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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捉虫）
回酒店后, 大家都洗洗歇了，关棠从行李箱里找到年会时抽奖抽到的那个薄荷绿拍立得，拿着上了酒店最高层的开放露台。
影视城这边是山区, 离城市远些，天上云淡，到了晚上无论是月亮还是星星都显得清晰许多。
关棠拿着拍立得找了个角度, 对着月亮拍了张照片，等相纸显像了发现成像效果不大好，紧接着她又多拍了几张, 直到拍出了一张她满意的。
之后她又俯身撑着露台上的栏杆吹了许久的风，直到方才喝酒的后劲儿有些上了头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酒店, 她将成像最完美的那张月亮照片放在桌上，拿手机对着拍了张照，打开微博发送了新年第一条博文——
经纪人关棠V：这一瞬间的月亮是我独享[图片]
配图就是刚刚用手机拍下来的相纸。
博文发送出去, 她放下手机, 拿着浴袍进了浴室。
她没看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黎修也发了微博——
黎修V：一定也有人在此时此刻跟我一样抬头仰望[图片]
配图是一张手机拍摄的月亮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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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练习生》营地内五十名学员迎来了第一次的分班考核, 本轮为五分钟内的个人竞演, 没有学员会在这一轮被甄别, 但这次的成绩会影响分班。
刚入营的这几天各位导师还处于摸底观察阶段，节目组也没有安排特别具体的课程, 学员们只需要跟着上通用大课, 由辅导员桑斐带着大家一起做一些解放天性的练□□体上还是比较轻松的, 也算让大家有了一个逐渐适应的过程。
录制期间四位导师都在观察室通过大屏转播观察学员们的动向，从未在学院面前露面, 而且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特意对导师人选进行了保密, 也就是说参加节目的五十个人根本不知道节目组请来的评委导师是谁。
今天的分班考核现场，是四位导师首次在学员们面前亮相。
上午九点，五十名学员已经全部到达阶梯演播厅，在座位上有序坐好，等待着四位导师入场。
“你们猜导师是谁？”有人已经压不住心中的期待，跟身旁的人小声讨论起来。
“这谁能猜得到啊，肯定有大佬。”
“可别是那个那个谁……太可怕了。”
“你说那个张老师哈？看了他在其他节目里那些个犀利点评，我现在隔着屏幕看见他都腿抖……”
突然，演播厅的门被打开，整个演播室的人都噤声了，全部人都怀着期盼又忐忑的心情往门口张望，然后他们盼来了一身板正黑色西装留着中规中矩寸头的国家级演员张锦晟。
录音老师的耳返利出现了几道略显突兀的倒吸凉气声。
随后有人开始掩着嘴交头接耳：“我……去，你嘴开光了？”
“预言家刀了吧……”
“孩子现在手都凉了……”
跟在张锦晟后面的还有三人，分别是戏剧学院的表演课老师、同时也活跃在演艺圈的优秀演员齐梦，电影学院的台词老师李岩，以及形体老师孙琪。
这几人拎出来都是演绎学术圈的知名人，就他们走到台上这几步路的时间，阶梯观众席上倒吸凉气的声音已经此起彼伏。
“救命，怎么出来露个节目都能看着我老师啊！”
本就戏剧学院出身的夏翊整个人都灰掉了，他仰头望天，眼睛挤了挤，试图整出两滴符合时宜的泪水：“被齐梦支配的恐惧，你们以后就体会到了。”
“李哥台词教得是真好，但他上课吓人也是真吓人……”
“那我们小孙老师以后就是唯一的温柔港湾了？她人可好！”
黎修和宋书昂跟几个室友坐在一排，宋书昂怎么说也是登上过万人演唱会的，早就练就了一颗大心脏，什么都不怵。但他觉得黎修就很奇怪，这哥们儿怎么也一丝反应也没有？
于是他用手肘碰了黎修一下：“你不给点儿反应？就不新奇？”
这到时候镜头给他捕捉进去，整片给他往出一放，不得被观众挑毛病说他不敬前辈？
黎修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台上，淡淡道：“新奇，以前在电视上都见过。”
没必要演的时候黎修通常是不愿意演的，表演这件事太消耗情绪。
台上这四个人他曾经都熟悉，他也是电影学院毕业的，李岩和孙琪都教过他。齐梦跟他出演过一部名叫《无人》的话剧，他拿影帝的那次就是张锦晟给他颁的奖，不过那都是几年后的事了。
宋书昂被他噎得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台上有人开始讲话了。
辅导员桑斐把麦克风递给他们，自动承担了主持人的角色：“不如四位老师先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大家好。”张锦晟率先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又富有磁性，“我是张锦晟，想必我也不需要过多的自我介绍，因为大家都认得我。那么我也不多说，先提前祝大家等会儿拿个好成绩。”
其余三人也都各自介绍了自己，尤其是专注教学、不在演艺圈混的李岩和孙琪。
导师介绍完毕后桑斐就请他们到阶梯下面的导师席入座，正式开始了今天的个人小品考核。
“本次考核不限题材，每位学员需要在五分钟内完成自己的表演品目，之后由四位导师给出评分意见。”桑斐拿着麦站在舞台中间，报幕，“下面由1号学员刘毅为大家带来表演《通勤》。”
考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学员们的表演展示加上导师们的细心建议，期间张锦晟老师不负所托，频频爆出点评金句，一直盯着监视器的导演和制片已经笑得嘴都要裂了。
“可以，很有看点！”
“到时候这第一期播出，我都能想象到那个收视率和讨论度！”吴制片甚至拍手叫好。
直到中午饭点儿，导演才用对讲机叫停了录制，大家吃饭修整之后再投入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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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棠的飞机正点起飞，她在飞机上小睡了一觉，飞机餐也没吃，等飞机落地之后她直接打车到了海岛入口，终于在天黑之前进到了导演制片组所在的小办公室。
“哎呦贵客！”做制片的人都会来事儿，关棠刚一进来吴制片就立马起身迎了过去。
关棠摆了摆手：“别别别，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来探个班，不用招呼。”
说完她找了个空凳子拉到大监视器前坐下，拿出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扫了一眼，又抬头询问吴制片：“我给孩子们加个餐可以的吧？”
“可以，当然可以，崽子们正嫌弃我们剧组盒饭没油水儿呢！”吴制片笑着去给她接了杯热茶，又说，“估计录完还得一会儿。”
关棠点了点头，下单了超大份烧烤，设置了一个稍晚一些的配送时间，随后便放下手机跟着导演一起盯起了监视器。
看了几个考核表演，吴制片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名单说：“哎！下一个是宋书昂！”
果然，舞台上那块儿大幕布再次拉开的时候宋书昂的身影出现在聚光灯下，他表演的是一个唱演曲目，那首歌是关棠不曾听过的，歌词描绘的是一个保有童心的奇幻浪漫故事，跟宋书昂本身的气质十分契合。
最后谢幕的时候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他还未发表的新歌，因为他在表演上面的能力肯定不如在座的一些科班出身的朋友，所以试图用音乐来弥补一下自己的短板。
其实他这段表演内容也没什么太大问题，有点像是一段音乐剧。
不过几位导师到没有因为他是万众瞩目的顶流而放过他，张锦晟犀利的点评虽迟但到，张口就是：“你的演技放在一众歌手里应该还算看得过去的。”
就连盯着监视器的吴制片都觉得头皮开始发麻了。
这话听上去好像是在夸，但怎么听着这么难受呢？
导演也有些绷不住了，这不是直接说人家演技不入流也就只能跟业余的比一比吗？
人家宋书昂好歹是个大明星，肯定多少都得要点儿面子的，万一直接给人批评得急了眼，别搞出录制事故来。
就在他拿起对讲机想跟现场PD沟通一下的时候，关棠拉住了他：“张老师评得没问题，宋书昂也不会因为这个赌气。”
果然下一秒，画面中的宋书昂就毫无芥蒂地笑了一下，说话时带着些微的气喘：“张老师说得对，在表演这条路上我要学习的还有许多，我起步比在座大家都晚，但你们也小心着点儿，不要被我赶上啊！”
随后几个导师给了他评分，他很有礼貌地鞠躬下了台。
隔着监视器，关棠弯唇笑了一下，果然宋书昂还是像书中所写的那样，阳光明媚，永远像个少年郎。
黎修又是最后一个出场。
桑斐报幕：“今天最后一为参加考核的学员黎修带来了他的默剧作品《木仓响》。”
话音落下，幕布合上，舞台暗了下去。
等幕布再次拉开的时候，有清越的曲调响起，聚光灯洒下一片柔和的光晕，黎修的身影出现在那片光晕里。
他身上穿着件黑色长毛开衫毛衣，动作有些怪异，佝偻着背，手挠着头，像只毛猴子。
再配上背景音里如人类返祖一般的“嗷嗷”怪叫，大家才终于确认了，他是真的在演一只猴子。
关棠看见的时候眉眼都弯了弯。
这是之前他们一起去商场的那次，她作为生日礼物买给他的，这会儿竟然被他拿来充当“猴子皮”，真别说，除了颜色不太对，这件衣服毛茸茸的，真挺有小动物的感觉。
第70章
隔着冷冰冰的监视器屏幕, 关棠看到了黎修的整段表演。
一只“猴子”在人类社会孤独行走，一开始他对一切好奇，有人给他食物、抚摸他的头, 让他以为感受到了外界的善意，结果那个人引来了更多的人，让他变成了人群中的异类, 被围观、被人们投来饶有兴味的目光，再后来有人开始抓捕他，他慌乱逃窜, 到最后他被人抓走、被逼着表演，他成为了舞台上没有灵魂的商品。
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反抗, 却因激烈挣扎而伤了人，最后一声木仓响，他彻底倒下, 背景音乐里传来人群稀稀拉拉的掌声和意味不明的唏嘘……聚光灯熄灭, 隔了几秒大灯亮起，黎修站在台上, 正冲着台下深深鞠躬。
全场静默了几秒, 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大家不约而同。
“绝了！”
“我语言造诣不高，我能想到唯一一个能用来表达我此刻心情的词不能播！”
“啊我……嘞个豆儿！”
“凭一己之力拉高了咱们的表演水准……”
等现场众人稍稍冷静下来, 一向严厉高要求的张锦晟对着麦克风又重重地鼓了几下掌, 清脆响亮的掌声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录制现场, 收音老师拽了下耳返，觉得这多少有些冒犯。
“很好！”张锦晟声音洪亮底气足, 说话的时候胸腔都在共振，也许是真的特别喜欢黎修的表演, 也可能有马上就能下班的好心情加持，总之现在就是他今日最和颜悦色的时刻，“敢将这样复杂的情节设计成默剧来表达，很大胆，并且我认为很成功。”
“我们都被你的表演代入进去了，‘猴子’从对开始的好奇期待，到后来他的这种好奇和期待逐渐泯灭、顺从强权，再到沉默中爆发的这个情绪爆发点，你的表演用也跟情绪一样层层递进，很有层次，最后木仓声响起，一切归于寂静，之后又响起的掌声更是将讽刺感拉满，耐人回味！”
“我跟张老师的看法大致相同，就不重复解读了。”台词老师李岩也凑到了面前的麦克风边上，笑着开口，“大家都知道我是台词老师，其实我想说，你这段表演虽然是默剧，没有台词，但你的表演又让我看到了台词，很好。”
形体老师孙琪显然也很满意，她说：“我给你上过形体课，但我觉得你的肢体表达比在学校那会儿又进步了太多，继续加油黎同学。”
几位导师都不吝啬夸奖，意料之中的，黎修拿到了一个S班名额。
办公室里的导演和吴制片也表现出了对黎修的欣赏。
吴制片更是直接大夸特夸：“我以为一个宋书昂已经算是对我们整个节目组的奖励了，没想到还有黎修这个宝藏啊！还得是小关总慧眼识人，两颗摇钱树都栽你手上了啊！”
关棠只是淡淡笑了笑，忍住了没告诉他自己的摇钱树不止两棵。
她盯着面前的监视器，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像是有什么细密的小刺在一下一下攻击她的心脏一样，不那么疼，但让人无法忽略、愈发烦躁。
或许别人看到的只是黎修表演出来的惹人深思、略带沉重的故事，只有关棠知道，他演的就是他自己。
曾经在剧情里破碎了的他自己。
她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一种心情将那些惨痛的经历编成剧本带到台上去的，毕竟就连她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心脏遭受了一番狠狠的蹂躏，更何况他本人？
这时候现场PD接收到导演的指示，示意导师们说结束语，之后导师们先行向外移动，最后再录一个学员们立场回宿舍的画面，然后放晚餐。
有工作人员敲门进了导演组的小办公室，手里拎着几大包烧烤外卖说：“老师们，这一份备注是要送到办公室的，另外一份已经放在了学员宿舍一楼餐厅。”
“好的，多谢。”吴制片接过东西，转身看向关棠，“我们也有份啊？”
“我也不好厚此薄彼。”关棠笑了笑，招呼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先一起吃个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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