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叔公钳住巨蟒把它锁起来,喂了数只鼠肉,见它翻不出花样了才卸去一身“保护装备”,擦了擦汗说:
“这里隐蔽,误入走不出去也正常。你若无事少来这里,巨蟒会伤人。”
他想了想,又提醒明窈道:“司大人不喜别人来这里,他养着巨蟒另有用处。”
算是给明窈的一句简单解释,更多解释就要问司羡元本人了。
明窈听话地道了声好,蒲叔公继续去忙活喂蛇了,她看了一眼张口露出毒牙的巨蟒,转身离开螣院。
她摸索着走出去,才刚找到双刀,司羡元就下朝回来了。看到明窈之后他眉心微蹙,下意识道:
“你怎么来这里了?”
明窈说:“捡双刀。”
司羡元打量她上下|身体,见她没受什么伤才道:“再往里就是螣院,你少来这里。”
“幺幺知道。”明窈解释说,“方才幺幺误进去了,幸好蒲叔公公在。”
她心想那是司羡元的秘密,忍着没有问,正想假装自己没注意到什么,却听司羡元主动道:“螣院里有一条巨蟒,会伤人,你以后别进去。”
明窈哦了声,说:“幺幺方才看到了。”
司羡元正往乌螣堂的方向走,闻言露出几分惊讶,道:“那你胆子还挺大,没被吓到。”
明窈嘟了嘟嘴,粉嫩嫩的小巴掌脸看着像是被欺负了,说:“被吓到了。大人居然在府里养巨蛇。”
那一看就不是年轻小蛇。
司羡元进了乌螣堂,随手把赭色官袍脱下来,说:“本官是很可怕的,幺幺才知道?”
明窈强调说:“幺幺才知道大人养蛇。”
她第一次来螣院这个地方。
听起来像是责备司羡元没有主动告诉她似的。
司羡元心思极其敏锐,怎会听不懂明窈的语气,瞥了她一眼,道:“司府的规矩,你忘了?”
司府的规矩之一——不能进入螣院。
“没忘。”明窈坐在她的案桌边,自顾自吃起了桌上的绿豆糕。这是她上次说皇宫里的绿豆糕好吃之后,司羡元让厨子学着做的,如今做的比皇宫里还好吃几分。
司羡元换上一身简单的外袍,拢了拢腰封,漫不经心道:“药引。”
“啊?”
明窈抬起头,话音含糊,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蟒蛇是药引。”
司羡元垂着眼扣腰封,像是随口解释,说:“想治疗丹田要烈毒之方,需至少十二年的蛇胆为引。”
明窈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原来是这样呀!”
那么为什么司府乌螣堂后面藏着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螣院,为什么螣院里会养着巨蟒,这一切都有理由解释了。
明窈托着腮颊,好奇地问:“那巨蟒还要养多少年呀?”
司羡元想了想,道:“快了,还剩几个月。”
顿了顿,他说:“明年就可以杀了它,拿胆入药。”
明窈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她不懂蛇胆入药的方子和原理,但她知晓司大人的身子快要好了。
明窈欢欣地说:“好耶。”
自从知晓巨蟒是药之后,明窈对它的态度就莫名亲近了些,虽然司府不成文规定不让进螣院,但明窈仗着有楚让跟着,偷偷跑去铁门外面看蛇蛇长大。
巨蟒出不来,咬不到明窈,它不饿的时候也不想吃人,有时候就跟蹲在外面的明窈大眼瞪小眼。
新年过去,明窈去皇宫参加新年国宴,顺道又去贤贵妃殿里坐坐。偶尔会碰到来看望母妃的李宣瑾,她这么多年碰到他的次数也不少,李宣瑾渐渐的会在身上带几颗糖给明窈吃。
于是明窈对李宣瑾的称呼,从“太子殿下”变成了“太子哥哥”最后变成了“宣瑾哥哥”。
明窈有一次还在贤贵妃侧殿里看到了皇后娘娘的画像。
皇后娘娘长得真漂亮,娇艳动人,像带着露水的花儿一般,明窈看到画像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贤贵妃看到了,捂着嘴笑,说,没有人不喜欢皇后娘娘。
明窈深表赞同,她觉得嘉和帝的眼光真好。
天气暖和起来,燕水榭的紫鸢尾花盛开满丛。
明窈来螣院来得更勤了,有一次她给蛇蛇鼓励说“你快快长大,长大了给司大人做药吃”,结果不小心被司羡元听到了。
她被司羡元拎起来教训了一通,说她不长记性,怎么净往这种地方跑。
明窈怀疑是楚让给司羡元告的状,明明她是偷偷来的,怎么司羡元的眼睛就跟长在她身上了一般。
面对明窈满脸委屈的控诉,楚让看了她几眼之后就面无表情地撇开头,嘴里冷淡否认着,心里却开了小差——怎么明家小小姐这般奇怪,骂人跟撒娇似的。
虽然确实是他喜欢告状没错。
但谁让明窈常常把他当代步工具呢!他堂堂暗卫是做代步的活的吗?哼。
明窈正式踏入了十六岁,身量也与往常不一样了。
开春时节,司羡元打量着明窈胸脯的起伏,不动声色地想,该让云染坊来给明窈做新的春衣了。
大梁民风算是开放的,嘉和帝更是鼓励女子出行自由,因此满十六岁的女子不会如稚子一般把自己的锁骨之处挡住,那样会显得很保守很奇怪。
她们如今普遍穿着娇俏可人、露而不色的薄衫,新潮又好看。
也就是云染坊初次给明窈做衣裳绘制的那种。
所以以前那些款式明窈不能再穿了。
她是时候换一批衣裳了。
只是不知明窈会不会穿那种衣裳,她现在的衣裳都是自己穿的,据他所知,那种衣裳有不少系带,初次穿起来还有些麻烦。
她若不会穿,还得有人来帮她穿……
司羡元坐在书房案牍前,一边处理着宫里的奏折一边想。
十日后,清晨,云染坊将量好尺寸的春日新衣连带着配套首饰给司府送了过来。
司羡元今日正好休沐,在书房处理杂务。
绣娘来了乌螣堂,准备把衣裳拿回去给明窈试试。
“等等。”
司羡元抬手阻止了绣娘,掂了掂数件料子轻薄的春衣,起身往贝阙阁走去。
绣娘正疑惑,就见司羡元示意她退下,道:
“本官去把衣裳拿给她。”
第33章
司羡元来到贝阙阁的时候, 明窈还没起床。
明窈其实醒得很早,但她犯懒,不需要吃药、上课的时候就赖在床上不起来, 比如今天。
司羡元敲了敲门进来的时候, 明窈第一时间就听见了, 她懒懒地招呼了声司大人, 翻身过来望了他一眼,继续闭眼睡了。
司羡元蹙了蹙眉:“昨晚又睡得很晚?”
“没有。”明窈睁开眼睛,虽然人已经清醒了但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带着绵绵腔调, 道:“幺幺要睡觉。”
“起床。”司羡元看到她探出锦被的一截小脚,握在手里揉捏着, 说, “今日我有空,考校你的功课,双刀练得怎么样了?”
明窈有点心虚, 她压根就没练,水平停滞不前, 她灵机一动,编了个一看就会被戳穿的理由:“幺幺肚子痛, 练双刀很累。”
司羡元瞥她一眼,躲懒成习惯了可不行, 他眼神淡了下来, 说:“起床,不许赖着。”
明窈哦了声, 磨磨蹭蹭地踢开被子坐起来。
司羡元松开她的脚,把臂弯的衣裳放在床榻上道:“新的春衣, 你试试。”
“哦。”明窈接过衣裳,以前都是绣娘拿给她,这次换成司羡元了。她没想太多,拿出最上面的一件,铺在床榻上看了看,有些疑惑:
“这些衣裳跟幺幺以前穿的不太一样。”
自然不一样,大梁女子满十六岁之后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一般都不再穿幼稚小姑娘类型的衣裳。
司羡元淡声说:“你长大了,再穿以前的不合适。”
“好吧。”明窈打量起这件衣裳。
这是一件杏红色与鹅绿色搭配在一起的半衫花间褥裙,袖口缀着很精美漂亮的祥云图案,裙摆是长长垂垂的褶儿,上面绣有仙鹤纹。
明窈能知道这种衣裳的名字主要得益于它鲜明的特征:上衣只有半襟,外面虽有浓花色衫衣,但里面的杏白上襟很短,会露出大片的脖颈和锁骨,而下裙是层层叠叠很长的百褶,这种裙摆的褶儿压得很漂亮,因此取名“花间褶”。
明窈打算换衣裳,她穿着雪白的里衣里裤,等会要脱下来,她看了看司羡元,司羡元走到屏风外面拿了本书看,侧影模糊。
既然他转了头,明窈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褪去里衣,上身白皙起伏的线条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小肚兜都在床榻边的笼屉里,她今日挑了个杏桃色的肚兜。
系好小肚兜的带子,明窈拿起杏白上襟,往身上比划半天,有点犯难。
这个上襟不容小觑,居然有长长的四条系带!它这种半衫,为什么会有四条!
有长有短,还缠在一起。这可怎么系?明窈根本不会。
明窈动脑无效,朝着屏风喊道:“司大人。”
司羡元道:“怎么了?”
明窈道:“幺幺不会穿衣裳。”
她的语气很坦然,既然她不会,这里又只有司羡元,那就只好司羡元帮她穿。
司羡元扔下书册从屏风外面走进来,入眼看到的就是明窈露在外面的雪白肩膀和纤瘦腰肢,她很瘦,但身上也养了点肉,看起来骨肉匀亭。今日她穿了个杏桃色小肚兜,把皮肤衬得更白了,看起来粉嫩光滑,惹人怜爱。
明窈目光很坦荡,也可能是跟司羡元呆惯了,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问题。
司羡元一瞥而过,语气有些不耐:“你怎么连衣裳都不会穿。”
明窈无法反驳,把杏白上襟递给司羡元,理直气壮道:“幺幺又没有穿过,绣娘也没教。”
司羡元接了轻薄上襟,坐在床沿处拍了拍床榻:“过来。”
明窈挪着屁股靠近司羡元,坐在了离他近的位置。
小肚兜很贴合地穿在她身上,只罩住了起伏的胸脯,清晰的颈窝、白皙的藕臂、盈盈可握的小蛮腰等等无一不是暴露在外面。
她坐得也不太端正,懒洋洋的,像只乖巧的猫儿,又像是惑人的小狐妖。她等着司羡元给她系带子,对自己的身子诱人程度毫无所察。
司羡元把系带捋顺,示意她抬起胳膊。他把上襟打开从前面给她穿上,让明窈侧一下身。明窈露出纤瘦的背,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小肚兜的带子。
司羡元把上襟的两条系带分别系在胸处和腰处,有把另外两条交叉系好。
等明窈转过身来,上襟已经妥帖穿好了,她觉得有些新奇,道:“大人,为什么你这般会穿我的衣裳?”
她虽然十六岁了,但心性仍是少女,保留着幼时的童言无忌。
司羡元瞥她一眼,淡淡道:“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笨。”
“好吧。”
明窈把花间褶裙也递给他,乌黑透亮的眼睛颇有些理直气壮:“还有裙子。”
司羡元把里面的束腰裤给她扔过来:“自己穿。”
“哦。”明窈脱下里裤,她这里面只有一个浅白色的小裤,一双细白的腿露在空气里。不知怎的明窈莫名感到一阵羞赧,抬头看了司羡元一眼。
只见他淡淡看着她,瑞凤眼里无甚情绪的样子。见明窈慢吞吞的,轻啧一声催促道:“磨磨蹭蹭的。”
明窈哦了声,觉得应当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套上束腰裤,下了床榻光脚站在地上,等着司羡元给她穿裙子。
司羡元瞥了眼床榻的笼屉,忽略一堆小肚兜精准地把另外一边的棉袜扔过来,说:“看来你是不怕月信痛。”
明窈委委屈屈地瘪嘴巴:“你怎么老骂我。”
但也很听话,把棉袜穿得整整齐齐。
司羡元走过去,花间褶展开束住上衣半衫,先系了个里面的带子,又从外面再给她系了一层丝绦。
他拿起轻薄外衫,给她穿在最外面,同样是用丝绦系上。
明窈拨了拨丝绦,这个腰绦很好看,是麦穗的图案,还有个小铃铛,拨弄起来叮叮铃铃的脆响。
司羡元打量她一眼,略有几分满意,道:“你穿这身很好看。”
明窈低头,露出胸脯她有些不习惯,但想到大梁满十六岁的女子都是这样穿她就释然了。只是她还有个烦恼:“幺幺万一脱不下来怎么办?”
司羡元道:“那你也太笨了。”
“……”
明窈不理他了,她穿着新的春衣去漱口洗脸。
……
明窈用完早膳之后磨磨蹭蹭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躲过练双刀的命运,她小脸都皱了起来,拉耸吧唧地被拎到乌螣堂的操练院子。
司羡元看着她穿的新衣,娇娇嫩嫩跟朵花儿似的,又联想到今早看到的她嫩如凝脂的肌肤,眸色微微深了深。
其实无人察觉的是,他的丹田方才有点热了起来,简直莫名其妙一样,他自己都稍感意外。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道理。
就像一个游走杀场的猎人随手拣来了个小玩意儿,偶尔发慈悲精心培养一下,养着养着过了许多年,冷漠的猎人骤然发现,从前病怏怏的小东西如今变得娇艳欲滴,看起来居然很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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