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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利莫名其妙地盯着这位突然跳出来的银发少女：“你谁？”
“我只是一介路过的热心药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奥雷布他，现在是我的病人，在他身上的邪术完全治愈之前，我有义务保障病人的安全。”
约娜说着，双手抱臂，摆出一副主治医师的精英感。
身后的杰森偷偷竖起大拇指，小声逼逼：“圣女小姐，你这不是也挺会演的嘛！”
艾德利和齐波似乎也被唬住了。两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齐波开口问道：
“所以，药师小姐您，是有治愈『万法衰竭』的秘方？”
“有是有啦……”
约娜心虚地别过脸，目光飘到了沙发里的吉瑞米身上。
“只可惜，那本写有药方的古籍，前不久刚被某个马大哈烧毁了……”
“什、什么！”
出乎约娜意料的是，对此事反应最大的居然是艾德利。
这位亲王弟弟一听，急得直跺脚：“难道没有别的什么药方可以治吗？”
约娜：“我们现在正准备把古籍拿到……不对，你那么着急做什么？他会中邪术，难道不是全赖你小子吗！”
艾德利先是一愣，随后，绯红从脖颈唰的一下爬到耳朵尖。
“我我我我、我哪有很着急！我只是很庆幸，幸好那破书被烧了……呵，反正不管奥雷布那家伙的魔力有没有恢复，他都不是我的对手。”
“行。那我问你，你来找他做什么？”约娜抱臂问道。
艾德利：“当然是把他带回魔王城去，向着全城子民宣布，我才是最适合当魔王的人选！”
约娜：“那你当上魔王又是为了什么呢？”
艾德利：“当、当然是为了向魔王城的大家证明，我比奥雷布更加强大！无论是魔法还是剑术，都是我更胜一筹！”
“是么？我明白了。”
约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是垂眸向自己的掌心吹气。
“明白的话，就把那家伙乖乖交出——”
啪！！！
啪？
齐波、吉瑞米、奥雷布，房间内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向约娜的右掌。
就连一向睁不开眼的杰森，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明白了……你这弟弟，是真的很欠收拾啊！”
约娜抬眼睥睨着面前的亲王。
艾德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措手不及。
他的脸歪向一边，过了数秒才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捂住自己逐渐红肿的左脸颊。
“你、你竟敢打我……！”
“我打你有什么不对？”
约娜叉腰笑道，
“你为了你那点可悲的虚荣心，用邪术差点害死了你的亲哥哥。难道我还要像你的那些下属们一样，一边鼓掌一边称赞‘艾德利殿下真棒’‘艾德利殿下真英明’吗？”
“我、我是那么下贱的人吗！”
啪！！！
约娜呼哧又是一巴掌。
“你、你居然还打了第二次！……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啊！”艾德利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是你爸爸太惯着你了！”约娜握紧拳头，“前代魔王大人用鲜血为你们换来的和平年代，结果你就在这安逸的摇篮里搞内讧？居然还能把魔王之位当成你耀武扬威的工具……我要是你爸爸，我都要气得半夜从棺材里爬出来！”
“拜托，你都是成年魔族了，做事稍微理智一点好不好？”
这一回，艾德利不再吱声了。
终于……做到了！
虽然魔力还没能完全夺回来，但是，“胖揍一顿混蛋弟弟”的任务提前完成了！
约娜的心情说不出来的舒畅，她满溢地拍拍手上的灰，背后却传来奥雷布的低语：
“那个，约娜，其实吾父还没去世……”
*****
“那个，药师小姐，我可以单独与您讲两句吗？”齐波叫住约娜，“看您这身装束，您其实是晨曦教会的修女，对吧？”
约娜迟疑着点了点头。
“小姐，您应该也看出来了，艾德利殿下他的本心其实不坏，只是性格比较别扭。大多数时候，他所说的话都需要反过来听。”
“两个月前，殿下对奥雷布陛下使用了『万法衰竭』后，过了很久才发现那是难以祓除的邪术。自那之后，他其实一直对陛下心怀愧疚。只是碍于面子，才不在脸上表露。”
齐波停顿了一下，又道。
“一开始，我听闻奥雷布陛下同晨曦教会的修女一同旅行，心中还有些顾虑。不过，看到陛下信任你的模样，我就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
“您能告诉我，这一路上，你们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这个嘛……”
约娜微笑着，向那位骑士先生娓娓道来。
她们的故事里有黎明的晨曦，有碧海的浪涛，有梦幻的术法，有极寒的冰霜……
但是，历经一番光怪陆离以后，他们落脚于这个地方。
旅途，也逐渐能看清终点……
听完约娜对先前旅途的一番叙述，身穿骑士盔的魔族若有所思地点头。
“想不到奥雷布陛下与您经历了如此有趣的冒险……我明白了。接下来的旅途，还请允许我和艾德利殿下陪同二位一起。这也算是艾德利殿下，对自己之前犯下的过错的补偿了。”
“可是，魔王和亲王都不在，魔王城那边不要紧吗？”约娜疑惑道。
“哈哈，没事的，约娜小姐。”
齐波大笑起来，带动着身上的盔甲也发出一连串脆响。
“奥雷布陛下毕竟才刚当上魔王没多久，很多工作还在见习期。以前奥雷布陛下在家的时候，魔王城的大多数事务也都是由塔马斯大臣管理的。陛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除了艾德利殿下比平时更加聒噪以外，魔王城的大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喂！齐波！你在魔王城里的时候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艾德利的手掌心里冒出一颗雷球。
“哈哈，失敬失敬，艾德利殿下。”
奥雷布则蹲到角落里画着圈圈：“果然，我对魔王城的大家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看着这两位不靠谱的魔族未来栋梁，齐波苦笑起来。
“那么，约娜小姐，二位下一步目的地，就是前往博卡纳大森林，修复被烧毁的《百药秘典》？”
“准确地说，是先坐船前往索威鲁，再坐马车去博卡纳。毕竟，爱斯华兹岛到博卡纳大森林似乎没有直达的航船。”约娜纠正。
“什么！那要到什么时候！你们人类的交通工具都慢得跟乌龟爬一样，我可不想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路上！”艾德利暴跳如雷。
约娜抹了把汗。她已经预感到，有这么个臭小孩在队伍里，接下来的旅途肯定不得安宁。
“那艾德利殿下有什么好主意吗？”齐波问道。
“呵，当然有了。”艾德利嗤笑一声，“目的地……博卡纳大森林是吧。各位，闭上眼睛，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约娜将信将疑地闭上眼，只听到耳畔传来打响指的声音，以及一串奇妙的咒语。
“『斗转星移』。”
＊＊＊
画外音：
魔王大人落脚博卡纳大森林后的第一件事：洗澡。
“约娜，我身上真的有很重的羊膻味吗……”
第44章 化作流星
“艾玛嬷嬷, 万圣节快乐！”
暖融融的烛焰下，一颗板栗模样的小脑袋从餐桌下钻了出来，将一碟刚炸好的南瓜饼捧到艾玛嬷嬷面前。
艾玛嬷嬷正为教堂的万圣晚宴摆放餐具, 怀中突然多出这么个小宝贝, 她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计，接过男孩递来的南瓜饼。
“哎呀，这是小西格自己做的吗？”艾玛眼前一亮。
“嗯, 是亨利叔叔教我做的！因为是第一回下厨,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板栗头男孩腼腆道。
“孩子, 真了不起。那么让嬷嬷来尝尝，我们家小西格的手艺如何吧。”
艾玛拾起一块南瓜饼, 放在嘴边轻咬一口。
饼皮金黄酥脆, 内馅软糯香甜, 就连牙齿稀松的艾玛嬷嬷也能轻松咀嚼。流心南瓜泥裹上舌尖的瞬间，一股浓醇的香气在口腔中四溢开来。
老实说，味道一点儿也不比亨利先生炸的酥饼差。
小西格紧盯着嬷嬷干瘪的嘴唇，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艾玛嬷嬷，好、好吃吗？”
“嗯, 相当美味，孩子。看来我们晨曦教会的顶级大厨后继有人咯……”
“哎——我才不要当厨子！”小西格鼓起腮帮。
艾玛嬷嬷放下手中的碟子，伸出干净的手来抚了抚小西格的板栗头：“那小西格未来想做什么呢？”
“我要做晨曦教会的神官大人！”男孩不假思索道。
咳咳，这孩子，个头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艾玛嬷嬷吓了一跳, 但她还是故作镇定道：“小西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想？”
“因为我的妈妈, 曾经是博卡纳大森林最强的魔法师呀！我也想像妈妈那样，手持法杖呼风唤雨, 成为晨曦教会里法力最高强的人！”
小西格说着，挥舞起两根竹竿似的细瘦手臂，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大法师架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母亲的缘故……嗯？？”
……这孩子，刚才说他妈妈是什么？
“艾玛嬷嬷，快看窗外！是流星！有流星飞过去了！”
小西格的一声呼喊打断了艾玛嬷嬷的思绪。
艾玛转过头去，只见拱门状的玻璃窗外，一颗炫目的光点正从东方遥远的天边疾驰而来，划过皎洁的月盘，向着西南方向飞去。
小西格双手合十，闭上双目：“流星流星，我要当大神官！”
艾玛嬷嬷被西格激动的情绪鼓动着，也下意识地摆出祈祷的手势。
不过，她的愿望似乎还没想好。
“说起来，这个时节，为什么会有流星……”
*****
与此同时，“流星”之上。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我们、我们现在难道是在天上飞？”
自从闭上眼睛之后，约娜是一刻也不敢睁开。
她只感觉耳畔狂风大作，尽管双脚踩在坚实的踏板上，但高速移动造成的平衡失调感依旧令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约娜小姐，在『斗转星移』的途中请尽量不要大声喧哗。不然，冷空气灌进气管里，很可能会引起伤风。”
左耳边传来盔甲哥闷闷的嗓音。
“哈哈哈！我看你这圣女在爱斯华兹的时候，竟敢像那样顶撞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是个恐高的胆小鬼罢了！”
右耳边传来亲王弟弟戏谑地嘲弄。
“你说谁恐高！”
圣女小姐一下就中了艾德利的激将法。
她甚至克服了恐惧，猛地撑开眼皮……只为狠狠地向着艾德利翻个惊天大白眼。
然而，睁开眼后，约娜才发现，眼前的光景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恐怖。
齐波知道人类的夜视能力没有魔族那么强大，贴心地在指尖点起一团『舞光术』。
俯首看向下方，夜幕中的索威鲁几乎看不到多少光点，朦胧云雾为这片沉睡的大陆蒙上一层薄纱。
抬首向上望去，浩瀚星宇竟离她如此之近。夜空中最为耀眼的天狼星，她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
比起天狼星，约娜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等等，奥雷布上哪去了？”
“嗯？我刚刚明明带着他一起传送的，那家伙总不能是在半路上掉了吧！”艾德利揶揄道。
不是，您这法术到底靠不靠谱啊……
“奥雷布？奥雷布！你在哪？你能听得见我讲话吗？”
“吾在这……”一个无精打采的声音从脚底传来。
约娜低头望去。
魔王大人的黑发黑角与黑披风，几乎与暗夜融为了一体，黑暗中只能依稀看见一双金眸在隐隐发光。
而她踩得正踏实的那对“脚踏板”，原来是奥雷布的一对羊角……
难怪感觉两只踏板的长短不太一样呢，嘿嘿！
“抱歉。”圣女小姐默默挪开了脚。
然而，下一秒，她就因为强烈的失重感不由自主地又踩了回去。
“唔咳！痛痛痛……汝、汝踢到吾额头了！”
黑暗中，一枚『万法衰竭』的法阵忽然弹了出来，鲜红的光芒映照出魔王大人那张欲哭无泪的脸。
“抱歉抱歉……”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约娜总算找到了些平衡感，这才慢慢从奥雷布的头顶移开了脚跟。
艾德利抱臂不屑道：“呵，圣女你难道是第一次使用传送魔法？真不愧是晨曦教堂那温室里长大的金丝雀……”
“什么传送魔法？这明明是物理移动啊！在外人眼里，我们现在绝对像一颗没头乱飞的流星！”约娜愤愤不平道。
“对啊，所以这个法术叫『斗转星移』嘛。”
约娜：……
她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约娜：“说起来，奥雷布为什么能这么平静？之前坐奥数特快的时候也是，你好像对这种高速移动的交通工具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
“因为，吾早就已经习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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