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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隔着门告诉他，摆明了是不相信他。
或许他能接受呢。
或许他根本不在意呢。
任风约挖出了一只铁盒子。他越想越气，把自己浑身的恼劲都发泄在这只铁盒上。里面的阵法器砸得稀碎。
“阿约！”
面前的裂开了一条缝，一位黑衣劲装女子冲进来，一把抱住任风约。
“阿约，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
任风约艰难冒出头，“六姨……”
苗柳眉目干练，不施粉黛，她身形娇小纤细，抱着任风约的手臂格外有力量。
任风约安下心。
突然结界内部出现巨大的波动，苗柳身上的传音石响起。
“不好了，他要出来了！”
一点白色的身影划破长廊上空，向结界顶端飞去。撞上结界瞬间，整个长廊都为之一颤。
“无情道尊要逃出来了，我们快走！”苗柳吩咐道，拖着任风约向结界撕裂的口子走。
“六姨，里面还有一个人。我不能丢下她！”任风约呼喊道。
“无情道尊那个女徒弟？”苗柳说。
任风约一愣。
“他们师徒俩狼狈为奸，你不用担心！”结界震动越来越激烈，苗柳来不及解释，把任风约拖出去。
江淡月从树林后走出来，她就像一个无情的旁观者，看着任风约被魔殿人拖走，那道可以逃生的缝隙一点点合上。
地面剧烈震动，江淡月像走在平地上一样从容淡定。她从怀里拿出一只青黄色的梳琴，随意拨了两下。
“这里比较薄弱。”江淡月说。
——
一个月后，百香楼。
“雀寻恩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早一点寄信。他朋友找上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来投奔我的，差一点就对人家上手了。”
江淡月静静看着她。
还有什么事是需要写信通知大名鼎鼎的情报贩子——百香楼楼主的吗！
桃秩也是觉得这个理由比较牵强，嘿嘿一笑，“也不能怪我，他确实长得，有点姿色。”
桃秩抓了一把瓜子堆到江淡月手边，说：“佑溟刚炒的，可香了。”
江淡月捏起一颗瓜子，放在齿间一咬，瓜子皮清脆裂开，露出里面饱满的果仁。她尝了尝，果然甜香四溢。
江淡月：“他有这手艺，你怎么还舍得让他整日出去跑。”
桃秩撅了噘嘴，“别，他可是我最好用的情报员，要是不用他，我才真是舍不得呢。”
“是楼主选的瓜子品种好。”佑溟推开门进来。
先前二人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听说江淡月来了，他特意上来禀报。
佑溟：“姑娘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查清楚了。”
“是假的吗。”江淡月抬起眼皮，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毫无波动。
和往常一样。
“真假，我分不清楚。”佑溟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吊坠，“但素宫主并不在意。即使发现吊坠丢了，也不派人寻找。”
“做的不错。”江淡月眼眸微眯，满意接过吊坠。
蓝色云纹水滴状晶石，这正是素灼脖子上带着的吊坠。和江亦通本命契物一模一样的吊坠。
佑溟讲，此物是合欢宫主池怀莺送到离梦宫的礼品之一。离梦宫与合欢宫两家交好，两位宫主经常会互送一些礼品，维持关系，也顺便背着魔殿传递信息。
佑溟探查素灼的态度，发现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吊坠，好像是个随便丢弃的物件。他猜测，素灼应该是不知道这是无情道尊江亦通的本命契物。
江淡月只是放在手心掂了掂，随手抛了出去。
“唉，你这是干什么，多好看的坠。”桃秩埋怨道。
吊坠从窗户飞出去，磕在屋檐上，还没碰到地面，就摔个粉碎。
“这个是假的。”江淡月说。
佑溟明白了什么，说：“姑娘，我只在离梦宫找到一个这样的吊坠。素宫主是否私藏，我未探知。”
“嗯。”江淡月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说：“她和池怀莺，都脱不了干系。”
第56章
今天百香楼难得冷清。歌姬百无聊赖给自己的琴擦拭琴油, 舞姬依然没有懈怠，在栏杆上压腿。
百香楼门对面有一家饼铺，平日里常听卖饼大娘吆喝, 越是到饭点，越是卖力。今日不知怎么, 一向风雨无阻的大娘竟然早早关门。
“上次也是清街。”桃秩吩咐侍女把地上的瓜子皮扫干净。
她不用看就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有什么人来到她这里。
江淡月吃下的瓜子皮堆在桌角, 像一个小小丘陵，一片片叠起来。
江淡月：“你说雀寻恩那个朋友，长相如何？”
大街一偶，一个毛头小子鬼鬼祟祟探出脑袋。
他名叫方园, 是鬼域知名八卦堂的一名预备捕手, 擅长制造话题。他们最常用的获取灵感的手段, 就是来三洲第一情报所——百香楼。这里随便出现一个人，随便说几句话, 都有可能是鬼域下一个热点。
黑压压的魔殿侍卫将道路堵死, 连只苍蝇都得出示通行证。方园钻空离百香楼最近的饼铺屋檐, 躲在里面, 透过缝隙观察对面的动静。
侍卫将一人护在中间，方园眯眼一瞧，这次的领头人竟然不是赫赫有名的关战将，是那个魔殿太子爷！
太子爷光临百香楼，这可是大消息。
方园腹诽, 太子爷是出了名的涝花使者，常年游走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 还把花折腾够呛。他们早就编写过有关太子爷的感情，说太子爷是纯爱少主。他们呕心沥血了三天三夜, 终于完成一篇旷世巨作，一经发出，立即被魔殿狠狠毙掉。魔殿要求，必须改成太子爷生性浪荡，贪恋温柔乡。
新稿子在魔殿的宣传下，获得了不少的热度。方园想破脑袋都想不通，魔殿不想给少主立一个好的君子形象吗。骂他们八卦堂没良心的，大多数是一些家有势力的小姐，此消息一出，各家都不再培养凭空出现的干女儿，反而收养一些侍女，安插在各大风情场所。
那一段时间，风情场所仿佛斗兽场，美人们背靠家族势力分邦划派，为了一朵红花斗个你死我活，给他们八卦堂贡献了不少素材。
方园不禁嗤笑，真是怪事。
太子爷第二次来百香楼，上一次他看到太子爷急匆匆冲进去，没过一会就出来了，面色凝重，好像有什么要紧事。
魔殿是鬼域之首，从不需要在百香楼获取消息，少主来这里，不是为了美人，也是为了私事。不然魔殿一定会帮助他。
这一次的侍卫明显比上次多了三倍，就像怕谁跑了一样，害得他只能躲在这个犄角旮旯里，闻着从缝隙里飘进来的饼香。
魔主最近给太子爷安排了不少任务，有培养接班人的架势。太子爷在这时候带这么多人手出行，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莫非是百香楼出现叛徒？方园想。
百香楼地理位置特殊，容易藏污纳垢。天高魔主远，魔殿虽能约束一二，但始终是力不从心。
平日嚣张跋扈的太子爷，在楼下乖乖支了一张小椅子，脚边摆着一颗录音石。
太子爷肯定要播放什么罪行铁证，威胁百香楼交人。方园竖起耳朵，仔细听接下来的内容。
录音石响起略显青涩的声音，慢悠悠播放欢迎加入南极生物群一屋贰耳七五贰叭一：“大促销，纯正半妖血便宜卖了，力量充沛，童叟无欺……”
什么？方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太子爷，魔殿少主，居然会卖自己的血？还是在百香楼这种地方！？
只见太子爷不紧不慢拿出一盒精油，他身后凭空长出一只乌黑发亮的尾巴，像大猫一样。
他捧着自己的尾巴，十分珍惜擦拭毛发。
方园惊得眼角快要裂开了。
太子爷竟然公开自己的半妖体征！
方园第一次见到太子爷的妖族体征，立即掏出纸笔画下来。这个信息拿回去，能够他们半年吃香喝辣。
百香楼上，桃秩手掌抵在额上，向下望了望。她看到中心那个撸毛的家伙，立即把脑袋缩回来，像是去晦气一样扫了扫自己的衣服。
桃秩心里来回嚼着那些不适宜的词汇，她看着江淡月，眼神中的愤慨快要喷出来，说：“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的楼斩情缘。”
江淡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袋灵石，挑出几块蓝灵石在手里掂了掂。她思索半晌问桃秩说：“你说，我现在下去给他一刀，能接多少瓶血。”
“……？”桃秩满脸黑线，“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当那些侍卫都不存在吗。太子爷在我这里，就算是手上扎上一根木刺都要拿我是问。这么多侍卫，一人戳我一刀，都能把我的年轮插满了。”
江淡月一脸真诚，说：“可是他的血，一滴三百万，一瓶有二百亿呢。”
桃秩扶额，这确实是个天文数字，但是，“……何舒把你教坏了，你俩都掉灵石缝去了。”
“他的任务快完成了。我受他照顾，也该帮助他一些。”江淡月搓着灵石袋口，有点犹豫。
桃秩嗤之以鼻，“他有什么任务，上天指着他脑门逼他的？完不成还能没命吗。他这么多年搜刮了那么多灵石，药宗早就该堆不下了，也不知道他都把钱吃哪里去了。”
“我们有考虑过通货膨胀。”江淡月认真道，“所以，我能请他上来吗。”
桃秩心烦得很，外面的录音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合欢宫洗脑的曲子，萦绕在耳边，怎么也忽视不掉。
桃秩：“都说这魔殿太子爷脾气冲，最讨厌别人谈论自己的半妖身份，如今也卖起自己的血了，看来，他是知道了你的秉性。”
“你这个冷血的家伙，靠真情打动是死路一条。他悟性不差，毅力也强，知道找身上值钱的东西吸引你。更重要的是，他的真诚——”桃秩深吸一口气“真得可怕。”
江淡月笑道：“我谢谢他的真诚，也谢谢他的血。”
江淡月的眼神，和楼下那位一样的执着，只不过方向不同。
一个向着浪漫的爱情，一个向着真实的自由。
桃秩也不知该怎么说她了，她抱着胳膊在房间走来走去。
桃秩还是没忍下心，妥协了。
没办法，谁让她们是朋友呢。
——
在对面潜伏的方园已经对录音的内容倒背如流，百香楼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不知道太子爷给百香楼放这种东西干什么。
半妖血早就禁止贩卖，太子爷敢卖，百香楼也得有那个胆气买啊。
百香楼美人的品种复杂，有不少半妖。难道是魔殿发现百香楼里有地下交易，特意派太子爷前来调查？太子爷这是以自身为诱饵！
方园把这个思路记下，虽然修民们可能不感兴趣，但魔殿肯定爱听，到时候推荐渠道多，稿费肯定也不差。
终于，百香楼出来一个男子。
他身材修长，容貌秀丽，却一身的正气，像一只忠诚的野犬。这位男子出现在百香楼，竟然完全没有违和感。
他一走出来，魔殿侍卫的刀柄立刻指向他。
“你主人呢？”任风约问他。
佑溟环视一圈，考量了一下兵力。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任风约身上，只简单说了两个字。
“上来。”
任风约一听，也不管什么高位低位，什么面子场合，立马收起小椅子，就要跟着佑溟走。任风约记得佑溟是江淡月的男宠，他打量着佑溟，无意识挺直了腰板。
他决不能比男宠差。
侍卫要跟着进来，佑溟拦下他们。
“没事，这是少主夫人的地盘。”任风约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好。”
侍卫们的表情被面具遮盖，看不出情绪，但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被迫妥协的神色，好像他们已经听腻了。
佑溟很诧异。
楼主什么时候把百香楼送给江淡月了？
不对，江淡月什么时候成他少主夫人了！
“谨言慎行。”佑溟冷冷翻了个白眼。
任风约得意说：“怎么，不服？选美大赛的时候就说了，第一名是要入驻魔殿做我的夫人。只不过，淡月那时候身体不好，耽误了领奖。”
“魔主从未张贴告示说过此事。”佑溟提醒他道。
“快了。”任风约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但还是竭力把自己的毛炸起来，假装无事发生。
鬼面侍卫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少主，战将吩咐我们，一定要寸步不离跟着你，保护你的身心安全。”
关仕特意强调是“身”和“心”，搞得任风约又羞又恼。他当然懂得保护自己，关叔就是多心，他的心还能有什么危险呢。
任风约强烈要求下，侍卫无奈作罢，只能将百香楼上上下下围堵起来，一旦少主有意外，他们将原地铲除百香楼，不留一个活口。
江淡月和桃秩在走廊尽头的房间等着，房门装饰华丽，红色的薄纱挂在门上，还没进门，就感受到暧昧的气息。
任风约兴高采烈推开门，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怀里抱着一只成年公兔子精？
江淡月轻轻揉着兔子后颈，顺着兔子毛往下摸，力道轻柔，堪比任风约对待自己的尾巴。
她摸到兔子屁股，不轻不重在兔子结实的后腿上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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