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就把那盆玉石花树拿放在前面,这般就增加两柄玉如意。”韩婉同意。
蕊娘却道:“您不能把这些都给女儿,哥哥眼看班师回朝,到时候也要娶媳妇儿了,总归要留些给嫂子。”
韩婉摇头:“给你嫂子的怎么会没有呢,你就放心吧。你哥哥前些日子还托人送了不少东西给你添妆呢,难为他一个男人,心还这么细。”
“哥哥是内秀。”蕊娘却想自己的哥哥会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嫂子呢?
春去秋来,韩老夫人也送了不少添妆过来,同时也是告诉蕊娘宫中情势:“现下皇子们都住在皇子所里,开府修建府邸之事恐怕没有那么快。”
也是,当年二皇子成婚都快二十了,府邸是从他十五岁封王时就开始建的,如今朝堂战事吃紧,四位皇子在同一年成婚,恐怕就很难全部一起开府了。
那么这意味这四位皇子妃都要同时在皇子所生活,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蕊娘素来就不喜麻烦之事,但是现下既然准备嫁入皇家,她心态倒是努力放平:“这也是应当,在宫中也能多孝敬长辈,若是一股脑儿的都出去开府里,宫里也冷清。”
韩老夫人心道果然她说蕊娘非常合适进宫,甚至比嫣儿还合适进宫,在宫中的生活繁琐、枯燥、规矩大、陷阱多,能活下来的实在是不是常人。
连庞皇后近来听闻常常无故发笑,神态癫狂,今年中秋、重阳都已经看不见皇后身影了。
提起庞皇后,韩老夫人也是和蕊娘道:“这女人啊,千万别较劲,庞皇后一生要强,对妃子们想当妾和奴婢看,可宫里不同,宫中皇上身边的一条狗若是得宠,那都得小看护着。一定要心胸开阔,方能活的舒心。”
“我知道了。”蕊娘知晓韩老夫人也是好心,这是变相劝说自己不要嫉妒,女子一旦嫉妒就容易由爱而生怖,男人变心又快,若是太执着于情爱,恐怕自己反而受伤。
可她也不会甘心的,若是能调教就调教,不能调教她也有脱身之法。
眼见蕊娘这般乖顺,韩老夫人也放心了,主要是孟家格外不同,韩婉和孟珏过于恩爱,很容易让人造成假象,似乎天下所有夫妻都是这般恩爱。
“对了,晋王世子的婚事也马上到了,晋王妃倒是操持的起劲。说实在的,还好没有嫁过去晋王府,那晋王世子妃都还没嫁过去,我听说晋王妃送了四个贴身丫头过去,世子的生母也送了几个丫头,啧啧,到时候那曹姑娘,我看着跟小孩儿似的,怎么管这些人哦?”
蕊娘听了,想起晋王妃那个精明的样子,也是打了个冷颤,这位可是个厉害人。
且晋王看起来威武雄壮,至少可以活到七八十岁,晋王妃虽然不得宠,但是有这个位置在,一辈子都可以压制儿媳妇。
但蕊娘却也没什么高兴的,她乐于见到曹慈因为陷害曹蕴真被揭发,陷害自己受到惩罚,而非这样又陷入下一轮后宅争端中,她进去的日子不好过,可同时她也会折磨其他人。
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蕊娘笑着岔开了话题:“外祖母,我听说表嫂有了身孕。”
“是啊,她最近有了身孕,怎么了?”韩老夫人问道。
蕊娘看着韩老夫人道:“我在禁中听到过一件事,那还是去年的事情了,当时有人向二皇子告密说表姐和人私奔,还明言是我挑唆的。祖母,我是这次见到我娘才知晓表姐的事情,可是您家中的细作是真的要查了?若是一旦被人揭露,表姐如何存活于世?包括连韩家,也有欺君的风险啊。”
韩老夫人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她是不太喜欢郭妙仪,但圣旨已下,郭妙仪进府后,即便没生孩子,家中也让她管家,无论她怎么辖制韩羡,家里的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没想到她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个郭妙仪小动作太多了,蕊娘原本想着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但是想起表哥韩羡毕竟对她很好,数次穿梭在她和六皇子之间不说,在自己进宫后,也是他一直用人脉照顾自己。
所以,最后蕊娘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是把这件事情透露给韩家知道,让韩家人严格管束她,韩家舅父如今已经权位低,正要保住自己的权位,怎么可能会容许郭妙仪作乱。
韩婉知道这件事情,欣慰的对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自然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却不能出自于你的手。在你这里,韩家对你有恩,甭管,这个结果是不是你需要的,世人会这般看待。”
“女儿知道。”
立冬之前,蕊娘和娘一起去了一趟寺庙,她跪在佛祖面前,一来祈求父母兄长身体健康,二来祈求自己一生顺遂。
韩婉和她同时起身,蕊娘却和韩婉说起一件事:“娘,我听说有人靠卖度牒赚钱,是不是?”
“这有什么是不是,哪个官员手里没点度牒,家族子弟犯事了,只往那庙里一跑,什么事都没有了。”韩婉冷嗤道。
蕊娘心想自己也要度牒,平日和六皇子关系好点,若日后倒庞之时,自己也能去寺庙避世,保一条命,未尝不可。
她就缓缓一笑:“娘,女儿也想买几张度牒玩玩。”
不知蕊娘已经有出家避世的心态,六皇子刚刚打马从古北口回来,他先去跟皇上覆命,又去苗贤妃宫中请安。
苗贤妃知晓儿子要过来,准备了满满当当一桌酒菜。
宫里的母子关系也不似寻常母子,见一面也难得,六皇子常常以孝子自居,时常有空就来请安,但他是男子,到底许多事情算不得细心。
就如同现在苗贤妃笑道:“你只惦记你的那些差事,这些我们妇道人家不懂,可你别忘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婚期了。”
六皇子一拍头:“儿子还真的是忙忘记了,这次出去古北口一趟,虽说不远,可这么几个月才知晓所谓卫所糜烂真是如此。现下能打仗的孟家靠着北府军重整,勋贵们虽说掌着大营,但一打仗,卫所兵不好用。”
“罢了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后宫不能干政。”苗贤妃示意宫女给儿子温酒。
六皇子吃了几杯酒,又光吃了一盘煨的鹿筋,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苗贤妃显然是欲言又止,六皇子察觉到她有话要说,连忙道:“母妃可是有事要吩咐儿子?”
说罢,又苦恼道:“上次母妃说要一尊白玉观音,儿子出去一趟却是忘了,是儿子不孝顺了。”
苗贤妃摆手:“母妃岂止是为了这件事情说你的人,你是正经办事的人,怎么能分心再天天弄这些。我这里之前跟你送去了两名宫女,原本想着你要成婚,让她们服侍你,怎么听说你把她们都送了人?”
每位皇子婚前都要派通晓人事的宫女,苗贤妃当然也是精挑细选为儿子选了两位既老实温顺,身份不高,还生的模样齐整的人。这样的人也不会对将来的王妃有威胁,还能够服侍好自己的儿子,哪里知晓儿子转手送了人。
六皇子笑道:“母妃,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虽然说长者赐不能辞,但那些将士们日后是听能替儿子办事的,怎么也好过替儿子暖被窝强啊。况且,儿子宫中宫女多,您就不必操心了。”
苗贤妃心想她这个儿子伶俐精明,并不听娘的话,就拿他想娶孟蕊娘的事情而言,儿子从头到尾连她这个亲娘这里都没有透过口风。
“你既然有分寸,母妃也就放心了。”
宫里人说话就是这般,既不会撕破脸,也不会把意思全部表露出来。
六皇子又道:“如今二哥刚刚复位,虽然不是封的秦王,还只是相王,但说明皇祖母和父皇还是顾念亲情,那小二嫂那儿可是平安生产了?”
苗贤妃笑道:“你就放心吧,卞侧妃足月生产,主要还是你叩求你父皇请的太医得当,说起来你二哥也该好好谢你才是。也难怪你父皇常常提起你时,说你是皇家里难得的热忱之人。”
“儿子一向追随二哥,不能因为二哥倒霉了,就弃之不顾,如今二哥被谅解,儿子也跟着高兴。”六皇子看起来是真的高兴。
母子二人话说到这里,六皇子才从这里告退。
回到皇子所头一件事,就是先去床尾把小白象拿出来,抱在怀里,深嗅了一口,只觉得仿佛是蕊娘的气息盈满周身。
他还用手点了点小白象的长鼻子:“你知不知道你的鼻子有点长。”说完自己又觉得好笑,翻了个身,让人伺候沐浴更新,弄的浑身清爽了,才到床上躺着。
忙的时候没功夫想别的,空闲下来,六皇子想到蕊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母妃送来的人,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了,甚至在他以前的印象中,也没有觉得这有丝毫不妥。男子三妻四妾本来十分寻常,尤其是对于他们皇族子弟而言,开枝散叶才最重要,只是没想到蕊娘的要求是那样的。
尤记得那日,他取下蕊娘挂上树上的心愿,上面写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但若丈夫身怀二心,她也必定身怀二心。”
六皇子自然不肯冒险,他又不傻,蕊娘生的美貌动人,性情极好,又擅长音律,为人机敏,几乎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的人。他若是真的为了几个别的女人,得罪了蕊娘,将来一则他夫妻离心,怕是要祸起内闱,二则是自己头上很有可能戴绿帽。
最重要的是管中窥豹,他能看出蕊娘性情绝非外表那般,这样的人有些反叛,故而言语惊世骇俗。
所以,他在苗贤妃那里打了马虎眼。
搂着小白象,六皇子还是点了点它的鼻子,就仿佛在点蕊娘似的。
第48章
又是一场鹅毛大雪, 放眼望过去一片银装素裹,腊月成亲最不方便的居然是天气了,大雪结冰, 人又多畏寒,脚下打滑。抬着嫁妆或者轿子, 很容易出事, 蕊娘担心不已。
孟家可以让下人扫雪, 但是外面的路那么长,这也不归孟家管。还好成亲当日虽然天气干冷, 寒风凛冽,但有日头当空, 似阳光普照一般, 孟家才放下心来。
蕊娘身上着祁王妃服饰, 头上戴着九翟冠,冠上有银丝编制的翟鸟九只,嘴衔珠滴,映衬着白皙饱满的面庞, 典雅庄重, 令人不敢直视。
站在一旁的韩老夫人和永宁郡主见状都和韩婉道:“王妃穿这一身真精神。”
韩婉笑道:“今年长高了不少,成日在家中不吃羊肉, 专吃牛肉, 说是可以增高。又睡的饱, 就是有些抽条了。”
女儿生的苗条纤细, 但是身子骨并不弱,从宫里出来时, 有些小毛病, 经过一年的调养, 比寻常人都好。听说宁安侯府的桂姑娘请的大夫专门调养身子,养的珠圆玉润,原本她也想如此,被蕊娘拒绝了,小姑娘爱美,她偏不喜欢发胖的身形,尤其是她素来还跳绿腰舞,越发要求身材轻盈。
“我送的那对老参可要压箱底的放好了。”永宁郡主意有所指。
韩婉扯了扯嘴唇应好,但她想起昨晚自己递给蕊娘的那瓶小瓷瓶,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好在韩老夫人说起宁安侯府的桂迦南:“我前儿去她们家看过了,她们家里倒是阔气的很,准备了两百抬嫁妆,那是真宠女儿啊,宁安侯府大半家当都陪送了。蕊娘,你嫁妆已经算是非常多了,但被她压了一头,不要急,别为这事儿挂脸子,大家自个儿过好自己的日子。”
知晓是外祖母特地去打探,蕊娘点头:“孙女儿怎么会因这样的事情挂心,大家说是妯娌关系,这五皇子住所和六皇子还挨在一起,若是一开始就生怨了,日后怕是要结仇,这又是何必呢。”
反正在宫里就是这点好,规矩虽然大,但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人际往来。
桂家今日也是张灯结彩,桂夫人看着女儿一身亲王妃服饰,热泪盈眶:“好孩子,今儿就要进宫了,可不要再置气了。宫里的那几位嬷嬷,都是人尖子,孟家那里去了四位嬷嬷,听说回宫时,都夸孟氏规矩好。那孟家怎么和你比,你是侯府嫡女,她只是个三品官的女儿,你可不能让别人腹诽你爹娘才好。”
“娘,我知道了,木已成舟,我是不会胡来的。”桂迦南也并非是真傻,只是感叹世事无常,她终究和楼公子有缘无分,但想起她心里面的楼公子居然也是个花心种子,这种不甘心倒是少了几分。
人也不是完全视富贵如粪土,尤其是在大阵仗下,容易飘飘然。以前十分的不满意,也变成了三分。
桂夫人欣慰道:“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很好,五皇子自幼丧母,在皇上膝下长大,可以说和你也算是青梅竹马,年龄相仿。家里也毋须你管,你兄弟和你爹还有我,都只盼着你过的好就成。”
“只是头一件事,就是生下嫡子,你看那位二王妃,多么高的出身,先锦乡侯世子和长公主的女儿,被侧妃抢先生下长子,她现下就是有了身孕也难说,次妃可不是一般的侍妾。”
桂迦南生于侯府,也并非真的头铁之人,但她对五皇子无意是真的,或者说她根本视皇宫为牢笼,也懒得逢迎,所以想着早些生下嫡子,这样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既守住了自己的位置,又免得天天应酬丈夫。
宫里的娘娘们也都聚在一处,等着两位新人进宫了,妃嫔们都在太后这里,这等大喜日子,皇后却是姗姗来迟,显然庞太后对皇后已经是不抱持任何指望。
这种场合,只是需要她安生些,还派了人看着。
郭贵妃身后站的是儿媳妇三王妃王氏,她当然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儿媳妇的爹只是个七品官,祖父虽然是部堂高官,王家也是无锡名门,但到底不如自己侄女儿亲。今年三月进门,如今都大半年了,肚子还没个消息。
三王妃也是努力做背景板,她家世算不得高,人也算不得漂亮,规矩礼仪也不如弟妹,也不得宠,但她有一条就是保持低调。
这样的场合,郭贵妃作为皇后底下第一人,倒是很会凑趣:“老祖宗,这下老五和老六的媳妇儿一起进宫,这下您这里可就热闹了。只是,臣妾先问一句,太后您老人家好东西多,也不知先给她们俩什么?”
庞太后指着王氏道:“瞧瞧,你婆婆这是怕我老婆子厚此薄彼呢。”又对四王妃郭令仪道:“你们放心,都是一样儿的。”
比起凑趣,许淑妃显然更精通此道,因为郭贵妃总是精明外露,自诩会说话,实际上场面弄僵了,所以她笑道:“老五媳妇我们小时候见过,那也是个可人的孩子,老六的媳妇也是才貌双全,还是泰安伯府的老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这样今年过年宫里人就都齐全了,也热闹了。”
众人都在笑,苗贤妃对面坐着的是刚复位不久的二皇子妃陈晚晴,陈晚晴也在笑,但是却有些笑不出来。
没孩子成了她的心头病,她没孩子,对头卞宝云不仅恢复成侧妃,还生下长子,府里那些曾经对她噤若寒蝉俯首帖耳之人有些也开始慢慢倒向卞侧妃。卞宝云也是作为大家宗妇培养长大的,以前天真烂漫的性情改了不少,如今经历了一遭,反而成长不少,开始笼络二皇子,陈晚晴有了分庭抗礼的对手,哪里安心的起来。
苗贤妃则是因为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偏偏皇上这几年没有选秀,无法为儿子挑侧室,自己送去的宫女儿子又不要。儿媳妇身子骨纤细,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儿子却表现出情圣的特性,让她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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