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泉军队里出来,能喝,杨文平酒量简直不能比。但现在他坚持要去知青院,把杨月叫出来,连哭带说,抱着喊姐,说了一个小时还不放手。
这还是杨媛第一次看见杨文平醉酒呢,心想男人是不是都有这个毛病,她亲爸大部分喝醉后倒头就睡,但有时候话就会特别多。
印象中有一次,她爸烂醉如泥,喝得被人抬回来,结果到家反而精神了,先是拉着她把他们老杨家的家谱从明朝祖宗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他创业风波,又拉着她妈,细说十多年风风雨雨。她记得,那次半夜三点她都睡醒了,她爸还开着灯,激情演讲呢。
男人是个喇叭,酒就是开关键,杨媛记住了。
第二天,收拾收拾准备走,杨媛杨文平都不让杨月去县里送,走这么远,赶不合适的话,还得她自己走回来,中午太阳挺大的,别受这多余的罪,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差这一会。
杨文平喝得太多,头还疼,杨月照着村里人方子,给他煮了醒酒汤,多少管点用。
他抹抹嘴,“没事,我上车睡睡就好了。”
孟泉先陪杨妈在村口等着,后来杨妈转了两步,还是走到知青院,正好杨月送两人出来,迎面遇上。
“妈?”杨媛没想到杨妈会过来。
“妈!”杨文平有点担心,担心杨月也担心杨妈。
杨妈看着杨月却对两人说,“你们先去,我跟老三说两句话。”
杨媛张张嘴,觉得一切又好像都在情理之中,她拉着左看右看的杨文平去了村口。
“月月…”过去这么多年,杨妈叫的最多的就是老三,三妮儿,就算有时候高兴了对外讲,最多的也是我家三闺女,似乎很少叫过她名字,更很少叫过她月月。
这一声,杨月眼眶的泪刷一下流出来了。
杨媛几人在村口也没有等很久,杨妈就过来了,眼角还有残存的一滴泪,“走吧。”
杨媛回头看,后边并没有杨月的身影。
希望她以后能更爱自己一些,不要做为了别人赌上自己的傻事了。
人活一世,没有人比你自己更值得。
回程比来时更痛苦,到市里坐上火车已经快七点了,真是在哪都有晚点啊。当然最惨的还是杨文平,他头疼的脑仁像炸,却睡不好。活折磨人。
到江田市下车是上午八点多,到家就九点了。
到底车上休息不好,几人到家倒头就睡。杨爸下班回来,看着家里有烟有声,神情一悦。还是家里有人好啊,这一个星期他自己在家,闷得不习惯。
只是没看见杨月,还是让他沉默良久。得知杨月心里有那么多控诉后,他和杨妈一样,也是一夜没合眼。
杨媛还想再家赖一天,被杨妈早上拽出去,锁到门外。只能噘着嘴认命。
当然,进印染厂不能表现出不情愿,她就像冯巩出场一样,“亲爱的小伙伴们,我想死你们了”。
第64章 过渡
对于她的回来,老罗表现的尤为激动,
“小杨,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倒在岗位上了。”不知道是不是老罗也学精了,表演起来也是一套一套,路数明显升高啊。
“主任,别这么说,我在外边也是很惦记你的,给,这是我给你带的桃儿,瞅这又大又红,看着就又甜又好吃,你快尝尝。”
杨媛魔高一丈,说惦记你,说给你带吃的,就是不提分担工作,略略略。
老罗咬一口甜桃,又高兴又痛苦,高兴的是桃确实好吃,痛苦的是小杨怎么比他家的小孙女还鬼精灵,这么难糊弄。
桃是杨月给的,村子后山坡上有桃树,天生地养,虽说不是硕果累累,但也能结一些,只是村里小孩手快的很,不等长大就摘光了。
他们知青院圈了菜地后,就折粗桃枝插在后院地里,竟然也成活了,今年也是头一年吃上桃呢。
罗成彬就是卖惨,其实这时候能有啥活,离国庆还有半个月呢,真整理资料,评先进考勤也是才开始好吧。
老罗这是等着她回来干活呢不假,哼!老奸巨猾。
杨媛手快,又不像他们天天磨洋工,干点什么推三阻四,拖到跟前还拿不出来。她早早干完活跑去玩,老罗就看不惯。
她才不惯着呢,自卫俊良走后,平常小事也就算了,她不计较,但逢大任务,必须提前跟老罗分工,有啥活对半分,谁先干完谁就轻松,别想欺负她人小。
再说,在跑福利的事上,完全是她一肩挑好吧。
算下来,杨媛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呢,老罗是主任,她干得再好,大会上夸的还是人事,笑眯眯受夸奖的还是他老罗这个主任,她一点不显,老罗下来就会没事忽悠她两句。
不行,她一定要给老罗提意见,涨工资,去年涨到十九,今年得涨两块。嗯,张两级好像有丢丢难度。
不管了,涨不涨得上去另说,反正她得磨磨老罗去。
工作上都是杨媛得心应手的,只是答应给李明宇一条裙子这件事上,让她皱眉。
在她请假这一周,卫俊良倒也留意了二厂新出的好布,还留下两个红色,带杨媛去看后,她却都不满意。
一个是粉红色,就是后世谁配谁丑的死亡芭比粉,杨媛生理性不喜欢。
一个是大红绸布,这是做高档床罩用品的。颜色倒还行,就是这个布料,绸缎凉丝丝的,更适合做春夏裙子,现在秋季,不是很适合。
“那就没有了,最近出的红布少,能用的也就这两样。”卫俊良一个大男人着实为难,这还是周瑶瑶看了后,觉得可以,留下的两个花色。
照他先前想得,凡是沾一点红,都要拿出来等杨媛回来挑,那不得累死。
杨媛抱着红绸布,让卫俊良将另一匹还回去,又去了仓库,看看存货中有没有合适的。
遗憾的是,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能用的。倒是瞧见几匹杨媛自己喜欢的布料,让她很心动,只是这批货已经送了清单过去,马上就要发走了,只能作罢。
从二厂出来,杨媛心里还是不得劲,跟卫俊良说让他再留意两三天,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只能用红绸布做了。
回去后,她就开始画图,自己水平不行,但前几回,经过老裁缝师傅实在看不下去的教导,现在勉强能看吧。
其实她脑子里想了很多裙子样式,当年自己衣帽间五花八门的长的短的,淑女的俏皮的,对比现在的社会情况和普遍审美,她只能选大方又保守的衬衫裙,这是最不出错,又能简约体现美的样式了。
她画出衬衣领,又在手腕口处加三颗扣子,突出收束,看了看,又在两边肩膀画了道小褶,一个简化式小幅度的灯笼袖。
根据现在的中山装审美,在前胸两侧加了两个口袋造型。
中间收窄,画出腰线弧度,要有一个明显的松紧腰,下边做长裙。
看了李明宇的信,这位女同志个子高挑,她设计裙子大概到小腿肚位置。不过具体长度还得老师傅来定,她不太懂这个。
最后看口袋别扭,又改了两种样式,还是拿不准,到时候跟老师傅商量商量吧。
只是她照常跟街边的大婶子打招呼时,正要走过却被叫住了,“媛媛,你四哥回来没有啊?”
“没呢,他今天晚上回,等明天我让他去你们家帮忙。”
这个大婶子家的大伯去世了,都是这一片离得不远的邻居,他们都应该上门操持的。
这位大伯走的那天,他们还没回来,只有杨爸请了半天假去了,现在也不让办什么礼,在家停一停,选个日子下葬就完了。
明天就是选好的出殡日,正好休息,他们都要去帮忙。
大婶子摇摇手,“不是这个。我这两天家里事多,给忙忘了,你妈带你们出去的这几天,有个女的说是你四哥朋友,路过来找他,穿的特别好,说姓萧。趁我现在想起来,对你说,要不扭头又忘了。”
杨媛笑了笑,“行,谢谢大婶子,等回来我告诉四哥。真谢谢大婶子为我家操心。”
姓萧,女的,穿得好,找杨文平。
是萧书婉?
偏偏赶那么巧,杨媛刚想到她,回家一推门,就看到一封信件,寄信人写着“萧书婉”三个字。
他们这片都是家住户,送邮件的也是多少年熟人,知道他们上班家里没人,都是从门缝里边撇进去,别家不知道,反正他们家的信总是会撇到门边空狗窝里,次次如此,反正也没丢过。
杨媛拿着信封左右看了看,那次她和杨文平正生气,提了一嘴这个茬,没想到连推好几回的他竟然答应去见了。
见就见了呗,回来还有点躲闪行为。让杨媛赶紧又去刘京家好好打听打听。
知道萧书婉家情况复杂,她回来还有点尴尬,看自个办得这窝囊事。
后来没听杨文平提过,也没听杨妈在家说过,她以为像之前介绍的那样,没下文了,过去了。
现在这信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杨文平和萧书婉一直在通讯联系??
杨媛心里好奇,将信放到杨文平房间书桌上。
晚上一家人在客厅,杨媛笨手笨脚跟杨妈学钩织。结果弄半天过去了,看她拿钩针的架势,就不像那回事,还把线缠成一团,引得杨妈气得直叨叨她。
杨文平就是这时候回来的,杨妈教得一肚子气,趁机起身给杨文平端饭去了。
杨媛走到他房间门口,提醒一句,“萧书婉寄来的信,我给你放桌上了。”
第65章 去省城?
杨文平进来的时候,杨媛正在写她久违的媛媛日记。
“这封信,你是从哪儿拿回来的?”他摇着手里的信封问。
杨媛头也没抬,“院子里啊,还是被撇到狗窝里了。”
“不对,”杨文平摇摇头。
杨媛回头不解,“有什么问题?”
“我根本没有给过萧书婉家里的地址,信是怎么寄到我们家的?”
“嗯?你们没有在通信?”
杨文平坦坦荡荡,“说完全没有也不尽然,我们分别的时候,她曾向我借一本法学书,回来后,我想了想,还是不妥。后来确定新华书店能找到以前旧版本后,就写信告诉了她,可以去书店找找。”
“我就写过这一封信,而且地址只写了江田市,后来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再联系过,她怎么会突然寄信件给我?而且,还送到了家里?”
杨文平想不通,且,萧书婉的信词,让他……说不上来,觉得有点违和,跟印象中见过的姑娘不太相符。
难道姑娘的“情书”都这样?
“哦,还有个事我忘了告诉你。”杨媛想起大婶子的话来,“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有个女同志来找过你,自称姓萧。西边大婶子说对方穿着很好,打听了咱家几句,只说朋友路过拜访,后来就走了。”
杨文平摇头,“我没有姓萧的女同学和朋友,以前的好友也没人说过要来。”
所以……
可能萧书婉从别处打听了地址,来家找杨文平,结果扑空后,写了这封信?
杨媛踮起脚尖去瞅信纸,“看上你了?”
“写你的。”杨文平没好气举高信纸,瞪她一眼,折两下塞进了信封。
“哼,要不是你打断我,我早就写完睡觉了呢。”杨媛嘟囔一句,将人推出去。
“明天别赖床,还要去西边帮忙呢。”杨文平隔着门最后叮嘱一句。
杨媛努努嘴,日记写到最后,重复三遍,不要多管闲事。
杨文平的婚事上,她再也不搅和了,以前杨妈老是念叨她事儿精,她心里从来不认,但现在,她自己也有点怀疑了。
从郑余荫到何静芸,再到萧书婉,杨媛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霉性体质,看把杨文平给闹的,大好的小伙子,都恐女了。
不对不对不对,杨媛被窝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才不是倒霉星人,她是天道宠儿,满大街看看,谁能像她有这死而复生的运道,所以她福运缠身,福气满满,她是福娃!
第二天毫无意外,又是杨妈把她从被窝薅起来。四口人简单吃过饭,就去西边送这位黑大伯一程。
这位大伯也是老邻居,大家都叫他老黑,小的时候孩子不懂事,也都跟着喊老黑,后来见了叫一声大伯。
下午,周瑶瑶来找她,说卫俊良找到一批很舒服的红布,兴奋的拉她去看。
杨媛喜出望外,太好了,日子一天天逼近,她已经等不及了,要是还找不到,她明天就抱着红绸布找老师傅去了。
当即隔着墙头,向杨妈喊一声,就坐上周瑶瑶自行车走了。
这是二厂从上海纺织厂学回来的新技术之一,第一回实验这种做法,一层又小又密的绒,阳光下翻动间,好像还会有光一样,摸起来手感也细腻软柔,还很亲肤。
杨媛一看就明白了,这就是金丝绒布料啊。
行,这个料子正做秋裙是最好的,显得典雅又华贵。
她竟然都没发现,这批布还是送到印染厂上色的呢,要不是卫俊良加班,几个厂里来回转转,就错过了。
周瑶瑶也很喜欢这种布,想做裙子,杨媛给出建议,现在天天穿裙子上街毕竟不现实的,大多上班都穿长裤,鼓励她可以做一套金丝绒的秋装,也很好看。
一匹布有四丈,根本用不完,最后杨媛拿了一匹红色丝绒布跟周瑶瑶分,又要了一匹黑色的,分了周瑶瑶一丈,其余明天再问问党大姐要不要。
厂里又不是供销社,哪能撕得一块一块的,想拿只能一匹都拿走,私下问别人要不要再分。
虽然当初说红裙子布料由卫俊良负责,做工成品杨媛负责,但今天拿的布还有自己要的,她当然要给卫俊良钱。
让卫俊良待会一起去跟生产主任那交代去,杨媛就不出面了。
兴高采烈拿着东西回去,进家发现气氛不怎么好。
天已经擦黑了,没人做饭,杨兰孟泉都来了,该回正邱县的杨文平也没走。
“二姐,二姐夫来了。”杨媛打个招呼,摸不着头脑,“是怎么了吗?”
没有人搭腔,她讨个没趣,也没再杵着,抱着布放到房间里,挽起袖子添水做饭。
没等锅烧开,杨兰孟泉就往外走,“二姐,做好饭了,吃完饭再走吧。”
杨兰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果然一张嘴嗓子都是哑得,“今天先走了,下回来再吃。”
送走两人,杨妈情绪也不好,进厨房把她赶出去,她来做饭。
杨媛闪屋里,拽了拽杨文平胳膊,“二姐来干什么,怎么哭了。”
“还是三姐的事。三姐不是说她把二姐的东西都退回去了么,妈今天有空,就把人叫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其实是二姐夫,怕二姐伤心,一直瞒着没让二姐知道,每次退的信件包裹也都是二姐收的。”
杨文平长舒一口气,其实从杨月那回来后,孟泉回去就跟杨兰把这事坦白了。两口子大吵一架,现在都没和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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