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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仙子伊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06 17:16:10  作者:仙子伊布【完结+番外】
  这段时间她吩咐小厨房用白水焯过鸡肉,切成小丁,每顿先试着喂一点,好给它断奶。
  一听要吃肉,雪球竖起耳朵尖,四蹄飞奔饿虎扑食,一溜烟跑回少女怀中。
  少年抱臂,“看看,看看。还说不是跟你学的。一提到吃食就两眼发光,跟你是一模一样。”
  “有吗?没有吧。”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坚决否认这个事实。
  “我看你就是……”
  “诶!――”
  魏山扶话没说完,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他肩头似被什么物什轻轻砸了一下。
  垂眼望去,竟是一株开得鲜艳饱满的紫芍药。
  两人不约而同往后看去。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男女聚在一处,绮罗华服,宝马雕车。有人拊掌谈笑,有人羞遮绢帕,还有人吃着果儿,眼巴巴瞅向他们这儿。
  眼见长孙蛮两人望了过来,那名吃着果儿的年轻女子连忙踹了脚嬉笑青年,后者挥起手,脸上笑意未收,拉高了声音道:“嘿,小兄弟!不好意思砸到你了,没有吓到你和令妹吧?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帮我把花儿送回来吗?”
  ……令妹?
  少年没有弯腰,他只眯了眯眼睛。
  片刻,一旁干看着的长孙蛮想帮人捡起来,也被他抬手拦住。
  “你做什么,不捡花儿吗?”她眼里不解。
  对上那双澄澈眼眸,魏山扶刚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他硬邦邦吐出两个字:“不捡。”
  “……可是他们还等着咱们送过去呢。”她说完,又小声补充了句:“这花还挺好看。”
  真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魏山扶被憋得气闷,要是他不在身边,恰恰有人像这般求她捡花儿,估计长孙蛮想都不想都会拾起来。
  可他哪里知道,前几年上巳节长孙蛮都随爹娘出行城郊,公主府的帷幕行障谁敢轻易冒犯,别说扔花了,就是周边嬉笑打闹的人群也会安分许多。
  那厢,久等不来的青年又扬声说了句:“水滨暮色,士女相与戏谑,郎君可愿观乎?”
  诗经有一则关于男女定情的溱洧篇,讲述的正是青年话里含蓄相邀的观河赠花。
  青年身侧羞答答立着位身影纤细的少女,绢纱遮面,半遮眉眼。这会儿,她紧紧挨着旁人一动不动,似连裙裾也含羞带怯起来,随风往后浮摆。
  上巳节赠花定情的风俗由来已久。每年逢上这个时候,长安城的男女老少都会走到水边祓除畔浴、曲水游春,这期间若是看中了某人,即可送上一株芍药,对方要是接过回赠鲜花,便能算作定情了。
  总而言之呢,上巳节也可代指这个时代的情人节。
  说一句不夸张的话,许多后继无人的豪绅们就爱挑这个时候为自己女儿选婿。若遇上几家同时看中一人,捉婿回府当夜摁头成亲的大有人在。
  很显然,这群掷花问话的男女是为他家小妹看上了如意郎君。
  长孙蛮以前没经历过这茬事,平时过节也只是停留一时半刻就打道回府了。故这会儿她一头雾水还真不怪她。不过……听了半天壁角,青年口中的话实在熟悉,长孙蛮略略一思索,就回忆起几年前读过的诗经。
  她翘起唇角,拍了拍少年臂膀,语重心长道:“你还没谈过恋爱吧?十几年了不容易啊,难得碰上一个眼……”刚想说眼瞎,接收到少年阴恻恻的眼风,长孙蛮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改口。
  她震声:“眼睛雪亮目光如炬的小姐姐!多难得呀!你你你赶紧的,还磨蹭啥。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人家都这么主动了,你还好意思装聋作哑?”
  他面无表情瞟她一眼。
  似乎极其非常不愿意搭理她。
  长孙蛮再接再厉,按着他腰往前推了推,“去吧!狗子!春天到了!是时候来发激.情四.射的青春了!”
  魏山扶终于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抬手按住她脑袋,把人往外挪了挪,直到那双魔爪落空,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到好处。少年磨了磨后槽牙,强行忍耐住躁意。
  他看向青年,动动唇:“不想,不愿,没兴趣。”
  这句拒绝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直白利落十分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模棱两端。
  青年显然没想到他如此直白,身侧少女又往他身后缩了缩,看起来很是有些难堪尴尬。
  一旁年轻女子也连忙扔了果儿,拍着她肩似在安慰。青年笑容无奈,先是摸摸她头,接着又朗声喊话:“是在下唐突,郎君莫要介意。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看见那名少女难堪模样,长孙蛮也不知道为啥自己感觉有些尴尬。等到人离去,她还直勾勾盯着那辆马车,脸色颇为惋惜。
  “怎么?你还有话没说?”
  她瞥眼,看见他正俯低身,凑近的眉目肆意张扬。
  魏山扶笑了笑,牙齿却磨得咯咯响,“要不要我再帮你喊一声留步?”
  察觉出少年面色不善,长孙蛮连连摇头,活像小孩儿手中的拨浪鼓,“不用不用,我能有什么话说呀。人家是在问你,这热闹我可凑不上。”
  算她识相。
  紧张空气如潮水退去,长孙蛮摸摸鼻子,挺翘秀气的鼻头带了点淡淡粉意,像三月天垂落枝头的杏花。
  少年低垂下眼睫,不动声色舔了舔齿尖。
  “喜欢这花儿?”
  “……好看。”
  他问得突然,长孙蛮没反应两下,下意识应了一句。
  却见少年就势弯低腰,骨节分明的手有些许青筋,茵茵草色间,他轻握起那株紫芍药。
  “喏。拿着。”
  长孙蛮愣愣抬头,昏黄的光刺在水面上,天边红日滚落,魏山扶挺拔的站在那儿,阴影中瞧不清面色,只宽阔肩头似比平日高大许多。
第95章 春秋
  上巳过后,长安的天气越发暖和。
  平就殿里逢上春试,西殿里的小萝卜头们状况百出,平日里好好一场试能半天考完,这回生生作了两天。学宫里先生忙不过来,无暇分身,只得先暂缓东殿这边。
  等何照青吹胡子瞪眼走进东殿时,一沓沓提前拟好问题的宣纸如雪花般散下来,直叫各位栋梁面如菜色苦不堪言。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一向反对“题海战术”的长孙蛮。
  幸而何老先生深知长孙蛮的脾性。对于他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子,何照青心头那些恨铁不成钢的话犹如滔滔黄河不绝。想是这般想,但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相比于嘴上叨念惹得这小孩儿心烦,何照青更喜欢用实际行动唤醒某人还未泯灭的良心。
  比如……当考试时班主任突然站在你面前死亡凝视摇头叹气。
  长孙蛮苦不堪言。
  她的良心迫使她手中的笔不停书写,原本计划一百字收尾的小策论活活被她写出了八百字传世伟作。
  对此,掌殿博士何照青非常满意捋了捋胡须,打算今晚上加两个小菜,再晕二两小酒。
  一番伤筋动骨的春试在东殿大张旗鼓开办了两天,终于让先生们满载而归圆满落幕。
  与此同时,为期五日的沐假也开始了。
  ……
  公主府,小庭院。
  春娘虽然平时唠叨得厉害,但到做事时旁人还真不及她。院中婢女安排、庭院洒扫、屋里屋外整饬,都一个接一个指挥得井井有条。长孙蛮甩手掌柜当惯了,往些时候一下平就殿就直奔主屋瘫着,等喝口水吃个糕缓缓精神气,再撑着下巴眺望窗外忙碌人影出神。
  但这几日却很有些不同。
  不光春娘发现了,院里最外围看门的小婢女们都瞧得一清二楚――郡主回来糕儿也不吃了,窗子外的风景也不看了,一放下书箱就坐在案前,对着那花瓶里的花发呆。
  别的花也就罢了,可那是朵芍药呀!还是从上巳节那天出去后带回来的。
  院里的婢女们也都不小了,上巳节的风流韵事从无断绝,她们稍稍用脑子一想想,都能猜出来郡主发呆是在做什么。
  可谁也不清楚这花儿是谁送的。
  除了早知长孙蛮去向的春娘。
  她一边有些欣喜,一边又有些担忧。欣喜是在郡主日后姻缘或许是这天下个顶个的好,可又担忧她人还这般小,男女情事最难说清,若一朝被人有心诓骗,那……
  小婢女们争相在廊下修建花枝,时不时偷偷瞄向窗内,窥见黄梨木案上那株已有些开谢的紫芍药,而少女坐在案后托着两腮,姿态不甚雅观,平日里轻松面色在这会儿有些茫然。
  廊下的花儿都快被修秃了。
  愁眉不展的春娘一回头,盯个正着。她连忙挥散众人,嘴里又轻又恼的低斥道:“你们真是皮痒了!还不快去小厨房吩咐夕食!”
  有婢女眨眨眼,轻声提醒道:“今儿按例是该去纤阿台晡食。”
  春娘眼睛一瞪:“中午那边才派人来说了今日事忙不必过去,你是怎么记的?”
  婢女红了脸,讷讷应下。
  “春娘――”
  屋内传来唤声。
  春娘急忙应了一声,敛裙进屋。见长孙蛮伏在案边,手指头不时触碰那株紫芍药。
  养了三四日,再好的花匠也留不住鲜花逐渐流逝的生命。现下那开得极盛的芍药花将落不落,长孙蛮指头一戳,簌簌落下两三瓣花瓣来。
  春娘看着心疼,“诶,郡主快莫要碰了,再碰两下这花儿可都要谢完了。”
  少女手指一顿。她转了转眼珠子,以确保视线能看见春娘,“我不碰它也要谢了。”
  “可是郡主不是很喜欢这花儿吗?府里花匠再养养,明日还能看两眼的。”
  长孙蛮下意识收回手,摸了摸鼻尖,“……谁说我很喜欢这花儿。”
  春娘察觉出她的不好意思,抿着唇笑道:“是是是,您不喜欢。是奴婢看着喜欢。”
  喜不喜欢这个事――
  长孙蛮自己都还没想清楚呢,怎么又能给别人说得明白。
  看见春娘脸上万分熟悉的姨母笑,长孙蛮自觉闭麦。
  她坐起身,转头谈及另一个话题:“结萤和姜媪这两天怎么样?”
  说起这两个人,春娘脸上喜色一收,怒气说来就来,“她俩就知道在柴房里抹泪!见天哭自己冤枉冤枉,事情做都做了,到这会儿却说冤枉?!要我说,不如把她俩扔进府里地牢,给她们尝尝咱们公主府的厉害!到那个时候看她们还冤不冤枉!”
  长孙蛮无奈摇头:“事情已经很明了的不是吗,冤有头债有主,杀了她们没有用,真正需要提防的是那些幕后主使者。现在他们被我爹娘拉上了黑名单,这几天府里忙得不可开交,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
  春娘叹息:“您太仁慈了。”
  “不,这不是仁慈。我只是希望她们接受到的惩罚是合理应得的。”
  “怎么个合理应得法?”
  长孙蛮想了想,打开膝边书箱,拿出纸笔唰唰写了一页,又让春娘拿来她的小印。
  春娘见她一通操作,甚至于还搬出了郡主印玺,不免有些吃惊:“郡主,您这是……”
  长孙蛮搁笔,稳稳印上小印,“让亲卫带着这封文书,压上姜媪结萤前往廷尉府,就说这二人犯了刑律,但罪不至死,劳廷尉府收押大牢。至于关几年……我的建议是三五年即可放出。”
  ……
  谁也没想到萧望舒来得时候就是这么巧。
  门口婢女正凑在一块儿说笑,一抬头盯上几步之距淡笑不语的长公主,顿时吓得心肝猛颤,慌不择路嘭地一声跪倒在地。
  正有人要通传一声,也被萧望舒拦下。她似笑非笑地盯着那群婢女,问:“你们刚在说郡主什么?什么花儿?”
  婢女战战兢兢,顾不得冷汗直流,抖着声音道:“回回殿下,是、是前些时日郡主捧了一株花儿回来,奴婢们见郡主喜欢,便天天仔细养着。这几日,郡、郡主下了学都要看着花发呆好一会儿呢。”
  “前些时日……”萧望舒琢磨两息,“具体是哪一天?”
  被问及这个问题,婢女们纷纷闭紧了眼睛。有胆大者受不住磨人气氛,纠结几下就磕头回道:“三月三上巳,郡主下午出去了。”
  萧望舒眼眸一凝。
  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什么花儿。”
  “……是、是芍药。一株紫色的芍药花。”
  春娘刚拿了文书正要匆匆出去找人,结果一走到院门口就见到仨婢女跪在地上,以及面色不是很好的萧望舒。
  “殿下。”她少不得要留下来给这群小丫头描补两句。就是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错事,怎么直接跪地上了。
  哪里知道,萧望舒一开口差点噎住她喉咙。
  萧望舒走过来,轻轻抽去她手里折好的文书,“春娘,上巳那日郡主去见了何人?”
  春娘并不知道长孙蛮处理这事儿征得她娘同意没,故而当下萧望舒拿走文书,她心里着实颤了又颤,“听郡主那日提了一句,似是魏郎君。”
  翻动文书的手一顿,萧望舒静静抬眸,笑了笑:“魏郎君……魏家嫡长孙?”
  “……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抹笑意下,春娘不自觉头皮发紧。
  萧望舒却没再说话了。她只看了片刻文书,又递回给春娘,淡声道:“好了,有什么要办的事就赶紧去吧。孤过来一事,不必让郡主知晓。”
  ……
  魏山扶这两天很是春风得意。
  连自家老头子催促吆喝他赶紧出去谋差都变得顺耳许多。依他爹老狐狸魏崇所言,御史台、中央军营、少府哪哪儿不是有人有关系,他再怎么挑三拣四也好歹摸瞎一个赶紧走马上任,免得空有一个“晋陵君”的虚名却啥事不干,很容易被人盯上横生波澜。
  对此,魏山扶却觉得他爹这是焦虑过头了。
  他脑袋顶上一个硕大的长安魏氏,已经足够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了。
  可偏偏有些事情它有自己的想法。
  萧望舒能亲自来找他一趟,实在出乎魏山扶的预料。
  彼时天色黄昏,魏山扶刚从平就殿那儿拐弯出来。今日他不太凑巧,扑了个空,听东殿里的同窗说酉时五刻长孙蛮就被府里人接走了。没有达成送人放学回家的每日任务,魏山扶心里很不得劲,叼着根青草就晃悠步子往宫门挪。
  一拐弯,步入长长宫墙,半中央停着一辆玄色银纹的车辇,周遭侍立五六个侍人。
  能在宫里乘坐车辇畅行无阻的――除了当今陛下和长公主殿下萧望舒,别无他人。
  萧定霓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在这儿拦他。魏山扶眸子一眯,呼吸间就猜出了来者何人。
  那方显然也看见了他,立马有侍人小跑过来,对他躬身道:“郎君,请上前一叙。”
  魏山扶咬了咬青草,嘴里蔓延出微微苦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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