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就闭嘴了,“我得盖章。”
“那我得请示上级。”
“那你请示。”
第二天一早起问,人家村长说了,“问了,人家没回。”
“什么时候回?”
“不知道。”
没有多余的话,黄先生出门就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县城,没班车,没自行车,他有点钱全折腾了,黄太太看不对劲,对着小黄说,“跟着你爸爸,小鬼难缠,别让他办砸了。”
黄先生哭的啊,这个委屈啊,就是怒其不争啊,你小地方发展不起来,你穷,他现在知道了,没有一个穷没有一个不发展是无辜的。
你穷你落后你就是不行,你一千一万个遮羞布都不行,你政治生态肯定差,你思想肯定落后,人家上面开大口子,你在下面忙着缝针呢,这就是一个地方人思维的惰性,导致了贫穷落后。
一个村长,在过去的多少年里,的确是天,一个村子里所有安排,人员往来,上学工作外出都得一个章啊,多威风啊,可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这样陈旧的人跟办事方式,得换人,得下台,你得下课了知道吗?
黄先生不是单纯地看村子不顺眼,他跟滔滔擦擦眼泪这么讲的,“是地域性的问题,我们有的人跟不上时代了,我们想着大踏步走,可是根深蒂固他们一辈子的想法跟习惯,根深蒂固。”
滔滔整个人也是开眼了,他不怕事的,“你洗把脸,跟我出门。”
黄先生没办法,“咱们要等村里回复吗?我觉得不会给回复的,有事儿就推给上面,过几天就推给上面说不同意,谁知道他怎么跟上面说的,说的是不是真的,上面是不是真的说不行,或者压根他就没说,这个事情他自己一个人演戏的,咱们没办法。”
滔滔在换鞋子呢,弯着腰,诧异地看着黄先生,“怎么没办法的?你没长嘴巴没长腿,不会自己问吗?这个事情大趋势就是这样子的,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只手遮天的,不觉得好笑吗?”
说出去就是好笑。
黄先生愣了,“问谁?”
“县里不行,就问市里,政府机关态度都很好的,有人去任何事情都会受理的。”
黄先生不清楚,他不敢,从没有这种想法,没打过交道的,路过人家门口都觉得很神圣,都有门卫,谁敢进去啊,有事情从来没想过进去。
但是滔滔就带着进去的,有门卫,门卫人家不会拦着的,人家要登记,脸是不会笑着的,但是人家有事是真的办,问清楚什么事情,招商引资的,人家给对照电话打过去,跟黄先生说,“你稍等,一会儿人出来带你们进去,有问题跟他们讲。”
不到一分钟人就出来了,也是不卑不亢的,斯斯文文地,带着黄先生滔滔进去,黄先生第一次这样经历,心里忐忑下来一半,桌子上有水,白开水,人家给倒的,他看见桌子上人家自己杯子也是白开水。
他就讲,讲想盖章。
人家就诧异了,“你把东西拿来,我给你盖章,村委这样不了解政策,我们工作没到位,没有宣传落实到位。”
第二天,人家就召开全县会议了,所有人都来了,再三地宣传,滔滔也不仅仅是要公道的,人家一对一地,把所有政策优惠都给滔滔讲了,“有税收优惠政策,三年之内免税,营业税这些全部免征,是为了为你们外资提供服务,地皮的话也非常合适,买地皮的话我们不征收土地增值税,城建税也没有,完全无税收,也希望你们为我们带来发展。”
政府做事,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这就是最好的态度。
滔滔一看,这比在香港那边政府解读的优惠政策要大很多,香港那边不是具体实施,肯定不会把话说死的,直说依据当地政府自行制定,但是这边的优惠力度真的太大了,就是想招商引资的,而且跟滔滔讲了,“如果你有其他需求或者条件,可以跟我们提出来,我们会慎重考虑,为你们服务好,给你们扫平障碍。”
黄先生这才知道,原来政策还可以这样的,他个平头百姓都能感受到政府的决心跟魄力了,出来跟滔滔就说了,“你说我们这些人没见识,这么好的政策,这么多的好处,我怎么就从来不知道呢,也没人说过,要不是你让我来,我门都不敢进来一步的,都说门难进脸难看,可是我看不是。”
人家就是不笑的,不像是平时政府以外的单位说说笑笑,这里的人面对外人包括门卫都是一脸平平,但是全部按照规章办事,你要来访,门岗必定要登记,登记完必须要按照部门通知来给你传达到位。
态度就是这个态度,但是历程必有规章。
接待的人也不会去笑脸相迎,也不会废话,有事情就说事情,桌子上就是一杯白开水,大家都这样喝,很多时候人们长时间对政府的畏惧或者其它原因,导致没有正确的认知,或者误解很深,或者光是被门岗的态度劝退了。
门岗就是声音宏亮,就是坑卡说话的,你只要仔细地描述你的问题,最主要表达你的诉求,全部都会一一分配转达,所有事情必将有回音。
它是政府,它不是卖保险的。
你不能要求政府的态度跟保险公司一样,性质不一样。
它有权威,它能帮你解决问题,维护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就可以了。
政府层面的亲民,跟大家以为的亲民不一样,小黄也笑了笑,回去路上跟老黄讲了,“爸爸,我觉得人家都怪好,还倒水呢,不用送礼,人家就马上办事儿,不能办的人家也跟你说流程,而且你看看,我都觉得咱们县政府,市政府上面的这些人,都特别希望咱们发展好,人家这些文件优惠政策,都是为了咱们好的,只不过咱们不明白,读不懂文件,也看不了这么多文件。”
每一份文件的背后,都是一系列的文件,从一年到二十年的都有,年年都差不多,很多人看一眼看一眼,觉得是年年一样,流水账。
那是没有往深刻里面去研读,里面每一个坚持留下来的点,都是几十年如一日还要持续做的事情,一直提反复提,就是强调,背后是几十年如一日地维护巩固。
税收优惠政策的组合式文件,也是如此下发,你看一份不明白,看两份不明白,觉得只是个优惠,你连贯起来,把香港内地文件联系起来,就会清晰地显示出来两地共同一致地目标。
国家富强,同胞共同富裕,先富带动后富,富起来,强起来,人民的日子好过去了,大家奔小康,这只是个开端,后面要努力十几二十年甚至更久,一个长远地规划。
我们普通民众,是很少用全局观,时间观去策划这些事情的,但是总有人要做这个事情,就是政府。
所以上面的逻辑永远比下面的清晰,上面的用意永远比下面的人理解的要深刻,这是政策传达的必然性,然后经过漫长时间的基层反馈,再去修正再去调整。
这是滔滔看到的,他看到的跟弄弄讲,“我觉得这一趟很值得,政府的态度让我看到了这个路子是一路光明的,大有可为。”
他用这四个词形容,并且在第二天大会上他作为唯一一个港商,也是唯一一个招商引资的人列席会议,各个政府机构部门出席,直接打开绿色通道,厂房,人工,资源,税收工商各部门齐心协力。
滔滔这个厂房,一个月就办起来了。
他决定抽调香港公司资金,全力投入到内地,“我最后要去美国上市,这些资产做大做强,我都不用买壳了,冯展宽让我在香港没办法上市,那我就凭借自己,积攒资产上市。”
“我绝大多数时间会留在内地,对了,这里的火腿很好吃,也许你会喜欢,我邮寄给你,你喜欢吃硬面包,可以当早餐,或者让保姆给你做成便当带图书馆去吃。”
弄弄学业真的很累,自己选的路子嘛,前期基础差劲,就得后天努力,她明白这个道理的,开始法律条文怎么都背不过的,死去活来一个月,瘦了八斤,然后第二个月开始,就开窍了,背起来哗啦哗啦的,“我为什么一直很欣赏你呢,是因为你从来不惯着自己,不给自己找理由,而且从来不抱怨。”
有的人失败了,会找失败原因,别人使绊子,大环境不好等等,滔滔从来不讲这个,他只会香港做不好就去内地,内地不好的话他还会去国外,“任何事情都不会阻止你的脚步,你从来不会跟自己说ok尽力了,让你自己很受安慰,你只会跟自己说,拼一下,再拼一下,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
被人夸当然很开心,“坦白讲这些天,夸我的人很多,对我好的人也很多,大家都很客气,但是我还是纠正你一点,我不是一阵风,什么都不可以阻止我的脚步,我会停下来看你的。”
“那你好像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不要说你很忙。”
滔滔笑了笑,“我是觉得意义不大,我忙也是真的,但是如果只是因为忙我抽时间就好了,我这边完全没问题,可是我去会影响你,你要静下心来做事的,我去之前你会想事情,去了还要想着陪我,会分心,不如我们巅峰相见了,你好好读书,我好好做事,你毕业我去英国,我上市的话你去纳斯达克,我们拍照。”
这些话,弄弄听了很高兴,眼睛都笑起来了,那我也不告诉你我现在什么样子了,你问我也不说,“很好,我很欣赏你这种做事的方式,还有这个劲儿,那我们就巅峰相见,你的火腿我是不是也不用吃了?”
“你不要故意这么说,我吃这个很好吃,第一个想到就是给你,你喜欢吃硬面包,我觉得这个比英国的火腿好吃的,更适合我们的口味,你如果不要的话,我会反思是我的问题,是不是我不够关心你,确实有忽略你。”有事情,先认错,先考虑自己态度问题,滔滔对弄弄态度是这样的。
弄弄多大的不平也能过去,“没事,我很喜欢,不过我听说那边茶叶也很好,这边喝红茶很多,我还是很喜欢喝绿茶的,如果有茶叶就好了。”
“那一起邮寄,你想要什么,都跟我说,我只要有的,都会满足你。”
弄弄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很多,我不在你们身边,会很想念你们,所以我希望,你们隔三差五,给我邮寄很多东西,什么都可以,羽毛也可以,听说你要办羽毛厂的,我不至于孤单。”
滔滔就很听,第一次包裹,黄先生去帮忙邮寄的,邮费够买很多火腿了,小黄当司机,他现在是厂子里面司机的,拉过来的,很大的箱子,人家要检验的,打开他也看见里面有火腿茶叶,还有红糖,“爸爸,国外没有红糖?”
“你懂什么,咱们这里糖好吃,你看看多细多甜。”
小黄不懂,国外大概什么都缺,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茶叶火腿红糖,还有个小娃娃,这是滔滔玩具厂做的第一个模具,日本那边客户订购的,日本的玩具业非常的发达,非常的好,这边是代加工,做工要求非常的严,一点点走线都会成为瑕疵品,然后转销国内。
第64章 你不缺儿子
八十年代中后期,内地经济进入高速发展时期,远远超过欧美等西方国家经济增速,呈现欣欣向荣繁荣端倪。【夜柳阁】
香港经济与内地经济日渐紧密,发展市场潜力巨大,即有庞大的消费市场,又有极其便利的政策优惠和丰富的劳动力,地广物博,资源丰富,港商开始大批量内地投资建设。
同时,香港地区灼热的房地产投资市场,引起世界资本的关注,日渐向好的状态稳固投资者的信心,外部资本开始活跃在香港房地产市场上。
香港市场本就与欧美资本直接挂钩,同呼吸共频率,共同震荡,与此同时,资本更加活跃,纸媒的发展也日益蓬勃,冯展宽随着股市的发展更是赚的瓢满钵满。
patton自己测算过,报纸因为订了不能退,所以街档全部都卖力销售,“弥敦道的街档,最起码一天报纸要六千份以上。”
一份报纸带来的利润,积少成多,新港的股市价格,一直非常稳健地增长,这就是做实体的底气,玲姐反而精气神更好,“jones现在还在市场上接货吗?”
“停手了。”patton笑了笑,他是个股票玩家,最擅长做空,低吸高卖,这样才好估空,新港这边黑料真的是没有,你要找找不出来,想要操纵股价不会这么简单的。
但凡能让人操纵股价的,如果不是特意设套,都是本身有漏洞的,像是冯展宽这样的漏洞很多,最直接的就是自己黑料太多。
新港股价在涨,他不划算,不会入的,这样费力不讨好,冯展宽这么久对着家里的黑料也是不满意的,耳朵听得起茧子了,他还是想把sela赶出去,当初接过来,只不过是挽回一下损失的。
sela事业摊子铺开了,现在呢,自己开经纪公司的,跟老东家一样,但是买卖不见得好做,毕竟冯展宽只给了钱,没想把自己脑子给她用,“jones,吃点东西,你好几天没回家了,看你有点累,我很担心你啊。”
切果盘的,她就很喜欢吃水果,提神是不是,口感也很好,不比喝汤要好很多啊,汤这个东西喝来喝去呢,她觉得都一个味道。
冯展宽坐在沙发上,他也是人,累了也想坐在沙发上发呆,喝喝茶对不对,这个时候是不需要任何人打扰的,他不喜欢有人管自己,他是非常自由的,眼神都不给一个,对着sela直接发脾气,“你懂不懂规矩?”
指着鼻子就是骂的,他脾气喜怒不定,“我回不回家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来问,你以为你是谁?认不认得请自己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sela哪怕都习惯他这样暴起了,但是听见了,还是挺刺激的,心里面搅和成一团,揉来揉去死去活来的,脸给人刮下来一层又一层,她也受不了,“jones,你说我是什么身份呢?我也很想请教一下你的,我到底什么身份,当初要我出国生产,说要我进门的是不是?现在呢,我觉得我最起码应该名正言顺对不对?haris都这么大了,过两年要念书,你要他怎么办?”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你处处看不上我,但是haris是你儿子,你不能不管吧,你笑我没关系,但是你不能让人家笑他。”
冯展宽一下把果盘扔地上,里面红色大树菠萝被盘子倒扣,香味弥散开来,显得热烈又浓重,“你不用威胁我,有本事他自己过,没本事也不用靠自己老爸。”
讲完,还是不解气,外面赚那么多钱,他不是觉得自己辛苦,是非常反感回家之后来这一套,扭头对着sela安排地非常无情,“你马上搬走,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如果在外面乱说话,想想后果,你要多少想好了跟我谈,如果狮子大开口的话,我会教你算数的。”
haris刚好进门,阿姨抱着他进来的,小孩子长的漂亮哦,爹妈基因好嘛,站在门口那里,刚去花园的玩儿的,白白净净的眼神特别单纯,非常澄澈地看着冯展宽,“爸爸——”
冯展宽答应都无一声,眼里没这个儿子,“haris你一起带走,我会给抚养费,不会没担当。”
儿子都不会要的,什么儿子,他就是个异类,不过他自己是感觉不到的,非常不喜欢小孩子,这个东西很弱小的,生出来你要教他做事,教的好的呢,凤毛麟角,不好的呢,比比皆是,费心无数。
他觉得付出跟回报不成正比的,有那个时间精力,他能做多少事情,自己的人生价值能提升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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