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雪菁满脸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不信?”许思祈从衣服兜里摸索出一个沉甸甸的东西,递过,“你看看,这个是什么呀?”
镂空设计,银色圆状,绿色绶带,中央还有宴大的校徽。
话落,许思祈抬了抬下颚,神情轻佻,等着师雪菁的震惊和夸赞。
师雪菁果然很震惊地看着她,然后赞道——
“那个女生居然真的是你啊?”
什么真的是她。
许思祈迷惑。
“那个和程师兄牵手的女生真的是你啊!”师雪菁的音量过大,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许思祈:“......”
“我看照片觉得有点儿像你,但想你绝对不会去跑马拉松,所以没往你身上想。居然真的是你!”师雪菁依旧很大声。
许思祈:“...那个,你先别激动。”
师雪菁掏出手机,点出一张照片,“你看,我们年级群还有人在问‘这女生是谁’!”
照片里,树木凋零,雪花纷飞,人影绰绰。
她和程屿年在熙攘人群中牵手。
下面是一些人的聊天,有人回:【这是程师兄女朋友?】
【不是吧,我在现场,好像那女生摔倒了,被他扶起来而已。】
【扶起来也不用牵着吧?】
【真嘟假嘟?大佬不会真脱单了吧!】
【这女生有人认识吗?居然能收了大佬!震惊jpg】
.....
许思祈默默腹诽,你们专业不是造飞机的吗?造飞机的这么八卦干嘛,一点儿都不符合大国工匠精神!
回到寝室,师雪菁连行李都没收拾,就开始对许思祈进行“双规”。
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她的问题。
“嫌疑人”许思祈落座,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握拳轻咳了咳,“这事儿,说来话长...”
“正好,今天我有的是时间。”师雪菁坐在她对面,一脸铁面无私。
“...你都不用复习期末的吗!”许思祈抗议,“你不是我最爱学习的雪宝了,你究竟是谁!”
师雪菁无语,“那你长话短说。”
哎。
怎样都绕不开,许思祈索性放弃治疗,摊手:“我和程师兄就是...小时候认识,然后那天我跑步摔了,他就拉我起来,就这么简单。”
师雪菁对她的回答不满,进一步追问:“你们小时候认识?那你之前还问我他是谁?而且师兄扶你起来干嘛要牵你走啊?”
许思祈:“......”
好问题,她也想问。
“也不是多熟,就以前认识了十来天半个月,早忘了,后面才想起来的。”许思祈挥挥手道,“至于为什么牵...拉我。”
她顿了顿,思忖片刻,“因为我摔得太丑了!”
“那天下雪啊,地可滑了,我摔得跟乌龟一样四仰八叉的!”许思祈说起来绘声绘色,“大家就劝我别跑了,说,哎呀太危险啦!”
许思祈拍大腿,“那我哪成啊?摔了就要放弃吗?当然不行啊!我爬也要爬去给雪宝拿奖牌的!”
“正好吧,程师兄可能负责马拉松航拍吧,看我在旁边摔得可怜,又丑,顾念我们从前的交情,就把我拉起来‘拖’到终点了。”
许思祈叹了声,总结:“他人真好啊!”
“......”师雪菁忍住吐槽的欲望,眼底不掩关心,“那你摔得严重吗?破皮没有?我看看。”
“没事没事,”许思祈起身,“小问题啦,我皮糙肉厚。”
“好吧。”师雪菁点头,捏着奖牌,一副勉强接受她说辞的模样。
想想也是,两人的生活大相径庭,一个青年才俊,一个快乐咸鱼,又没什么交集。
然而另一边,许思祈却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光是牵个手她就解释地这么困难,师雪菁要是知道自己醉酒下把程师兄抱了搂了,甚至强...吻...了,又会作何反应?
讨伐她?把她浸猪笼?
-
元旦一收假,就是接踵而至的死亡期末周。
在这个期间里,所有大学生卷生卷死,活的昼夜颠倒人不像人,却还抓紧着每一分钟争取撑爆自己的记忆细胞。
就连许思祈这种半吊子,都开始收心抱佛脚了。
不过所谓扶不起的阿斗,期末的许思祈也是从床上扶不起的许思祈。
嘟嘟囔囔撒娇婉拒了师雪菁的学习邀请,她一觉醒来都11点了。
图书馆是不可能有空位了,有她也不喜欢那种肃穆的氛围。寝室也不能学习,一学就莫名躺床上了。
只能去找空教室。
许思祈索性把早午饭一起吃了,背着书包悠闲地朝教学楼走。
冬风吹彻,她哼着小曲,随意望了望意溪湖上浅浅的冰,然后视线往远处一扫。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十几米外,一群男生簇拥着个身姿颀长的青年。他一身黑色,皮肤却白皙,面容沉静俊秀,仿佛冰层下流淌的清泉。
正是好几天没见的程屿年。
大脑随着二人距离的缩短自发响起激烈的急呼!
警报警报——
快跑快跑!
四周都没有遮挡物,许思祈立刻找了棵树背对着蹲下,低头看草。
哇。
这草可真好看啊,看起来可真像草啊。
她蹲的脚都麻了,确定是只蚂蚁爬也爬远了,总算站了起来。
许思祈起身,嘴里叹气,弯腰捏了捏酸涩的小腿,转过头。
程屿年站在三米外,只身一人,神情淡淡,安静地注视着她。
许思祈:“......”
上次她找尽了各种理由,磨磨蹭蹭,纠结万分,最后也只是回道。
【对不起师兄,是我的错[鞠躬]】
【要是有下次,请你一拳把我打晕】
【不用客气】
为了规避见面,许思祈甚至把干洗完的外套,在“很巧”地遇见了苏玥时递给她,随后踏着风火轮开跑,让苏玥追也追不上。
......
许思祈假笑,喉咙一阵干涩,费力才挤出几个字,“...程师兄,好、好巧啊。”
程屿年点头,望了眼她先前蹲的地方,缓缓出声:“你在看什么?”
“...草。”许思祈接道。
感觉跟骂脏话一样不正经,她又立刻补充,“最近我对园林设计有点感兴趣,觉得国家环境治理太重要了,我们的生态环境保护尚有不足,景观风貌和生态空间......”
玛德,她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但程屿年却耐心地听完了她的扯淡,“是吗。吃饭了么?”
“吃了吃了!”许思祈忙道,“师兄你还没吃?快去快去吧,你朋友还在等你呢,等会儿没饭了。”
她周道热情的仿佛餐馆迎宾小妹。
但程屿年眸光一凛,抓住关键词,反问道,“我朋友在等我?”
糟了。
一个心急说漏嘴了!
许思祈试着抢救,“我意思是,你的朋友还在等你...吧?”
看程屿年不置可否,她犹犹豫豫地又吐词:“在等你...吗?”
她都喊爸喊妈呼爹叫娘了,但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许思祈绝望,抠了抠脑袋:“...我意思是,虽然大家陌不相识,但四海之内皆兄弟,饭堂之内...皆朋友?”
她闭了闭眼,妈呀,她这是又在说什么啊。
程屿年手指屈着,看她双颊通红地胡言乱语,总算忍不住地握拳放在唇边,低笑了声。
“思祈,”他唤到她的名字,声音低缓悦耳,“上次的事。”
他刻意地停顿了下。
“你是在害羞吗?”
第46章 大监考官
早上八点四十, 一缕浅淡日光穿过蒙白的雾。
小肚腿高的积雪被人扫到路的两边,安静地随着光照消融。
视线不算宽阔,许思祈一手提着冒热气的豆浆, 另一只手往后拽了拽毛绒帽子, 露出眉毛和一双漂亮却困倦的眼睛。
教务处早早地出了考试安排, 今天九点是第一门,西政史。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许思祈昨晚挑灯夜读,熬到近三点才草草地看完一遍书,又过了遍学校打印店里前辈们留下的“期末宝典”。
天色偏黯, 她只睡了五小时左右,大脑昏沉, 缓缓打了个哈欠。
忍住困乏的泪意, 许思祈揉了下眼角,背着书包爬到了教学楼四楼。
“他居然会来监考!”
“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他了,以后只能靠缘分在校园偶遇了。”
“这边建议亲亲直接去航空院楼蹲守呢。”
“滚!你当我狗仔呢。”
两个握着水杯的女生有说有笑地迎面走来,略过许思祈, 又往楼道的直饮机走去。
A402是个阶梯教室,宽阔明亮, 已经有很多考生落座。
许思祈第一眼就往黑板上望去,清隽遒劲的字迹写着考试科目,时间,以及座位安排。
她的座位号是075,数下来, 也就是靠过道的最后一排。
窗边站了个人, 毛呢大衣白毛衣,面容沉静地往外眺望, 寡淡的有种雪融的冷。
看到程屿年的那刻,许思祈其实并不意外。
之前最后一节课就听任课老师跟他说什么监考、阅卷,而从刚才那俩女生的对话中也能猜个大概。
所以他出现在这儿,并不稀奇。
但稀奇的是,许思祈在对方转头望她的时候,居然颇为淡定地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程屿年轻颔首。
前几天,程屿年问她,之前那事是不是在害羞。
许思祈憋了半天,热红着脸,磨出一句:“害羞...害羞什么?”
话落,程屿年居然有一瞬间的失语。
随即,他唇角微弯,缓缓摇头,“没害羞就好,我随便说说。”
许思祈一脸“原来如此”。
欧耶。
装死拯救世界!
她是有错。
但反正做都做了。
有本事就让她失忆啊,没本事,就老老实实地蒙着脸不要出现她跟前。
长这么帅站在一个不清醒的人面前,是个正常酒鬼都容易把持不住的好吧?这能怪她?
当然不能啊!
各打完二十大板后,许思祈一脸心安理得。
·
开考前10分钟,讲台上有位大波浪卷的女老师发话,让大家把书包都放在前面。
手边只留下了证件和文具,许思祈将依旧滚烫的豆浆放在了右桌角。
小心避过前人后伸的手,拿过试卷,许思祈闻着扑面而来的油墨味,抻了抻脖子。
一笔一划,她认真地在答题纸上写下名字、专业、学号。
尽管这跟抽搐般的字迹看上去并不太认真。
大致浏览了下题型,她正默默吐槽着居然真有5个填空题时,耳边兀的传来清脆的叩桌声。
好闻的松木味飘来。
许思祈抬睫,看见程屿年眉眼低垂,她下意识地就用试卷挡住答题纸,默了两秒,问道:“...师兄,怎么了?”
“检查下证件。”
“哦哦哦。”许思祈连忙将身份证递给他。今天出门急,她一时没找到学生证。
被检查的时间里,她默读着题干。
宪政...
程师兄怎么还在看?
传统...
难道她还能不是许思祈本人?
最早出现在____国家。
难不成她还能整容还是被夺舍?
就在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想中,证件被人递了回来。
许思祈抬手收回,卡片硬角硌着掌心。
程师兄不会检查每个人的证件都这么认真吧?
许思祈握着笔,偷偷抬头,视线随着高瘦的身影拾级而下。
程屿年唇线轻抿,鼻峰挺直,拿过他人证件,几乎是匆匆扫一眼就略过。
好像...
也不是很认真。
许思祈伸手,露出被毛线帽遮掩的发红耳廓。
她又低头一望。
好吧。自己这证件照...当年拍得确实有点儿像整过容,也难怪程屿年多看了几眼。
尖尖的下颚,脸上几乎没什么肉,颧骨的痕迹明显,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大。
有锥子脸那味儿了。
还是那种节食到把自己饿成难民样的锥子脸。
再翻过来,有效期限到今年2月份就截止了。唔,看来,寒假还得抽空去补办。
......
许思祈其实做起正事来,用一些老师的话来说,有种近乎心无旁骛的专注。
就是这种专注跟昙花一现般难得。
许思祈每次听到这种带着恨铁不成钢性质的表扬,心底都默道,紧急时间里赶作业赶多了,是个人都会被逼的专注。
而且那不叫专注,叫亡命天涯比较合适。
但此刻,做着试卷,许思祈的睫毛不安地颤动,手心微湿。
某位姓程的大监考官,和前面大波浪卷的女老师,一前一后,在教室里漫步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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