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有一个人,只有一对哇哇大哭的孩童,见姽婳和奚芜进来了,张大嘴忘了哭,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但一想到这么好看的人是来吃他们的,哭声更大了。屋外的哭声也跟着停了一瞬,孩童的生母当场晕了过去,只有巫师摇铃念咒的声音还在继续,冰冷而又刺耳继续着仪式。
庙宇有点破旧,但内里的布料和石像没沾上一点儿尘土,姽婳凑到跟前看,在一大堆赞美词里找到了属于奚芜的痕迹。
姽婳:“这是给你立的庙,不行好生气。”
奚芜看着眼前这一切,在看到雕塑的头之后:“好丑。”
“什么?”姽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确实很丑,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乍一看以为是几条毛毛虫撒上边。
姽婳:“现在是讨论美丑的时间吗?”
她得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妖怪找出来,居然刚冒充奚芜的名字吃幼童,她一定要杀了这妖,替奚芜出口气。
不能救下被活祭的奚芜是她心里的刺,平时不碰着还好,但只要被稍微碰碰,她就疼。
她疼了,就有人要倒霉了。
雕塑动了,朝着窗户的方向偷瞄几下,想趁着奚芜和姽婳不注意逃跑。
那个男人的气息他虽然探知不到,但他身边的女孩很厉害,是大妖,不是他这种在妖界混不下去,所以才冒着违反天规的神罚来人间混口饭吃。
剑光闪过,雕像的头断了,咕噜噜滚在奚芜的脚边,他敛下眼睫看了一眼:“玩得开心。”
刚刚还想逃跑的小妖在地上滚了两圈,变成一个孩童模样。但脸上的五官很奇怪,像是从无数张笑小孩脸上拼凑出来的,“姑奶奶饶了我吧,我不敢了,这两个小孩让给您二位。”
同时还不忘贪婪地看着姽婳,以形补形,这样的美人他也很爱吃,能撕下来一块肉也是好的。
他的视线让姽婳感觉到不舒服。
小妖还没能有所动作,绿色的荆棘就刺穿了他的心脏。
已经成神,那自然就是绞杀藤。
人形渐渐消退,露出一只猕猴的模样来。
原来是只猴妖,难怪这么在乎以形补形。
下一秒奚芜出手,直接让猴妖灰飞烟灭。
见姽婳看过来,他道:“我怕他伤你。”
已经被她杀死了,这猴子只能违背天道复活偷袭她吗?
奚芜最近很不正常,难道男人每个月也有几天情绪不对?
姽婳觉得很奇怪,“不用这么紧张,难不成他现在都成灰了,还能杀了我,还是连灰都给碎了你才觉得安全?”
奚芜没说话,开始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姽婳一脸黑线,索性不理他了。
她走到被吊起来的小孩面前,那个男孩子已经被吓晕过去了,她看着小姑娘,瞬息将他们放下来。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神仙?”
妖神怎么不算神。
姽婳反手拉住跟在她身后的奚芜,弯下腰细声细气哄小姑娘:“出去给大人说,雕塑要弄成这位哥哥的样子,他很挑剔的,要是弄得不好看,下次就不帮你们杀妖。”
说着,她把奚芜拉到面前来,还冲着小姑娘做鬼脸,奚芜陪着她闹,无奈低笑。在这个阳光正好的上午,爱意疯长。
怕小姑娘记不住,姽婳还留了张奚芜的画像。也是靠着这幅画像认出来奚芜,他和百年前的亓官芜一模一样,国主真的成神,今日还特意下来替他庇护的百姓除妖。
战神显灵,从此之后不止姜国,各地都建上了供奉奚芜的香火。
但这些姽婳和奚芜都不太关心,在小姑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
奚芜带着姽婳进了亓官芜的陵墓。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但当事人觉得没关系,所以也没有很尴尬。
你行的奚芜,带我扒你的坟,你真的很行。
初入墓道ʝʂց,墙壁都用青石板垒好,上面放着用鲛人油脂制成的灯油,可保坟墓千年灯火通明。
上面还刻着画像,写满了他们两人相遇的故事。对于这些,姽婳很感兴趣,尤其是在发现工匠真实还原了她的美貌之后,心情更好。
奚芜来到她的身侧:“喜欢吗?”
姽婳:“喜欢。”
奚芜近乎是迫不及待地、虔诚地,“我刻的。”
他没明说,但是全身上下散发着快夸我快夸我的气息。
姽婳从他身边跳走,看完了所有壁画,觉得奚芜眼里的故事,和她眼里的,好像有点出入。
她的记忆里,这明明是她一心想跳题,但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决定讨好战神的一次无奈之举,为什么在奚芜眼里,这是他们相爱但是被命运所制的凄美爱情故事?
喂医保吗?这里有恋爱脑,建议重症观察。
“我记得这时候,喏,就是你打算烧死我那次,你不爱我。”姽婳指着壁画,继续道:“你那时无情,好像之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奚芜:“我那时候,想把你做成和阿玄一样的东西,认我为主,即使没有意识,也都知道我是主人,只对我好。”
符合她对奚芜的印象。
“那为什么不继续?”当初真把她搞死了,以她的性格绝对不愿意成为妖灵,说不定还能跳题成功拿到妖力。那样的话,她早潇洒去了,绝对和奚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一念之差,造就了现在完全不同的结局。
奚芜:“因为不喜欢你冷冰冰的样子,还是活着的、会活蹦乱跳的姽婳更好一点。”
这是第一次,对你的爱战胜他的那些阴暗的占有欲,所以往后,他只毁灭自己。
姽婳看到了他的落寞,主动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都结束了。”
奚芜长睫压下,挡住了眼底的情绪,却不正面回应姽婳的话。
结不结束,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奚芜:“你之前问我,你和原主是什么关系,我想,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姽婳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能不说吗?”
她不想计较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们都过去,她现在喜欢奚芜,想和奚芜在一起,就这么简单。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被遭天谴,他们两个就是不能在一起?
如果可以,他也想藏住所有的秘密,可修罗道是他灵魂的寄养地,大火越来越旺,他的灵魂也在被灼烧。所以想在还留有理智之前,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发了疯地想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想让她彻底记住自己。
姽婳:“你别难过,我听、我听还不行吗?”
第62章
她拉着奚芜的手,跟着他进了主墓室,偌大的一个主墓室里只摆着一座木棺,漆黑的花纹让姽婳的眼前一阵眩晕。
这个棺材……她见过的。
在被考古学家挖出来之前,她就住在这样的棺材里。
和她猜想的一样,所以真相曝露,她也不觉得惊讶:“我就是原主对吗?”
所以一次次在面对楼晏时愤怒,根本不是原主遗留的情绪,而是她对楼晏的恨意。
墓室里有一间耳房,她看着那间耳房,内心莫名不安,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蓝胡子。
姽婳看了奚芜一眼,走到那个门前, 第六感告诉她,只需要稍稍一推,她就能看见所有真相。
虽然很大可能,这真相不是她能承担的,可是,她不想被任何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姽婳转过身看奚芜。
隔着朦胧的灯光,姽婳看到了他强壮淡定的样子,她了解他,若是真的不在意,他不会如此悲伤。
姽婳转过身,目光坚定推开耳室的门,随着烛光一点点照进,姽婳背后一寒。
她看到各种各样死法的奚芜。
有些尸首已经腐烂,露出黑黝黝的眼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而有的尸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
姽婳面无表情关上门,扶墙干呕,给她看这些干什么,让她庆幸这里面一具具尸首不是她吗?
奚芜想上来扶她,却被她一手推开。
她的眼眶溢出生理性的泪水,红着眼问奚芜:“我是姽婳,那你呢,你到底是谁?”
他们站在一起,此时却像被分裂出万条银河。
良久,一声短暂的叹气,奚芜:“奚芜、亓官芜、你的爱慕者、或者说……是系统,你喜欢谁,我就可以是谁。”
姽婳的心徒然一颤,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先骂他是傻逼,系统也是他?难过之前和系统相处,它偶尔夸亓官芜跟他的热血粉丝一样,可等他俩真的亲密,系统又暗戳戳给亓官芜使绊子,如果是奚芜这个连自己都嫉妒的人,那就不奇怪。
陵墓里突然很闷,像这真相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姽婳用手扇了扇风:“少打哑谜,继续说。”
“那里面我死了多少次,就有多少次逆转时光,和你重逢。”
什么玩意?姽婳不扇风了,踮起脚摸了下奚芜的额头。
奚芜任她动作,“第一世,我第一次见你就是杀死楼晏当天,你对楼晏的爱让我嫉妒。同样都是从修罗道爬出来的恶魂,为什么他可以拥有这么热烈的爱,而我没有?这件事成了执念,所以有了第二世。”
“可之后几世都是如此,你爱楼晏,眼里始终没有我。我不忿,越来越陷入痛苦之中,不明白我和他都是修罗道里爬出来的恶鬼,都是不堪,为什么你只对他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所以就有了接下来的每一世,我化作玉石,温养你的灵魂,轮回几载之后,我灵力支持不足,所以找来扶涯送你,他以为他只送了一次,但实际上……”
姽婳想到山洞里密密麻麻的奚芜,心上像爬满了蚂蚁。
“也不是每一世都会这么顺利,比如你替楼晏挡剑后我救不活你,所以,如此又经历了很多世。”
懂,每一世她不一定会活下去,但奚芜绝对会手刃爱人,何必呢?她痛苦,奚芜也痛苦。
姽婳:“你就没想着放下执念,还我自由,也还你一条生路。”
她这时候才真正懂奚芜老爱说的生生世世,不死不休是什么意思了。
是她错怪奚芜,他真的在祝福自己不死,真是大谢特谢啊。
奚芜:“我不要生路,我要你喜欢我,生生世世轮回下来,我的心早已经照着你的名字生长。起先都是期待,期待我也能得到爱,后来是麻木,恨这世界所有,只有看见你的时候才像在活着。姽婳你还不懂吗?我们之间决定权向来不在我。”
姽婳被噎了一下,和他说不通这个理,他擅长用爱为难自己。
奚芜继续说:“后来,我精通此术。也是如此带着你修炼,世世积攒下来,终于让你成为半神,也终于和我相爱,可每一世天帝都会因为惧怕我们而下令追杀。”
姽婳:“然后呢?”
奚芜:“你用你的天赋,变成我的样子,替我被杀,于是轮回继续。”
姽婳:“……我说,你别因为我没记忆诓我啊。”
这前后割裂的,她一会儿爱楼晏,一会儿奚芜,为他们做各种傻事,反正就没好好爱过自己,这明显不是她啊。
奚芜的声音和她同时响起:“我们每一世都不得善终。”
行,她懂得,天道偏爱的气运之主不是她俩,这种结局也是应该的……个鬼啊。
姽婳深呼吸,“那我呢?你杀了这么多奚芜,我的尸体呢?”
奚芜:“天道有规矩,我凭个人能力强行逆转不能填补你不在的空白,所以每一世都是你。而我身为玉石和你一起回来后,会杀掉这个位面的奚芜,然后天道束缚被封住记忆,成为历劫的亓官芜。我又担心事情超出我的控制,所以一部分清醒的灵魂化身系统,直到触发关键剧情,我才能成为奚芜。”
姽婳:“……”
奚芜察觉她的无语:“不好吗?每一世都是你,每一世都是我,一直都是我们难道不好吗?那些没有经历过不被你爱而成疯成魔的奚芜,他们凭什么比我有资格陪在你身边。而且我如果不杀了他们,走剧情他们说不定也会和我抢你,我不愿意。”
好像有点道理哈……那就有鬼了。
姽婳知道真相炸裂,但没想到真相这么炸裂,“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啊。”
他要是想瞒,能有千万种方法去瞒。如今被她猜ʝʂց出一半,他肯定乐意。毕竟一个什么都知道,还操纵全局的人,肯定比她这个没记忆的人要会拿捏人。
奚芜:“我也怕让你知道这些,但之前历劫经验告诉我,与其被别人戳破,不如我主动坦白。你曾经告诉过我,若想与你相爱,我不得对你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凶兽露肚子示弱,她也不敢摸啊l看来那一世她应该死得很惨烈,才能让他长个教训。
突然手腕上传来一丝钝痛,让她分神去看,她临走之前绑在阿玄手腕上的荆棘藤断了。
不好,阿玄有危险。
姽婳拉住奚芜的袖子,语速飞快:“这件事我现在先不和你掰扯,你先和我速速回葬神渊,救了阿玄之后我再好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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