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正是皇后在宁寿宫里侍疾。太后娘今儿的精神突然好起来,对皇后道,想吃宝珠做的桂花酿了,又想见见乐缨。
皇后一看太后这情形,怕是不好,忙派人禀告了皇帝,又叫人找宝珠和乐缨进宫。
宝珠和乐缨听了消息,赶紧一起进了宫。
到了宁寿宫外,乐缨突然有些害怕,抓住了宝珠手,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宝珠知道乐缨和太后的感情,这是怕太后的病突然不好了。宝宝拿出帕子帮她拭去眼泪,“乐缨振作一点,可别让娘娘看出来。”
乐缨使劲点点头,两个人这才进得殿来。
见皇帝和皇后都在,两人忙上前行礼,皇帝摆摆手。
太后躺在床榻上见两个人来了,招手让两人上前。
太后瘦得厉害,已不是以前情形,看着乐缨勉强笑道:“乐缨来了。”
“太后娘娘……”乐缨上前握住了太后娘娘的手,忍不住有些哽咽。
“宝珠。”太后又看着宝珠道,“还记得那回你和乐缨两个摘了好多桂花儿,你们两个现在再去给哀家摘些来。”
宝珠忙点点头,“宝珠这就给您摘去。”
“好。哀家还想吃你做的桂花酿呢。”太后喃喃道,“真好吃,像我年轻时候吃过的……”
“行,宝珠这就去做。”宝珠有些忍不住泪了,忙说道。
“去吧。哀家再和皇帝说说话。”
宝珠和乐缨两个行礼告退,忙去准备桂花了。虽然现在已是九月多,树上根本没有桂花了,但御膳房里应该有腌好的桂花蜜,好歹去看一看,做一点。
皇帝听太后要和自己说话,忙上前一步,“皇额娘,玄烨在这里。”
太后娘娘很久没听皇帝这样说自己名字了,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皇帝,太皇太后那里,你去看过了吗,她身子还好吧。”
知道太后这是又糊涂了,皇帝拍拍太后的手,“皇额娘放心,都很好。”
太后握了握皇帝的手,缓缓道:“那就好,我也放心了。皇帝你以后也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太后没说完话便昏睡了过去。
皇帝心里不好受,知道太后这是真的不行了。
皇后扶皇帝到椅子上坐下,“万岁爷,您歇一下。”皇帝一时悲从心来,扶住皇后的手坐了下来。
宝珠和乐缨在御膳房正准备材料呢,突听得宫中有丧钟响起。
两个人一听就知道是太后娘娘薨了。
两人顾不得别的,放下东西就朝宁寿宫赶去。
两人进了殿内,却见素心姑姑正榻前在低声哭泣,皇后正陪着皇帝站在一旁,就听皇帝哀叹道:“当此之时,止有孝敬朕之人,并无爱恤朕之人了呀。”
皇后垂泪劝道:“万岁爷您节哀呀。”
宝珠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太后平日待自己确实不错,到最后也没等到自己给她老人家做好桂花酿。
乐缨哇地一下哭出声来,她与太后的感情不比别人,“太后娘娘,还没给您摘桂花呢,您怎么就走了呀。”
乐缨这一哭,别人再也忍不住,宁寿宫里哭声一片。
太后驾崩,宫内外一片缟素,皇帝以国丧昭告天下,万民同悲。皇帝更是悲痛不已,行割辫之礼以尽哀思。要知道这割辫之礼可是仅用于皇帝之丧,足见皇帝对太后感情之深。
太后停灵宁寿宫,皇帝亲自奠酒致祭,只是未读祭文,却已失声痛哭。这是太后走了之后,皇帝第一次哭出声来,皇后知道悲痛发散出来也好,便陪他在一旁垂泪。
众人见皇帝悲切又劝了几回,皇帝这才止住悲声。
停灵数日,皇帝上谥太后名号为孝惠章皇后,只因碍于“卑不动尊”之制,才葬于世祖孝陵之东,称为东孝陵。
皇帝送走了太后,自己的身体也病了一场,好在太医用心诊治,才慢慢好了起来。只是每日想起太后,仍悲思不已。
胤禛看皇帝悲思不尽,便与佟皇后商量,把弘历送进宫中,承欢膝下也能让皇帝高兴一些。
皇后一听正合己意,有小孙子这个可人儿,每天逗皇帝开心也好。
宝珠还有些舍不得,也不知道胤禛怎么和儿子说的,弘历自己竟也想进宫陪皇帝。原来弘历向来最是崇拜皇祖父,这回能进宫替阿玛尽孝,他是愿意的。
有了弘历这个小人精样的可人儿,皇帝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许多。佟皇后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越发疼爱这个小孙子了。
却说皇帝经过太后离去这一遭,也有了许多不同以往的想法。
这日他来到承乾宫,见皇后正与弘历逗趣闲话。
听皇帝来了,祖孙两个上前接驾。
皇帝见她们两个说得高兴,便问道:“弘历在和你皇玛嬷说什么呢,说得这样高兴。”
“回皇玛法,皇玛嬷正和孙儿说城外的法源寺呢。”弘历口齿伶俐地回道。
原来佟皇后听宫人们说法源寺的无尘大师云游回来了,寺里的香火又盛了许多,弘历听了便问皇玛嬷法源寺的事情来。
“你额娘还请无尘大师批过八字呢,这可是一般人求不来的。”佟皇后又对弘历说道。
皇帝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过几日,皇帝便微服去了法源寺。还是没多带人,仍是梁九功和费扬古二人并侍卫相随。
法源寺中知道有贵人前来,已经肃清寺内外。
皇帝一行人来到法源寺,早有方丈迎了出来,见到皇帝欲行礼,皇帝摆摆手。方丈便知皇帝不欲露出身份,双手合十道:“见过贵人,大师已算到有贵人至,正等在院中。”
皇帝道声“好”。方丈引皇帝进了寺里。
皇帝一行人到了无尘大师的院外,皇帝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只身进了院子。
这下把梁九功和费扬古两人急得不得了,这要是出了岔子可如何得了,不过皇命难违,让等着就等着吧。
皇帝一人到了院中,只见无尘大师仍是坐在树下。见皇帝进来,无尘起身道:“贵客前来,贫僧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得,还是那句话。
无尘大师大冷的天也不进屋待客,指指树下空着的座位,皇帝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圣上请用茶,仍是无忧茶。”无尘请皇帝用茶。
皇帝端起茶杯品一口,还是原来的味道。
“大师可知我此次为何而来。”皇帝也没自称朕,问无尘道。
“圣上为这天下而来。”无尘回道。
皇帝倒是一愣,没想到竟是让看破了。
随即掏出一张纸来,“还请大师看看此人八字。”
无尘大师接过纸看一看,半响方道:“此子命格,贵不可言。”
“哦?”皇帝听得心中一震,又想知道详细一些。
“圣上所求皆可得,都应在这里了。”无尘说了短短两句便不再多说了。
皇帝点点头,有些明白了。
皇帝接着又拿出一纸,递给无尘大师,“还要再劳烦大师看看此人八字。”
无尘大师接过纸一看,便道:“此女八字贫僧已批过。”
见皇帝一愣,是批过,可一看就知道了?
就听无尘又道:“那回那偈语,圣上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皇帝道,算上这次总共来过两回,可不得记得。
“正应在此女八字。”无尘道。
什么?原来是应在她身上,竟是自己弄错了。
“大师说曾批过此人八字,不知大师可说过此事。”皇帝问道。
“此乃天机,怎可随便与人言,圣上放心。”无尘似是知道皇帝心中所想,如此说道。
“贫僧观圣上龙体康健,圣上放下忧思即可。”无尘说完,竟做出送客的姿态来。
皇帝也得知自己想知道的事了,并不以为怪,便告辞出了院子。
院外面的人正等着着急呢,见皇帝出来了,梁九功和费扬古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梁九功看皇帝神色不错,忙问道:“万岁爷,这是要回去?”
皇帝点点头,又瞅费扬古一眼。费扬古心里一激灵,这是有我的什么事?
回到宫里,进了乾清宫,皇帝屏退众人,只留下了费扬古。
费扬古心道,敢情还真有事。
“费扬古,朕问你,宝珠的八字你让无尘批过?”
费扬古心下一松,原来是这事,便回道:“回万岁爷,奴才是让他给批过。”这应该人人都知道了吧。
“怎么说?”皇帝追问道。
“就说宝珠命格贵重,福运无双。不过奴才看来他说的也不错,宝珠能嫁入皇家可不就是她的福气。” 费扬古倒是会说话。
“别的再没有了?”
“没有了。”
“没说什么关于偈语的事?”皇帝接连问道。
一说偈语两个字,费扬古心里一惊,面上却丝毫未露。
“就那八个字,奴才是想让人家多说些呢,可大师却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不能多说。”费扬古面不改色地说道。
“那好。朕知道了,你退下吧。”皇帝沉吟一下说道。
费扬古行礼退下。
出了乾清宫,费扬古才长长出了口气,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提起了宝珠来,刚才好险没说漏了。
不过皇帝说的这事儿,要不是先和雍亲王说一下呢,好歹也是我的女婿,又事关宝珠。费扬古沉思半天,还是决定先不说了,自己用心留意就好了。
转眼又至年下,十一月里冬至日的祭天大典可是重头戏,祖制而定皇帝必须亲自行礼祭天。皇帝也只在四十八年时因病无法成行,才不得不派大学士李光地前去行祭天之礼。
可今年的祭天大典皇帝却派了一人前去。
第70章 已生退意
十一月初五这天正是冬至日, 皇帝每年冬至这天都要到天坛圆丘行祭天祈福之礼。而今年冬至日皇帝却派了雍亲王胤禛代他前去祭天。
消息一传出,众人猜测不已,皇帝突然让皇子替他前去祭天, 要知道这可是没有过的事。四十八年那回也是皇帝因病不能前往才派了李光地去的。这是不是个信号,皇帝选中了雍亲王做太子?
三阿哥的失落自不用说, 老四行呀, 不声不吭地就让皇帝看中了。
其余八阿哥,九阿哥还有十三阿哥莫不替四哥高兴, 要是真成了自是最好。
要说最难受的就是十四阿哥胤祯了,满以为皇阿玛最是疼爱自己, 就是选太子也有自己的几分成算,没想到皇帝选的竟会是老四, 难道自己就没机会了?
德妃更是气歪了鼻子,皇上竟选老四代他去天坛,这是个什么意思?平日里夸祯儿那些都是假的不成。
不说别人猜测,胤禛自己也犯嘀咕, 皇阿玛这回身体好好的,怎么要让我去天坛祭天, 难道真像他们猜测的那样?
这天刚下朝,费扬古就听有人在身后喊自己,回过头来正是自己的女婿雍亲王胤禛。
胤禛两步走过来道:“岳父大人, 宝珠儿有日子没见您了,都说想见您了呢……”
费扬古还有些纳闷, 前儿宝珠不是刚回家看过,转就明白女婿怕是有话想和自己说, 遂笑道:“是怪想她们娘几个的呢,等会咱们一起走, 我去看看她们去。”
翁婿两人边走边说,别人也知雍亲王素来宠爱福晋,对自己的岳父也是恭敬有加,看他们两个一起走倒也不以为意。
费扬古与胤禛两人一起回到了圆明园,进了九洲里来到会客的花厅。胤禛让人去通知宝珠她阿玛来了,又屏退左右,和费扬古说起话来。
“岳父,前些天皇上和您去了法源寺?”胤禛也没多说别的,直接问道。
费扬古便把那天的事一说,“我和梁九功都被留在外面,万岁爷到底和无尘大师说了什么,我也无从知道。”
“回来后,皇阿玛又专门留您在乾清宫里?”
这,你也知道呀,费扬古心道。正要说话,却见宝珠进来了。
宝珠上前见过阿玛,看胤禛和阿玛的情形应该是在商议事,正要出去,就听费扬古说道:“这事和宝珠有关。”
宝珠听了一愣,什么事呀还和我有关。
费扬古便把那天皇帝问的事一说,索性又把那年皇帝因求雨找无尘的事说了。
“那回无尘说了句偈语:雏凤泣血,风随雨来,却道自己无法窥得天机。后来宝珠儿醒了过来,我也去求无尘批过宝珠的八字。”说起往事,费扬古是记忆深刻,“他批了句命格贵重,福运无双。”
宝珠点点头,这句话现在应该是人人皆知了。
费扬古瞅了眼闺女和女婿又道:“无尘大师看了宝珠的八字还说了一句话……”
费扬古停顿一下,宝珠不由问:“他说了什么?”
那时我刚醒过来,难道是和我穿越过来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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