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去怒火:“文辰,以大局为重。”
听到孟氏的声音不悦,孟文辰这才回过了神,来回看了两轮,终究是叹了口气,跟着孟氏回去了。
看着孟文辰和孟氏的背影,邢雨嘉似有觉察,问道:“母亲,大伯母今年不知有多少年岁?”
樊氏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想了想,回答道:“你大伯母算起来跟我是一年的,她是三月的生日,怕是再过一个月就要到她的三十三岁生辰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邢雨嘉抓了抓头发,道:“没什么,就是看着大伯母的样貌很是年轻,一点都不像三十三岁的人呢!”
“是啊,当时我跟她一前一后进门,都是刚及笄的年纪,不过她看起来确实比我还要小些,或许是她平时保养的好吧,现在都不怎么显年纪,看起来倒是跟二十多岁差不多。”樊氏说着,眼神也若有所思的往两人离去的背影望了一眼,心下有些复杂。
车队缓缓离开了,四周的林子静了下来。
樊氏休息了一会感觉好了许多,就提出了继续赶路。
邢雨菀让身边的当归和半夏四周去看了看,倒是没有看出这林子有什么异常,她勉强按下心内的不安,搀扶着母亲上了马,自己和邢雨嘉步行。
一阵风吹来,还没有叶片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响声,当归发了个抖,也不只是冷的还是吓得,只是声音都带这些哆嗦:“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天色暗了些?明明是快要到晌午,应该越来越亮才是的......”
邢雨菀抬头看了看天色:“怕是要下雨了,我们快些走,走出这片林子或许还能有地方让我们避避雨。”
一听到要下雨了,樊氏有些不安的道:“早上还是大晴天,怎么这会就要下雨?老天爷着脸色还真是难猜,咱们快些走吧我没事的。”
邢雨嘉回头跟邢雨菀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涌上了一丝凝重。
只怕不是要下雨,而是有人不愿意让他们走出这片林子了。
又走了一段,林子里越发寂静,连个鸟叫的声音都没有,邢雨菀心中有了七八分计较,停下来道:“嘉儿,你先带着母亲骑马走,半夏也跟着,一路跑出去直奔白马寺,中途不要停,快些!”
邢雨嘉有武艺底子,明显有一种很多人在迫近的感觉,不由得摇头:“不行,姐姐你和母亲先走,我在后头跟着吧。”
樊氏从儿女的脸上也看出了一丝复杂,“是出什么事了么?”
邢雨菀笑道:“没有,其实就是当归刚刚偷偷跟我说她想解手了,又怕嘉哥儿在旁边不方便,是不是当归?”
当归一脸的错愕:“啊?哦哦哦对对对,是我是我,五少爷到底是个哥儿么呵呵呵呵。”她接收到了邢雨菀的眼色,立马配合着说道。
樊氏这才发了话:“人有三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嘉儿你且上马,我们往前跑一阵,别让姑娘家损了清誉。”
“母亲......”
“行了嘉儿。”邢雨菀皱着眉,脸上严肃的很,却是背对着母亲的,“你且听话,我陪着当归去解个手就立马来跟你们汇合,你们先去白马寺,半夏你记得路上照顾好母亲。”
半夏听话的应了声,立马上前去扶着樊氏。
邢雨嘉不放心,还欲再说,邢雨菀却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且先走,周围有燕王殿下派来的暗卫,我之前试过,只要我有危难他们就会现身,他们救我一个还很轻松,但是再加上一个有孕的母亲就难说了,大局为重,你且照顾好母亲,去白马寺等我。”
邢雨嘉还欲再说,邢雨菀却推了他一把:“快走。”
邢雨嘉心里衡量了一番,虽然担心,但是也是个知道轻重的,只能翻身上马,又伸手拉了半夏坐在自己的身后,三个人共乘一匹马虽然挤了些,但好在半夏和嘉哥儿身量都是精瘦的,马儿倒是没有承受不住的迹象。
樊氏回头喊话道:“菀儿,切勿耽误时间,解决完了就赶紧过来。”
“知道了母亲。”邢雨菀挥了挥手示意邢雨嘉离开。
马儿一阵疾驰,扬起茫茫的尘土,直到马蹄声在远处消失不见,邢雨菀才回了神。
第171章 失手被擒
当归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道:“小姐......”
“当归,”邢雨菀笑道:“今天就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说不定我们两个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当归吓了一跳,“小姐,你不是说有燕王殿下的暗卫吗?”
“我刚打了暗语,让他们一路保护母亲去了。”邢雨菀来回打量着这片树林子,忽然间,感觉地下传来一阵震动。
是马匹的声音,听着这响动,估摸着马儿的数量不少。
“当归,会爬树吗?”
当归也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瞬间明白过来:“会!小时候别的没少干,就是爬树在行!”
邢雨菀把目光锁定在远处的一颗常绿的大松树上:“那一棵!”
当归爬的快些,邢雨菀今天穿的纱裙不利于攀爬,倒是落在了后头,当归爬上了上去用脚勾着树枝,倒挂下来拉了一把,邢雨菀才终于翻上了树枝。
而两人却没有在做停留,而是忍着松针的刺痛,钻进了树冠最茂密的地方,把身体隐匿在其中。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透过送真的缝隙,可以看到一行二十几人的马队,都穿着黑衣蒙面,手中拿着兵器,四散搜寻者。
“老大,刚刚明明还在这里的,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一个黑衣人问道。
为首的黑衣人身材魁梧,手持两炳南瓜锤,虎虎生风的舞了两下,声音粗犷:“操她姥姥的,我就不信这两个小娘们能打了地洞不成!给我搜!跑不远的!”
恰在这时,黑衣人中一人骑着马走了出来,说了一声“且慢”。
这人倒是没有穿着黑衣,而且脸也露在外面,邢雨菀眯着眼睛看了看,此人长得倒是颇为不错,看穿着和姿态也不像一般刀尖上舔血的土匪大盗,不知怎么的就跟这群黑衣人为伍了。
那人笑着说:“挖洞倒是不会,上树我看倒是有可能的。”
黑衣人头领也反应了过来:“没错,这么点时间不可能大洞,快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大树,挨个给我砍了,一个不留!”
“首领到不需如此麻烦,依郑某看来,只要看看那棵树下头有掉落的树皮和树叶就行了,要上树肯定会或多或少的将树叶树皮带下来。”那人眯着眼睛四下逡巡了一番,最终也把目光锁定在了那棵大松树上。
他会心一笑,道:“应该就是那棵松树无疑了。”
躲在不远处的当归浑身剧烈一抖,松针又止不住的扑簌扑簌的往下落,这一落可是更加引起了黑衣人的注意。
为首的那人却一点也不急躁,驱着马慢慢踱到树下,语气调侃:“好好的姐儿怎么上了树了?莫不是属猫的不成?”
当归有些沉不出气了轻声道:“小姐......”
“嘘,别说话。”邢雨菀看了一眼下面的人,沉着声音吩咐道:“当归你听着,他们的目标是我,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想要抓活口,不会伤害我。一会我下去,你赶快回去怀庆府的铺子里找纪管事,知道了吗?”
当归也不多犹豫,此时什么共患难都是屁话,两个人都被抓了连个求援的人都没有,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恩,你也是,记得找纪管事,就说母亲突然身子不适,让他带着保胎药过来,其余多的一句话都不要说。”
邢雨菀沉声吩咐完了,又叮嘱了她几句回去的路途,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下面的人还在骑着马叫嚣:“邢四小姐,我们也是奉命前来,上头给的命令是不能伤着你一丝一毫,可是这抓人哪有不伤的?你也别让我们难做了,免得我让人上去逮你,免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那位没有蒙面的人也慢慢踱了过来,笑的清风霁月:“邢四小姐,你要是再藏下去,别怪我亲自上去拿你了。”
“费什么话,直接抓下来不就完了!”黑衣人首领有些跃跃欲试:“听说这邢家的小娘们儿可是漂亮的很,身旁的丫鬟也是个顶个的好看,这正主动不成,丫鬟总能赏给我们兄弟们快活快活吧!”黑衣人首领显然穿不惯这种中原的夜行衣,一把扯下覆盖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粗犷的脸,上面横七竖八的摞着很多疤痕,胡子联通了两边的鬓角,几乎把嘴巴遮着了。
邢雨菀瞳孔一缩,这人的额头上有一块青黑色的图腾,西越人!
不对,这伙人不是邢雨莲招来的,邢雨莲有几斤几两她是清楚的,顶多收买几个江湖二流杀手,不可能动用到西越的人。而且看这群人训练有素的样子,怕不止是江湖草莽那么简单。
还有那个从来没有遮住脸的人,邢雨菀在脑海内搜寻了一下,上一世的沉沉浮浮似乎跟西越没有什么干戈,可是细细想来,不论是北漠还是南蛮,每一次的扰边几乎都卡准了时机,这一切不得不让人深思。
大周的东边临海,唯一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的,只有西越。
正午的阳光晒的人睁不开眼,松针渐渐开始发烫,邢雨菀暗暗下了决心,缓缓从树枝头走出。
一抹纯白空灵的影子渐渐露出了一个袍角,邢雨菀也不着急,慢慢的坐在了枝头,闲适而淡然:“阁下何人,你的主子又是何人?”
白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扬起,墨发扬起一面黑色的风帆,眉目如画,声音空灵。
黑衣人首领一时间看的有些呆了,不知作何反应。
倒是旁边那位倒是说了:“邢四小姐?”
“是我。”邢雨菀理了理被松针弄乱的衣裙,道:“总不能让我一无所知的就跟你们走吧?我总要知道自己将要去到哪里,有没有危险,否则凭什么要我跟你们走?”
那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告诉邢四小姐也无妨,在下孟朗,也是怀庆府人,说起来也算是跟邢四小姐是同乡。”
邢雨菀略一沉吟:“孟家?”
据她所知,孟家的儿子里面并没有一个叫孟朗的。
第172章 暗度陈仓
“多说无益,邢四小姐还是乖乖跟我走吧。”
孟朗一个借力才在马背上腾空而起,顷刻间就站在了邢雨菀身边,眼光光芒流转:“我家主子并不想伤害邢四小姐,还请不要让小的难做。”
后颈一麻,邢雨菀失去了知觉,软软的倒在了孟朗的怀里。
揽住怀里的人飞身而下,稳稳的落在马背上,黑衣人首领大喝一声:“走!”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只留下一路烟尘。
白芷这才从一团细密的松针里探出头来,刚刚距离太近了,她不得不钻到更浓密的松针里,此时她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是斜斜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是她却一刻都不敢耽搁,从树上爬了下来直奔着怀庆府而去。
***
邢雨菀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摇摇晃晃的小隔间里,天色已经全黑下来,她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头,缓缓站起来。
双手被捆着,没有办法控制平衡,她又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外头有哗哗的流水声,偶尔还有水鸟的叫声。
她这是在船上?
看这小隔间的大小,这艘船并不小,竟是比一般的货船还要大些。
正在恍然间,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孟朗端着一碗饭菜进来了,看着还在地上瘫坐着的邢雨菀,他叹了口气把饭菜放到一边,扶着邢雨菀站起来坐在榻上。
“孟公子,你这是何意?”邢雨菀举了举被捆住的双手,略带不悦。
孟朗只把饭菜放到一边,却不打算解开她的手让她吃饭,他站的离她远了些,抱着胸靠在门框上,道:“主子的命令,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邢四小姐还是忍耐一下吧。”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问道:“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想必邢小姐也饿了吧?只是邢家一贯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也不晓得邢四小姐吃不吃得惯粗茶淡饭。”
邢雨菀没回答,反而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孟朗也不隐瞒:“京城。”
京城?!
邢雨菀心下有了计较,只是没想到,西越的人竟然还有京城那位有交道,她还真是小看了朝堂上的那位太子殿下。
“现在我们到哪里了?”
孟朗推开窗户看了看,嘴角含笑:“快要到永宁府了,西凉河上这两日还真是热闹啊。”
那也就是说还在怀庆府内了,也不知道当归有没有找到纪管事。
“邢小姐,你套话也没有用的,还是乖乖吃饭吧,要是饿瘦了,主子那里我可不好交代。”孟朗把饭食往前递了递。
“等等再吃吧,我想方便一下,请问船上可有茅厕?”邢雨菀抬起头,面上没有什么起伏,不过还是晃的孟朗迟疑了一下。
回过神来,孟朗摇摇头:“没想到邢小姐这样谪仙般的人儿也是需要上茅厕的啊,还真是......”
“我是人,又不是神,是人肯定要吃喝拉撒,这有什么?”邢雨菀站起来,理了理裙摆的纹理,身上的白色纱裙已经被松针挂成了一片一片的碎破布,絮絮拉拉的缀在身上,看上去有些狼狈。
孟朗盯着看了一阵,最终还是笑开了:“邢小姐且跟我来吧,不过孟某还是要劝一劝小姐,船底有蛙人,岸上有影卫,船上也是有数十个大内的绝顶高手,劝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手段,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你家主子还真舍得下本钱。”邢雨菀提了裙子,跟着他走出去。
走出小小的舱室,外面是一条细细的走廊,走廊的左侧排列着好几个小舱室,跟刚才关押邢雨菀的那个一模一样。
穿过走廊,是一片开阔的厅堂,而且是一共三层的船体设计,从里面的雕梁画栋可以看出来,这无疑是一搜皇家用船,无处不透露出奢华的装潢,还有考究的设计。
“邢小姐,这里就是了,孟某就在外头等着,麻烦您快些。若是时间长不出来,可就别怪孟某闯进去了。”孟朗站在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邢雨菀四下看了一眼,船舱里倒是很空,除了孟朗之外,倒是没有看到白天见到的那几个黑衣人。
她倒也不急,歪着头看着孟朗,嘴边含笑:“孟公子胆子倒挺大的,我突然倒是想试试,孟公子究竟敢不敢闯进来?”
孟朗的脸色猛然间沉下来:“邢小姐,不要开这种玩笑。”
“逗你玩的,这么认真做什么。”邢雨菀开了门走进去,从里面狠狠的锁死,故意弄出些大声响来,让外头的孟朗听得清清楚楚。
小小的隔间,倒是没有什么异味,一扇小小的窗户倒是开着,邢雨菀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入眼处都是家家户户的屋顶,流水潺潺声音很小也很远,此处竟然是船舱的顶层。
“咕咚!”
水下传来一声闷响。
邢雨菀定了定神看向水底,西凉河的水质清澈,透过穿上本身的烛火,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船底游过一个黑色的影子,三四个,前前后后的跟在大船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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