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鲁,太粗鲁了。
“这便是它说的环湖小岛了吧。”飞剑落下,霍蕊迫不及待地拿出悬赏令上的画像对比,看这里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普通的植被已经枯的只剩了根,但是灵植生命力尚且还顽强一些,倒是留了个全尸。
扒拉着找了好久,许栩猛地鼻尖嗅到一股气味。
“嗯?你们闻到什么了吗?”
“闻到?”众人停步,不免猛地吸起气来,弄得场面看起来有点像某些不法现场,“没有啊。”
“一股水腥味而已。”
“不对,是股苦味,还有点……嗯……涩气。”
霍蕊不禁用一根手指抬起了许栩的小脸,在她鸟喙上的两个小孔上左右打量,“师妹,你鼻子出问题啦?”
疾影身为豹族,天生对气味敏感,也仍未闻道她描述的任何相似气味。
大家以为她是想钱想疯了,便不再理。
“这里估摸着没有冬贝草了,算了,回去吧。”
昆仑虚的人没有财运,他们就不该幻想着挣这笔钱。
怪不得这么高的悬赏金都没有人接,看来是有原因的。
卫恒祭出长剑,正要回头喊许栩上来。
就看见她催动灵力,用他最接受不了的漂浮姿势在小岛上移动,同时仰着脑袋似乎正在认真闻着什么。
“师妹,你怎么又这么飞?”
“唔……是这里了。”
许栩闻到苦味最浓郁的地方,猛地一头栽下去,在杂乱的野草之中用嘴巴翻来翻去。
许久,只见她鸟喙衔着一根草抬起了头。
“冬贝草!”
霍蕊眼尖,先行跳下了剑,将草药接了过来。
许栩砸了咂嘴,只觉得满嘴苦涩,无辜地回头道:“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卫恒抿唇。
颤颤巍巍地竖起大拇指。
“师妹,我说你这个飞行的姿势实在太有特色了,越看越佩服啊。”
第10章
许栩找到的冬贝草已经蔫头耷脑了。
“估摸着不能按原价算了,”卫恒心疼地摸着小草的叶子,“但好歹是全须全尾的,折半算钱也行啊。”
几人凑在一起心肝脾肺疼的看着这棵距离枯萎只差一步的冬贝草。
许栩看着,始终不出声。
霍蕊还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了:“师妹,你别失望,我们这次已经很幸运了,就算能换到一百个灵石,不,五十个灵石,在昆仑宗都算是巨款了。”
悬赏令的任务都又难又刁钻,这次让他们碰到了,还真的完成了,也是少见的运气。
“你们……”
许栩欲言又止,似乎也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很离谱。
“有没有听到这株草在说话?”
“?”
“师妹,你莫不是,中邪了?”
卫恒登时站起来,抽出长剑,警惕地巡视四周:“听说最近又有邪修冒头的ʝʂց踪迹,他们最擅长邪蛊邪咒,我看这密林枯萎也是他们所为。”
“哼,敢朝我师妹下手,有本事出来,我跟你们拼了。”
他好像得了癔症似的朝着空无一人的山林子大喊大叫,许栩没眼看地低下了头。
闭上眼睛,忽然脑海中闪过阵阵低语。
她顿时明白,那不是冬贝草在说话,而是它体内残余的灵力在与她沟通。
“它需要……鸡粪?”
许栩狐疑地对着冬贝草左右打量,确定自己应该没有感知错误。
但是一颗灵植用最后的生命力在对她要粪这件事,实在有点离谱,她有些尴尬地望向霍蕊和疾影,不知该怎么解释。
该如何说才能让他们也信服呢。
哪知霍蕊了然地指了指旁边还在发癫的大师兄:“让他去吧。”
“他脸皮厚。”
于是一行人又来到了张五常的家门口,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全都怯生生地站在里面悄悄看他们。
“不是恶兽?原来是这样,我等凡人哪敢进密林,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这种事情。”
张五常诧异,他自然不懂一百年来灵脉受损后修真界的所有波动,半知半解地说。
霍蕊将一颗灵石交给他。
“这……这可是灵石啊,”张五常瞪大了眼睛,“我只在给当铺当苦力的时候远远见过。”
“那兽也知道自己错了,便用这个补偿你们吧,将它拿去当铺换钱,应当足够赔偿你这些损失了。”
张五常是最穷苦的底层人,以前是奴隶,后来雍道城主下令废除了奴隶制度,他便做苦工赚口饭吃。
直到前年,城主给他们分了地,这块田又偏又小,辛辛苦苦种一年的话,全家人也只是饿不死而已,常常都是米汤,粥都是过年才舍得喝。
可这颗灵石,是足够让他全家人今年都吃饱,吃好了。
“仙人,这太多了,”他结结巴巴地想把这烫手的石头退回去,“我受不得,哪要的了这么多。”
他身后最小的那个女孩,腿细的就像两根稻草,皮包着骨头。
许栩安慰道:“拿着吧,给孩子吃点好的,我们能力有限,也只能拿出这些了,算是尽点薄力。”
做了好事,几人心里莫名的敞亮,霍蕊因此不再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许栩和疾影则不断地朝大师兄使眼色。
于是张五常就看着好心的仙人们好像眼皮抽了筋似的在那里眨来眨去。
那位男仙人便不情不愿地朝他开口:“若您实在过意不去,我倒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是否能帮我们找点东西?”
啊,仙人也用得着他找东西吗?
张五常有些紧张地点点头,这样的话,灵石他收的心里也舒服点,只希望仙人们要找的东西别太昂贵,他定当全力以赴的。
“您说您说。”
卫恒嘴唇嗫喏了许久,用蚊子似的声音问:“有鸡粪吗?”
他声音小语速又快,含糊不清,张五常大概是听到了,但又有点不太相信。
“您是说……”
“鸡的粪便的那个鸡粪吗?”
卫恒尴尬地脚趾扣地:“昂啊……”
“我们想要点,可以吗?”
张五常如梦初醒,忙往外跑:“您且等着,我马上就弄来。”
边跑边觉得前半辈子都白活了。
早知道鸡粪也能修仙,他兴许早十几年也上昆仑山了呢。
张五常弄了两大桶鸡粪,回来的时候还没看到人影就闻到了味,卫恒和霍蕊连忙退后了几步。
“尊者们好像来了,我们去迎一迎。”
然后爬上剑就跑了。
许栩:“……”
她把希冀的眼神望向疾影。
嗯?豹呢?
“对不起啊,我们豹族嗅觉太灵敏了,”黑豹不知从哪找了个土坑钻进去,传出闷闷的声音,“师兄师姐也太不仗义了,居然把我留在这。”
没一个靠谱的,许栩两眼发昏,欲言又止的看着那两桶鸡粪,已经被熏的快流眼泪了。
但是自己要的鸡粪自己承担。
她低头打量那株半死不活的冬贝草,此时它残余的灵力好像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许栩叼起草来,闭着眼飞到盛鸡粪的木桶上,扔了进去。
爱死死爱活活吧。
结果那棵冬贝草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躺在里面咕嘟嘟冒着泡,没多久,鸡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根神采奕奕的绿色小草苗躺在桶底。
冬贝草以自身灵力繁殖,而眼前的这棵恰好又是最珍贵的母草,所以才能拥有和人沟通的能力。
“嗝——”
许栩清晰地听到它打了个嗝。
这时从天上迎人迎了个寂寞的卫恒和霍蕊从不同的方向飞来,眼神极好的看到了莹莹发绿的冬贝草。
顿时像两个看到肉的猛兽似的冲了过来。
“活了活了,真的活了!”
“我们的悬赏,斯哈斯哈。”
他们此时也察觉不到臭了,蹲在木桶旁边认真地讨论应该把冬贝草拿去交悬赏令还是送到交易所拍卖。
并且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谁伸手把摇钱树拿出来。
“这样,谁先拿谁就多分十个灵石。”许栩一语激起千层浪,话音刚落,方才嫌弃的卫恒和霍蕊脸都恨不得塞进桶里去叼。
臭?
灵石臭吗?钱财臭吗?
臭就只能证明还不够值钱!
虎丘真人接到了卫恒的传讯,立马禀报了掌门,此时外出的云察和长渊正好归来,闻言不禁皱眉,连忙表示要跟着去。
云震下海受了伤,掌门便亲自带着他们前往。
“那个……”飞出昆仑宗,他突然顿住,问另外两人,“你们谁有地图?”
云察尴尬地摇头:“去年买了一册,现在估计没用了。”
长渊默默摸着口袋,在掌门注视的眼光里第一次拒绝了期望:“没钱了,买不起了。”
最后掌门动了私库,跑到雍道城买了本最新的。
毕竟他们代表了昆仑宗的门面,行的是拯救苍生的大义,迷路总是不太好的。
飞到深云之林时,几人远远就看到了自家宗门的两徒两兽,正……
蹲在一个桶上你争我夺,你打我抓。
“你们在干嘛?”
堂堂昆仑宗弟子,如此成何体统?
“掌门!尊者!”卫恒身为大师兄很有样,最先站起来回禀,但眼神却是不停地偷瞄木桶,眼见着霍蕊在许栩的示意下把冬贝草给收入囊中,顿时心如滴血。
云察皱眉走来:“怎么如此臭味?”
“这是,鸡粪?你们几个蹲在鸡粪旁边闹什么!”
现在的弟子们,疏于修炼,成天的在外面不知搞什么幺蛾子,一心钻营旁门左道,他是真的看不惯。
“嘿嘿,云察尊者,”霍蕊曾经师从沛灵峰学习剑法,算是云察的半个徒弟,因此对他还算有几分亲昵,“我们接了个悬赏令,要来这里找冬贝草,本来找到一株半死不活的,结果拿鸡粪泡了下,您猜怎么着?活了。”
悬赏令。
掌门和云察对此十分陌生,不太了解。
“赚钱的?”
“可不呗,本来这个悬赏令是四百灵石的报酬,”霍蕊侃侃而谈,“但是许栩师妹说,不如用这株当母草,然后把繁衍出的小草拿去售卖,虽然需要时间,但我们算是有了个源源不断的营生。”
四……四百灵石?
他们都多少年没听过这种大数目了?
现在整个修仙界能轻松拿出四百买一株灵草的没几个,凡人收购灵草也没什么用,长渊顿时觉得不太对劲:“你们的悬赏令给我看看。”
啊!
霍蕊第一反应是尊者要跟他们抢任务。
但是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他还是许栩的主人,不交出来不行啊。
霍蕊不太情愿地将悬赏令从袖口掏出,刚递出去,手腕上猛地停了只鸟,只见许栩站在她手上,狠狠地啄了一口长渊的虎口。
她,啄了自家的主人。
长渊被啄的莫名其妙:“为何生气?”
他觉得这悬赏令有猫腻,看两眼都不行吗?
“我们要拿这个挣钱,你别抢,”许栩气势汹汹地说,“你没钱送我去秘境突破,我自己挣。”
言外之意,穷鬼,莫来沾边。
长渊:“……”
什么仇什么怨,专往他心窝里捅,这是养了只灵兽还是养了个祖宗。
但是他还是好脾气地解释:“我只是想追踪下这个悬赏令的主人,我精通追踪之术,或许有所收获。”
“我不认为现在这种光景,还有人会斥这样大笔钱财来买一株二阶灵植。”
听他说的有凭有据,而且许栩莫名觉得,他不是那种奸猾之人,看起来是个说到做到的正直少年。
便往后挪了挪脚,示意他去看。
围观了全程的卫恒和霍蕊对此目瞪口呆。
师妹居然敢这样对自己的主人。
吾辈楷模啊。
而疾影见此,连忙跑到云察尊者旁边,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
老大你看,我可听话,我可不像那只鸟嘞!
第11章
长渊精通追踪之术,通过悬赏令残留的灵力便可以追寻千里。
他闭上眼睛,手中牛皮纸张却隐隐透出黑色,他心道不妙,连忙掐了ʝʂց个诀,却不想被一道寒光反刺过来,直接喷了口血。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许栩没来得及躲,直接被血兜头淋下。
“……”
“你,你没事吧?”
好歹也是她的主人,再穷也聊胜于无,忽然看起来命不久矣了,许栩还是挺慌的,连忙扑棱着翅膀询问。
掌门和云察见状连忙上前帮他灌输灵力。
长渊很快就缓了过来:“这上面有邪修的诅咒,专门防范追踪之术,好在对方修为并不很高,对我的伤害也不大。”
邪修的诅咒。
这在修真界算是个熟悉的陌生词了。
修真界正士和邪修不死不休地战了几十年才抢回地盘,没多久就遇到了灵脉受损的窘境,之后的时间里所有修士受阻,再无人飞升,但也再未听说有邪修存在。
“你们接了邪修的悬赏令,又因此发现了密林的异常,这之间难道有所联系?”掌门正色道,“或许灵脉受损也和他们有关?”
这可是件大事,昆仑宗没有决断的能力,要上报仙盟,再通知所有宗门,去讨论邪修是否还存在之事。
“这上面不是有交易地点吗?”许栩优雅地用长渊的衣袖擦着鸟毛,“既然对方要冬贝草,咱们就按照地点去找他好了。”
是哦。
修仙修多了,人都傻了,不用法术不会做事了。
“交易地点在丰南七街茶铺,每日下午在进门左手边第三个位置,穿紫色常服等待。”
说得太详细了,许栩却觉得不太对。
如果对方怕人追踪,甚至在悬赏令都下了诅咒,怎么会大喇喇的每天下午出现在一个人来人往的茶铺呢?
还是说……
“丰南七街有茶铺?”
卫恒下山打工的次数比较多,对雍道城比在座的都了解,经过许栩的提醒,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不对呀,丰南七街是有名的流民街,专门收容那些闹饥荒来投亲的可怜之人,怎么可能开茶铺,哪个流民会去喝茶的?”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事情越发诡异。
掌门当机立断:“我用捕灵之法将这里的一切记录下来,拿去给仙盟的长老们看,云察,你和长渊随着几个弟子寻找悬赏令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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