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知秋只是淡笑着没再说话,晚上多喝了几杯,又转头去跟别人聊京郊的那块地皮归属。
钟临心里得意极了,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晚上的事情发到“3Y”的群里邀功,本以为会收到宋衍的感激,却没想到只在第二天下午收到了他的一句:“谢谢哦”。
乔晚也完全不回他的微信,钟临气的咬牙切齿,怎么就想不明白了,这些可恶的恋爱脑们,对别人怎么都这么冷酷无情?
年前,剧组租住的宾馆前那条笔直的马路上挂满了大红色的装饰品,黎瑰意站在房间向下望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电影的拍摄也接近了尾声,到现在她也没想通,沈清究竟最后想怎么呈现《Y 染色体的悲剧》。
宋衍和沈清的关系越来越好,他没少给沈清的视频配乐出谋划策,可当宋衍私下问沈清电影究竟想怎么剪的时候,沈清却总是敷衍了事,让他“保持游栩身上的那份迷惑感”。
年三十那天,乔晚刚下戏回到宾馆,就看见了门口站着那个让她头疼的钟临,脚底下摆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箱子。
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那点儿想念瞬间转化成了嫌弃,乔晚没好气地推开他去开房间的门,却在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后转身看向了他。
钟临来的好像很匆忙,下巴上的胡茬都没好好收拾,风衣后摆也有很多褶皱。
乔晚盯着他,问到:“这是什么?”
“这都不知道啊,烟花啊。”
钟临笑得很随意,脸色稍显疲惫,身上有很重的烟味,“你不是在朋友圈发了想看烟花吗?我查了这附近有营地不属于禁燃区,大过年的,剧组工作人员又这么辛苦,我准备把营地包下来,到时候叫上大家一起放,车里还有好几箱我没拿呢,反正肯定能让你一次看过瘾。”
心底的嫌弃似乎淡了不少,乔晚下意识用指甲掐紧了自己的手心,感受到了一片诡异的湿滑。
晚上,乔晚和黎瑰意和奇怪的“3Y”组合一起去吃饭。
黎瑰意看看一脸谄媚的沈清,又看看满脸N瑟的钟临,转头望向身边正在明目张胆盯着自己笑的宋衍,忍不住感慨道:“靠,好他妈诡异的组合啊。”
乔晚也觉得诡异,打了个寒战:“黎雪梨,要不咱俩走吧,别耽误人家三位……朋友聚会。”
黎瑰意轻笑着:“我看行,我也觉得我不应该在这里。”
宋衍接话接得很快:“你回去的话我也不吃了,我没有朋友,他们都不是我的朋友,只是群友。”
钟临原本就对宋衍憋着一口气,差点把手里的水杯冲着他扔过来,拍着沈清的胳膊指着宋衍调侃:“看见没?这人坏透了,良心都让你吃了。”
沈清稍显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连续熬了两个大夜,盯着眼前两两一组的男女生闷气,又把话向着钟临怼回去:“你才狗,你和宋衍都是狗!我招谁惹谁了,我才应该走呢好吗?你看看这张饭桌上,我他妈就是那条最可怜的单身狗!你们谁管我的死活啊……”
黎瑰意直接笑出了声,就着宋衍推过来的茶杯喝了口水:“沈导,你追女孩的手段不行啊,等拍摄结束有时间了,我给你透透我们家天天的休息时间,什么密室剧本杀游乐场的,带天天出去玩玩,天天是个特别有意思的女孩,你得多多展现。”
沈清烦躁地把头靠在椅背上,乔晚赶紧替他解释:“你当沈导不想吗?这电影眼瞅着拍完了,拍完以后就是后期制作,周期怎么也得五个月吧?他是真没时间,沈导对后期要求可是很高的。”
沈清偏头看着乔晚:“还是乔晚懂我啊……我要是有时间,早带刘天天去瑞士滑雪了!唉……我好想去滑雪……”
钟临面色晦暗地看着一脸笑容的乔晚,从烟盒抽出一根烟咬着点燃。
乔晚对谁都展露笑容,唯独看见自己的时候,嘴唇总会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真是一只白眼狼,衣服都他妈白洗了,他下班后匆匆赶过来,乔晚怎么都不对他这样儿笑一下呢?
就这么吵吵闹闹地吃了顿饭,结束后,黎瑰意和宋衍回了房间,坐在床头把头靠在一起闲聊。
宋衍揽着黎瑰意,手指下意识缠上她比进组时稍长的发,又被她捉住手放在嘴边轻咬。
“宋衍,你说乔晚和钟临是不是有戏啊?”
黎瑰意咬完又放开,把宋衍的腰搂紧了些:“我以前总觉得钟临很装,可接触下来,我倒觉得他意外的很热心,心眼也不错。说实话,我觉得他比钟期更适合乔晚。”
指间似乎还残留着黎瑰意嘴唇柔软的触感,宋衍分了神去听黎瑰意的话,单薄的社交经验让他没办法分辨钟临到底适不适合乔晚,想了想,只能回了句:“你说是的话就应该没错。”
黎瑰意十分不满意他的回答,起身盯着他:“宋衍,你是不是在敷衍我!钟临也是你的朋友,你倒是给我点建议啊!”
宋衍用手指把她唇上沾着的一根头发拨开,笑容有些无奈:“黎雪梨,你一晚上都在想别人的事情,你能不能看看我呀,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哦,那你想说什么?”黎瑰意坐直了身体,有些好奇,“剧本迷雾?拍戏心得?社交问题?天天到底知不知道沈清喜欢她?”
“都不是。”
宋衍的眼神落在黎瑰意柔软的唇上,起身跪在床上,伸手摸上黎瑰意的后颈,低头轻轻吻了下去。
“我想说,黎雪梨为别人担心的样子好迷人,拍戏的时候没办法吻你好难熬,过完年就要杀青了,杀青后我们就会一起回家,好期待……”
落在唇边的话语和亲吻似乎都有灼人的温度,在宋衍一句句的撩拨之下,黎瑰意来不及去想是不是又被宋衍算计了,忍不住把他推倒在床,吻着他笑弯了眼睛:“我明白了,宋衍,你就尽情跟我撒娇吧,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第65章 你看见他们都开心,就他妈看见我不开心!
乔晚房间内,她紧紧盯着钟临臭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再次变乱的房间。
她咬着自己的舌尖,暗自心想:早知道就不招惹大少爷了,真没想到钟临竟然这么难缠。
好像一段时间没见,钟临又瘦了点,乔晚听经纪人说,这段时间,白静娴和钟临为《Y 染色体的悲剧》找好了新的宣发公司,再加上最近黑曜扩宽了事业版图,开始进军智能家居,这里里外外这么多事,他应该很忙才对。
乔晚清了清嗓子,说道:“钟临,这房间这么小,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的?来来来,聊五块钱的。”
“聊什么?”钟临低着头擦桌子,连头都没回,“聊你有多喜欢沈清那个阴险狡诈的人吗?”
乔晚话头一顿,火气又被他轻易挑起:“关你什么事儿呀,沈清就是有才华,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总有一天能拿下戛纳最佳导演奖,我就不能欣赏欣赏了?”
“能!”
钟临咬牙切齿地把手中的抹布攥紧,走到洗手间冲洗,声音带着洗手间特有的回音,“你欣赏沈清,你跟黎瑰意和宋衍关系好!你看见他们都开心,就他妈看见我不开心!”
钟临洗完了手随意擦了下,走过来大喇喇坐在床边上,点了一根烟:“我真服了。乔晚,你今天看见我,连个笑脸都没给我。”
乔晚撇过脸去盯他身后的白墙,根本不明白钟临到底想干嘛,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样缠着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看钟期当总裁累得跟死狗一样,脑子都长瘤了,你怎么就这么闲?”
钟临嗤笑一声:“他能跟我比?我能力强,在外面也能把公司安排好。”
乔晚深吸一口气,暗自翻了个白眼。
烟抽了一半,钟临抬手把烟递给乔晚,看着乔晚满脸不悦地接了过去放在唇边,心里又顿时舒坦了不少。
他上前扳过乔晚的下巴仔细查看,又在她马上要生气前松开手坐了回去,轻笑起来。
“乔晚,最近没睡好吧,黑眼圈这么重。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开始失眠了?”
乔晚被钟临的不要脸气到无语:“你以为你是什么高级床垫吗,没了你我连觉都睡不好了?可别太自恋了大哥!”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钟临笑得很开心,站起来就开始脱上衣,把宽肩窄腰和精壮的肌肉都露了出来,“我去冲澡,收拾完身上全是土。”
乔晚就这么看着他赤身裸体地拎着衣服走进洗手间,连个门都没关。
在她看来,钟临跟神经病最大的区别,就是神经病都比他要可爱。
水声淅沥,乔晚就这么坐着发了会儿呆,又重新点燃了一根烟,嘴角勾起了一丝淡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第二天,拍摄依旧有序进行。
沈清咬着一根记号笔的笔帽写字,又安排场景布景的摆放角度,在监视器后观察着光线的变化,找准时机开机拍摄。
在这间公寓布景内,沈清沉默地看着姜早和游栩再次燃起爱欲,看着他们沉沦在陌生的城市森林,再看着这份熊熊燃烧的激情逐渐走向难以遏制的毁灭。
夕阳的残红把房间灌了个通透,浅色的地板映得血红。
姜早和游栩就在这样末日般的夕阳中相对而坐,简单又平静地吃着一顿饭。
姜早把目光抛向窗外,大城市的风景似乎只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和玻璃折射出的刺眼光线,像五彩斑斓、却亦真亦假的幻影。
归属感从未在她的身上出现过。
姜早看着高楼上被切割的玻璃块,像是迷失在无穷无尽的业火之中,不知道哪里才是出路,也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
压榨和伤害无时无刻不环绕在周围。
以前是愚昧又封建的父母和恃宠而骄的弟弟,现在是专政独裁的领导和闻到了利益便暗地撕扯的同事,姜早身处的环境虽然改变了,可又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不过是从一片被晾衣绳分割的天空走到了另一片被玻璃分隔的天空下。
世界从未变化,不被动地适应环境,就永远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生存。
而姜早对这一切伤害,都感到了厌烦。
……
“卡!过了!”
太阳落山前的血色红霞中,剧组早早收工,工作人员们正整理着各种器械,沈清通知了今天晚上在城郊营地开烟花 party 的消息,引起了一片愉悦的欢呼声。
夜晚来临的很快。
城郊营地内,钟临把他车里所有的烟花都搬了下来,林林总总竟然有六个大箱子。
乔晚无语地看着这一幕,掐着黎瑰意的手问:“你说他是不是人傻钱多?光仙女棒就买了一箱,还得意洋洋地跟我说在京市这些东西有多难买,也就骗骗他们这些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富二代!村口就卖几毛钱一根儿!”
黎瑰意从这抱怨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挑了眉看着乔晚:“晚晚,怪不得钟临说你,你还真挺没良心的啊,还不是因为你在朋友圈配的那张仙女棒的图?你怎么总是对钟临格外苛刻啊,他身为你以前的好大儿,现在不对你挺孝顺的吗?”
乔晚愣怔了片刻没有说话,把黎瑰意的话直接听进了脑子里。
是啊,她明明对钟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没想再有多余的纠葛,就算钟临赖在她的房间里不肯走,乔晚也只当他是个热气腾腾的抱枕,可现在,她又是以什么立场在埋怨钟临呢?
黎瑰意偏了头就没再说话,笑着看宋衍蹲在地上,认真的把烟花从箱子里拿起挨个查看,好像是在检查钟临买的烟花是否合格。
时间过得可真快,黎瑰意差点都忘记了,就在一年半以前,宋衍还是一名持证上岗的烟花老师,而现在,他却和她同样身处于电影的世界中,饰演她心底深埋的爱人。
不知道命运的螺旋浆究竟是如何转动的,竟然也驱使着宋衍和自己的人生越靠越近,长出互相纠缠的藤蔓。
记忆中的林林总总,都像时间对于奉献者慷慨的馈赠。
宋衍身上带着天生的破坏力,撕裂了她的事业和生活,让她原本无序无章法的混乱与矛盾,突然就向着好的方向开始前进。也许宋衍并不认同她的这一观点,可在黎瑰意看来,她对现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感激和希望。
烟火腾空而起,澎湃着照亮人间。
宋衍把黎瑰意搂得很紧,他看着烟花碎裂后消失在空中的灰烬,下意识思考着每种不同形态的烟花的制作流程。
毕竟干过这个行业,宋衍很少能完全沉浸在烟花绚丽而短暂的魅力之中,爆炸的声响对他来说是自我惩罚的一部分,是骨子里的自毁倾向无意识地投射,更是对自己悲哀命运的一种警醒提示。
可也许是离开烟花师这个行业太久了,又或许是因为手臂中搂着黎瑰意柔软的身体,宋衍有片刻的放松和沉浸,竟然也在光芒炸开的一瞬间,体会到了烟花的美丽与绚烂。
宋衍听见黎瑰意低声说着:“烟花好美啊,宋衍,你不觉得烟花很美吗?”
他便笑着回她:“烟花……确实很美,不过,还是比不上玫瑰。”
放完一箱烟花,钟临看着面色有些凝重的乔晚,忍不住皱了眉头。
放了烟花也不好好看,花钱买快乐都不知道好好珍惜。
钟临冲着乔晚快走几步,从兜里摸出烟递给乔晚:“想什么呢你,不好好看烟花,多好看啊,在京市可没有放烟花的机会,哪儿哪儿都是禁燃区。”
乔晚不想抽,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钟临被火光点亮的眼睛,想了想,低声说了句:“钟临,谢谢你啊。”
钟临在寒凉的空气中呼出白烟,眼睛直直看着她,笑着问:“你觉得我想听你说谢谢?”
乔晚沉默了片刻:“那你想听什么?钟临,我想清楚了,我不该招惹你,我以前是你的继母,现在是你的……朋友,我们的关系,就应该到此为止。”
钟临抿着唇看她,随即轻笑出来:“行,乔晚,你还是别说了,说的全他妈是我不想听的。”
他俯身从箱子里翻出仙女棒一股脑地塞给乔晚,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笑,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些:“不是想放仙女棒吗?赶紧点,还有好多呢,不点天亮都放不完。”
乔晚看着他冻成这样,抽了根仙女棒捧在手上,没好气地来了句:“……觉得冷还不回去换件衣服,大冬天的,穿个大衣臭美给谁看。”
“你说给谁看啊?给你看呗。”
风有些大,钟临一只手护在仙女棒的边上,一只手从唇上拿下燃了一半的烟,凑近仙女棒的顶端。
烟草的味道和烟花燃过后轻微的焦糊味儿混在了一起。
乔晚凝视着钟临线条偏硬的下颌和浓墨一般的眉眼,心情复杂的像吃了一颗口味复合的怪味豆,说不上哪种味道更加强烈,只觉得心里有百般滋味,怎么也没办法统一归类成一种味道。
仙女棒发出轻微的声响,四散着局促但美丽的火光,乔晚下意识将目光转移到仙女棒上,怎么看都觉得跟村口几毛钱一根的仙女棒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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