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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老公回魂了——竹兔南山【完结】

时间:2024-01-09 14:34:31  作者:竹兔南山【完结】
  回到西院的主卧。
  床上躺着方渺的肉身,电话早就挂断了,她给梁许报了个平安,这才开始准备寻找把灵魂塞回肉身的方法。
  不到最后关头,方渺还想挣扎一下。
  她跟萧玉随面对面席地而坐,隔了半米远,中间的位置摆着一本《初级天师入门必学》,以及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
  这包袱是萧玉随一同带过来的,让方渺想起了上次他随手就把自己的牌位拎了过来,看起来云淡风轻,但……
  方渺垂眼看了看破烂的包袱,只见褐色的麻布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蹭开了线,露出里面一大摞线装书的页脚。
  方渺仿佛看到一大堆补习材料摆在自己面前。她抹了一把脸,扬起下巴,盯着萧玉随的侧脸,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语气十分真诚:“刚刚你还承认我是你老婆,对吧?”
  萧玉随淡然颔首。
  方渺略略安心,语气一变,变得难以置信起来:“我都嫁到首富家了,还要学习?”
  说好的做米虫呢?
  紧接着,她的脑袋上仿佛探出一根天线,机灵地转了转,方渺浅浅试探道:“你不是很厉害嘛?”
  萧玉随想了想,说:“虽然许多族人称我为氏神,我也通晓一些氏神的祝愿庇护之法,但本质是……我是鬼。”
  换言之……
  他又道:“我只会勾人魂魄,并不通招魂之术。”说完,抿了抿唇,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你闻到的香气是氏神的香火气息,再加上我食过你的血,因此你闻起来……会觉得格外诱人,难以自控。”
  所以方渺才会魂游体外。
  “懂了懂了,业务冲突……”听到前半句,方渺了然地点头,等她听到萧玉随的后半段叙述之后,忍不住露出一个茫然又惊悚的神色,“哥,你什么时候吸了我的血?这些都是西洋设定,你……”
  方渺打量了一下萧玉随的服饰,接着说:“你这个民国鬼……就不要学这些了叭?”她揉了揉鼻子,声音越来越小:“你是不是这几天趁我睡觉的时候……?”
  萧玉随神情很无辜,摇头,耳后的银发垂落下来,如月神一般纯净,又如山鬼一般,芝兰玉树。
  他解释了两句,让方渺梦回被接近萧宅的第一天,她划伤了手,又弄脏了他的手腕。
  听完,方渺的脑子里莫名脑补出萧玉随在自己离开后,舔自己手腕的画面,不仅如此,她还幻视了一秒猫咪舔爪,再看向萧玉随的时候,嘴角浅弯。
  话题很快就回到了正事上。
  方渺睨着这一大堆‘参考书’,再一次确认道:“就学一个返魂术哦?”接着便叹了口气,“哥,我学不会咋办……要不要出门找个专业天师啊?”
  萧玉随却嘴角含笑:“你很有天赋。”
  方渺略带怀疑地望着他,见萧玉随的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肯定,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垂下了脑袋,一边翻开那本入门书籍,一边小声吐槽鬼怪丈夫鼓励人类妻子学习天师术法的合理性与兼容性。
  这要是学会了,闹哪啊?
  万一以后吵架了,是不是要斗法啊?
  方渺翻了几页,听着空气中传来的几声纸页擦响,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华点,猛地抬起头,问:“我的哥,你那儿怎么会有这种书啊?”这种反差不亚于小和尚往被窝里私藏性感周刊,邪门到家了。
  萧玉随想了想,还是简单跟她交代了一下自己与方家的前后因缘,当然,仍旧是表面那一套说辞:“你祖上出过一个天师,为人正直不阿,古道侠肠。多年前对我有恩,又因我而死,这是他留下的遗物,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
  “……”方渺消化了一会儿:“信息量好大。”
  顾不得说她有天赋,合着是遗传基因优良?
  萧玉随又解释了几句联姻起因,方渺越听越不对劲,抬手摸起了下巴,喃喃道:“这不就是……熟悉的以身相许桥段吗?”我的人生剧本好像又时髦起来了?
  说完这句,见萧玉随又要伸手过来戳自己额头,方渺吐了吐舌,用那本破书挡了一下,余光跳进‘天师’两个字,突然想起了儿时曾遇到过一个神棍骗子,也说她有天赋,甚至还要收她为徒。
  方渺感叹:“……我跟这种封建迷信职业真的很有缘分啊。”
  随后,她又翻起书,里面是竖排版,毛笔手写字体,飘逸又潇洒,一派的仙风道骨,就是有些难以看懂。
  方渺翻回目录,发现这本书一共分成了四卷,分别为印契、步罡、符篆、符咒,最前头还有一篇引读,是将如何引气入体的。
  方渺:太长懒看。
  她食指点着目录,像翻字典一样,查找关键字眼,很快就在印契篇找到了招魂术相关的页数,她边看边读出声:“……八字极阴者、阳寿将尽者,易生魂离体,阳火未熄,便可施行招魂术。”
  她八字极阴吗?
  没听说过。
  “切记,另有三类,决计不可招魂……”
  方渺飞快扫过这几行字:太长懒看x2。
  底下通篇都是讲施术者是如何进行招魂的,除了要准备香炉、符咒等物品,还要进行喊魂,这一点,方渺自动脑补成了跳大神环节。
  问题来了,该怎么给自己招魂和喊魂呢?这得有另一个活人配合操作吧?
  方渺憋着一口气,脸颊鼓起来,侧脸很像一只金鱼。她又跟着目录翻到离魂术这一小节,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正解答案,指尖点着‘引魂入体’这四个字,抬眸望向萧玉随:“这个!可操作性最强!”
  萧玉随始终安静地看着她,见她兴奋起来,视线也顺着她的指尖扫过去。
  说干就干。
  两人又飘去神龛小楼那里拿了个香炉,红烛,还有一桶香束。方渺很稀奇,那里面怎么什么都有?
  是夜,星火微弱。
  屋中的灯熄灭了,片刻后,窗纱透出点点红光。
  萧玉随站在床边,端详了片刻,一手垫到沉睡的少女的脖颈底下,另一手捞起她的腿弯,将她公主抱起来……
  方渺盘腿坐在地上,眼看着高大的男人将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走来,她的脑袋无力地歪在一边,靠在萧玉随的胸膛上,表情极为宁静,唇边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等萧玉随将自己的肉身仔细小心地平放在地上,方渺这才抒发了一下自己的感谢:“哥,这画面对我来说……有点微妙。”她将点燃的红烛挪到身体的周边。
  烛光跳动。
  萧玉随的脸上光影变化。
  他推到一旁,静默地看着方渺一手捧着书,一手生涩地做准备,目光深邃幽远,似乎很期待方渺的表现。
  方渺将香炉摆到身前,从香桶里倒出三炷香,按照书页里的插图,两手捻着香,十指交叠,掐出一个难度系数很高的印契,她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火遁’两个字,闭上了双眼,一字一语背出书上的法诀。
  “三魂荡荡,七魄何存;”
  “阳火炎炎,燃我三灯;”
  “莫离莫忘,返归吾身;”
  念到这里,方渺的神色肃然一变,敛起的眉目竟然透出一股超脱俗世的气质,她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变化,只感到周围的空气逐渐开始升温……
  这时候,她不由自主地睁开双眼,发现身体周围的烛火开始剧烈晃动,似乎被风拂动了,可室内门窗正紧闭着。
  忽地,数十烛火齐齐灭掉!
  “砰——!”
  她似乎听到了一道空气炸响的声音。
  紧接着,方渺看到自己肉身地三盏魂灯,分别在脑袋与两肩上,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小?!”
  这屁大点魂灯,有指甲盖那么大吗?
  方渺满头雾水,保持着咒契的手势,探出小臂,分别用三盏黄豆大的魂灯之火艰难地点燃了三炷香。
  见一切顺利,她吐出一口长气,连忙回想这书上的内容,十指变换了一个咒契,念出最后一句法诀:“焚香引路,速归速归……”
  语毕,她将三炷香插|进了香炉中,不一会儿,三线白烟袅袅升空,却没有散开,反而如同活生生的蛇一般,弯曲扭动,迅速地朝方渺的手腕爬来,紧紧缠绕!
  方渺只来得及瞥萧玉随一眼,就感到手腕处传来一阵不容阻挡的牵引力,整个人往前跌去——
  再睁开眼,视线里只有一片黑暗。
  ……这是回来了吗?
  方渺想转转脑袋,却觉得一阵脱力,脑子昏昏沉沉的,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拆分了又重组起来,气虚气弱。
  下一刻,只听见噗噗噗几声,周身的红烛纷纷亮起来,室内由黑暗转至昏沉,方渺躺在地上,看到萧玉随站在一旁的角落里,仿佛是一个发光体,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她动了动胳膊,艰难地将双臂抬起十厘米的弧度,用累瘫了的语气拉长音道:“哥,地上好硬哦……”
  “要抱。”
  累,好想躺床。
第11章
  ◎诡计多端的死鬼老公。◎
  翌日,方渺自沉沉的梦乡中苏醒,昨夜那股浑身酸软的疲惫感已经褪去了,不仅如此,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仿佛体内有一个隐藏式开关被打开了,轻快又舒爽。
  方渺没急着起床,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嫩白的脚跟把床单蹬得皱了,宛如荡出一圈圈水波纹。接着,她抬手拍了拍枕头边上的小坛子,道了声:“哥,早安。”
  坛子里没动静。
  方渺掐住鼻子,飞快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就见坛底躺了个小纸片人,脸上两粒红色墨点,好一会儿,它轻飘飘地翻了个面,用后脑勺背对着方渺。
  这时,空气里传来一道嘶哑低沉的嗓音:“早。”
  “哥……”方渺搓了搓眼角,一本正经地问,“你这是在赖床吗?”
  附在小纸片人身上的萧玉随也学着她懒懒的腔调,回应道:“横竖闲来无事。”
  方渺也闲来无事,不忙玩手机,很不客气地将小青坛子盖上盖子,揣在臂弯里,带到盥洗室中。
  她一边洗漱,一边对萧玉随问个不停。
  “哥,你这几天就一直躺在里面吗?给我当二十四小时保镖?”
  “你怎么不现原形?是跟《聊斋》里的画皮类似的情况吗?不过我看人家都是美女皮,你这弄的……好简陋哦,像个姜饼人。”
  “哎,突然想到……”她仰起头,嘴巴里咕噜咕噜一阵,吐了漱口水,擦着脸问,“我画画还不错,需要重新给你做个新皮肤吗?哦对了,你玩游戏吗?里面很多皮肤,很有参考性……”
  她絮絮叨叨的,萧玉随时不时回应几句,屋子里倒也不显得寂静沉默了,直到方渺开口约他一起打游戏,萧玉随才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若是没事情做,桌上的书倒是可以一阅。”
  闻言,方渺的眼神飘到桌子上堆起来的旧包袱上,麻布已经不堪使用,无力地滑落敞开,露出里面近十本旧书册,有些还沾着深褐色的污渍,发出难闻的气味。
  除了旧书,里面还有一个木制罗盘,通体黑黢黢的。方渺没见过这种东西,走近了,抓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这东西很重,应该是实心的,表面有着许多细小的划痕,摸起来比萧玉随的肌肤还要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渺好像看到它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方渺将它放回桌上,振振有词地拒绝了萧玉随的提议:“我有事情做的,哥。”
  这几天里,方渺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她作息饮食时间不是很固定,一天三餐的饭食也没让萧姨送过来了。西院有个独立小厨房,萧姨会将当日的餐食与点心放在那里,随时等着方渺去取用。
  方渺换好衣物,出去了一趟,不过十分钟,就拎着一个三层食盒回来了。她将桌上的旧书和罗盘搬到墙角的柜子上,擦了擦桌面,才将早饭一样样摆出来。
  萧玉随栖身的小青坛子也在其中,居然也不显得突兀。
  “唔……”方渺夹起一块炸酥了的油条,在甜豆浆里蘸了蘸,才塞进嘴里,“哥,你平时就吃香火吗?有味儿吗?”
  萧玉随说能吃贡品,但没有味道。
  “那……怎样才能让你尝尝味道吗?我看电视剧里都是在摆个香炉,插炷香,就能上供了……”说完,方渺还不忘夸一句,“你家的饭菜真的好好吃,我都胖了。”
  “这样的方法,对我无用。”不知怎的,萧玉随始终呆在青玉坛里,“或许你从书中能找到答案。”
  方渺动作一顿,将筷子放在了碗边,语气沉痛道:“哥,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成语,你知道是什么吗?”
  萧玉随问:“什么?”
  “图穷匕见!”
  方渺很不解:“这才认识几天啊,你就督促我看书学习,还是天师术法!你是鬼啊,我的哥!”
  萧玉随叹了口气:“学些自保手段,有何不可呢?”
  “当然没问题啊,”方渺理所当然地说,“你都以身相许了,不是说跟你结婚就能化了我家的劫吗?这也没几天了……我又不出门,再说你不就在这里嘛……”
  “我防谁啊?你吗?”
  她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亲,不想努力了。
  话音刚落,坛口微敞,一阵薄粉色的雾从中钻出来,翻涌滚动了两秒,凝成了一道人形。
  是萧玉随。
  他现身了,仍旧是一身墨绿长衫,脖颈上缠绕着白色绷带,似乎就是这绷带阻绝了那股让人魂牵的异香,只泄露出些许味道。
  萧玉随坐在方渺对面的椅子上,灿然的曦光穿过雕花窗玖,被雕琢成了栩栩如生的花影与振翅欲飞的鸟兽形状,隐藏在其中的一只蝴蝶落在了他的眼窝。
  恰时,萧玉随正垂眼盯着满桌的饭菜,阳光织成的蝴蝶被他的睫毛挑动,他忽地抬眸看向方渺,这一眼仿若流风回雪,直望进她的心口。
  方渺一秒get了他发来的讯号。
  ——想吃。
  方渺捶桌抗议,仿佛遭到了莫大的背叛:“你这是想吃饭吗?!”她又捶了一下,“你就是想要我学习!”
  萧玉随礼貌微笑,颔首的动作那么轻,看在方渺眼里,伤害却那么大。
  方渺冷冷道:“男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诡计多端。”
  萧玉随抬手,伸进小青坛子里,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串玛瑙珠串,串珠的绳子是有弹性的,正是方渺曾经‘不小心’遗失在小神龛里的发绳。
  他仰起头,长颈弓起一道漂亮得惊人的弧度,白到透明的肤色在日光下几近透明,让他看起来更像仙人,而不似厉鬼。
  萧玉随十指插|进银发中,随意地捋了几下,便拢在中心,用玛瑙发绳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
  或是眼底的暮气让他看起来很沉稳宁静,此时萧玉随扎起高马尾,歪着脑袋,眯起一双狐狸眼,掩起挥之不去的死气……恍然间,一身的儒雅文人气质被隐去了,显得极具少年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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