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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建立的几个生存城区，是幸存者建立的。废土降临之后，人口锐减，就算几大城区加起来，承载能力也有限。
林徊坐直了身体：“如果是北区自己的承载力呢？”
徐如筝：“什么意思。”
纪教授猛一拍大腿：“可以的！”
“如果全面解封，并且衔接得当的话，不仅人类可以幸存，说不定，整个文明都可以留存下来！”纪教授越说越激动，“那可是百年前的文明！”
纪教授的手不断拍在桌面上，震得桌面都在抖。
黎述笑道：“你的计划要提前了？”
原本纪教授和黎述有过约定，十二月份的时候带着探索队进北区。
现在看来，不用等到十二月，纪教授就会催着她行动。
他们俩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一致的——探索人类失去的故土。
“当然要提前，我那边的探索队随时可以，你这边什么时候可以动身。”纪教授一直是那种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巴不得现在就走。
黎述看了一眼林徊：“不急，探索队先等一等。”
探索服装和设备不多，既然现在有了现成的北区人，不如精神力者先探路，等里面的能量消散到一定程度，一直到温度在普通人能承受的范围阈值内，让北区的人陪探索队一起出发。
现在的乐园几乎在黎述的控制之下，得到基地那边的配合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津是个懦弱又□□的人，基地自从交到他手上，没做出过什么成绩。在这种情况下，要得到他的配合并不难。
南区先不考虑，远水救不了近火。
“再等就来不及了。”
“要等。”徐如筝正在黎述一边，“我们的救治条件暂时跟不上，要给我一点时间。”
“啊，你得借我个人。”黎述想起来个事儿，看着秦杰书。
秦杰书：“什么人还用我借啊。”
黎述：“走个流程，我带回来那个断掌的女人，她有个女儿，带孩子有经验。”
乌谛怎么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战力，总不能一直浪费一个高阶战力去带孩子。当初黎述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到现在也没地方安置，大家给他起了个小名，叫活活，好养活。
“我回头问问她，她要是同意，我就直接把活活送过去。”
等人都走了，黎述看着林徊，他虽然不爱说话，不过刚刚说了两句就盯着地图发呆。
“想起什么了吗?”
“感觉有点熟悉。”林徊把手绘地图翻了个面，“为什么别人醒过来都有以前的记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黎述觉得这也很正常：“你那时候年纪小，不记得也正常，被带回来的地方也不一样。”
林徊：“什么地方。”
黎述指了指地图：“你是从东区附近被带回来的，按照秦老师的说法，那里靠近北区中心城市。”
“那个断掌的女人也是从那里来的。”林徊想去问问，不过她的手掌是他切断的，可能不会告诉他有关北区的消息。
他不擅长跟别人交流，如果那个女人拒绝他，林徊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拿着刀威胁她。
但是他们现在要拜托她养孩子，好像不能动她……
黎述伸手把地图重新摆正，看着林徊时而皱眉、时而茫然，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的位置和你并不一样，你是从这儿出来的。”黎述指了另一处，更靠北，也更靠海。
林徊往黎述那边坐了一点，等黎述指完，用能擦掉的笔在上面浅浅画了个圈。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从哪里来。”
这样的话，林徊以前的不会问出口的。就像他那日发现黎述穿着基地制服的照片，只是默默藏起来，一言不发。
现在林徊反倒不习惯黎述会对他隐瞒什么，有关她的事情，知道的越多越好。
黎述放松全身靠在沙发上，食指向林徊勾了勾。
他探身过去，将耳朵竖起来。
他这么没心眼子到底是怎么从废土活下来的……
黎述对着林徊的耳朵吹了口气，看他立刻捂住，用默默控诉的眼神看着她。
“当然是因为……你是我母亲带回来的。”
黎述告诉他基地探索队的事情，他竟全然不知，听的很认真。
她在基地活跃的时间里，林徊基本上都被冰封在实验室。自然也错过了探索队的解散，在他代替黎述的那段时间，也没有人会主动提起这一段失去意义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以为的相识，其实是相逢。
在很久以前，他们之间就有了很奇妙的联系。
黎三知给了黎述第一次生命，给了林徊第二次生命。
林徊靠在黎述旁边，空荡荡的房子里，太阳落山，一片残阳，让人忍不住放松。
他学着黎述的姿势放松下来：“阿姨，很厉害。”
“为什么要叫阿姨。”
“那要叫什么。”
黎述跟他讲道理：“不管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了，还是她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都得叫一声妈妈吧。叫了妈妈，便是一家人，再叫一声姐姐不过分吧。”
林徊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立刻绷紧，扭头看着黎述。
黎述同样认真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改口。
林徊张了张嘴，皮肤从脖子到脸，慢慢变红。好好的人憋成了个哑巴，只张口，说不出话来。
黎述勾起嘴角，静静的看着他。
“姐……”林徊感觉自己脸发烫。
以前也叫过，要么是有求于她故意叫她得逞，要么是情到深处，脱口而出了。
这样认认真真的正式改口，是第一回，像是什么很神圣的仪式一样。
黎述示意自己在听。
他干干巴巴才说了一个字，然后立刻站起来：“你饿了吗，我去做饭。”
此刻正好要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他这个借口也不突兀。
他一个人钻进了厨房，很快里面起了火，远远地看，他束着围裙勒紧腰，在灶台面前走来走去。
手上动作不断，但也只炒了一个菜，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耳朵一直是红的。
把人逗跑了，黎述等着乌谛下楼吃饭，自己重新拿起笔，复刻一张地图下来。
这种事情她常做，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胜在熟能生巧。
林徊嘴上不说，对自己的来路还是很好奇的。但这张是大家一起用的地图，所以他刚刚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支能擦拭的笔，轻轻画了一下。
黎述对照着纪教授的地图开始丈量，一点一点进行复刻。
才刚起笔，厨房里突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黎述放下纸笔，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先把火关了，熟练地将精神力覆盖在表面。
左手绕过脖颈，右手穿过腿弯，把林徊抱起来颠了颠。
正要习惯性切断感知，突然朝着楼上喊了一声。
“乌谛！”
乌谛出现在厨房门口。
黎述把林徊抱出去，往之前准备的设备室走：“你去把徐如筝找过来，要快。”
上一次徐如筝需要的设备，已经全部给她准备好了。但是林徊这两日没发作，据她所说，一定要在他有症状的时候去检测。
林徊的嘴唇发白，疼得说不出话来，身体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头顶上不断冒着虚汗，又狼狈又可怜，沉没的意识在崩溃的同时加强了感知，露出堪称脆弱的神情。
黎述把他放到里面的实验床上，去楼上拿了毯子将林徊整个人都盖住。
他不会想让除了黎述以外的其他人，看见这么狼狈的样子。
没过五分钟，一条墨蛇卷着一个一身凌乱、狼狈至极的女人到达现场。
乌谛的速度到达了极限，才让徐如筝刚自由就吐了出来。
她简单平复了一下呼吸，提着酸软的腿冲了进去。
黎述笔直地站着，听见声音才侧身看了一眼。
“来了。”
徐如筝看清了里面的状况。
林徊躺在实验床上，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只露出一只青筋暴起的手在无意识抽搐。
徐如筝脱下衣服，走到操作台的背面，一边走一边说。
“把旁边的线都接到他身上，机器旁边有示例图，照着做就行。”
第66章
右侧的仪器果然有一副示例图, 她一一对应，将林徊全身的数据都同步传到画面上。
徐如筝坐在操控界面的后面，一脸严肃。
这里的设备是黎述从两大党派的实验室里取出来的，而且融合了百年前人类的智慧进行改装, 但还是由普通物质构成, 无法抵御强大的能量。
林徊躺在实验床上，紊乱的能量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乱窜。
针管扎紧血管里, 他身体瑟缩一下, 睁开眼睛, 瞳孔没有聚焦。
黎述挡住徐如筝的视线，将他脸上的毯子掀开。
林徊的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但身体还在抗争，将嘴唇咬出了伤口，手指微微曲张, 精神已经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他的身体动弹不得，精神力却在发疯。
屋子里的一切都在震动, 窗户轰地一声大开, 啪哒啪哒地打在墙壁上。
眼看着维系着数据传输的医用胶管和导连线快要从内部损坏, 徐如筝被乱窜地精神力挥倒在地面上, 还不忘盯着跳动的数据。
“黎述！快想办法控制他！”徐如筝扒在显示器前面，“再这样下去, 所有东西都得坏，我们就都前功尽弃了！”
黎述正抚摸着他的头发, 看他眼尾泛红, 痛苦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 只偶尔溢出两声闷哼：“切断意识可以吗，以前都是这么做的。”
“这次不行, 还要监测他这个时候的脑部活跃度。”
“要监测到什么程度。”
窗户轰地一声四分五裂，天花板上的灯忽明忽暗闪烁着，连显示器都开始接触不良。
徐如筝撕扯着声音喊：“你有没有办法，先控制住他！”
黎述立刻翻身跨坐在他身上，长长的风衣顺着她的脊背盖在实验床上，遮住林徊的手脚。
脖子上的吊坠垂下来，正好落在林徊的喉结上。
可怜的青年还颤抖着瞳孔，从牙齿缝里溢出难以忍耐的呻/吟。
“别怕。”
黎述轻轻将手按进他的发丝里，闭眼弯腰，在额头触及他的那一刻，他的头狠狠拧过去，又被拽了回来。
外放的精神力被压缩起来，包裹在两人的周围。
这间屋子的外部突然安静得诡异，只有仪器有规律地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只有近距离接触的徐如筝，才知道眼前正在发生多么剧烈的博弈。
她不断监控着显示器，有些数据因为能量不稳定，无法得出准确的数字。
而在不远处，能撕裂一切地狂风只在两人周身旋转，没有丝毫外泄。
他们身下的实验床受到了重创，支离破碎。
他们从粉碎的实验床上摔下来，黎述依旧保持着跨坐的姿势，他们额头相抵，紧紧拥在一起。
黎述的右手还护在了林徊的后脑勺，使他们在摔倒的之时，先磕到地面的是她的手背。
两股空前的精神力碰撞，黎述在恍惚中，坠入一处熟悉的领域。
她在意识海中落入荒芜的大地，大地之上，是一个个被隔绝起来的房间，也是他的牢笼。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曾经每一个牢笼里都是一个被欺凌、被伤害的林徊，此时每个隔间里都是空的。
在牢笼之间，有一道巨大的裂谷从上划到下，将意识海一分为二，蓝灰色的雾气从缝隙里不断冒出来，其中还隐隐可见电光。
从裂谷里，能感应到埋藏着深不可测的精神力，越靠近，越感觉到不适。
黎述稳稳落在一处破损的牢笼里，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
他在哪。
此刻他的意识海非常混乱，每一处隔间都不稳定。
黎述有过一个又一个隔间，看到陈旧的实验设备散落在地上，似乎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这代表，林徊正在逐渐摆脱那段遭遇对他的影响。
可是他的意识海非常磅礴，黎述再次拧动一个把手的时候，失败了。
她拧了拧眉，退后两步，将门一脚踹开。
那扇可怜的铁门陷进去一个巨大的凹槽，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踏入之后，周围的景色瞬间变化，这一处的记忆被打开。
铁门、墙壁、裂谷，通通消失，压抑的黑暗院墙，熟悉的青年抱着膝盖孤零零地坐在地上。
黎述上前走了两步，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的靠近。直到手臂上落下两滴雨水，才茫然地抬起头，然后缩了缩身体，让自己更加地不起眼。
她知道这是林徊的记忆，所以他看不到眼前的黎述。
不过……
黎述记得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她亲手搭建的。此处是她在崇三湾的家，连那扇朴素的院门，以及旁边挂着的风铃，都是一样的。
这里的记忆与她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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