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人认不清,这满府邸都是姑娘的人,商人的精明和算计即使不摆在明面上也不会消失。
竹青只是唏嘘:
“姑爷若是一直好好地当姑爷,又会是什么景象。”
姑娘这般性子的人,不逼到最后一步,总是能忍住姑爷的。
但是没有如果,姑爷做了什么,竹青不知道,但他看得出那位大人对姑娘的心思不是一朝一夕。
竹青想了很多,想起姑爷的野心,想起姑娘才来京城时的期盼,也想起被姑爷若有似无钓着的宋姑娘。
如今姑爷丧命,宋姑娘入牢狱,姑娘也丧偶成了寡妇,日后前路昏暗看不清。
三人纠缠,却没有一个好结果。
而姑爷居然是死在和他有纠缠的两位女子手中,一饮一啄,谁道得清因果。
竹青叹了口气,最后看向伺候过两年的主子的棺材,他还是将其牌位摆好后,老老实实地跪下来替其烧纸。
前厅和后院,一幕幕割裂得厉害。
许久,冷风也从前厅吹到后院,仿佛要冲破楹窗灌进来,但楹窗关得严紧,冷风也无能无力。
床榻,地面,凌乱狼藉一ʝʂց片。
有人搂着女子,亲吻她,叫她一点点平复浪潮,在她冷静下来后,却是直白问她:
“你要替他守寡多久?”
他问得直白露骨,坚硬也将他的心思暴露得彻底。
姜姒妗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子,她知晓他贪念得有多厉害,身子不禁轻颤,她偏头咬唇,不敢直视他的眼。
她不欲替周渝祈守寡,但至少……至少……
“等……等他下葬……”
女子声音轻颤,余了许多那事后的风情,仿若藏了钩子一般,叫人呼吸都热了三分。
偏偏说得话不讨人喜欢。
某人咬了咬她脖颈的肉,不轻不重,甚至添了两三分酥痒,叫女子忍不住地落泪,她呼吸轻喘,一双杏眸透彻地落在男人身上,被男人伸手盖住,省得心软而不由得生出怜惜。
她当真心狠,明知他想听什么答案,却是从不依他。
她松快得狠,也尝到滋味。
当真一点不考虑他。
裴初愠望着某人的眼神越来越深,某人被他逼得脑海一片空白,根本不曾注意到他的眼神,否则只怕是会觉得触目惊心。
裴初愠掐了掐她的腰窝,尤不出气,勾着人的软舌勾颤,叫人再没有一丁点力气,他俯身,呼吸和她交缠,往日冷淡的声音平添沙哑,也平添性感,欲念藏在其中,叫人忍不住颤了颤眼:
“淼淼也疼疼我。”
第52章
那日荒唐后,姜姒妗又躲着不敢见裴初愠了。
裴初愠一点不意外。
她脸皮薄,又好脸面,那些个世俗礼教压在她的心底,他就是夜间和她纠缠再过,夜色叫人容易失了理智,但天一白,夜里记忆越回拢,越叫她难以面对。
或者说,是羞赧叫她不好意思见人,只恨不得将夜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棺材停摆了三日,就要筹备下葬一事。
安玲再恼周渝祈,在人死后,也没再说什么,和竹青一起替周渝祈收拾身后物,等瞧见衣柜中的一物件时,她才惊讶地睁大了眼。
“姑娘!姑娘!”
姜姒妗不解:“怎么了?”
安玲一脸古怪地将手中东西拿给姜姒妗看,姜姒妗一愣,安玲手中的正是姜姒妗丢的那个藏青色手帕。
二人都是一阵沉默。
许久,姜姒妗才轻声问:“你在哪儿找到的?”
安玲去替周渝祈收拾身后物,这东西从何而来,姜姒妗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怪不得她如此,而是她有点难以相信。
这手帕怎么会在周渝祈那里?要知道,这手帕是七巧节前就不见了,那时还没有科考舞弊一事,也没有赵府一事,如果真的是周渝祈发现了这个手帕,他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姒妗细想了一番,的确没有发现那段时间周渝祈有什么反常。
如果非要说,只能说当时的周渝祈有点志得意满,却是叫人费解。
安玲脸有古怪,皱着眉:“奴婢听竹青说,那事后他来过主院找姑娘,虽然没找到姑娘,却是一脸喜意,还告诉竹青,姑娘心底其实已经原谅他了。”
那事,安玲有口难言,也只能是赵府一事了。
姜姒妗皱起黛眉。
安玲低声:“奴婢猜想,会不会是他以为这个手帕是姑娘给他绣的?”
姑娘女红做得很好,但姑娘嫌拿针线容易扎手,也懒得费心神,尤其是针线活最费眼,所以,姑娘其实没给周渝祈做过什么女红。
而裴大人的这个手帕有是格外崭新的,姑娘拿回来后就一直放在木匣子中,周渝祈会认错也情有可原。
姜姒妗想到了什么,她打开木匣子,木匣子中安分地躺着一个香囊,她脸色稍变。
安玲也瞧见了,她有点无言以对:
“也许当时他也看见了这个香囊,两者都是同样颜色,他便是觉得这香囊是姑娘给他绣的,才有了姑娘早原谅了他一想法。”
话音甫落,安玲不禁觉得周渝祈有点痴心妄想,他做出那种事,怎么敢觉得姑娘还会给他绣香囊?
手帕终于找回来。
但姜姒妗主仆两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姜姒妗在想,怪不得,万寿节后,周渝祈一脸她背叛他的神色,原来是觉得她早就原谅了他,赵府一事也该一笔勾销。
姜姒妗轻讽地扯唇。
怎会有这般自恋的人,一切好事都觉得会落在他头上。
如果周渝祈没死,她倒是会拿这件事刺他一番,但人既已死了,过往恩怨也就烟消云散。
姜姒妗瞧了眼手帕,手帕是裴初愠的,但被周渝祈使用过,姜姒妗心底到底膈应,她皱了皱眉:
“毁了吧。”
她这个人惯来如此,没碰到底线,总能一忍再忍,可一旦碰到底线,便是心冷得彻底,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安玲连忙应声。
两人没有再提周渝祈,安玲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姑娘:
“姑娘,您打算怎么和裴大人说回衢州一事?”
周渝祈身死,是要返乡下葬的,她们这两日就得准备回衢州了。
姜姒妗蓦然噤声,脸上有了愁绪,她最近就在烦恼这件事,那日荒唐时,她情急之下说了待周渝祈下葬后便……接受他。
可周渝祈下葬得要返乡,这一来一回,年节都要过了。
再说,届时她一个寡妇,周家和姜家的根基都在衢州,她也没了理由回京城。
姜姒妗有点心虚。
裴初愠会不会觉得那日的话是她的一个拖延借口。
姜姒妗头都要大了。
就在这时,奉延来传话:“姑娘,沈姑娘来了。”
姜姒妗一怔,沈吟秋?
姜姒妗忙忙让人将沈吟秋请了进来,脑子中在不解,沈吟秋怎么会来?
周渝祈去世后,周府也就落寞了,京城没人再来周府,姜姒妗也落得了一个清净,但难免会觉得世态炎凉。
奉延将人接到了会客厅,姜姒妗在等待了,人才进来,她就迎上前:
“沈姑娘怎么来了?”
她脸上和眸中都是疑惑,这段时间的操劳和愁绪让她有点消瘦,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腰肢被掐得极细,头顶只簪了一朵白色的绒花,也越衬得那张脸清丽脱俗,眉眼一抹愁苦也叫人心生怜惜。
沈吟秋瞧得惊艳,等回过神,也不禁心底觉得咯噔一声。
她也有点纳闷,这人本就好颜色,压得其余人黯然失色,怎还越来越长开了,让人移不开视线。
沈吟秋是个心思阔达的女子,她不觉得嫉妒,反而顺从心意地摸了一把女子的脸,叫姜姒妗愕然地瞪大了眼,沈吟秋哼哼:
“这般好颜色,日后也不知便宜了谁。”
姜姒妗脸红也不是,不红也不是,她软着杏眸看了沈吟秋一眼:“沈姑娘,慎言。”
沈吟秋是知道她和裴初愠一事的,这番话她说得底气不足,娇怯怯的,却越发惹人怜惜了。
沈吟秋也回神,知晓自己刚才有点失言,她轻咳了一声。
她今日来找姜姒妗,其实有事情的。
本来她没想今日来,但后来得知周渝祈是要返乡下葬后,才选择了今日。
沈吟秋压低了声音:“你想好日后怎么办了么?”
她没盯着裴初愠,但猜也猜得到,姜姒妗这般姝色,他眼看就要得手,怎么可能轻易放姜姒妗离开?
但姜姒妗不返乡也是不可能,否则世俗言论也能压死她。
哪有丈夫下葬,妻子却不在的?
姜姒妗心底清楚这个道理,她垂下眼眸,低声说:“府中已经收拾好了,这两日就该回衢州了。”
沈吟秋见她有打算,没被裴初愠哄得乱来,也不再过问这件事,只是提点道:
“我觉得他不会放手,你也得早做准备。”
沈吟秋对裴初愠那点心思,早散得彻底,也不喜裴初愠,虽觉得裴初愠不是什么良配,但姜姒妗要真的一直抵抗,少不得受罪。
她心底清楚,姜姒妗到底身份低,裴初愠一句话就能叫她和整个姜家焦头烂额。
姜姒妗感念地看了她一眼。
沈吟秋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没去前厅棺材停摆处,但也不由得想起了宋安荣。
她些许唏嘘:
“我真没想到宋安荣居然是那般烈的性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听父亲说,当今圣上本就不喜宋尚书,只是权衡之策才一直没动宋尚书,如今宋安荣闹得这一出,叫宋尚书在朝堂上受了不少挂落,还被御史弹劾,根本腾不出手处理宋安荣一事。
姜姒妗也不解,她也知晓自家事,宋安荣若是不出手,周渝祈也是要病死的。
她见沈吟秋仿佛知道点什么,不由得问:
“宋姑娘为何会这么做?”
沈吟秋停顿了片刻,她对宋安荣的了解ʝʂց是数年不对付中才逐渐加深的,她隐隐意识到什么,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姜姒妗说。
论周渝祈和宋安荣的身份,两人从一开始就是不般配的。
会有后来宋安荣的不放手,也是各种机缘巧合促成,宋安荣是个性格高傲的人,她不服输也不甘心,但后面她再靠近周渝祈就得需要一个借口,这个借口不是要说服其他人,而是要说服她自己。
于是便有了她觉得周渝祈深情一事。
沈吟秋纠结了一下,而且死者为大,她没有提起周渝祈,而是斟酌着说:
“我曾看过一个话本故事,说的是一女子沦落风尘,后来被一男子强占了去,男子处处不好,好色贪酒,但好在男子有点才学在身,女子再不甘怨恨,也只能一直安慰自己,道男子有可取之处,直到后来女子才知晓男子的所谓才学不过是抄袭他人,这叫女子彻底崩溃,最终害了男子后投井自尽。”
宋安荣也是如此,周渝祈深情形象破碎,那些子不般配也就涌了上来,加上宋安荣这段时间做的糊涂事,也叫她不得不崩溃,情绪汹涌下会失了理智不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
姜姒妗愕然,她沉默了许久。
她很难评价宋安荣,宋安荣出身高贵,于夫婿上,她有太多选择,最终会落得这般下场,也只能说自作自受。
在宋安荣和周渝祈暧昧不清的这段关系中,姜姒妗是个利益被触犯者,她很难同情宋安荣,却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沈吟秋见她沉默,摇了摇头:
“种因必结果,我是觉得唏嘘,但更多的却是同情宋氏其余女子,被她这么一牵累,日后婚事该要如何是好。”
姜姒妗家中虽只有她一个人,但受家族理念不少,当下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沈吟秋来得快,走得也快,姜姒妗送她的时候,不由得轻声:
“日后不知能否再见,能够结识宋姑娘,是我来京城后少有的幸事。”
沈吟秋被说得有点不自在,也不由得有点欢喜,她不图姜姒妗回报她,但帮了人能得到感恩,心情自然是好的。
不过,沈吟秋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
“你不知道,我却有预感,你我迟早会再见。”
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姜姒妗被堵得说不出话,但不得不说,见了沈吟秋一面,姜姒妗的心情好了不少。
人是不能一直被闷着的,否则只会胡思乱想。
她要返乡一事还传入裴初愠耳中,当晚,在看见裴初愠冷着脸来寻她时,姜姒妗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裴初愠不许她逃避,直白地问她:
“淼淼要回衢州?”
姜姒妗忍着头皮发麻地说:“这是规矩……”
话是这么说,但她声音好小,小得风一吹就散了,要不是室内安静,裴初愠险些听不见,可见她有多么心虚。
“那然后呢?”
姜姒妗一怔,杏眸不解地看他。
裴初愠眼底很深,四目相视时,姜姒妗忽然觉得他很难过,这个念头一升起,她陡然怔住。
她被这个念头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情不自禁地攥住裴初愠的衣袖:
“裴初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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