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冷寂的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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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修改细节、调整情节)
银江的节目拍了一个周。
结束已经是十一月底。
李羡回到连城。
诉讼程序已经启动, 所有材料都是律师整理好的,由她提出。
这样可以让她少一些难堪。
婚前两人做过财产公证,李羡离开时也没拿什么, 几乎不存在财产纠葛。
当初李传雄治病的钱是欠曾家的,转院、安排院长手术的人情, 是欠孟恪的。
但至少她和他的联姻促成了君瑞这个合作项目,价值无法估量。
所以这些她不打算还了。
这桩不可能判离的案子的进展被有意压得很慢, 按流程有调解程序,李羡全程没有参与。
毕竟缠绕进彼此的生活有一年时间,社交上无可避免地重叠, 她刻意避开, 这些人渐渐淡出了她的生活。
因为前段时间工作重心的偏移, 领导近期给李羡的工作任务大多数在摄影棚内,偶尔出个外景, 不会超出连城的范围。
今天是来实验小学拍节目。
放学铃结束后,教学楼轻微骚动。不多时,开始有小孩结伴涌出来,个头不高,穿一身鼓鼓囊囊的棉服,头戴小黄帽。
像一群小萝卜。
节目拍摄结束, 李羡和录音师、摄像师同事并排沿校内主干道向外走。
“......刚才那句话应该也收进去了吧。”
“回头剪一下就好了。”
负责摄影的同事问李羡:“李老师,下期政府牵线的特别节目是你出镜吗?”
录音师说:“企业家会谈这一期吗?听说省长出镜, 嘉宾应该是省级单位招引工作的重要目标吧。”
李羡说:“我还没收到消息。”
“嚯, 这么多车。”
李羡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出去。
他们来时学校门口还是空的,现在临时停满汽车, 交叉口再往前也满满当当,交警在维持秩序。
几个小孩好奇他们的摄影收音设备, 亦步亦趋跟了半路,忍不住凑过来问:“叔叔阿姨,你们是拍短视频的吗?”
“在抖音还是快手?”
“你们拍了什么?”
小孩说话像麻雀,叽叽喳喳。
“他们是拍节目的。”最边上的小女孩说。
李羡说对,我们是拍节目的,欢迎你们每周六下午四点半收看我们......
这话是看着小女孩说的。别人都对摄影收音器材感兴趣,问这问那,只有她对李羡感兴趣。
圆鼻头,略微下垂的眼睛,这长相让李羡觉得眼熟。
门口围着许多翘首期待的家长。
李羡偏头,垂眼去看女孩胸前的校牌。
赵诗萌。
陈平的女儿。
李羡握住话筒的手指紧了紧。
包里装了几颗棒棒糖,她拿出来,分给小朋友们,交代他们赶紧快点走,爸爸妈妈在外面等着呢。
即将临近校门,李羡的脚步愈发慢了下来。
她有种奇怪的预感,也许今天是陈平来接萌萌。
同时不大想面对这种预感。
“那个,我想去趟厕所......你们先回车上吧,我马上过去。”
同事应声,李羡快步走向操场方向。
在洗手间待了会儿,她给同事发短信,说自己有点事,叫他们不要等自己。
校园里密密丛丛的小萝卜头渐渐变少。
李羡乘公交车回到台里,刚才一起出外景的同事过来,交给她一盒橘子。
同事:“刚才在小学门口,一个大姐给的,说是你的粉丝。”
李羡撑手托腮,盯着静静躺在塑料盒里的小橘子,仿佛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下班后和沈夏一起回到她的出租屋,一个晚餐想吃火鸡面,一个想要吃部队锅,索性全都煮了。
关灯拉窗帘,打开投影仪,两人抱着热腾腾的小锅看电影。
沈夏将电影暂停,去了趟厕所,回来时说:“洗面奶用完了,记得提醒我明天去便利店买一支。”
“我来买吧。”李羡点击屏幕暂停按钮,电影继续。
“其实我之前囤过一些。”她叹气,“出来之前全都忘记了。”
沈夏愣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能叫他还给你吗?”
李羡幽幽:“不行。那我多没面子。”
沈夏:......
“话说你们现在应该还不是离婚状态吧,要等判决下来。但是这个判决又很难成立。”
李羡夹了块午餐肉,认真地盯着电影画面,“听说第二次起诉更容易被判离。如果有感情破裂的证据。”
沈夏没说话,将脸埋在碗前,带着两分探究观察她。
李羡淡定得像是在聊别人的故事。
沈夏大口吃面。
一阵猛地咳嗽。
“小口吃啦。”李羡扭头看向被辣得涕泪横流的沈夏,正好在玩手机,先将镜头对准她,连拍几张丑照,才起身去给她拿水。
“删咳咳咳、删掉!李羡羡咳咳咳......”
沈夏跪地起身,边咳边追,哪怕不喝水也要抢到李羡的手机,逼她将丑照删掉。
十分感人的画面。
“我删我删。”李羡怕了沈夏乐,将纯净水塞到她怀里,躲到一边,将相册里的照片删掉,举给她看,“全都删掉了。”
“怎么这么爽快。”沈夏狐疑。
她灌了口冰水,凑近确认。
“真的没——”
话音未落,李羡手里一空,手机被沈夏夺走,“我知道你有云盘备份!”
李羡无奈,“我很久没用过云盘了。”
沈夏三两步踩上沙发靠背,翻出云盘软件,跳过开屏广告。
看到里面的相片,她愣住。
李羡回到吃饭的矮几前,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沈夏说,扶墙从沙发上踏下来,将她的手机放回桌上,拆开一旁的盒装橘子,“没我的丑照,还挺意外的。”
今晚看的是喜剧电影,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碰到喜欢的台词,李羡顺手想要拍下来,进入手机桌面,顿了下神,鬼使神差打开云盘App。
之前开了自动同步,但是有大半年没点进来了,同步并不及时。
刚才沈夏点开,它多了几张近期的照片同步。
李羡捺着屏幕向下翻了翻。
几张春天在花园拍的夜景相片,海棠招展秾丽。没记错的话,那天还拍了许多张灯火通明的别墅。
后面果然是别墅照片。
然后镜头偏移。
几何线条的花园洋房背景,砖石外墙,走廊宽绰。
人物站在镜头右侧,身上是件深灰色大衣,高峻挺拔,像素模糊,隐在暗处的面庞更加深邃。
笑意渐渐淡去,李羡视线顿片刻,滑动手指,飞快地掠过这几张。
背景一转,变成卧室,镜头里只剩下一张熟睡的脸。
她微怔。
相片里的人侧着身子,头发散落满枕,脸颊一道淡淡的凹痕。
几分恬静可爱。
拍摄时间也是那晚。
显然并非她自己拍摄。
那个时间,也绝无第三个人的可能。
手机屏幕光线莹莹映照沉默脸庞,李羡愣了好一会儿了,沈夏推她,“干嘛呢?”
李羡收敛目光,眼睫轻颤,“没什么。”
拂指退出App。
沈夏沉默片刻。
她刚才看到这里面的照片了。
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李羡会不会难过,又怕自己开口,她才真的难过。
沈夏捡起一颗橘子,试图转移注意力,“哎,有纸条哎。”
她展开附在橘子皮上的纸条。
“羡羡,你的节目我们都看啦,很优秀。最近过得好吗?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字迹歪歪扭扭,沈夏借光,眯起眼睛,“谁啊?你的粉丝?”
李羡接过纸条,垂下眼睫,“是那里的住家阿姨。”
沈夏心里咯噔一声。
预感不妙。
某个点牵拉神经,自以为早已消化的情绪纷纷外涌,奔涌,起伏不定。
李羡尽力克制。
投影光线明暗错落,杂尘游动。
沈夏将电影的声音调小,“说说吧。这么大的事,你总是云淡风轻的。越掩饰越说明心里没过去。”
这段时间曾家的事她作为旁观者一直在关注,才得知孟家老头去世不久,李羡失魂落魄地从银江回来,说自己要离婚了。
李羡蜷腿,用手臂环住膝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幕戏的时间。
她开口讲了老爷子去世留下遗嘱的事。
沈夏讶异许久,“这遗嘱也太狠了......原本这事还有余地,现在这怎么......”
“你也觉得没得选。”李羡惆怅,“我大概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他最看好孟恪,所以要求他走一条最保险的路,对他没有帮助的角色就会被替换掉。”
关于为什么这个订婚对象偏偏是曾现琼,李羡跟孟子玮求证过。
因为孟恪身份太特殊了,万一曝光,就是另一重震荡。他现在必须得到权龄的支持,权龄的外甥女曾现琼就是她支持的理由。
沈夏发现自己连咬牙切齿都没理由,只能窝火道:“但是就因为这件事跟你分手,也太不近人情了。”
李羡摇头,“走诉讼这条路,就是没打算离婚,那边的婚约,他也不能不承认。”
沈夏惊讶,“他没放弃你。”
李羡抬起眼睛看她,“暂时没有放弃。”
沈夏犹豫片刻,梳理思路,“这只是权宜之计,迟早还是要面临选择,对吗?”
“他的意思应该是到了某个时间点,那桩婚约会解除。”
沈夏说:“可是你......”
李羡忽爆发情绪:“我要等多久?等待的时间里,我在外人看来就是他的前妻。有结婚证却只能做情人?”
这话是毫不留情的控诉,可沈夏觉察到一缕别样情绪。
总觉得如果只是这个理由,事情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斟酌中沉默了两分钟。
沈夏试探道:“可是他现在好像不同意离婚。”
直接去民政局领张离婚证,不管是她还是他,面临的局面会明朗很多。
“嗯。”李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能他这种人没有被分手的概念,只有他甩别人,没有别人甩他的道理。”
“那你们......”
“我也不能怎么样,只有慢慢往后拖。反正感情对他来说是可以培养的,换谁都一样。等他哪天意识到这件事,说不定就直接通知我去领离婚证了。”
这话说得很轻,有种落花流水、春景惨败的凄凉。
沈夏看着李羡,目光柔软,近乎母亲式的怜悯。
李羡坚持构筑的城防还是破开一道口子。
“夏夏。”才只唤了一声,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她的鼻尖已经酸了,接下来的话就拖着哭腔,“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
像一块结痂,已经快要愈合了,可是伤口发痒。
明知抓破鲜血会再次外涌,还是这么做了。
沈夏听得鼻酸,心头跟着发颤。
“我一直觉得我们只是差了点时间。差了点时间,差了点运气......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
曾达如的身份,老爷子车祸和遗嘱,如果事情没有全部在短短的两个月内爆发的话,也许她和孟恪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难堪。
沈夏将她抱住,按住她颤抖的肩膀,“羡羡,其实这么大的事,你一直不声不吭,我都快吓死了。哭吧,大哭一场,才是真的准备向前走了。
这是李羡分手之后第一次掉眼泪。
哭相比被火鸡面辣呛的沈夏还丑。
哭得这么厉害,是因为心知肚明,差的不是时间,不是机遇。
是全然无法交换的信仰。
泪水流到最后,带着太阳穴的胀痛。痛觉过境,积久的情绪被燃烧殆尽。
李羡与沈夏一同收拾掉吃剩的残余,打扫厨房、准备明天的早餐、换衣洗漱。
做完这一切,她躺进被窝。
领导发消息过来,问她能不能参加政府牵线的特别节目。
看到嘉宾名单,她婉拒。
李羡这夜睡得很沉。
旧的肌理刮破,伤口虽然狼狈,总会有新的生出来。
这是人体的自我修复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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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之间喝茶喝酒打球是常态。
孟恪最近没什么时间兴趣做这些。
作为朋友之一,彭润知道这不止因为年底生意忙,也有些私人原因。
这样隐秘的私事,圈子里一向讳莫如深,不会轻易透露。
偶尔喝多了,碰见知根知底的,聊上两句。
比如对孟子玮。
她自从结婚,多了项酗酒的爱好,逢场必醉。
这次冷不丁想起李羡,吵着闹着问二嫂哪去了。
彭润将人弄到角落醒酒。
孟子玮得到的是在外流传的版本,即两个人已闹到离婚,她痛斥孟恪不近人情。
虽然她自己也做了这样的选择。
彭润跟孟恪打了声招呼,得到应允后,小心地跟她解释前因后果。
“没离婚?那就好.......什么,是二嫂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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