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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说着，黑暗中一双鹰眼巡视四周，内心却是止不住的激动，终于鱼儿上钩了，陈蓉，你忍不住了吧。
顿了顿，黑漆漆的小楼里，除了伙伴们的呻吟，仍没有其他动静，而身体里针扎烧灼感再次袭来，他毫不犹豫在自己腿上扎了一刀，以痛楚让自己保持清醒。
眼见陈蓉连声音也消失了，他开口再次出言相激，“盘山私库的安保门，是当年蓝铎重新设置的，在这世上，他只会将密码告诉你一个人。而且，”
他弯腰将刚才对方扔过来的，哗啦作响的东西捡起来。是一截铜管儿。虽然刻有具体编号的铜管另一头已经炸没了，但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打眼一看，闭眼一摸，就能知道是什么型号。
当年日军还在时，造了一批体积小易携带但爆炸力巨大的炸药。那盘山私库里就放了两箱这玩意，当初蓝铎带他们进去时，临走随手拿了几个，本来想着以后用得上来取便是，谁知，那不久之后，蓝铎就出事了。
他们打不开里层的安保门，只有当初拿出来的几个炸药节省使用。当年炸医院和最近的两次爆炸，都是用这种炸药分装后引爆的。
手里的这种型号的铜管，就是炸药的一部分。
“而且，你既然认识这种铜管，想必肯定已经进去过盘山私库了吧。呵呵，这世上除了你能进去，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陈蓉，咱们这么多年老朋友不见，难道不该出来，好好叙叙旧？”
“叙旧？呵，三次爆炸，费尽心思引我出来，黑狐，你就是这么和我叙旧的？”女人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听到她还在，他微微放心一分，等她叫出他曾经的代号，他大声笑了，“难得你还记得黑狐这两个字啊。我还以为你跟畜生打情骂俏，又生了孩子，早将前夫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黑狐”这个代号第一个使用人就是蓝铎。
而蓝铎死后，他身为蓝铎手下第一忠心耿耿心腹，才接过这个代号，继续任务。时至今日，日军投降了，党国离开了，但他还在，这个代号就永远不灭。
“哦？你是在替蓝铎声讨我？”不知是不是女人提到蓝铎情绪不稳，突然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他耳朵一动，立即顺着声响盯紧了某处。
女人的话还在继续，“那你这个最忠心的手下，当年怎么对他见死不救还补了两枪呢？”女声恢复气定神闲，嘴里的话却化作最厉害的冷刃，直戳他心窝。
不错，蓝铎的死确实跟他逃不开干系，但陈蓉也不是什么好鸟，蓝铎尸骨未寒，她就爬上了什么狗屁少佐的床，还生下了畜生的野种，陈蓉该死，那个野种更该死。
对，还有那个野种。他想起来这个，兀然笑了，抬手朝自己腿上又扎一刀，昂头自信满满，“陈蓉，你不找你生的野种了？”
“当年我在教堂医院可是放了两个这样的炸药，你那小奶娃子能活吗？哦，对，也许还真没死。前两天，我看见一个人，和你那个姘头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你说，会是你生的吗？”
他在铁路招待所扫地，一抬头看见迎面进来一个男人，身高相貌，简直与记忆中见过的人一模一样。
来人到底是不是陈蓉儿子，身世一点都不重要，就凭这张脸，他说是就是。
接下来他又不动声色接触两三次，还递了字条密码，结果对方根本不接招，既然拉拢不成，那就只能用来做鱼饵了。
看看，果然效果显著，不过就炸了两回，苦寻多年的陈蓉就主动现身了，不错不错，省了他最后一个炸包了。
他得意洋洋的话响彻整个黑夜，“陈蓉，你难道这几天就没去停尸房看看？可能你一直找不到的野种就在那躺着呢。”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响震开了浓墨的夜。
一枪是陈蓉怒极打在黑狐腿上。
一枪是黑狐回击，射穿了陈蓉的腰。
紧接着，枪声更加激烈，直到地上除黑狐，其他人都死透了，陈蓉直接从二楼翻下，站在距离黑狐五米远处。
陈蓉背立月光而站，逆光中看不清脸，只见她举起枪，瞄准黑狐眉心，但对面的人非但不害怕，反而笑了。
陈蓉往前迈步，只是一脚还没落地，下一秒全身僵硬。
因为她背后一支冰冷的枪管，正直抵在她后脑勺。
“哈哈咳咳咳哈哈”黑狐大笑，口中鲜血直吐，他却丝毫不在乎，“狐狸是这世上最狡猾的动物，这是蓝铎教我的。”
他得意洋洋，身体里药好像都不疼了，没关系，这些都没关系，只要抓到陈蓉，就能打开盘山私库，只要打开盘山私库，他身上无论是毒还是药，都能化解。那里边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他的。
他一步步走向陈蓉，边吩咐陈蓉身后蒙面人，“胳膊脚都剁了吧，给我留一张嘴就行。”
第182章 陈蓉二
他一步步走向陈蓉，边吩咐陈蓉身后蒙面人，“胳膊脚都剁了吧，给我留一张嘴就行。”
蒙面人听令，一脚踢飞陈蓉手里的枪，利索绑好，动手前，黑狐也走到了陈蓉面前，发现她脸上有蒙纱，他随手扯下，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不是陈蓉。”
话音刚落，黑暗中又一声枪响，蒙面人应声倒地不起。
原来陈蓉还埋伏了人手！
“你！”黑狐反应过来，趁陈蓉手绑着，立刻高举手里的刀，朝陈蓉喉咙割去，千钧一发之际，黑暗中再次一枚子弹飞来，打穿了黑狐的手腕。
但他依然瞪大眼睛，看着对面女人，这是一张怎样的脸，不，这已经不能称为脸了，除了两个黑黢黢的眼睛和出气的鼻孔，她的皮肤都像是烧化了一样，皮肉粘连着扯在一起，那鼻口一张一合，好像随时都要扯断皮肉，下巴和脖子连在一起，连耳朵也没有了。
但女人却不紧不慢挣开绳子，重新带上蒙纱，伸脚将地上的匕首踢还回去，正中黑狐命根子，对方不由捂着裤裆低声怒吼。
然而，二十多年终于钓上来这条大鱼，对她来说，这才刚刚开始，“你以为我不知道李明宇这个人吗？”
大汗津津的黑狐猛然瞪大了眼珠子。
陈蓉早知道李明宇？她早见过李明宇样貌？
“李明宇是不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吗？你以为他现在为什么会站在津市？”
地上的黑狐整个人姿势扭曲，死死盯着陈蓉，但却已经疼的说不出话，
“我不让他来津市，不让他去铁路招待所被你看见，你舍得从乌龟壳里出来吗？”说着，她不知从哪拿出一把锤子，扬手毫不犹豫砸向地上人的膝盖。
“啊——”黑狐的惨叫在黑暗中传出老远。
“敢骂我儿子野种？”说着扬手将他另一只膝盖也砸了个碎。
不知过了多久，陈蓉才扔掉手里的东西，站起来，淡定的抹了抹脸上的血。
直到此时，上边咚咚两声，才又翻下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来。
“蓝姨？”
是啊，她这些年，为了吊出这些杂碎，特意改名叫陈蓝，只是，杂碎就是杂碎，上不了台面。
她权当算，为死去的蓝铎清理门户。
“几点了？”
身后女子翻开衣袖看了眼手表，“三点十分。”
而他们给公安透露的时间是四点。
最后看了一眼浑身血淋淋的黑狐，她塞他嘴里一颗药。黑狐肚子里还有东西没交代，暂时还不能死。她还有用。
她留着他的舌头，一颗牙齿都没拧，就是留着他这张嘴到公安的审讯室说话。那时候，她才能跟在公安后头，去找她想找的人。
最后确认其他人已经完全死透，猜测黑狐这一支留在大陆奉命潜伏的应该都在这了。马上公安会摸滕而来，陈蓉转身离开。
女子年龄不大，走了几步有点担心，低声问男子，“哥，我们走了，万一在公安来之前，这些人醒来，自己跑了怎么办？”
“没事艳艳，你刚才不是引公安们端了他们好几个住处？放心吧，等不到四点，公安就找到了这了。我们再不走，才是大麻烦。”男子二话不说，快速拉着妹妹跟上前边陈蓉。
看着前边的蓝姨，这个一手将她养大如同母亲一般的女人，再想起刚才她的手起刀落的狠辣，艳艳跟在哥哥身后，不禁有点害怕，他拽进哥哥的衣服，想到最后黑狐在地上被凌虐时骂的话，低声问，“哥，蓝姨在丈夫死后，真的和日…好了？还生了孩子？”
那孩子成什么了？小小日子？艳艳捂住嘴。
“乱想，怎么可能。”男子拍了她一巴掌，瞅一眼前边的蓝姨没异样，才悄悄回答，“我只听爹还活着的时候说过，对方也是军校出身，和爹以前是同届，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你别听黑狐蛊惑，那人以前杀日人，还算条汉子，现在？哼，就是个狗杂碎。”
“艳艳。”
“啊，啊。”艳艳一听蓝姨回头叫自己，忙站直立正，好像挺起胸膛就能掩下刚才的心虚。
“带我去医院吧，我想看看李明宇。”
“现，现在？”艳艳为难的看了看天色，这天都没亮，别说她一个小护士，就是医生，也没有大半夜将病人拉出来检查的医生啊。这让她找什么借口。
“现在。”明天以后，她大概就没有机会再见他了。
黎明时分，这间小小的病房才真正入睡。
李姑姑看到丈夫，终于不再撑着，如小女人回到了港湾，窝在萧大怀里，好一通哭诉，此刻才被哄睡。两口子依偎在这张狭窄的单人病床上，如果没有失去肚子里小生命的话，该是多温馨的场景。
杨媛额头磕了一块，专门剃光一片头发，缝了三针，刚才疼的睡不着，喝了止疼药，此刻药劲上来，慢慢睡了去。
盛锦跟着一路劳累，但也不好跟病号抢床，只趴在杨媛床尾，稍稍眯眼。
李正阳一肚子话想说，眼下屋里静悄悄，也只能憋肚子里，靠墙上浅寐，只有李明宇反复睁眼闭眼，睡不着。
接二连三的爆炸事件，神秘又奇怪的字条，最近发生在他周围的一切，像张网一样，他觉得自己被包裹在里边，却无法挣脱。
明明他马上就能带姑姑和媛媛离开了，现在却又回到了医院，再次回到了人家的牙口边，如今不仅失去了姑姑肚子里的孩子，哥嫂小姑父也来了。看到这么多亲人来，他反而更害怕起来。
他怕大家来了回不去，怕最后因为他让大家受伤害。
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却连影子都看不到。
忽然，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响起，李明宇立马朝门的方向看去，想坐起却一时起不来。
李正阳和萧大猛然睁眼，这是刻入骨子里的警觉。
李正阳起身，条件反射将手放在腰间，悄悄拉看一条小缝儿。
外边正是艳艳，她一看有人开门，马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放低声音道：“你好，请问李明宇是在这住吧，我找他。”
李正阳将人上下打量个遍，飞快判断对方的攻击性，“你是谁？”
“我是负责为李明宇同志换药的护士。之所以现在打扰，的确是有点私事，想见他一面。你把这个给他，他就知道了。麻烦了。”艳艳递过去一张小小的字条。
她也没说谎，她真是护士。她是二医院正儿八经的护士，因为最近爆炸事故频发，三医院伤患太多，人手不够，昨天她才过来这边帮忙。因为蓝姨交代，所以她想方设法成了李明宇的换药护士，白天，他们见过面的。
李正阳关上门，展开字条检查一遍，发现是一串数字，不明白什么意思，看李明宇醒着，递给他看。
李明宇一看到熟悉的字条数字，立马就要下床，“你干什么？真要出去？”李正阳一把按住他，他这副样子，对方真要做点什么，小二怕是一丝反抗力气都没有。
只是李明宇现在没时间跟他解释，他一定要去看看究竟是谁，“哥，我们一起去，看对方究竟什么目的。”
等兄弟二人出去后，不成想被艳艳带到了二楼最西边一个空办公室前，只能李明宇一人进去。
李正阳坚决不同意。
可李明宇不想再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被困在网里戏弄，现在他身边有这么多人，他跟对方耗不起，他也不想这么接二连三爆炸下去，伤及那么多人性命。
他拒绝了李正阳回去的提议，拿过他腰间的匕首，明知来者不善，还是扶着墙，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你是谁？这张字条什么意思？为什么找我？”
第183章 分离
这间办公室没有开灯，此刻黎明时分，有昏暗的光从窗户映入，李明宇一进来就看见，背立窗户逆光而站的人影。
身姿纤细，应是个女同志，这是李明宇的第一判断，至于面貌表情其他，却完全看不清楚。
昏暗中一片静默，他捏紧手中的字条，率先开口问：“这是我第四次看到这样的字条，为什么一直给我这个？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你是谁？找我有什么目的？”
只是回应他的仍是一片静默，安静到极致的房间像是没有人一样，他眉心微蹙，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心中不禁有些打鼓，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就在李明宇失去耐心，准备转身离开前，对面的人影终于开口了，“数字需要私人秘文本破译，你看到的这串数字，翻译过来是一个地址，盘山私库。”
女人的嗓音有些嘶哑，他甚至能听得出她说话的颤音。
对方说话不紧不慢，“前三次给你递纸条的人，不是我。他们对你别有用意，但现在已经都被我解决了。而我，我只是来看看你。”
这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而李明宇重点关注在“解决了”三个字上。他还想再追问，但女人显然不意多说。
可接下来女人的话，更让他愣在原地，
“对不起，弄丢了你。”
“真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女人就是刚从郊外赶到医院的陈蓉。当年因为慢了一步，她弄丢了自己的孩子，待赶回去时，教堂医院已变成一片火海。
这次，是她在火车上动了手脚，将他引来，一是想见他。二来也是想利用他的容貌引出黑狐。
但是她失算了，她没想到如今的黑狐变得如此疯狂，完全不给自己留退路。什么信仰都不讲，只为自己私欲，一心得到盘山私库。
李明宇站在原地，被她两句话中的含义冲击到，不知所措，一时讷讷，“你……”
他心中约是明白了，但又不明白。
这么多年来藏的一肚子话，他张张嘴想说，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好像都哽在了喉咙间，梗的他眼鼻发酸，整个人无措。
他睁大眼睛，想努力看清楚那光影里的人，却怎么也瞧不清楚。
“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她手指了指屋中间办公桌，那上面有一张很旧的报纸，“那是他当年唯一在公众场合留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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