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班有个嘴贱的问过他,怎么不见那个唯一跟他亲近的小女孩了。
原本我们以为他不会回答呢,可是他沉默好久以后,忽然问了一句:你们记得她?
那我们当然记得了,他身边就这么一个人。
那会儿宋淮时才跟我们说了本学年第二句话:她死了。
愿世界没有早八:家人们你们懂那时候我们的感觉吗?宋淮时在大家眼里一直都是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那种,虽然话少可他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自持和坚韧,孤傲又清冷,不然也不会有难么多人暗恋他了。
但是在他回答完那句话以后,我们就有种感觉,他好像整个人都碎了,有种一碰就会倒下的破裂感。
[别说了已经开始窒息了。]
[所以按照博主说的,以前哑巴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小青梅,但是那个青梅死了。]
[草,宋淮时不会也玩替身那一套吧?对苗苗又哄又送糖的。]
[???你们要这么说,我就要去网暴哑巴了。]
[别着急下定论啊,这不还是没有结论吗?]
由于热度经久不下,齐昀这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虽然其中几乎没有提到洛卿,可提到了那个已经死了的苗苗,按洛总的话来说,那也是他妹妹。
齐昀很快走到老板身边:“洛总,这些东西要撤掉吗?”
洛予齐低头看了一眼,许久后才道:“控制一下,别过度发酵。”
齐昀一愣。
老板的意识是这条微博可以存在,可不能再被炒热?
控制流量还是挺简单的吗,可他不太理解老板的目的。
算了,老板在想什么他当然猜不到。
“对了,洛总。”齐昀想到另外一件事,“按照您的意思,宁阳那边已经辞退了高金业,并且把他过去做的假账都翻出来了,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可能要遭,所以带着老婆去找了他儿子。”
洛予齐黑眸没有任何波动:“挺好,还算整齐。”
清楚老板是什么意思,齐昀又说:“我们找到了他儿子高永新的学校,他们辅导员说,今天高永新就请假了。”
“理由。”
齐昀迟疑了一下:“理由是,妹妹的忌日。”
这话一处,洛予齐整个人冷若冰霜,看得齐昀心惊胆战。
“妹妹?”洛予齐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缓缓道,“看来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们去哪了?”
高金业既然已经带着老婆离开了宁阳就不可能再回去。
“查到他们买了今早的火车,估计明天下午就到北城了。”
洛予齐倏忽抬眸:“北城?”
“是。”
身在高位,洛予齐见过很多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人,总是能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来,就比如之前的岑栩一家。
他轻嗤一声:“倒是会自己送上门来。”
“看严实了,别让小萝卜看见。”
“好的。”
看老板的意思,那家人难不成是来找小洛总的?
不会是看到小洛总的热搜,想来蹭热度吧?那也太不要脸了,这不就是往枪口上撞?
上一个得罪小洛总的岑栩,现在死的死疯的疯,就连还没来得及动手的郜深这会儿公司都查无此人了,更别提一个小小的高家人。
齐昀看了眼身后的灯火通明的庄园,心道:洛总真是给小洛总筑起了一道安全完美的高墙。
今晚所有人都在庄园里休息,而那些宾客到了点就自己散了。
从始至终都没人去多嘴打扰这位洛家新来的小姐。
洛卿一直在楼上小心观察,见哥哥不再跟其他人说话,而是走进了门便飞快地跑下楼,整个人扑在他怀里:“哥!”
洛予齐很快敛好了心里的郁气:“嗯?”
“这些事怎么都不告诉我?”洛卿问。
“告诉你什么?”洛予齐学着她的语气,“哥哥不用啦,哥哥我不喜欢,哥哥我现在就够了,哥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每一句话都精准踩在洛卿的点上,她缩了缩脑袋。
洛予齐笑了下:“高兴吗?”
“高兴。”洛卿抬起头,“在哥哥身边每一天我都特别高兴。”
“那就不用再说其他的了。”洛予齐递了个东西给她。
洛卿低下头发现这是刚才自己没能好好看清楚的家谱,其他人的名字她不在意也不想看,唯独自己和哥哥的名字却看了很多遍,她轻轻摸着:“感觉自己好像落叶归根了。”
不只只是血缘关系,还有那种宿命的牵连。
“小萝卜。”洛予齐温声问她,“知道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看着吗?”
洛卿视线还在家谱上,茫然摇头。
哥哥的确没说错,在她看来如果真的要进家谱,只要加个名字她就非常非常满足了,哪里会这么有仪式感。
洛予齐带着她慢慢走上楼,像是在同她饭后闲聊一般:“因为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妹妹,不是只有你我知道而已。”
“哥……”
“所以以后无论你做什么事,都可以有底气。”洛予齐转头看着她,“你要知道,不论你走到哪里,要做什么承担什么,我都会永远在这里,知道了吗?”
洛卿眼眶发红,可每次她要哭出来的时候都会被哥哥制止,这次也不例外。
“好了。”洛予齐之间撑着她的眼皮,笑道,“这些事是让你高兴的,不是让你动不动就哭鼻子的。”
【那我也想哭。】
洛卿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就算哭成了太平洋,脸上却扬起了笑:“我知道了,哥。”
“这房子以后就放在这里,你想要重新装修也好,或者当个娱乐场所偶而带朋友过来也好都可以,但你的家还是在原来的位置,知道吗?”
这里只是单单属于她的礼物,可洛予齐并不把这里当做两人的家,即便它再大再豪华。
“我知道的。”洛卿使劲点头,“哥哥在的地方才是我家。”
“玩一会儿就去休息吧。”洛予齐说,“就算休息也不能熬夜。”
“我不急。”洛卿惦记着哥哥今天忙了一整天,还接待了那么多人,“哥,我刚刚给你炖了汤,现在还热着呢,我给你端来,再给你按按头。”
虽然第一天过来,可这里该有的还会有,而且就算不过来住这里也是有专门的管家和保姆的。
厨房里面东西应有尽有。
洛予齐看了眼她身上的礼服,沉默了几秒才点头:“好。”
等人提着裙摆跑了,他才笑了声。
小萝卜一直都这样,几百万的东西拿来装那些瓶瓶罐罐小零食也从来不觉得心疼,穿着一身手工高定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还能在厨房里炖汤上跑下蹿。
他的小萝卜的确被养的很好了。
就是有人一直在试图往外拔。
从厨房上来还要不少时间,洛予齐没在原地等,而是先上了楼。
果不其然在露台那里看到宋淮时的身影,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出于很多原因,洛予齐对这个人的感官十分复杂。
如果没有小萝卜,他或许真的会因为宋云嘉的关系带带这个后辈,以他看人的目光,宋淮时如果真的有心管理他家的公司,那实力一定不可小觑。
毕竟一个人的性格就能决定很多事,他总能在宋淮时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管不顾的狠劲。
而且宋淮时还更多一点,他知进退懂变通,善于隐藏。
可是现在这个人的这些优点,全都用在了小萝卜身上,那就变成了让洛予齐咬牙切齿的缺点了。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谁也没先开口,好像跟谁都要有这一遭似的。
洛予齐走上前,在围栏前站定,淡淡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宋淮时一点都不觉得这对话来得突兀,甚至都不用想找这个“你们”是指谁,就笑了声:“十二年。”
“十二年。”洛予齐重复了一遍。
自己的妹妹,在每个人身边的时间都要比自己要长,明明这应该是自己应该有的,却被别人取代了。
他慢条斯理道:“十二年对于你来说,可以把她当做家人了,是么?”
宋淮时眸色微转:“是也不是。”
洛予齐微微凝眸,睨了一眼过来。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宋淮时早就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如果他怕那就不会当着洛予齐和文禾嘉的面那么嚣张了,相反,他就是刻意要让这两人知道,自己跟他们的不同。
男生不过20岁,站在洛予齐身边与他身高不相上下,对比男人西装革履从头到脚颇有压迫感的精致,宋淮时像是来朋友家玩一般那么随意。
可即便是如此,在两人对上目光时一点也不显得气场弱势。
洛予齐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简单靠着钱,而是他的从容不迫和果断聪明,一路披荆斩棘,从小的养尊处优让他看人时早就习惯了睥睨。
而宋淮时却是从一无所有一步步走过来的,他经历过许多次人生的黑暗甚至是生死,他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认准了就孤注一掷,所以不会因为前路有多艰辛而害怕和胆怯,因为已经失去过了,所以不会再松手,哪怕对面是洛予齐。
须臾,宋淮时笑着说:“你会说我把她当做那些日子里唯一的精神伙伴和寄托,会说把她当做家人当做妹妹,会说因为经历过失去,所以对她有执念……总归不管是什么理由,既然没有办法让我离开她,你就会想办法转变我的思维。”
洛予齐微微挑眉:“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执念?”
“洛总。”宋淮时手搭在扶手上,不徐不疾道,“我马上21岁了,虽然比您小几年,但也是个成年人,您当初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难道还糊涂吗?”
洛予齐没说话。
宋淮时说:“虽然我们处境不同立场不同,但我并不觉得我的经历比您少,不至于无知到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的地步,实话跟您说,一开始认出她来的时候,我的确很单纯,只把她当做当初的小孩,只想弥补过去对她的亏欠。”
“但那也只是一开始。”男生眼尾微微一挑,“毕竟我再怎么迟钝,也分得清照顾妹妹和照顾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洛予齐在听到后面那一句话时还是觉得十分刺耳。
他看了底下的高度,暂且忍耐了下来:“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要怎么跟我说。”
“倒也不算准备好。”宋淮时垂眸自嘲笑了笑,“还是挺紧张的,因为清楚您现在是她不可或缺的家人,知道您的重要性,也不是为了要说服您什么,只是总要有这么一个机会在您面前表一下决心。”
“很多细节可能洛总还不太清楚。”他轻声说,“她对我的重要性也不会比对您的低。”
“虽然我现在回到了家里,可以前我并不知道会有这一天,我曾经一直在等,等到最后都没有等到希望,再怎么说也是小孩子,也会害怕也会担心自己的未来。”宋淮时垂眼。
说是不爱说话,可换做谁在那个年纪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人也会觉得恐慌,只不过不表现出来罢了。
那时候他一直在等着家里人来接自己回去,可等啊等,希望就一点点磨灭了,甚至已经料想到以后会有一个不熟悉的养父母,或许会像小苗苗那样被人转来转去。
所以他宁可不走,留在那里等苗苗回来也是算是一种希望。
是的,他总是在给自己找希望。
一个人如果没有希望的话,可能就走不下去了吧。
当他开始有了清晰的认知后,他世界里就只有一个苗苗和模糊的、可能再也见不到的父母。
而照顾苗苗是他能给自己找到的意义,苗苗走了他就等着她回来。
后来苗苗要离开本市,他就愿意跟着走。
原本也算是接受自己的新生活,可没想到还是逃不脱被踢皮球的命运,那时候每周看到苗苗才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人在意。
虽然每个人都在畅享以后,可他就算有了以后,也无人分享。
所以苗苗是他存在的意义,是他能够一直走下去的希望。
后来她离开,他一度觉得自己好像要活不下去了,这世界上没有人希望他活着,也没有人在期待跟他的未来,十五岁的少年抱着骨灰在寒冷的夜里坐了一整晚,像是一直陷入过去的梦魇。
醒来后他带着骨灰回到了孤儿院,将骨灰埋在孤儿院的树下。
那棵树还没能长高,就好像他还没看到苗苗长大。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苗苗在对自己说,要一起好好长大了,她留下他自己一个人长大。
这人就算离开了,也要给他一个要活下去的理由。
他像是很多幻想未来的少年一样,在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站到了小苗苗能看到的高度,就能再看到她了。
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直到在见到苗苗的前一刻,他甚至都在想,成了世界冠军以后他又要做什么?或许会因为不熟悉的父母担下家里的责任,再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好在这个问题,现在不用再想了。
“所以她是我存在的意义。”宋淮时毫无保留,“仅此而已。”
就像当初他也是这么站在洛予齐面前,说出“只想让她好,仅此而已”一样。
洛予齐问:“这些话你要告诉她?”
“为什么要告诉她?”宋淮时莞尔,“她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了,至于其他的,那是我的事,之所以告诉您,是想让您知道我不会掩饰对她的什么好感,毕竟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您应该也清楚不是吗?”
“也想让您知道,我比谁都要坚定,虽然认识十二年,可加上过去的五年,现在已经十七年了。”宋淮时轻声道,“不管想什么思考什么,十七年足够我想清。”
看洛予齐一脸沉重,他笑了笑:“对比其他人,如果她最后选择了我,您应该更放心不是?我现在没有您的财力和人力,但以后总归会有的。”
洛予齐抬眸:“如果她不选择你,你在她心中也仅仅只是哥哥的存在呢?”
宋淮时笑意微收,状似无奈:“那还能怎么办?”
“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不然为什么总要在她面前强调我的喜欢呢?只能尽我所有都给她,如果还是没有办法……”他语调更轻,像是自言自语,“那就没有办法。”
从过去到现在,宋淮时从来都没给自己留过什么退路。
如果小苗苗还是接受不了他,他至今还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总归不会伤害她就是了。”宋淮时像是轻松一般笑道:“我怎么舍得。”
“哥。”男生转头过来,“我只能试一试,这些坦诚放在您这里,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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