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的。”
苏慕凉仿佛洞穿了她的想法,好整以暇的仰头看着她,眸底的志得意满似要溢出:“昭昭,我了解你,你向来心软,平日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更何况是杀人。”
是,她不敢!可她想他立马死去!!
丁若溪咬紧牙关,用左手握着右手里的簪子控制着不让自己手抖,就在她想要再次刺下去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忽然从身后握着她的手,挪到脖子上的大动脉,温声道:“刺的地方不对,朝这里刺。”
话音方落,被她摁着的苏慕凉忽然剧烈挣扎起来,睁着愤若喷火的眼睛大声嚷嚷:“苏会你给我滚,我不要你帮她——”
与此同时,丁若溪被他的手带着往下一个用力,只听“噗嗤”一声,刺目的鲜血霎时从苏慕凉颈子喷了出来。
只一刹那,她身上便染满了鲜血。丁若溪吓得一把丢开簪子,身子踉跄着连连后退。
苏慕凉未说完的话再吐不出,他捂着脖子剧烈的在地上翻滚,鲜血极快的染红了他身上穿的月白锦袍,看起来尤为可怖。
丁若溪忍不住,“呕”的一声低头将刚吃进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苏会瞥了眼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的苏慕凉,蹲下~身捂着丁若溪的眼,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朝门外走。
丁若溪浑身疼的厉害,不知是伤心还是害怕的,靠着苏会的胸口一刹那泪如雨下,朦朦胧胧中,听到身后传来苏慕凉拼尽全力的嘶哑声,“不,不要走,昭昭,苏会骗了你,他才是你曾喜欢的苏慕..........”
她忙捂着耳朵,扬起脸哀求的对苏会道:“长兄,我不想再见到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
“好。”
她听苏会如是说。
*
第62章
丁若溪被轻轻放在床榻上时, 人还是恍惚的。
苏会唇抿成一条直线,剥开她的外裳,后背的伤口果然裂开, 刺目的鲜血从白纱布下不断沁出,将白~皙的肌肤染的血红一片, 饶是他放轻了上药的动作, 丁若溪依旧疼的浑身发颤,她下意识紧握着他的手,仿佛要从中吸取更多的力量般不撒手。
苏会盯着那块皮开肉绽的地方,神色越发不虞:“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丁若溪眼睛红肿的厉害, 将头偏向一边, 垂着眼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担心我五哥和七妹, 所以就.........”话未说完,鼻头就是一酸, 隐隐又要落泪。
苏会脸色稍霁:“他们没死。”
丁若溪震惊的忙抬高上半身, 然, 身子刚一动就牵动了伤口, 疼的小~脸一白,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追问道:“那他们在哪?”
苏会看着刚被他包扎好的伤口又沁出~血来,额头青筋蹦蹦直跳,不悦斥道:“先躺下。”
丁若溪忙趴好不敢再动了。
那样子真真是说不得, 吵不得,苏会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道:“常嬷嬷已经招供, 说出了王妃藏匿他们的地点,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我可以保证他们都活的好好的。”
丁若溪蹙着的眉渐渐舒展,语气还带着哽咽:“那苏慕凉刚才为何要骗我?”
苏会自然不肯说出原因,是他那个弟弟不愿求生,想死在她手里,让她好记住他一辈子。
他端起桌案上晾好的药,用勺子舀了一口递到她嘴边:“张嘴。”
丁若溪左右想不通也不愿想了,她怔忪的张开嘴,抢白道:“还有,刚才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怎料舌尖撞到勺子,疼的嘶的一声。
苏会忙将勺子挪开离她的唇远一些,面不改色道:“离间我们的关系。”
提到这个,丁若溪忽然想起前日苏慕凉当众骂她和苏会苟且的事,当日镇南王,她姑母,表哥陈世筠都在,会不会都知道了他们两人的关系?惊的浑身一颤忙要抬头:“我姑母他们——”
苏会沉声打断她的话:“别动,小心伤口又裂开。”
丁若溪忙再次趴好,一脸焦急的盯着苏会,“长兄,你快说嘛,别总是吞吞吐吐的害我着急。”
苏会面色不虞,将手里盛满药汁的汤勺递过去。
丁若溪忙低头将里面的药喝完,直到一碗药见了底,苏会才将那日~她不知道的事说给她听:“苏慕凉并非我阿耶亲生子的事被当众揭穿后,他之前所说的话都没人再信,自然也无人过问你我之事。”
丁若溪眼前一阵恍惚。
苏慕凉是镇南王亲子时,哪怕行为不端,也无人敢指摘他什么。
他一朝变为庶人,哪怕说的都是真话,也无人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他身份而起,又因他身份而灭。
这世道从来都不缺真理。缺的是被蒙蔽双眼不愿相信真理的人。遂喃喃道:“那他最后为什么说长兄就是他?”
还说他骗了她,丁家没没落前,她和苏会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关系自然也谈不上热络,苏会根本没理由骗他。
这念头刚从丁若溪的脑中生出,后背霎时传来一阵剧痛,丁若溪不由哀嚎:“痛痛痛痛痛——”
竟是苏会帮她穿外裳时,手无意压到了伤口。
苏会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他忙抬手,“还疼吗?”
丁若溪轻轻摇头,她偏过头刚要开口再问。
苏会起身去到旁边的桌案前,再转身回来时手里拿了几颗蜜饯,塞进她嘴里:“含一会儿嘴里就没苦味了。”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丁若溪这会心情好了许多,见状哭笑不得,继而心头一软张嘴吃了后,伸手抱着苏会的腰,将头埋在他腰间。
苏会紧张的问:“怎么了?伤口又开始疼了?”
丁若溪摇了摇头,闷声道:“没有,我就是想让长兄抱抱。”说着话圈在他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声音忽低下去:“长兄能不能在这陪我一会儿,我害怕,不敢睡。”
苏会对她表示出的前所未有的粘人眸色一深,矮下~身子坐在床沿,小心翼翼的将她上半身抱在怀里,轻拍她肩头“好,我不走,就在这陪你,安心睡吧。”
丁若溪得了许诺心头甜蜜,抬头翘~起唇角冲他笑了笑后,缓缓闭上了眼。
没一会儿,轻缓的呼吸声传出,苏会确定丁若溪睡熟了,才轻轻的放开她起身,圈在他腰间的小手忽然一紧,丁若溪熟睡的脸上显出不安的神色,喃喃道:“长兄,别离开我。”
苏会脸上显出温柔的神色,轻声哄道:“好,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永不分开。”
丁若溪脸上惊惧不安之色渐消,头一歪,重新陷入香甜的梦乡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秦用刻意压低的嗓音:“郎君,属下有要事禀告。”
屋中半晌没有动静,秦用等的着急,刚要再说,便听苏会如是说:“进来说话。”
秦用还从未见自家郎君如今日般耽搁公务,先是一惊,继而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入内,绕过屏风,便见苏会正坐在紧闭的床帷外的床沿上,常年练武的大掌此刻正被一只玉色小手无意识的握着,忙垂下眼压低嗓音道:
“二郎君处属下已经处理好了,以后若没郎君的同意,无人能接近他的院子。”
苏会脸色稍霁,冷声道:“不能让他死了。”
秦用诧异了下,转念一想,若苏慕凉就此死掉,以陈家对丁若溪的在意程度,恐怕会立马将人接走,他家郎君就是想留人都留不住,遂忙道:“是。”
苏会想到那日丁芷和那个劳什子崔姣设下的连环计,意欲将丁若溪带离他的身边,眸底闪过一丝杀意,“陈家这几日可有动静?”
提起这个,秦用忙敛住脸上神色,肃容道:“丁芷回去后大病了一场,听探子说恐怕是熬不到年底,陈世筠那日从王府离去后便一直在收拾行囊,更在背地里偷偷买了好几个婆子和丫鬟入府,隐有回边陲重镇的打算,今日更是派人来府上问三娘子的伤势,恐怕是想——”
秦用说到此处偷偷抬头瞄了眼苏会的脸色。
苏会脸色果不其然黑如锅底,忙硬着头皮吞吞吐吐道:“恐怕是想将三娘子带走。”
苏会讥讽一声:“就凭他也配?”
秦用听后心头五味杂陈,当年陈世筠就百般对丁若溪示好,丁陈两家又有意联姻,那段时日~他家郎君连丁若溪的面都见不到,吃飞醋吃到撑。
他的日子也跟着不好过,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陈世筠依旧对丁若溪不死心,又来搞幺蛾子,想从他家郎君手里把丁若溪抢走,这不是要了他家郎君的命吗?!
遂小心翼翼的出主意:“可要属下把他支开?”
苏会点头,叮嘱道:“务必不能让三娘察觉。”
“是。”秦用领命忙退出了屋子。
屋中寂静,唯有沙漏声不绝于耳。
苏会撩~开床帷,侧身躺在丁若溪身侧,他抬头细致的描绘她的脸部轮廓,眸底透着决绝和势在必得,喃喃低语道:“昭昭,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将你拱手让人。”
*
次日一早,陈家果然又派下人过来看望丁若溪,自然是还没见到人就被秦用打发走了。
丁若溪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因伤处在后背,就连休息也不能如平常那般悠闲的倚靠大迎枕,抑或是斜躺在小榻上看窗外风景。
巧儿怕她伤口再裂开,勒令她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
丁若溪自是不肯,两人正争执着,下人禀告陈世筠来府里了。
丁若溪大喜忙让人进来。
陈世筠今日穿着一袭暗黑色劲装,就连头上也用黑色布巾包着,似是有要事要出门,见到她眸色一喜,忙快步过来笑问:“伤势可好些了?”
丁若溪点头,蹙着眉抱怨道:“就是不能动,害的我整日躺在床~上不能出门。”
陈世筠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语重心长道:“你身子弱,这次又伤在后背,多养些时日对你身子只有好处。”说罢皱起眉头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丁若溪忙道:“有什么话表哥直说。”
陈世筠今日亲自前来便不打算瞒她:“我阿娘的病瞒不住了,此事不知怎么传到圣上耳中,圣上便派李太医过府替阿娘诊病,李太医和我相熟,就私下告诉我,我阿娘的病可能会被医好,但缺少了一味药材雪莲。”
丁若溪不懂医术,但也听说过雪莲的来历,不确定道:“是生长在山巅的雪莲吗?”
“正是。”陈世筠面色凝重起来:“此药材因长在山巅非常难采,所以价格昂贵非常稀有,就连宫中也只有一两株,还是在太后手里,我不便去讨要,后来听闻锦州的安乐侯手里有一只,就想去试试。”
安乐侯和陈家向来不对付,怎肯把雪莲轻易给陈世筠?
但若能治好姑母的病,丁若溪是一百个愿意的,她忙道:“表哥今日就要动身吗?”
“是。”陈世筠难堪的看向丁若溪:“现在陈家一团糟,不利于你养伤,只得先委屈表妹再在王府待一阵子了。”
“无妨的。”丁若溪还以为是什么事令表哥难以启齿,听后忙补道;“王爷和长兄对我极好,允许我在王府继续住下去,表哥莫要担心我会受委屈。”
陈世筠知镇南王的为人,如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和自己的阿娘在镇南王跟前连手设计苏慕凉了,至于苏会........
陈世筠忽然想到当日苏慕凉骂丁若溪和苏会的话,常言道世上无不透风的墙,若表妹和苏会当真没什么,苏慕凉怎会单单骂他两人?不由握紧拳头,问道:“苏会,苏会对你好吗?”
丁若溪心头一跳,忙轻咳了声,支支吾吾道:“很好。长兄胸襟宽广,和苏慕凉不一样。”
陈世筠听后心里一沉,他是男人,最明白男人的心思,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弟媳好的,张嘴就要再问,丁若溪已推搡他:“姑母的事要紧,表哥赶紧去办,我还等着表哥回来来府里接我呢。”
陈世筠被她最后一句话吸引,心头霎时沁出一丝甜蜜,忙笑着点头:“好。”
临走前不放心的又叮嘱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书信联系。”
丁若溪心头感动,忙拍着胸口保证道:“好,我一定给你回信。”
陈世筠这才满意的走了。
待他走后,丁若溪没事干问巧儿苏会的去向,什么时候回来。
巧儿如实答话:“大郎君一早就去巡视军营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丁若溪面露失落之色。
巧儿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道:“对了,大郎君走前怕三娘待在屋里闷,让秦侍卫找了几套话本子送过来,奴婢这就去给三娘拿过来。”
丁若溪在丁家时就喜欢看话本子,闻言自是乐的合不拢嘴,忙令巧儿去了。
不多会儿,巧儿将一摞话本子隔在床头的小几上。
丁若溪忙抽~出一本翻开,看到上面标题《论风流公子如何勾引弟媳》,登时瞪大眼。
巧儿不明所以的凑过去:“这上面写的什么?”
丁若溪脸倏然红透了,“啪”的一声合上话本子,含糊道:“没什么,我再看看别的。”
然,刚掀开另一本,上面醒目的书名和刚才那一本如出一辙:《俏寡妇和大夫大哥不得不说的三两事》
丁若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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