陆怡晴放弃了，转向上层。
她挨个摸了摸书本的书顶，摸到其中一本书上夹上了书签。
陆怡晴抽出来看，是一本世界神话大全解析。
她翻到书签所在的那一页，上面有一段笔者对神话剖析的段落。
神话里的女性有时候并不代指现实里的女性，她们更指代神明的阴性力量。
很多神话里的神明都有男相和女相，但那并不代表男性和女性，而是代表了阴和阳。
神明是没有性别的，他们拥有的不同的法相都是为了更符合人们对神明的想象，崇敬，以及……
等画家放下了画笔之后，陆怡晴也刚好合上书本的最后一页。
画家似乎这时才惊觉陆怡晴还在等他：“你其实可以不用等我，我在晚上绘画的灵感会更多，你白天还要上班呢。”
陆怡晴摇了摇头：“没关系。”
于是画家微微地笑了，他伸手过来拉住了陆怡晴的手。
她注意到他的手上有几块洗不干净的颜料。
在手指和虎口的地方。
“我好像更爱你了，陆小姐。”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他们一起并肩上楼，他将她送了房门口：“晚安。”
陆怡晴点点头：“晚安。”
回到房间后，陆怡晴环顾了这个房间，这里是将近城郊，太安静了，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后娑娑的声音。
她环顾了四周后，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没有摄像头，没有窃听器，盥洗室里的镜子也不是双面镜。
陆怡晴掀开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夜深时分，她听到有脚步声在走廊响起。
她在这一头，画家在那一头，中间隔着的是一段楼梯。
她听到老宅的木地板在轻轻地响。
走过的人放慢了脚步，放轻了力道。
那声音像是一段若有若无的叹息。
叹息声从走廊的这一头缓缓地流淌，但却没有去往另一边，而是去到了三楼。
陆怡晴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第二天，她准时起床，画家已经在准备早餐了，不仅如此，他还给自己准备了便当盒。
“我给你做了糖醋排骨、菠萝咕咾肉和醉甜虾。”画家笑盈盈地，“但愿你会喜欢。”
陆怡晴说：“你其实不必这么麻烦，我可以每天中午都出去吃。”
“那不行。如果你以前是单身的话也许这么做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我来到了你的生活。”画家笑了起来，“拜托，请让我给女朋友做点什么吧，不然我这个男朋友也太失职了吧？”
陆怡晴笑了笑，不再拒绝。
到公司后，因为顾总的项目结束了，她回到了原来的项目小组。
她一进门，明显就吸引了众多同事的目光。
看得出来，他们有很多问题想从她的身上挖到答案，但是碍于陆怡晴以往的性格，没有一个人上前。
倒是组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哟，小陆，你居然带饭了，难得啊。”
陆怡晴说：“是我男朋友让我带的。”
组长点点头：“哦，是吗，那很好嘛……不对，等等，你有男朋友了？”
无数双的目光都从各个方向的工位像射灯一样照了过来。
陆怡晴从组长的表情里看到了迷茫、错愕、难以置信，这比她直接说自己是个火星雄性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陆怡晴很淡定地接受各位的注视，从容地坐回了自己的工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午休时间，氛围组美女特意拎着外卖盒来找陆怡晴吃午餐。
“啊，重新回归原来的小组好不习惯啊。”氛围组美女坐在食堂桌子的对面，一边吐槽着一边拆开了自己的脆皮鸡拌饭的包装，“说真的，光是我去上个厕所都有三个人跟我问出差时候的八卦，我连鱼都不敢摸，对着空白的Word文档阿巴阿巴了一整个上午。”
陆怡晴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外卖包装上，那上面有一串长长的小票。
实付款金额很小，她用了一个新用户才能用的外卖红包。
她之前没有点过外卖，是今天才开始点的。
只是为了和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聊天吗？
可是她怎么知道她会带饭来公司呢？
之前一起在大办公室工作的时候，陆怡晴明明每天都是出去吃的。
是画家特意告诉她自己带了便当吗？
陆怡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忆起昨晚，发觉自己好像漏掉了某个细节。
她顺手从便当盒里夹出了一块糖醋排骨：“要不要吃？”
氛围组美女咯咯地笑着避开了她的筷子：“才不要呢，你男朋友给你做的爱心便当，我吃了的话可不就是横刀夺爱了？呸呸呸！”
陆怡晴没有强求，她把排骨放回嘴里：“好吧。”
午餐结束后，陆怡晴去了一趟卫生间。
她去的时间有点长，原本以为等到出来的时候氛围组美女已经离开了，却没想到她不仅没走，甚至还帮她把饭盒洗干净了。
“都经历过那么多了，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嘛。”她冲她眨了眨眼睛，“你就别这么客气啦。”
陆怡晴哦了一声。
下午，组长在办公室征集点下午茶，今天是炸鸡，按理来说，陆怡晴不会点除了甜食以外的任何下午茶。
于是他很知趣地跳过了她。
没想到陆怡晴却拉住了他：“我也要一份。”
组长先是瞪大了眼睛，而后啧啧称奇：“哇哦，谈恋爱真的让人变化很大啊！”
陆怡晴笑了笑：“是啊。”
晚上下班的时候，陆怡晴主动地等了氛围组美女下班。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她从氛围组美女脸上的惊讶表情就能看出来。
陆怡晴说：“我送你回家，反正顺路，就当是谢谢你中午给我洗饭盒。”
氛围组美女想了想，很快就笑开：“好啊。”
她看着陆怡晴。
“认识我家吗？”
陆怡晴直接就把手机递了过来，上面是已经打开的导航软件。
“你来输目的地。”
她其实知道氛围组美女的住址。
她家离公司很近，明明嘴上说着自己有男朋友，但从没见过她的男朋友，阳台上永远挂着稻草人一样的男士外套。
但她和小赵不一样。
陆怡晴想着，踩下了油门。
几分钟后，她在她家楼下停下了。
一楼二楼是商铺，往上的楼层都是租房的。
她家在四楼。
氛围组美女笑眯眯的：“要上去坐坐吗？”
陆怡晴欣然同意了。
她跟着她上了七楼。
氛围组美女的家里收拾得干净整齐，装修得很温馨。
陆怡晴注意到门口的鞋柜里也有几双男士鞋子，阳台上挂着几件黑白灰的男士外套，正方形的餐桌只有两把餐椅放了坐垫，小吧台上的情侣马克杯甚至是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都说明了这里有一个男人在和氛围组美女同居。
但奇怪的点在于，墙上挂着好几张照片都是氛围组美女的个人照片，没有任何情侣合照；两个漱口杯里各自放着两根牙刷，一根有些磨损，一根却崭新如故；至于烟灰缸，干净得像是新买回来的一样。
陆怡晴摸了摸，发现里面有一层薄薄的灰，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这个之前曾经和她同居但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在这里的男人会是谁？
是画家吗？
她估量了一下阳台上的外套尺寸，不太像，画家的个子一米八左右，但这个男人，至少有一米九，肩膀也比画家宽。
不是画家。
陆怡晴打量着那个阳台。
蓦地，她的目光定住了。
阳台的窗台上放着几盆多肉和一些摆件。
其中一个小摆件很眼熟，她曾经见过的。
——那个罗姆克的魔鬼雕像。
第34章
“你在看什么呢？”氛围组美女笑吟吟地端着杯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她将其中一只杯子递给陆怡晴，“给，橙汁。”
陆怡晴指了指那个雕像：“这个东西, 好特别啊。”
尤其是在这间装饰温馨的公寓, 出现这种丑东西。
不能说是惊世骇俗，也能说是鹤立鸡群。
“啊，对, 是我之前自己去旅游的时候买的。”氛围组美女笑了笑, “据说是当地的一种特色文化吧，就当做是纪念品咯。”
陆怡晴点了点头，她接过杯子，指了指阳台上的那些外套：“男朋友？”
氛围组美女微微地笑了起来：“是呢,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陆怡晴说：“是出差了吗, 还是在加班？”
“出差。”氛围组美女眨了眨眼睛, “要很久呢。”
陆怡晴了然：“这样啊。”
她不再追问下去, 只是坐在沙发上喝橙汁。
但她的光却落到了餐桌上的那两只情侣马克杯上。
两只杯子应该是被长期使用的，它们甚至各自有一个手工做的杯垫。
如果真的要出差很长一段时间的话, 长期使用的杯子为什么不收起来呢？
就像现在, 和那个烟灰缸一样, 都积了一点浅浅的灰。
如果说是女主人懒得收起来的话，也不太对。
因为这个屋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并不像是有懒鬼住在这里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 氛围组美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催促着陆怡晴回家：“好了好了, 威尼斯老师催你回家了, 赶紧回去吧。”
陆怡晴闻言，放下了杯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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