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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没那么忙。”黎修不由放轻了声音，面上的笑容格外真实温柔，“我明天回去看看你，嗯……给你带一包老字号糕点怎么样？”
“嗐，你有那闲工夫儿看我还不如多睡会儿大头觉！”老爷子虽然这么说，却也没真的拒绝，还讨价还价闹着说，“一包不行，得两包，多装点儿那个枣泥糕！”
黎修唇角微微上翘，仰头缓解了一下眼中泪意：“得嘞，明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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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棠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那张巨大的海报妥妥帖帖地挂在了书房，她在一旁看着直觉得赏心悦目。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她不由又头疼起黎修的事来。
她在娱乐圈这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多年，这圈里多的是有钱有权的，粉丝众多的大牌也层出不穷，所以在察觉他人情绪这件事情上她非常敏感。
只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她能察觉到黎修方才的情绪不对，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对。
她老老实实，根本就没招惹他，想来想去今天她跟黎修唯一的交流也只有那两张体检卡了。
关棠只道纸片人难养，斟酌片刻，还是给黎修发了条消息过去。
第14章 （捉虫）
京城最出名的那家点心老字号每天只要一开门就会开始排长队，黎修特意起了个大早去排着，一直到了近十点钟才拿到了两包点心，一包栗子酥，一包枣泥糕。
等坐上通往清泉村的市外公交，他才拿出手机，解锁后屏幕还停留在他跟关棠的微信聊天页面。
最下面的那条语音消息是昨晚关棠发过来的，他看到了，但到现在都还没回。
她说：【十一月底你要进组，楚霜毕竟是侠客形象，你之前没演过武戏，需要提前跟其他演员们一起接受简单的武术指导，我这边呢想跟你聊一下之后的规划，所以可能需要你进组之前抽空来公司找我一趟。】
他现在完全分不清关棠说的一些话是真情还是假意，不知道她是真心要为他做职业规划，还是终于要借这个机会跟他摊牌谈条件。
黎修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抿着唇，垂下眼，借着冬日的熹微晨光，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自车窗吹进来的冷风将他额前的顺毛刘海儿掀起，完整露出了他精致好看的五官。
公交车最前面有几个侧方向的座位，那里坐着一对儿老夫妻。
大妈反复回头往后看，终于引得大爷不爽了，胳膊肘暗戳戳撞了下她一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大爷也忍不住转头看了最后排的男人一眼，不爽地吹着胡子小声用方言吐槽：“现在的后生臭美得嘞，这男人一点儿老爷们儿样子也没！”
“去去去，瞎说什么！”大妈翻了个白眼儿，“什么是老爷们儿样？胡子拉碴邋里邋遢，还是鼻毛不剪净碍人眼啊？”
说完她有上下打量了大爷一通嘴脚忍不住向下撇，觉得年轻那会儿真是眼瞎，怎么就不懂得吃点儿好的？
大妈说话声音有些大，恰好将黎修从思绪中拉回来。
晚上没回消息可以解释为睡着了没看见，但早上还不回消息的话就显得过于刻意了。
他扬起头弯唇冲大妈笑了一下，随后手指戳着手机屏幕，给关棠回了个：【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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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棠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她横躺在自己那张真皮老板椅上，双手交叠在腹部，脸色难看得就跟即将要入殓似的。
昨儿晚上她就没睡好，今儿一大早醒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脑壳疼，眼珠子也跟着突突跳，烦人得紧。
黎修到现在都没给她个回复，等得越久，她就越觉得心神不宁，等会儿她还要去跟张舒羽碰面呢，这哥们儿不是诚心折磨她么？
终于一直被她压在手底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如同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微信，然后就看见顶在页面最上边带红点儿的那人备注为【李晋朋】。
关棠：……[恶魔翻滚][阴暗爬行][阴森尖叫]
挣扎许久她才收回了想要把李晋朋拖进黑名单的手，打开消息，发现是李晋朋通知她中午跟张舒羽约饭餐厅的雅间号。
她随手回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打算重新躺回椅子里，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本以为是李晋朋又回消息过来，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然后再次惊坐而起。
这回是黎修回消息了。
她等了一晚上，等来了两个英文字母。
一个是O，一个是K！
可以，很棒，最起码他没搪塞拒绝，也没一声不吭要她小命。
其实她也不清楚黎修具体是怎么想的，只隐约觉得大概是他认为她把手伸到了爷爷那边，而对他来说爷爷就是底线，且他并不认为她值得信任，所以她这样的行为等于对他形成了威胁。
她给黎修送体检卡的时候确实没想到这个时期的黎修已经开始设防，明明她过来之前原主应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恶心事，而她过来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并不曾招惹过他。
不过这一切只是猜测，她不能直接跟对方对峙，贸然去解释也只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所以她选择发了那么一条事关接下来工作的消息给他。
尤其是在别人已经心生防备的时候，有些东西再多解释也是没用的，最靠谱儿的只有行动，只有让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个经纪人该做的事，在帮他成就他，心里是盼着他好的，才能慢慢得到他的信任。
心里一块儿石头落地，她起身喝了杯水，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拎上包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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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晋朋对艺人的事不怎么上心，助理的活儿他做起来倒是靠谱儿。
他找的餐厅完全符合关棠的要求，环境清雅安静，适合谈事，离公司不远。
是家茶餐厅。
关棠提前了半个小时到雅间，先点了两道菜，然后要了两杯柠檬气泡水，边喝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新合同和计划表。
张舒羽也提前到了，没让关棠等太久。
之前关棠在公司的海报墙上是看到过张舒羽的照片的，但现在本人站在她面前，还是给了她一瞬间的惊艳。
张舒羽年龄比她小一岁，是很明艳大气的长相，一头长直发，标准的杏眼，高鼻梁，巴掌小脸，但并不会因此弱化了她身上的气场，一上镜绝对妥妥的大女主脸。
“快坐，别客气。”关棠笑了笑，也没特意起身招待，只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提前帮你点了杯柠檬水，只点了两个菜，你再选两个你想吃的？”
说着，她将菜单递给了过去。
虽然张舒羽从前没跟小关总打过交道，但公司里的人都说这位最是难相处，简直是个夜叉，最好是避而远之，可怎么看上去好像传言不实啊？
本来她今日过来完全是因为不好拂了小关总的面子，本来她的资源就很虐，要是再把小关总给惹了怕直接被雪藏。
不过从进来雅间开始她就有些恍惚，一直到坐在关棠对面，心中还是没什么实感。
这小关总明明长得美气质佳，比起好些明星都不遑多让，而且看上去和颜悦色的，讲话也很客气礼貌，她这样的都是夜叉的话，自己估计也算得上凶神恶煞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心下忐忑，生怕说错了话，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小关总找我……”
第15章
15.
“部长！小关总把舒羽约出去了！”男人面带慌张，抓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抖，脸色不大好看地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她这肯定是要针对您啊！”
张舒羽这些年在演艺事业上平平淡淡，不显山露水，小关总怎么会突然注意到她？
必定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儿！
关志泓这会儿刚搂着个美女从豪华游轮上下来，冷不丁接着这么一电话，忍不住眯了眯本来看上去就像两条缝儿的眼，搭在美女肩膀上的手臂猛地收紧。
“啊！！！”
美女惊叫一声，气都喘不匀了，一脸惊恐地试图扭头去看身旁的男人。
实在想不通，这男人的脸怎么说变就变，刚才还跟她风花雪月，答应要送她一辆豪车呢，这才一转眼就突然给她来了一招儿锁喉。
关志泓本来就心烦，女人的尖叫炸响在耳边，简直将他的烦躁拉高到了顶峰。
他直接顺手一推，将美女推了个趔趄，狠狠瞪了一眼，这才跟电话里的人说：“你去盯着，别让关棠搅了老子的好事，我明儿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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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私密的茶餐厅雅间里，张舒羽点了一份可可冰淇凌烤布丁和一份泰式菠萝饭，服务生离开之后关棠才将手中准备好的几份纸质文件递给她：“先看看？”
在张舒羽翻看合同内容的时候，关棠边吃着店里准备的小零食边说：“你最开始跟众星签的合同是十年，算下来今年已经是你来众星的第三年了。”
“其实以你自身的条件，再加上公司的资源，绝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一直籍籍无名。”关棠抬眼看向她，见她也正看着自己，便唇角弯了弯，尽量让自己显得随和，“我也知道，造成这样的结果，最大原因在我那个没脑子的堂弟身上。”
张舒羽的经纪人是大姚，关志泓是大姚的直属上司，虽然艺人经纪部总体全都被关棠管着，但原主之前一直不大上心，放了一部分权给关志泓，这就导致了公司有一部分艺人是由关志泓直接负责。
而原书里，关志泓这一直对原著女主张舒羽情有独钟，却求而不得。
故事前半段里，张舒羽一直是众星娱乐的签约艺人，她外形条件好，演技在一众小花中也出类拔萃，只是资源一直很虐，没能混出头。
其实不是张舒羽个人能力的问题，也不是公司没有下发资源，而是关志泓为了他那点儿小心思，有意阻拦了张舒羽的星途，试图通过打压的方式将对方永远圈在自己身边。
他有身份有钱，可以借众星娱乐的势。
张舒羽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小演员，他本想着适时给颗甜枣儿就能换来她的全心依赖，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男主那么个程咬金，直接把人给拐跑了。后来还因为试图对人家张舒羽用强，被男主送进了局子。
想到这里关棠忍不住撇嘴。
光是在人品上，关志泓就比男主差了十万八千里，真是活该人家当男主。
而她给张舒羽准备的是一份更换经纪人的同意书，以及一份提供了更多保障款项的工作合同。
大姚带了张舒羽三年都没见起色，她完全可以以大姚工作不力为由，给艺人调换经纪人。
作为艺人经纪部的总监，这种程度的人员调度是在她职权范围内的，只要把张舒羽的经纪人换成自己，那以后张舒羽的发展就可以跟着自己的步调走了。
至于之前原主放给关志泓的权，她可以慢慢再收回来。
张舒羽听了关棠的话完全愣住了，没想到关志泓做的那些小动作小关总竟都是知道的。
她给的新合同也诱惑力十足。
合同有效期延续了旧合同，从现在算起一共七年，不光可以让她不再受制于关志泓，上面还写明了每年至少会给她两部戏，七年内至少有七部女主戏，不限电视剧还是电影。
虽然她入圈有三年，也演过一些角色，但关志泓为了不让她脱离掌控，派给她的都是些没什么记忆点的小配角，更别提出演女主角了。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状态跟新人也没什么两样，像这样一份可以说是力捧她的合同，之前做梦都不敢想。
但她没被一瞬间的惊喜冲昏头脑，而是十分沉着地向关棠确认：“还有什么补充协议吗？我……需要付出些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使会掉，张舒羽也不认为这饼会砸在她头上。
尤其是被资本充斥的娱乐圈，哪有单纯的事？
她这个反应反倒是让关棠更欣赏了几分，冷静理智，权衡利弊，不愧是能当女主的人。
空气突然安静，张舒羽紧张得吞了吞口水。
好在服务生在这个时候敲了门，进来帮她们送餐，打破了略显紧张的氛围。
“没有额外的要求，我不搞那些腌臢事儿。”等服务生离开，关棠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希望未来几年你可以继续做我的合作伙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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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来钟的时候黎修从公交车上下来，拎着两包店心顺着小路走了一截，路上恰好碰见个骑着小电驴回来的大叔。
“小黎回来啦！”大叔停在旁边，拍了拍车后座儿，“上来，叔儿载你。”
黎修从小在清泉村长大，跟乡里乡亲们都熟得很，也不客气。
一路上大叔絮絮叨叨跟他唠：“听你爷爷说你去当大明星啦？”
“没……”
还不等黎修解释几句，大叔就自顾自乐得笑开了花儿：“哎呦不得了嘞，你可是咱们全村儿的希望啊，叔儿信你，肯定能红！小时候全村儿小姑娘不都追你屁/股后头跑么……”
后边儿他又说了什么黎修没听清。
他就想为那群小姑娘稍微正一下名，人家小时候追他那是因为他皮，把人家大姐头儿给惹毛了，一群小姑娘要教他做人呢。
“你爷最近可能精神不大好，以前早上老出来跟村头儿老太太们一起打太极，最近好几次我晌午去敲门他都还在床上躺着。”大叔将他放在黎爷爷家门口，扬着头往窗户里望了一眼，不太确定地说，“要不你回头带他去医院查查？”
俩人正偷摸摸说着话，一个头发花白、把自己拾掇得干净利落的小老头开门出来了，声如洪钟：“啊呀我这点心可算是回来了！”
第16章
黎修刚进门把东西放下，黎骞就冲他招手：“快来快来！爷爷给你炖了小排骨，还热着呢！”
说着就先一步进了厨房，将温在锅里的那盘排骨给他端上了桌，见黎修开始动筷子后才开始问一些他的近况。
“我都挺好的。”黎修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还是这样。又啃了块儿排骨，他突然说，“爷爷，明天跟我去趟城里？”
“去干什么？”黎骞撇嘴，看起来像是不大乐意。
黎修张口就来：“陪我去医院体检，我自己不敢去。”
“嘁，你爷是老了，但还没老糊涂，净编些个瞎话来糊弄我！”黎骞瞪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你要想带我去体检那大可不必！我身体好着呢！自己都没赚几个钱，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虽然他老跟村里人说孙子去城里当大明星去了，但其实黎修这些年的难处他都知道的。这孩子父母走的早，他们爷孙都是靠着补助过日子，到黎修该念大学的时候家里连学费都拿不出来。
后来是黎修申请了助学贷款，这才把学念完。这回他是签了公司，但还有贷款要还，还得吃喝交房租，肯定过得不容易。
而他这把老骨头，多活一天赚一天，要是真病了、人没了，还省得给孩子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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