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蔺深没办法让自己变回十八岁, 和她一同上学,时刻陪伴在她身边, 深思熟虑后同意了两人来往。
这会儿得知温西真正的性向,他开始万分痛恨自己的心软。
“是从骆菀然开始的?”许蔺深的语气渐渐锋利起来,“还是说,她是你的启蒙?”
温西略微挑眉,对他的反应感到惊讶,不过神色又马上恢复平静。
她了然地嘲讽出声:“原来哥哥这么嫉妒菀然么?可惜让你失望了,都不是呢。”
“所以只有那个叫程肆的?”
得出这个结论,许蔺深好像更加无法忍受,指节捏得咔嚓作响。
男Alpha身上的气场透着很重的压迫意味,他显然习惯在各类战场中利用这种无往不利的气场,大部分人都会被他吓得心头一怵。
温西却不买账。
“这问题有回答的必要么?程肆对你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需要在意吧。”
温西侧身绕过他,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灌了一口,而后意味不明地看向他:“我还以为哥哥会更在意陆献言。”
许蔺深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的一身西装不似往日的一丝不苟,腰侧有几道浅浅的折痕。
他转过头来,阴沉的眼神慢慢和温西对上,那张英俊的脸撕开了伪善的面具,笑意全无:“我在意他干什么?你对他又没意思。”
温西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陆家后辈那么多,明明陆二小姐也没差,你为什么选择陆献言和我订婚?”
“不就是因为陆献言有点特殊癖好么?”
温西发出一声莫名的笑:“他干不了Omega,他只能被Omega干,你认为我会像嫌弃你一样嫌他恶心,认为我和他绝不会发生真正实质性的关系,就算联姻,伴侣关系也是名存实亡。”
“一切都在你的掌控里,我看起来好像也确实对陆献言不感兴趣,直到你发现我昨天进了情趣用品店。”
许蔺深脸色倏然一变,点漆般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住她。
温西在他仿佛要吃人的目光里,继续慢悠悠地说:“程肆这样毫无背景的Omgea太无足轻重了,是你捏捏手指就能让他一辈子翻不了身的存在,你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可是当你知道我会进情趣用品店,当你知道我可能和陆献言趣味相投——这才是最让你生气的。”
“你很怕我会因此爱上陆献言吗?”温西微笑着踩住他在灯光下的倒影,刻意地喊,“哥哥?”
空气静默片刻,外面连绵的雨气将偌大的客厅也浸得潮湿而沉闷。
许蔺深在起初的震惊过后,很快重新调整好表情,再次走向温西,眼睛里涌动着怒意和狂妒:“知道我会生气,怎么还敢做?”
温西把问题抛回去:“你说呢?”
“确实,现在温陆联姻是一件双方都势在必得的事,就算是我,也无法说取消就取消,但你也说了,程肆是我捏捏手指就能处理掉的。”
许蔺深仿佛遭受了背叛一样,抬手覆上她的脸,缓慢下滑,轻轻掐住她白皙的脖颈,感受她皮肤带来的细腻温润的触感,手掌又因不敢用力而微微发颤。
他稍稍贴近她,嗓音危险:“不想他死得不明不白的话,就立刻跟他断了,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
“别动不动就威胁人,从你选择和方枕仪离婚那一刻起,你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温西同样伸手扣住他的手,用了些力,迫使他硬生生松开,黑眸同样森冷无比:“如果你不想把联姻的事搞砸,失去最后愿意和你站在一边的盟友,你最好不要动他。”
许蔺深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从喉咙里嗤出一声:“小七,你好像没意识到,和陆家建立交易关系的人是我,是整个温氏集团,不是你。联姻的事你说了不算,自然也就不存在搞砸这个说法。”
“你给陆家的利益是多少?”温西问,“能比我多吗?”
许蔺深挑眉:“你连集团的股份都没有,你能给陆家什么?”
温西迎着他可怖的眼神,冰冷地凝视他:“我现在是没有,我爸死了我不就有了。”她混不在意地说:“就算你费尽心机找来顶尖的医疗团队,他的生命应该也维系不了多久,作为他遗嘱里的第二继承人,你说我有没有集团股份?”
“你说到时候我把股份全部赠送给陆献言怎么样?”温西颇为挑衅地扬眉,“陆献言变成温氏集团大股东,他还会是你的盟友吗?”
许蔺深睁大眼:“你疯了吧!股份不是你赌气的儿戏!”
温西耸耸肩:“股权怎么可能是儿戏呢,那可是我的免死金牌啊。”
“免死金牌可以随意送给别人?”许蔺深浓眉紧蹙,一张脸因震怒而青筋暴起,他绷紧牙关,声音从喉咙一字一句地挤出来,“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大方了?”
“对未来伴侣大方一点不是很正常?”温西皮笑肉不笑,“不,也不止对未来伴侣,我对看得上的人都很大方。”
这话仿佛狠狠给了许蔺深一个耳光,扼住了他的咽喉。
像在告诉他。
他不惜拉下脸面,不惜洗手作羹汤,不惜百般呵护的妹妹,从来都看不上他。
“我竟然不知,你这样恨我?”
许蔺深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在发现她没有佩戴抑制手环后,眼睛里闪动着猩红的色泽,Alpha狂热的信息素霎时充斥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其实我也猜到了,你装得那么听话,可你小时候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你只付出了一点点依赖,就轻易得到了我的宠爱,却又在突然的某一天一脚把我踹掉,你知道自己有多恶劣吗?你知道你不理我的时候,我他妈快疯了吗!”
“我就想和你好好的,一辈子当兄妹也没关系,是你太不乖了,你要是乖一点,我也不至于看你看得这么紧。”
他一把抓住温西的手腕,带着强烈的威压,带着Alpha对Omega天生的掌控,企图看到她眼泪簌簌、瑟瑟发抖的痛苦表情。
没想到温西丝毫不受他的影响。
她冷静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被灰蒙的天气衬得像淬了毒,足以将许蔺深身为Alpha的傲慢腐蚀得一干二净。
“怎么会……”许蔺深满脸错愕。
“果然还是用上信息素了,”温西无情地甩开她的手,淡淡道,“既然做好了和你摊牌的打算,我就不可能对此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很是失望地对他说:“不愧是你,连信息素的气味也一如既往的令人恶心。”
许蔺深的心脏猛烈地收缩了几下,喉结一上一下急促滚动。
“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温西道,“要么立刻滚出我的公寓。”
“杀了你?”许蔺深不再试图碰她,慢吞吞地后撤几步,眼眶里翻滚出一丝病态的笑意,“你明知我舍不得。”
“嗯,我知道。”温西并不意外这个回答,朝他莞尔,“所以立刻滚出我的公寓。”
就像许蔺深剥夺她的社交,她的生活,她的亲人来作为拿捏她的软肋一样,她当然也要以牙还牙。
她把自己变成了许蔺深的软肋。
他每拿刀刺向她一次,痛苦都会加倍地反击给他。
“别动我的人,”温西掀起眼皮,身上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不可动摇的冷冽,“如果你还想在我爸死之前,让我叫你一声哥哥的话。”
“我不动他。”
许蔺深喉咙里溢出几声古怪的笑音,顷刻间,他已经恢复了理智,神情变得如平日一样深不见底:“但我会让你明白,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
他勾勾唇,低声道:“哥哥愿意永远为你兜底。”
第48章 情书
大约下午三点, 温西约莫着程肆应该睡醒了,算着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
谁知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
等到四点左右,她又打了一次, 还是没人接。
怕他出事,温西有些坐不住了, 开着车直接去了程肆住的那小区,一路直奔上楼。
上楼后她敲了两分钟的门, 依然无人回应,不得已直接打电话叫了个开锁的来, 好在程肆这房子的锁并不很安全, 开锁师傅两分钟就打开了。
温西进入卧室,一眼看到了已然神志不清的程肆。
他没盖被子,全被他压在了脸下, 就这样伏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 脸颊烧得酡红,在冬日的冷风中不停地发抖。
“好烫。”
温西大步走过去, 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手心像被火灼了一下。
“……”
她紧抿着唇,一边将厚实的被子往他身上盖, 一边打救护车的电话:“喂, 这里有人发高烧, 对, 意识已经……”
“不要……”
就在温西刚拨通电话的一秒,程肆似乎被她冰凉的手掌弄醒了,虚虚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恳求地朝她道:“我不想去医院,求你了, 别去医院……”
温西的动作顿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都烧成这样了还不去医院,你想死吗?”
程肆却很执拗:“我就不去……就是不去……”
仗着脑子现在不甚清醒,他像头犟牛似的,直接抱着她的腰,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压在了她身上,让她腾不出手去接电话。
拉扯中,温西的手机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听声音分辨,不出意外,屏幕应该是碎了。
温西:“……”
看着理直气壮地靠在她胸前呼吸的Omega,她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一下,箍着他的下颌转向自己,眼底映入两簇还没干透的眼睫毛,和一张苍白得吓人的脸。
温西简直气笑了:“我昨晚努力干./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生病的……就不能好好睡一觉吗?怎么还回家蒙在被子里偷偷哭啊?”
程肆微弱地睁了睁眼,又很快闭上,一副不想反驳但又很不高兴的样子。
“瞪我?”温西不费吹灰之力就调转了两人的位置,视线在他病白的脸上逡巡,轻嗤,“你还敢瞪我,以为生病了就会惯着你?不舒服也不说,早说了会遭这么久罪吗,嘴长着干嘛的?”
她近乎自言自语地控诉。
可她知道,程肆这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像是随时要消散了一样,而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她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下意识地低头亲在了他的眼皮上。
甚至罕见地感觉到了一丝庆幸,庆幸她今天来了,没有放任他在家里自生自灭。
“哪有小狗真把自己当小狗的?连小肆子都知道撒娇,都会护着自己领地,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也不知是不是知晓他意识不清不会反驳,温西那点因为程肆早上那句话带来的负面情绪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克制了一路的话就这么不经意吐露出来。
但她说完就后悔了,沉默几秒,冷着脸顺手揉了把程肆劲瘦的腰,起身开始在他一眼就能到底的家里找退烧药,好在这人似乎知道自己容易生病受伤,药箱里的常用药都备得很齐全。
温西没照顾过人,依稀循着记忆中被人照顾的画面,仔细看了退烧药的用药说明,兑了一杯温水,扶着程肆靠在她肩膀上,想将退烧药喂进他嘴里。
没想到程肆死活不愿意张开嘴。
她一只手不好操作,折腾了好几分钟都没能成功。
“……”
半晌无果,温西只好将那杯水放在床头柜上,一只手用虎口掐住他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巴。
程肆被她掐得呜呜咽咽地摇头,睁开的眼缝水光氤氲:“不想吃药。”
“为什么,”温西问他,“怕苦?”
程肆脑子缓慢地转动,在温西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时,他才用脑袋蹭蹭她的颈窝,难过地摇摇头:“不是,就是害怕……让我想到妈妈……”
吃了那么多药,做了那么多次手术,受了那么多苦,到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
日日看到母亲的病容,他对医院,对这些发苦的药物,打从心底深处就感到抗拒和害怕。
“怎样能让你不想?”温西的鼻息喷薄在他头顶,连嗓音都放得很轻,“喂你吃可以吗?”
程肆混沌的脑袋无法立刻反应,刚抬头怔怔地望着她,温西便用另一只手迅速将药丸放在他高热湿软的舌面上,再用汤匙舀了一勺水,略微粗暴地灌了进去。
他立刻张嘴想吐掉,温西却蓦地低头咬住了他的嘴唇。
程肆猛地睁大眼,糊成一团的意识因为温西这个动作稍微清醒了点。
在感到苦味的同时,他喉结滚动,无意识地将药丸就着水咽进了肚子里。
察觉到这点,温西顺势挤进他的口腔,舌尖将那点微末的苦味也全部扫荡了一遍,将人亲得唇齿间全是她的味道之后,她才慢吞吞地抬起头。
程肆吸了吸鼻子,感觉脸颊烧得更厉害了,他用舌尖舔了舔被温西咬过的地方,含含糊糊地问:“干嘛……亲我?”
温西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搭在他后颈的手不轻不重地按了按,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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