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若溪攥着被褥的指尖不自觉收紧,缓缓抬头看他。
他的背影如松柏般挺拔,却又远的令她觉得高不可攀:“这个孩子,除了和我有血缘上面的关系外,再无别的关系。”
换言之,他并不想和她除了孩子之外再有任何的关系。
丁若溪也从未妄想和苏会会有别的关系,两人不过各取所需,谈感情反而到时候不好脱身,可她饶是如此想,依旧觉得难堪,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明白。”
苏会听后缓缓转身,脸上那双锐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同样,我也不会承诺你什么,给予你什么。”
丁若溪攥着被褥的指尖已然用力到发白,可她却似毫无所觉,怔怔的点头,因羞惭嗓音渐低下去:“我明白。”
说完,似想到什么,轻声问:“那这个孩子的去向?”
苏会看到她的手,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心口烦闷更甚,索性去到旁边桌案上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前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随你心意。”
丁若溪眼下只想尽快救出五哥和七妹,待孩子出生后,便带着两人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住下来,重新开始生活,于是,对这个孩子的憧憬并没多少,甚至可以说,就算她想要,以她婆母威逼她产子至此的态度,届时,根本不可能同意她把孩子带走。
可若她把孩子留在镇南王府,会不会是个极不合格的母亲?
还没等她把这个念头回转完,苏会不知何时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幽声道:“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丁若溪听懂了他话中隐喻。
两人这种关系一旦开始,对她而言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任何退路可言,雪白的脸不自觉发白,可她却破釜沉舟般深吸口气,似是在调整情绪,须臾,再开口时眉眼已不若刚才那般脆弱,她直勾勾的盯着苏会,“什么时候开始?”
苏会端起茶盏的手一顿。
煌煌烛光下,清隽的面容显得更加英俊,尤其是脸上那双丹凤眼如两个旋涡,几近能将人溺毙。
他眯了下眼,似在审视她话中真伪。
丁若溪想的却是既然自己决定要走这条路,那么再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拖延时间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可她又不能毁诺将从陈世筠那听到的话复述给他听,遂眼睫轻~颤,不安的改了话口:“我的意思是说长兄公务繁忙,恐怕没有空暇一直往返我这。”
接着,语气一顿,烛光映入她双眸如流光般温柔,她飞快看他一眼,支支吾吾道:“可这件事不能再往后拖了。”
苏会了然,幽声道:“我既答应了你,就会尽量赶过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屋中又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说到底两人虽是长兄和弟媳的关系,可实际上和陌生人并无区别。若上来就做这等夫妻间最亲密的事,好像怎么都有点尴尬。
苏会心绪似是也不太太平,他坐着未动,手中一杯接一杯的喝水,似乎再没开口说话的意思,更没表示出要走的意味。
这简直令丁若溪坐立难安,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起身走到苏会跟前,想要和他亲近些,铺陈铺陈气氛,这样也能方便接下来的事,遂拿起一个空茶碗,递到苏会面前。
苏会拎起泥壶倒水的手一顿,便听丁若溪软声问他:“这个茶我没喝过,好喝吗?”
苏会撩起眼皮,少女似有点局促,绯红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娇俏的笑来,杏眸流转时流光溢彩,如海妖般蛊惑人的心智,真是个勾人的妖精。
前日从这离去苏慕凉带给他的心里阴影,霎时如狂风席卷而来,苏会握茶碗的手不自觉用力,手背道道青筋迸起。
丁若溪见他迟迟不给自己倒水,讨了个无趣,尴尬的摸了下自己滚烫的脸颊,又凑近他一些正要再接再厉。
手腕忽被苏会往下一拽,人直直跌坐在他膝头上。随着他的脸靠近过来,男人身上的幽檀香味铺天盖地袭来,如蛊毒,令她浑身动弹不得。
有一瞬间,丁若溪甚至有种错觉,抱着她的人不是苏会,而是那个曾经满心倾慕她的苏慕凉,但也只是一瞬,这种错觉便消失殆尽。男人低头吻她小巧的耳~垂,嗓音低沉暗哑:“我没有做这事的经验,你先来?”
这直白的话语,令丁若溪脸隐隐有些发白,下意识攥紧他衣襟。
第33章
“我........”
丁若溪羞囧的噎了下, 张口想说她也不太会,可触到男人略显冷清的眼神,生怕他中途反悔, 便将余下的话压在舌根。
芙蓉面上因不太放的开更显殷~红,随即只见她深吸口气, 交错搂在男人脖子上的藕臂轻轻往下压。
苏会只觉满怀馨香, 心生摇曳,却耐着未动。
少女微扬起脸,令他更贴近她颈子,如猫儿般嗓音又细又软, 仿佛挠进他心里:“檀郎, 你闻闻我香不香?”
若换做旁的男人听到这话, 定如恶狼般直扑上去,把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可苏会却不同, 他从小~便自制力惊人, 无论什么时候都分的清楚, 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遂,哪怕丁若溪自觉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可依旧只惹的对方只是看她的眸色更深一些,呼吸促急几分。接着, 张嘴轻~咬了下她耳~垂,竟真的低头嗅了嗅她颈子。
温热的吐息一阵阵喷洒在丁若溪的颈子,胸口上, 如一张无形的巨网,险些将她溺毙, 只听他哑声道:“还不够。”
丁若溪脸更燥红了,承受不住似将头扭过去,张着嘴轻轻的细气,但也只是须臾,便将头扭了过来,她握着苏会的手,顺着下颌往下,“那长兄再看看我白不白?”
掌心下的肌肤软糯如云,更白的赛雪,仿佛稍一用力便能掐出~水来,苏会眸子紧绞在上面,喉头滑动几下。
丁若溪见他迟迟不动,忍着心悸刚要再接再厉,男人忽然低头。
丁若溪霎时疼得轻呼一声,伸出手想要推开他,下一瞬就被男人拦腰抱起朝床榻大步走去。
丁若溪没经历过这种事,被咬的手脚发软,头也跟着晕乎乎的,等被放开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榻上了,男人餍足的抬头,却并未吻她的唇,而是转而吻~向别处,并腾出一只手摁灭烛火。
从始至终不慌不忙,尤其是脸上那双眸子,除却起初的意乱情迷外异常镇定,仿佛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应付她的要求履行公事。
而亲吻嘴唇,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很明显,她并不是他的情人,他不屑,也不愿这么做。
这令丁若溪羞囧的更厉害了,她简直不敢看他眼睛,甚至开始庆幸,幸亏烛火已经被他灭了,恰好遮住了她的尴尬和难堪,她双手不自觉抓紧身上被褥,扬起了头将自己送上去些。
与此同时,一声隐含怨恨的唤声忽然从院中传来:“三娘,你还好吧?”
丁若溪听出是彭安的声音,当即一惊,忙要推开悬在自己上方的男人,手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放在枕边,男人低头吮她红若滴血的耳~垂,冷冷的道:“把他赶走。”
丁若溪猝不及防,一声如猫儿般的娇~呼霎时从嘴里溢出。
夜里山下的院子格外静谧,尤其是在彭安将所有下人都赶走后的时候,故而,这道低叫也恰如其分的传入彭安的耳中,彭安心头霎时一紧,这些天常嬷嬷不仅叫他们如何接近丁若溪,甚至还专门派人教他们如何伺候女人,自然听出了这声音中的猫腻。
当即伸手拍手“啪啪啪”拍门,边用大一些声音问道:“三娘,谁在你屋里?”
仿佛小偷被当场抓包了般,丁若溪脸一白,急声反驳:“休要放肆。这寺庙连只老鼠都进不来,怎可能有人在我屋里?彭安,你是不想要你项上的脑袋了吗?”
彭安其实刚才并没听清,这才有刚才那狐疑反问,此刻听丁若溪呵斥声,当即以为自己多想了,哪敢造次,忙急声赔礼:“是奴搞错了,三娘息怒。”
丁若溪见彭安被她忽悠住了,刚要轻松口气,一抬眼看到男人脸上戏谑的神色,似在嘲讽她掩耳盗铃,一噎,还没做出反应,男人竟低着头不重不轻的又咬了下她,不过这次是换了个更为敏感的地方。
丁若溪忙捂着即将脱出口的低呼,朝门外扬声道:“我要休息了,退下。”
彭安不依不挠道:“常嬷嬷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三娘,你把房门打开,我瞧一眼完成任务便离去。”
丁若溪才不信彭安的鬼话,一旦她把房门打开,他定然和昨晚一样赖着不走。
而且苏会还在她房中,若叫他发现她和苏会私会,那后果不堪设想,将羞红的脸板起来,冷声道:“放肆,没有我的允许,我的闺房岂是你想进就进的?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彭安知昨夜他做的事惹恼了丁若溪,可他若不抓紧时间和她同房,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了。自然也不愿无功而返。一时犹豫,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他转头去看,下一瞬眸子紧紧一缩。
房内,丁若溪见门外除了脚步声再没别的动静,轻松口气,转头看向苏会。
苏会不知何时躺在床榻内侧,他用手肘支着脑袋,左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她腰上的软~肉,眸底的暗色如外面漆黑的夜,投不进一丝光亮,似是被人扰了兴致。
丁若溪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让人答应她的要求,就出现这等事,没有什么事比这更令人窒息的了,她羞惭的同时,更无敌自容,咬了下唇,生若蚊蝇的憋出一句话:“还,还要继续吗?”
实则她也没心情再继续,可毕竟是她先挑的头,他没说结束之前,她没理由先说结束。
苏会闻言撩起眼皮,看着她挑了下眉。
似在赞她定力不错,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
丁若溪知他误会了,但依旧觉的自己的脸还是“轰”的一下又热了,正无所适从,一道熟悉至极的怒声一并从门外传了进来:“三娘,你给我出来。”
丁若溪听出是苏慕凉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不可置信的望向门口。
显然苏慕凉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将房门拍的震天响:“三娘,我知道你没睡,你给我出来。”
苏会将她反应尽收眼底,幽深的眸色一暗,直起身子要坐起来,下一瞬,便见丁若溪手忙脚乱的拉过旁边被褥,将他从头到脚一并盖的严严实实,作势就要把床帏也拉上,“长兄,先委屈你一下,我去去就来。”
苏会:“..........”
真将他当成了奸夫。
丁若溪做完这一切刚要起身,纤腰被苏会握着往下一拉,人霎时跌进他怀里,“不用去,他没那个胆量进来,问他来这做什么?”
一句话成功制止了丁若溪的挣动,丁若溪浑身被禁锢着动弹不得,见自己挣不开他,慌张的朝房门口看,哆哆嗦嗦的拔高声音问道:“你来做什么?”
苏慕凉晚间本来想去找丁若溪一起用晚膳,顺便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尝试和人和好,可哪成想到地方却扑了个空,下人告诉他,她去了大昭寺祭祖要好一阵子才回来。
此事他是知道的,以往丁家还没没落前,这一日丁家所有人都会赶往大昭寺祭祖,他还曾以丁若溪亲友的身份参加过一次,故而,心里虽遗憾没见到人,但未做他想,正准备离去,竟叫他迎面撞上阿娘给他找来的替他产子的那几个男人身边伺候的奴才,这才得知,丁若溪来大昭寺祭祖为假,和野男人苟合才是真,当即气的险些昏厥过去,连夜赶来一探究竟。
然,他人刚进大昭寺的门,才知道不仅那几个野男人跟来了,甚至连陈世筠也来了,彻底坐实了心中猜想,可谓是火上浇油。
听到丁若溪若无其事的问话声,心头怒火烧的更盛,气急败坏的在门外破口大骂:“贱人,阿娘给你找来的那么多的男人还不够吗?你竟又恬不知耻的去勾引陈世筠,想让他带你走?简直痴人说梦,我不防告诉你,哪怕你有和离书,可你这辈子依旧是我苏慕凉的人,只要我活一日,你就休想和别的男人走。”
苏慕凉骂完,犹不解恨,见拍不开房门,就改为踢门:“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丁若溪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当即觉得难堪极了,尤其是当着苏会的面,她气的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我不知廉耻,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你...........”
苏慕凉被噎住,更气急败坏。
丁若溪的性子虽较之别的闺阁女子骄纵,可自从丁家没落后,没了丁家权势傍身,她便默默收起了这性子,使自己看起来温软,亲和,更像一名贤惠的妻子。但这终究不是她的本性,于是被苏慕凉一激,那些被她收起的尖刺便重见天日。
她胸脯上下起伏的厉害,红着眼眶一字一顿道:“而且我们已经合离,再不是夫妻了,我和谁睡,跟谁走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问?呵,还想打死我?你来呀,看看我们两个谁先打死谁?”
苏慕凉武功虽出众,可自从受伤后这武功也跟着落下了,形容废人,这话简直戳到了他的痛楚,他气的脸色发白,踉跄着后退几步,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这还不都是因为你生不出孩子惹出的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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