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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怕是要完——卷阿七七【完结】

时间:2024-01-09 23:15:11  作者:卷阿七七【完结】
  最后一个见到阿姊和坠珠的人是周楚天,时间为未时初刻左右。阿姊站在客房门口,问上楼的周楚天船何时启程,周楚天回她:“酉时三刻左右。”阿姊点头道谢后便进了屋里。
  再然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约莫是申时,吴之筱便发现阿姊不在客房里了,坠珠也不见了。吴之筱原以为她们是到集市上去逛了逛,一个时辰两个人也走不了多远,派人到附近各个街巷去搜寻。
  无果。
  此事自然是要报到瓜州州衙去的,瓜州州衙里的衙役和捕快对瓜州的街巷地形比较熟悉,他们出手兴许能快一些找到阿姊和坠珠。
  吴之筱去时还带上了阿姊和坠珠的画像。
  瓜州的知州胡德胡知州听闻此事,目露惊愕,慌慌忙忙,赶紧命州衙的衙役和捕快到各处去搜寻,务必要将吴之璃和坠珠两人给找回来。
  “吴三娘子路经瓜州,在下还未能前去拜访,设宴款待,就发生了这样骇然听闻的事,实在惭愧得很。”胡德对吴之筱躬身作揖,满怀歉意,说道:“还请吴三娘子莫要着急,在下定会将吴二娘子与坠珠娘子给找回来的。”
  胡德抬手擦汗,请吴之筱至州衙后堂稍坐片刻,道:“州衙无甚好茶水,那些粗使小吏也不懂规矩,若是怠慢了吴三娘子,还请吴三娘子莫要见怪。”
  吴之筱连连躬身作揖,道:“不敢不敢,在下本是来恳求胡知州帮忙的,胡知州还这般客气,在下受之有愧。”
  “哪里哪里,在下治州不严,才会发生这种事,实在愧对官家,羞见同僚。”
  胡德身着棉布衣衫,脚下是藤麻草鞋,裤腿卷起至膝盖,窄袖也卷至手肘处,粗短的手肘上和白胖的腿上全都是田中的污泥,还沾上了不少野草叶子。
  胡德热得面色发红,额上带着热汗,身上棉布衣衫也浸透出了汗水,抬袖擦了好几次,眯起豆大的眼讪笑道:“让吴三娘子见笑了,在下才从田埂上查看春苗回来,弄得全身泥泞,因急着来见吴三娘子,没来得及沐浴更衣,失礼失礼。”瞥了瞥嘴上两条胡子,对身后一衙役使了使眼色,道:“去,给我准备官袍,我一会儿要更衣。”
  “是。”
  衙役退下后,胡德也对吴之筱连告失礼,躬身退下了。
  吴之筱一人在瓜州州衙的后堂里,接过衙役端上来的上好瓜片茶一盏,看着茶盏中的淡淡茶色,薄薄的还泛着光泽,是好茶,手中白瓷茶盏胎质醇厚,色泽莹润,是好盏。
  她将手上这好茶好盏搁到桌上,没喝。
  她负手而立,站在堂内,四下环顾。
  这堂内陈设没有特别之处,桌椅板凳皆是檀木,看着有些年头了,壁上挂着三幅丹青,猛虎出山,松下对弈,白鹤高飞,都蒙了薄尘。走至门口,推了推门,吱呀吱呀响着,低头一眼,只见门轴处榫卯已松动了,门脚处还有一个被蜘蛛遗弃了很久的蜘蛛网。
  可见,这后堂不常有人来。
  州衙后堂一般是守令与人议事的地方,应当常常有人来才是。当然,若这位胡知州不喜欢到这后堂来议事,那也是可以的。
  正如胡知州所言,阿姊和坠珠被劫掳走,确实是骇人听闻的事。
  阿姊和坠珠都是从官船上下来的人,不是朝廷命官,就是官人的亲属随从,谁也不知道她们背后有多少关系和势力牵扯,一般的恶徒劫匪怕惹祸上身,不会轻易的对官家的人下手。
  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劫走了从官船上下来的人,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按理说胡德的官职和品阶要比吴之筱高一些,他无需对吴之筱这么客气,但吴之筱如今要往盛都去面见官家述职,若她述职时把吴之璃在瓜州被劫掳之事也一并说与官家听,那胡德可就前程难料了。
  胡德还盼着任期一满升调到盛都为官,可不能因这一件小事就坏了他的晋升之路。
  胡德沐浴更衣过后,身着官袍,脚着皂靴至州衙后堂来,远远地就见吴之筱立于堂内,一身板正的圆领襕袍穿于身上,衬得其腰身挺直,颇有茂竹风骨。
  她时而起身踱步,时而举目环顾,时而坐下沉思,举手投足间,利落有度,冷静从容,双眸清透,容貌周正端秀,清灵明澈。最后,吴之筱在一张檀红木半圈椅上坐下,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冷静从容,眉间微蹙,似在想些什么。
  胡德早就听闻吴之筱此人张扬乖戾,肆意无忌,不同于常人,如今一见,却并未窥得其有何举止荒唐怪诞之处,可见传闻并不可信,无需太过担心她出其不意。
  他进到后堂之内,脚未踏进门内,就又是连连躬身作揖,道:“还请吴三娘子见谅,近来初春,农事繁忙,在下无暇顾及旁务,才让那些恶人有可乘之机,确实是在下失职。”
  吴之筱起身作揖,忙问他道:“哪些恶人?”
  “吴三娘子有所不知,这些恶人已成瓜州一患,劫掳过往船客,强抢女子幼童,时常打家劫舍,搜刮钱财,为害百姓。”胡德面色沉下,长叹一口气,似很无奈,说道:“这些人已在瓜州十多年了,根基极深,想要一网打尽,难于登天,本官到瓜州为官的这些年,费了好大的力气惩凶除恶,才稍稍打压了他们一些嚣张气焰,不敢明目张胆地出来行凶作恶。”
  话到此处,胡德面露沉痛之色,手握成拳,嫉恶如仇般,道:“何曾想,他们竟趁着本官忙于农事,又出来作奸犯科,这一次居然还劫掳了吴二娘子和坠珠娘子,简直是……哎……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吴之筱听毕,眉间蹙了蹙,问他道:“依胡知州所言,我阿姊和坠珠多半是那些恶人劫掳走的是吗?”
  胡德摆摆手,道:“本官也不敢妄下定论,但多半是他们。”他一直没坐下,仍旧是躬身站着,说道:“在这瓜州之中,唯一敢劫掳官家人的,也就那群目无王法的恶人了。”
  吴之筱再问:“胡知州此前与那些恶人打过交道吗?”
  胡德点头,道:“当然有过,腿上还被那些恶人砍伤过几次。”说着就要当场捞起裤腿,让吴之筱看看他被那些恶人砍伤留下的疤痕。
  吴之筱忙退两步,道:“既如此,那在下能否冒昧地问几句?”
  胡德见她无意查看自己腿上伤疤,便放下裤腿,说道:“请问。”
  吴之筱问道:“胡知州可知那些恶人大概有多少人,现在身藏何处,一般都在哪些地方出现,或在哪些地方作案,惯常使用何种手段行凶?”
  她这一连串的问话问下来,问得胡德讷讷难言,怔住了半晌,不知如何回答,又抬袖擦擦脑门上的虚汗,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支吾个回答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忙说道:“这些……本官得去问问那些捕快,捕快曾与他们交过手,应当知道这些。”
  吴之筱唇角扯了扯,躬身作揖,道:“是在下冒昧叨扰了。”说着便抬脚往堂外走去。
  “哪里哪里!”见她要走,胡德明显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送她出州衙,还说道:“因为这件事,耽误了你们启程,实在对不住,今晚本官定亲自前去给诸位同僚谢罪!”
  吴之筱忙道:“谢罪不敢当,我阿姊和坠珠的下落,还得仰仗胡知州的鼎力相助。”
  “在下定会竭尽全力,将吴二娘子与坠珠娘子给找回来!”
  “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此乃本官分内之事,吴三娘子无需客气。”
  吴之筱从州衙里出来便赶回客栈,今日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个个都摇头说没见着阿姊和坠珠的身影。而赵泠和周楚天两人还在外头继续搜寻着,至今还不见两人回客栈。
  ※※※※※※※※※※※※※※※※※※※※
  很抱歉今天更新晚了,按照惯例我明天应该更三章把这件事一并写完,但我不是很能确定明天能不能更新三章,所以我只能说明天我尽量更新三章,谢谢各位读者小可爱,谢谢。
第105章 105 .今晚去我屋里
  夜很深,客栈挂上了栀子灯,紧闭上门窗,街上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少,稀稀落落,打更的更夫敲着梆子喊着谨防盗贼等语,最后更夫都蹲在墙角打盹了,只剩下路过的清澈月光来回游荡。
  月光在树梢上晃荡,在积水的青石板上停驻,在廊檐下小憩,在清澈的眼眸里流淌。
  客栈外的廊下,吴之筱踮起脚尖,抬眸远望,在等着什么人回来。她可以在客栈的客房里亮着灯等人的,但总觉得那不是在等人,那还不够迫切。
  月色溶溶,融入她眼里,渗入她玉骨之中。
  她与月色,同是皎洁。
  客栈的楼上,有两人站在窗前往下望。
  赵潜问上官慕清:“你说阿筱是在等周楚天还是在等子寒?”
  上官慕清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说夜这么深了,你是不是该回你自己的屋子里了?”
  “不行,我那屋子看不到阿筱。”赵潜手撑着窗槛,脑袋又往外探了探,说道:“阿筱一个女孩子家的,自己站在客栈廊下等人,要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我得看着点儿!”
  上官慕清靠在窗槛上,淡淡道:“这么担心阿筱出意外,你怎么不下去陪着她一起等啊?”
  “那不行,我要是和阿筱一起等,子寒回来了绝对会给我翻个白眼。”赵潜想想就摇摇头,道:“说不定还会狠狠瞪我,嫌我碍事。”
  上官慕清淡淡一笑,往远处望了望,道:“赵子寒回来了。”
  赵潜立马直起身子,瞪大眼往远处看,连声问道:“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你瞎啊?”上官慕清敛袖抬手,往远处的街角指了指:“穿青色襕袍的那个。”
  “哦,好像是赵子寒。”赵潜引颈眯眼细看,看了许久才道:“旁边那个是谁?”
  上官慕清道:“周楚天。”
  “他怎么和周楚天一起回来了?”赵潜暗呼不好,握拳砸手心,道:“这两个人一起回来的,那我怎么知道阿筱等的到底是谁?”
  上官慕清看他一眼,问他:“你非要知道吗?”
  赵潜摇头道:“不是我非要知道,是得让子寒知道阿筱等的是他。”说着看向廊檐下的吴之筱,露出一副长辈般的欣慰笑容,道:“阿筱等的绝对是子寒。”又半眯着眼展望着美好的未来,说道:“若是阿筱和子寒成了婚,那……”
  上官慕清看向赵潜,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打断他的美好幻想,说道:“赵子渊,把希望寄托在阿筱和赵子寒身上是没用的。”
  此话一出,被说中的赵潜登时恼羞成怒,怒拍窗槛,高声道:“我什么时候把什么希望寄托在阿筱和子寒身上了?”
  上官慕清摇着头,嫌弃道:“你想同他和好,你就应该自己去同他说,何必在这里做这些无用的事?就算阿筱和赵子寒真的成了夫妻,你和他该怎样还是怎样,一点改变都不会有。”
  “他是谁?”赵潜莫名心虚,眼睛不敢直视上官慕清,往四处飘去,说道:“你为何要同我说他?”
  上官慕清摇摇头,道:“赵子渊,你个完蛋玩意儿!”说着便甩甩宽袖,迈着大步往屋外走去。
  赵潜忙跟上他,气急了说道:“上官慕清你骂谁呢你!”
  “骂你呢!”
  “你要去哪儿?”
  “给阿筱开门!”
  客栈廊下。
  吴之筱远远地望见两人从远处走来,她快步上前去,对周楚天躬身作揖,万般诚恳道:“周将军,这一日着实辛苦你了。”
  “辛苦也没什么用。”周楚天走上前来,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忙了一整日都没查到吴二娘子和坠珠娘子的下落,让你失望了,实在对不住。”
  “周将军肯帮忙已是感激不尽,就算对不住也应当是我对不住周将军。”吴之筱看了看一脸疲倦的周楚天,道:“周将军劳乏一日了,我就不打扰周将军休息了。”
  周楚天躬身作揖,并说道:“你放心,我明日会再奋力搜寻的,定要将吴二娘子与坠珠娘子找到。”
  “多谢周将军。”
  目送周楚天往公主下榻的小院走去后,吴之筱才抬眼看向站在她面前的赵泠。一见着他,镇定自若了一整日的脸,突然双眸盈泪,鼻尖一酸,脚下一软,往他身上扑去。
  赵泠忙拥她入怀,轻拍她后背,道:“没事的。”紧紧抱住她的腰身,撑住她软下去的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你阿姊没事,你那个婢女坠珠也没事,你信我,不要担心。”手捧着她的脸,拇指指腹一下一下地拭过她眼下,擦去她的泪痕,“看你,哭得脸都花了。”
  从阿姊失踪到现在,吴之筱派人到各处去搜寻,到州衙去报官,与胡知州相谈,回来再听派出去的那些人回话,一直到现在,她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软弱和崩溃,冷静得好像失踪的人不是她阿姊,不是坠珠,而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一般。
  可一见到赵泠,她的从容不迫,理智沉着全然卸了下来,还忍不住啜泣着哭起来,委屈得像是一个可怜的小孩子。
  吴之筱靠在他肩上,哭得一抽一噎的,带着哭腔问他:“真的没事吗?你不许骗我。”
  赵泠揉了揉她的长发,低声道:“我何时骗过你了?”
  “你怎么确定她们没事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
  “你又故弄玄虚!”
  吴之筱抹干眼泪,水雾雾又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有些气恼道。
  赵泠深邃的眼眸柔柔地看向她,凑近她耳边,薄唇虚含着她的耳廓,暧昧的低声道:“你今晚来我屋里,我同你说。”
  他柔软又略带干燥的薄唇一触到她的耳廓,吴之筱的耳朵就不争气的红了,身子一颤,脚下退了半步,道:“我不去,你爱说不说。”
  赵泠眼角带着浓稠笑意,俯身问她:“你当真不来?”
  “不去!”
  吴之筱颇有骨气道,高高地仰起脸来,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自有傲骨,不屈不折的模样。
  赵泠暗暗笑着,他知道,她肯定会来的。
  客栈里,上官慕清下了楼,给了一些钱与堂倌,劳烦他起来打开客栈门。正蜷缩在柜台下打瞌睡的堂倌揉了揉眼睛,见了钱眼睛便亮了,忙接过钱,拿出钥匙来开门。
  门开了,上官慕清将门外的两人迎入门内,并说道:“人回来了就好,夜深了,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早些回去睡吧。”又看了看吴之筱刚哭过的眼睛,道:“阿筱,别担心,今晚先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身子。”拍拍她的肩膀,道:“走,跟我上楼去。”
  “好。”
  吴之筱点点头,撇下刚从外面回来且累了一天,还口干舌燥的赵泠,跟着上官慕清上了楼。
  她只是习惯性地觉得不该在上官慕清面前与赵泠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以免引起他的觉察。
  但赵泠却不这么觉得——他为了她在外面兀自奔波了一日,连一口她倒的茶都没喝上,她就跟着别人上楼去了?
  他好歹是她夫君!!!
  上官慕清送她回客房,还站在她客房门口处低声宽慰了她几句,待她脸色好些,眼眸里也无泪意之后才回他自己的客房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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