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想玩手机,初芒懒懒地看着远处,光线隔着窗户在天花板的墙角投了一抹,像是起了劲儿,初芒看着那光一点点分散,又一点点汇聚。约莫过了五六分钟,浴室的门“啪嗒”而开,光线便由此交错,渐渐往下,最终落在一道身影上。
目光追随光线的脚步,一点点往下移。初芒看见陈令璟正擦着头发,凌乱的碎发下是湿漉漉的眼睛,以及落了颗痣的鼻尖,光线一层层掠过,最后停在他迷滢滢的唇部。
兴许是刚洗完澡,暖气给他的嘴巴平添了几抹气色。
红润润的,像夏日里饱满又水润的水蜜桃。
正氤氲着水汽,散发着诱人的桃色。
初芒的眼神涣散,脑袋疼得轰鸣,坐在原地,慵懒地抬眼望着陈令璟的眼睛,然后轻声说:
“陈令璟——你的嘴巴看起来,很好亲。”
小满
第十九章
“嗡嗒”一声,陈令璟手中湿答答的毛巾落在地上。
他看着初芒白皙的脸色染上酡红,眼眸迷离朦胧,像是被层层叠叠落了一层雾。明明说着荤话,模样却正经的不行,碎发打在额间,羽翼般的睫毛有一下没一下地上下煽着。
看得陈令璟心尖有些发痒。
他捡起地上的毛巾,顺手放在椅背上,微微靠近初芒,试探地问道:“喝酒了?”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醇香味。
不是很烈,却有种米酒的清香。
初芒倒是能对答如流,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嗯?”,音调上扬,像是把问题又抛给了陈令璟。
反应迟钝的样子又呆又萌。
陈令璟胸腔里闷出一声笑,确认无误,初芒这是喝醉了,而且能看出来她酒量应该是真的不行,喝米酒都能喝醉。
“胃难受吗?”陈令璟蹲下.身子,与坐在椅子上的初芒平齐对视。
离得有点近,初芒能很清楚闻到他身上刚洗完澡的沐浴露香味,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带着的阵阵热气,让人想起来冬天穿着棉衣坐在窗台上晒太阳的舒适感。
暖意流进心窝,初芒不自觉往前靠,又回答起陈令璟的上一个问题,“没喝酒,怎么能喝酒呢!”
“好好好,”陈令璟莞尔,应着她的话,“没喝酒。”
“我去给你倒杯水,醒醒酒啊。”话音刚落,陈令璟正欲起身,就被初芒给攥住了衣角。
她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陈令璟,“你去哪?”
“给你倒水。”陈令璟柔声又重复一遍。
“给亲吗?”话题直陡而下,又回到原点。
“嗯?”陈令璟故意装傻,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子里信马由缰。
初芒脸又红了一圈,借着酒劲的胆子越来越大,指着他的唇部,“你的嘴巴。”
“要不先喝水?”陈令璟跟她打着商量。
“喝完水就给亲?”
“……”
陈令璟挺意外,平时看着一身正气、对情情爱爱不屑一顾的初芒,喝醉了竟会是这个模样。是不是之前听小宇讲一些荤话听多了,自己也被无意识带偏。
初芒往后靠了靠,似乎是在觉得陈令璟这个人太磨叽了,倏地,她又捶了下脑袋,指着桌子上的鸡汤,开始着急起来,“姑妈说,你要喝的,喝了就不会发烧了。”
“好,”陈令璟抑制住想摸她头的冲动,解释着,“那个是保温的,等下喝也行。”
“噢。那快喝水吧。”
“我去给你倒水?”
“不,”初芒即使是这样,处事逻辑还是挺清楚的,“先亲你。”
陈令璟叹了口气,感觉喝醉的初芒并不是很好糊弄,开始跟她讲道理,“你亲了我,醒来后会后悔的,懂了吗?”
他的发梢还有未干的水滴,正滚滚而下,顺着面部流畅的轮廓,落进锁骨里。
“不后悔,不后悔!”
陈令璟眸子有些亮,决定妥协,滚了滚喉结,说:“那你把眼睛闭上。”
听闻,初芒听话地紧紧闭起眼睛,很认真的等待着。
陈令璟莫名想起那天下午,初芒对小宇说的话:长大后你得跟喜欢的女生交往,交往了才能亲。如果他现在真的亲她了,是不是“违背道德”,自己打自己脸啊。
时间一点点而过,见还是一点动静都没,初芒轻轻蹙眉,表示些许不满。
陈令璟听到自己七上八下的心跳声,不亚于重鼓敲捶,他微微向前靠,用食指指覆轻轻碰了下初芒的唇部。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他听见自己带着紧张的声音,“好了。”
就像是完成了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一样,陈令璟紧绷的弦,松了松。
谁知,下一刻初芒猛地靠近,用手环住了陈令璟的脖子,带着狡黠的语气说:“你没亲!我眯着眼睛看到了。”
“……”
真的,不好糊弄。
陈令璟的神经又被绷起,初芒整个身子扒在自己身上,他真是一点都不敢动。尤其是初芒今天穿的短袖领子有些低,随着动作露出一些若隐若现的弧度,陈令璟只堪堪瞥了一眼,便满脸通红,迅速将眼睛移开,往天花板上瞧。
初芒碰着他肌肤的每一处,都似烫着火星,正烧的炽热又滚烫。
“我的头,好好好痛啊。”初芒按着太阳穴,将头蹭了蹭陈令璟的肩膀。
“真的……很痛啊。”脑子里像是有千万条不同的线在牵拉着,初芒疼到不行,往上吹了吹陈令璟的耳朵,“吹一吹,脑子不要疼了啊。”
“。”
陈令璟全身通电似的发麻,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感觉自己要被磨死了,又慌又闷。
“先起身,喝点水醒醒酒好吗?”陈令璟嗓子干到冒烟,都想给自己倒杯水喝了。
兴许是脑子过于难受,这次的沟通很顺利,初芒“噢”了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椅子上坐的有些硌人不舒服,她又往后走,往陈令璟的床上一趴。
还挺会选,选的是他的,不是张佑安的。
只喝水是肯定不行,待把初芒安置好,陈令璟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下楼,去前面的超市买了罐蜂蜜。
走得跟一阵风似的,路过旅馆老板时,他一脸懵:“做贼啊,买什么了这么着急?”
来不及说话,陈令璟只对他笑了笑,就往上跑。
等蜂蜜水做好,却发现初芒已经躺在床上快睡着了。
脸上依旧一片酡红,头发凌乱地铺在床面上,像一层层被涌起的浪花。
陈令璟小声地喊着她,“初芒,喝水吗?”却被初芒误以为是哪只飞进来的小苍蝇嗡嗡在叫,有点嫌弃地翻了个身,把枕头捂住耳朵。
他勾了勾唇,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小心地把初芒露在外面的半条腿盖进被子里。
房间的空调前几天旅馆老板找人修好了,但冷热功能还是挺奇怪的,二十六度太冷,二十七度又太热,陈令璟隔一段时间就来回调一次,让房间调至最适宜的温度。
初芒躺在这,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最后索性搬了个椅子在床边,看会儿手机,又看会儿初芒的动静。
随着夜幕降临,房间内愈发愈昏沉,陈令璟像个安静的偷窥者,匿在暗处,看着初芒温和的睡颜。
爱意在慢慢发酵。
看着她根根分明的睫毛拢在眼睑下,看着她线条流畅的脸颊上勾着小翘鼻,看着她雪白纤细的脖颈埋没进被子里,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平缓的呼吸。
月亮爬上山头,涌进屋内,落了一地ʝʂց旖旎的月光。
陈令璟滚滚喉结,正准备起身抚平被角,就听见一道“轰隆”声响,张佑安傻傻地站在他后面,吃惊道:
“你这是在……干嘛?”
他凑近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是初芒时,更加吃惊了,下意识吼出来,“初……”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令璟猛地捂住嘴巴,往身后的浴室里带。
陈令璟看了眼床上的人没被吵醒后,才放心地把浴室门关上,压低着音量,“你小点声会死啊?”
“我擦,你他妈到底在干嘛?”
陈令璟莫名其妙,“什么?”
“不是,”张佑安着急地用手比划着,“你都……把人家女孩,搞到床上去了?”
“……”
“让你多学习少看手机你不听,”陈令璟无语,“满脑子废料!”
陈令璟简略地概括了下,“她过来送鸡汤,可能下午喝了点米酒吧有点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自动省去了中间的一大堆过程。
“米酒都能醉?是姑妈做的桑酒蓼?”
“不知道,可能吧。”陈令璟懒散地回道,“你下午干嘛去了,出门我都不知道。”
“拜托陈大耳背,我出门前明明说了好吗,绵绵那个药那天晚上没买到,说今天才进新的一批。所以我下午就去买了啊,然后给绵绵送过去了。”
“噢。”
张佑安还是觉得怪怪的,上下打量着陈令璟,“不过,人家睡觉,你搬个椅子坐那干嘛,还那么认真,我进屋你都没听见。”
“……我,”陈令璟略显心虚,“她睡觉喜欢掀被子,空调有点低,我怕她感冒了。”
张佑安眯着眼睛,装作像审视犯人一样严肃,“说!”他靠近着陈令璟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说起来,这句话张佑安问过两次。
但上一次问时,只是在开玩笑。
当时经历了校庆夜翻墙逃跑差点被捉到的惊险事,张佑安全然没有了打游戏的兴趣,和李忆绵在外面待了会儿就到点回学校宿舍了。
刚洗完澡偷拿出手机玩,就收到陈令璟试探性的消息。
他这人挺坏,跟张佑安打太极扯了好多,才一步步问到最想问的。
0:【今天跟你一起翻墙的女生,叫啥?】
张大帅:【你说李忆绵?】
0:【她叫李忆绵啊。】
张大帅:【对,就后来跟我一起躲保安的,你问她干嘛?】
过了会儿。
0:【噢,不是,另一个。】
张大帅:【初芒?】
张大帅:【我凑?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0:【……】
0:【没有,她皮筋落我这了。】
张大帅:【哦,切,你回头路过我们班直接让哪个人还给她不就行了。】
张佑安当时是真的没有多想,甚至直到这个暑假前,他都觉得初芒和陈令璟两个人,是仅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而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觉得初芒这个人冷冷淡淡的,更别提会对他兄弟有什么别样的想法了。
所以,张佑安贱兮兮地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喜欢人家也没用,我可是之前亲耳听到初芒说,跟你就是普通同学,外加普通邻居噢。”
小满
第二十章
空气里安静一瞬。
陈令璟没立马接腔,反而自嘲地笑了笑,再继续认同道:“她说的没错啊。”
以前是普通同学,现在是普通邻居。
陈令璟洗完澡后,整张脸显得更加凌厉清俊了,加上昏沉的环境,给周身都渡上冷隽感。
他这个人挺矛盾的,活跃起来整个身子骨都透着一股不羁,像狂野的风暴一样奔驰,像旷野里疾驰的野豹,用不完的精气劲儿。而整个人安静下来,似山间被润了千万次的溪流,似清冷的月光落在雨后水洼上,散不尽的闷沉与清冷。
但这两种极端的感觉,被他拿捏的张弛有度,不会过骄过燥,也不会过分沉郁阴鸷。
张佑安看着他这模样,反而认真起来,“你真对她来劲?”
“应该吧。”陈令璟蹭了下鼻尖,又觉得自己这说法太模棱两可,换了个肯定说法,面色浅浅漾起一层笑意,“嗯,是喜欢的。”
其实他对这种事挺坦荡的,不会过分遮遮掩掩,但这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放在嘴边逢人就说吧,所以只要别人正儿八经问,他都会回答。
“啧,不好追。”
“嗯?”
“她不好追啊,傻子。”张佑安双手交叉抱胸,“她和李忆绵两种性格的人,李忆绵心大,一个眼神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而初芒呢,感觉就像大海一样,猜不透的。”
“干嘛要猜透?”
这就是张佑安和陈令璟喜欢人的最大不同,张佑安喜欢纯粹,那种喜欢你就喜欢,不喜欢拉倒。而陈令璟有点着迷欲拒还迎的感觉,猜不透摸不着,又一点点勾着你的神欲,可能人家什么都没做,这种不着调的状态就已经让他在心里脑补一出大戏了。
而刚巧,初芒就是令他着迷的人。
说到底,他还是不太了解初芒,但他醉死在初芒这片深沉的大海里,刺激着神经,又一点点平仰在海面上。
无论是溺死还是被漂向远方,都是他自己决定的。
“算了,我就不瞎教你了,绵绵我现在都还没追到呢,”张佑安拍了拍陈令璟的肩膀,“总之,兄弟,你加油,追到请我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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